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奴家壞 第九章 苦千杯惹恨,戀一寸柔腸(2)

  過了這些天,她不得不承認,他真的很強。

  兩匹馬,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家當,他可以帶著她流浪,而且她并不覺苦,所有大大小小的事他全能打點妥當,甚至每夜都有辦法變出熱水,讓她能清洗身子,其中三夜他們還是在溫泉旁扎營。

  越往北方走,越進入他的地盤,哪里冒出清泉、哪里有洞穴、哪里有農(nóng)家聚落,一草一木他都再熟悉不過。

  這一天,風漸寒,日陽卻露臉了,金黃光澤染得白樺黃葉片片發(fā)亮,他們行在林道上,馬蹄聲頗有節(jié)律地格答作響。

  “牠們倆不覺委屈嗎?”

  “嗯?”

  “若我是牠們,一定委屈得想哭!庇膰@。

  “誰委屈了?”鄂奇峰挑挑濃眉,內(nèi)心微喜,因懷中女子肯主動說話。

  “你的白雪駒。”朱拂曉靠著他的胸,咬著甜柿餅,靜道:“騎白雪駒似乎就該縱蹄狂奔,逐風追日,但現(xiàn)下一匹拖著行將就木的慢步伐,另一匹更慘,被拿來當馱獸。”

  鄂奇峰聞言一陣低笑,冒出胡髭的方顎下意識蹭了蹭她的發(fā)心。

  這是一個自然而親昵的舉動,有點寵愛的味道。朱拂曉咬住柿餅,默默吃著,眼睛熱熱的,她絕對不抬臉。

  “策馬跑太快,怕妳會吐!彼胝J真、半取笑道。

  她雙頰浮暖!拔乙呀(jīng)沒醉……酒疹也消了!

  “那很好!

  把最后一口柿餅塞進嘴里,她沒再說話,只是專心咀嚼,肚子飽飽,嘴里甜甜,而心……盈著說不清楚的滋味。

  這些天都是這么過的,暗流在兩人之間流動,他似乎一直等待著,用無比耐力和不著痕跡的溫柔沈靜守候。

  她越來越迷惑,迷惑到會盯著他默默勞動的身影,看著他技巧熟練地做事,然后忘我,直到他逮到她偷覷的眸光……

  我就嫁阿奇,跟阿奇騎白雪駒浪跡天涯去……

  他真要帶她浪跡天涯嗎?

  但,他自己呢?巧燕呢?還有“秋家堡”呢?他怎能放下?

  內(nèi)心有聲音催促她問,她咬咬唇,扣著毛披風的手不自覺抓緊。“我——”

  一聲清長的笛哨響起。

  她怔然,話止在唇邊,聽到身后男人發(fā)出朗笑。

  “遇到朋友了。是老駝的羊群!

  ……羊群?朱拂曉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,又聽到第二聲笛哨,接著有狗吠聲傳來,然后不遠處的林道上,一坨坨的灰白玩意兒朝他們“滾滾”而來,慢吞吞邁著四蹄移動,胖身相互擠靠在一塊兒,咩咩叫聲好熱鬧,一掃蕭瑟秋味。

  朱拂曉不禁瞠眸,看著眼前只只相連到天邊的景象。

  這……這不是羊群,是羊海吧?!

  老駝半點也不駝,瘦高瘦高的,腰桿兒挺直得很,風干橘皮般的黑臉瞧不出歲數(shù),兩眼細小卻精黝,他腰間插著一根烏亮的旱煙管,瞧來也頗好此物。

  半道相遇,鄂奇峰下馬與朋友們寒暄敘舊,老駝與幾位牧手見他身邊帶著姑娘,還不是大伙兒熟識的小師妹秋巧燕,不禁意味濃厚地打量起朱拂曉,明目張膽,看得津津有味。

  朱拂曉很習慣被眾人所觀看。

  旁人看她,她也看他們,旁人沖著她笑,像是許久不笑的她也忍不住揚唇,淡淡揚出笑意。

  “妳生得真美,比我在漠南草原套到的小紅馬還美!遍L發(fā)小少年策馬來到她身邊,翻身躍下。

  拿她跟馬比嗎?

  朱拂曉見他一臉真誠,倒也不怒,只覺好笑。“謝謝!

  “妳會騎馬嗎?我很厲害,我可以教妳。”又來了第二個少年,十五、六歲模樣,精瘦黝黑,笑起來牙齒真白。

  “妳要學趕羊兒嗎?我趕得最好!我有一根新的哨笛,昨天才做好,是我自個兒做的,送妳!钡谌齻少年不落人后,把一根做工漂亮的哨笛遞進她手里,都不覺這硬塞的動作帶著強迫味兒。

  “謝謝……”朱拂曉一怔,本能握住那小玩意兒,見對方臉紅了,她不禁又笑。

  不遠處的另一端,當鄂奇峰與老駝和幾位老經(jīng)驗的牧手談完牲口和過冬準備等事后,一陣小小騷動引走了他的注意。

  他抬首望去,少年馬背上多了一抹柔紫纖影,幾個牧羊少年策馬跟隨。

  哨笛聲飄在風中,響得有些奇特。通常趕牲畜時,需要的是有力短哨和清厲長哨,此時響起的哨音忽長忽短,高高低低,真拿它當?shù)炎哟邓频,迎風一帶,音音相連,竟也能自成一曲。

  他雙目微瞇,找到那吹哨笛的新手,姑娘是被眾星拱著的月亮。

  “鄂爺?shù)倪@位姑娘騎術不好,還得再練練!”老駝一只枯掌抹著瘦頰,精黝細眼閃著光,似笑非笑地看著玩在一塊兒的人們!暗@娃兒人緣好,學啥都找得到幫手,若要跟著鄂爺窩下來,該會窩得挺順遂。”

  鄂奇峰雙臂盤胸,目光追隨那美好人兒,嘴角淡勾。

  老駝伸了個大大懶腰,慢條斯理又道:“人緣好,那很好,就是鄂爺往后得勞心勞力些,要多多保養(yǎng)自個兒這張臉皮,總之姊兒愛俏,鄂爺若老得太快,少年們又個個長成黝黑高大的英俊兒郎,鄂爺屆時就危險啦!”

  原本淡勾的嘴角忽地拉平,抿上。眉峰蹙起,鄂奇峰的心臟重跳兩下。

  “是說,你也該把羊趕回去了吧?”調(diào)頭,他沒好氣地瞥了老駝的干黑瘦臉一眼。后者正拔出腰間的旱煙桿子,充當癢癢撓摳著背。

  “嘿嘿、嘿嘿,是該走嘍,再不走,鄂爺來跟咱翻臉,那可怎么辦才好?”

  老駝翻身上馬,牧工們也跟著上馬,他扯嗓響亮地喊了聲!白哌帧

  “鄂爺,今晚到我那兒吧,我請鄂爺和姑娘吃烤全羊!”老駝?chuàng)P聲邀請。

  “好啊!”鄂奇峰朗聲回應。

  老駝咧嘴一笑,揮揮煙桿,騎馬往最前頭走去了。

  牧工們得管著一大群數(shù)量驚人的羊只,驅(qū)趕著羊群往前走,少年們只得重新上路,依依難舍地離開美人。

  朱拂曉下了少年的馬,和他們揮揮手,退到一邊看他們技巧嫻熟地策馬趕羊,幾只牧犬跟著來來回回跑著,有小羊兒快要脫隊,就吠個幾聲、擠上前去,把羊兒擠回隊伍里。

  這片“羊海”太龐大,前頭都動身走了大半晌,后頭這兒才緩緩往前挪。

  朱拂曉立在那兒,新奇瞧著,眸光忽而不經(jīng)意一抬,和鄂奇峰那雙深湛湛的眼對個正著。

  他雙臂環(huán)胸佇立在不遠處,像已注視她許久,明明兩人之間尚有些距離,她依然感覺得到他瞳底的專注和深究。

  這么直盯著她不放,什么意思?

  是惱她玩得太野嗎?

  跟少年們鬧了一陣,她像是“活過來”些了,堵在方寸間的沈郁輕少許多,盡管內(nèi)心的疑問仍在,卻不會一直任自己困在其中,至少此時此際,她是快活的,被好幾個黝黑小少年所愛慕,純情愛慕著,滋味美好。

  挑釁的笑回到她朱唇上,嬌且驕的光采在她挑動的眉眸間流動。

  她上身微微往后拉,又是那種慵懶至極的立姿,一臂環(huán)在腰前,另一手拿著人家送她的哨笛,把那根小笛當成她拿慣了的細長煙管,略偏螓首,與男人就這般沈靜又波濤暗涌地對峙。

  鄂奇峰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一幕,看著晴空秋光下的美麗姑娘。

  她很美、很美,從未如此美麗。

  無任何飾物的長發(fā)如瀑垂散,被風輕拂輕揚著,她的青絲發(fā)亮。

  那張舍去胭脂水粉的清顏白里透紅,眉眸如畫,是一種純寧的細致,當她如以往那樣壞壞挑眉、壞壞地睞著人時,純寧細致中添上風情,很嬌、很女兒家,很壞、很可愛,很耐人尋味、很教人心動,很……很……

  朱拂曉忽地輕抽了口氣,然后氣直接繃在胸中,讓她瞬間屏息。

  她美目瞠圓再瞠圓,瞪著正朝她拔山倒樹而來的高大男人。

  他、他……他想干什么?!

  他這么來勢洶洶,想戰(zhàn)誰啊?

  在場,一大群羊兒可還沒走完,那些少年牧工也還沒走光,她若扯開尖嗓大喊,肯定有人為她出頭,她、她她……

  哇!“噢……”她傻傻地不及反應,身子遭男人強摟。

  那雙出手如電的鐵臂鎖她入懷,她撞上他硬邦邦的肌肉,屏住的氣息全被擠壓出來。

  她雙足離地,被他摟高,連兩只手也都遭他抱住,捆得她不能動彈。

  “喂!你想怎——唔唔唔……”被結結實實地吻住了!

  強摟后的強吻,吻得她神魂俱顫,無法抵抗,腦中所有思緒皆化春水。

  她沒法思考,腦子暈眩,更沒法留意周遭其它人。

  那些對她一見傾心的少年們,瞧見那男人正對她用力“烙印”,這個“印”實在“烙”得夠重、夠狠、夠明白,純情少年們啊,沒有人不黯然神傷……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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