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瑞芽早就知道,她的安排不通人情,他肯定會討厭她。
但,無所謂,除去以上的心意,還有一份苦心是出自于她的私心。
她要他恨她、討厭她,然后奮發(fā)圖強,如她所料地拿出亮眼成績單,再回國惡整她、報復(fù)她。
讓他恨,有趣嗎?
當(dāng)然一點都不有趣,甚至常常讓她心底泛痛,但是當(dāng)他恨著時,他可能會想著她、念著她,以另一種形式把她收入心底,那么有朝一日,他會愛上她吧?
這種作戰(zhàn)方式會不會太荒唐?
尚未結(jié)算,無從評斷,不過從他目前對她噓寒問暖的態(tài)度看來,也許她該要感謝這場無心的意外。
如果他看不出她已恢復(fù)正常,那么她就繼續(xù)現(xiàn)狀,讓他保持溫柔。
其實,她在工作上對他要求嚴(yán)格,但下班后,她也想和他和顏相處,可惜他老是擺張臭臉,讓她笑不出口,而她武裝太久,也忘了該怎么取下臉上的冷面具,如果不是這場意外,她會懷疑她這一輩子再也無法擁有自然的情緒,會哭會笑。
也許,該怪她打一開始的態(tài)度就搞砸了彼此的關(guān)系,又笨得不知該如何修補,放任著惡性循環(huán),搞到最后兩敗俱傷,不,傷到的應(yīng)該只有自己。
不管如何,他可是她親手挑選,親自調(diào)教的童養(yǎng)夫,豈有拱手讓人的道理?
不過眼前為了顧全大局——有舍,才有得,她必須暫時放手。
“去啊。”何瑞芽笑著,像個心無城府的鄰家小女孩。
范季揚濃眉攢起,總覺得她透著一股古怪。一閃而逝的狡黠笑意一如往常她想要整他之前的算計心眼。
“怎么了?”她抬眼,笑燦如花。
他看直了眼,心間狂亂震動,得轉(zhuǎn)過身,佯咳強鎮(zhèn)心神。
“你感冒了?”何瑞芽起身,輕拍著他的背。
他像是觸電般跳了起來,回身瞪著她。
她的手愣在半空中,縮也不是,就這么擱著也不是……唉,為什么他們之間老是會生出尷尬呢?
“你的記憶障礙應(yīng)該沒完全復(fù)元,這么急著回來工作,會不會很吃力?”他長吐口氣,努力轉(zhuǎn)移話題。
哇,燙得咧。他把手伸到背后,輕拍著剛才被她碰觸到的地方,直覺像是被火燒著,不痛,很像觸電,酥麻帶勁。
“不會!彼τ牡溃骸爸皇鞘煜I(yè)務(wù)而已,主導(dǎo)權(quán)還是在你身上啊!
感謝姚示泓幫她把季揚推上代理總裁一職,時機成熟的時候,她就讓他成為名副其實的總裁。
“真的?”范季揚攏著眉,覺得她看似傻氣的神情卻帶著絲狡黠光痕。
“嗯,沒事,你放心,要是再不趕緊過去,姚芝芝又要吱吱叫了!痹挼阶詈螅箮Я它c酸味,她撇開臉,吐了吐舌頭,對自己三令五申,不可在這當(dāng)頭放任妒意壞事。
“可是你前幾天不是還要我跟她保持距離嗎?”他還記得她說過的近笨則呆呢。
“有嗎?”她眨眨眼,裝無辜!拔也挥浀昧。”
瞧,這記憶障礙多好發(fā)揮啊,繼續(xù)裝無辜。
“又忘了?”已經(jīng)很久沒忘了耶~不過沒忘了他,算是不幸中的大幸。
“總裁~”砰的一聲,總裁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,還挾帶著嬌軟軟的嗲聲。
何瑞芽聞言,閉上眼甩開臉,強迫自己不看花枝招展的姚芝芝,不要在意她酥軟得教人想吐的嗲聲。
“你要人家等多久?”嗯,不依不依~
“我是代理總裁!狈都緭P嘆口氣,很無奈。
眼角余光瞥見那個大花癡在范季揚身旁跺腳兼伸出咸豬手,何瑞芽不禁有股沖動想沖上前去,扭斷她那只老是想作亂的手。
要不是看在她多少有點利用價值,能暫時牽制季揚不讓他壞她好事,且還能讓姚示泓松卸戒心,好讓她引君入甕的份上,她老早一腳把她踹飛,哪還會任由她吱吱喳喳的?
所以,忍忍忍,小不忍則亂大謀。
“去吧。”何瑞芽揮揮手,要范季揚快快把那花癡帶離。
反正不過是一趟東海岸評估之旅,頂多是一天來回,再大不了兩天一夜,有什么好擔(dān)心的?
況且,她又不是不知道季揚接近姚芝芝是所為何事。
他眼光那么刁,相信姚芝芝這低能貨色,肯定入不了他的眼。
“對呀,要是不趕緊走,被她帶賽的話,不是很倒楣!币χブズ懿慌滤赖靥翎呏。
話一出口,辦公室內(nèi)兩道目光一熱一冷的射向她。
“我有說錯嗎?就算有錯也不是我說的,是別人說的。”姚芝芝夠圓滑,馬上撇清關(guān)系,“他們都說,她會弄壞腦子是天譴加報應(yīng),要是不離她遠一點,天曉得那些報應(yīng)會不會跟到我們身上?”
“閉嘴!”趕在何瑞芽開口之前,范季揚不耐地打斷她!笆钦l說的?!”
混帳東西,竟然有人敢在公司里頭造謠生事?
“他們就是他們啊,大家都在說,我哪知道是誰在說!”姚芝芝扁著嘴,一臉可憐兮兮,又補了一句,“又不是我說的,你那么兇做什么?”
他呼了口氣,強迫自己必須鎮(zhèn)靜,想要查清姚示泓底細,姚芝芝絕對是個關(guān)鍵,在這當(dāng)頭得罪她,他前些日子的忍受豈不是都白費了?
“好了,去吧!焙稳鹧康,收回目光,專注在公事上。
依她所見,八成是姚示泓在搞鬼散播謠言,打算以蜚短流長打擊她,消弭她的勢力。
哼,好笑。
她要是那么簡單就被這些毫無根據(jù)的話語打敗,她還叫何瑞芽嗎?哼。
“瑞芽,不要在意,我會處理這件事!狈都緭P走到她桌前,雙手抵著桌面,沉篤魅眸里寫滿堅定信念。
她甜甜地勾起笑,輕輕點點頭。
他又看傻了眼,沒有防備地卷入她的笑花之中。
兩人就這樣相對凝望,彼此看得如癡如醉、飄飄欲仙,直到一道很不識相的聲音響起——
“喂,車子在樓下等耶~”討厭啦,一直漠視她,人家今天精心打扮都沒人理,討厭~
范季揚無奈嘆口氣,收回欲罷不能的目光,“那我們走了。”咳了兩聲掩飾他不自然的音調(diào)。
“一路順風(fēng)!焙稳鹧快t觍點頭,垂下眼不敢再看他,很怕綿綿情意一觸即發(fā)。
姚芝芝不由分說地挽起范季揚的手,臨走前還回頭瞪了何瑞芽一眼,順便扮了個鬼臉。
何瑞芽冷哼一聲,佩服卻也羨慕她的幼稚。如果她也能像姚芝芝一樣自然地表露心意,也許她和范季揚之間早已經(jīng)有了結(jié)果吧?
*
月光如水,清華流瀉一地。
何瑞芽坐在客廳,靜靜地等待著。
吃過晚餐,沐浴完畢,忙完工作,搜集完資料,他,還是沒回來。
難不成真要跟姚芝芝那八婆在東海岸過夜嗎?她是挺相信他的眼光,但她不相信姚芝芝的人格。
要是那八婆很不要臉的霸王硬上弓?不不,范季揚好歹是個男人,想要躲開易如反掌,若是那八婆對他下了藥,對他上下其手、予取予求……
“瑞芽,還沒睡?”
“哇!”想得太出神,身后突然冒出聲響,嚇得她幾乎跳起身。
“你在干么?”她的大反應(yīng)嚇得何夫人冒出一身冷汗。緩步走到女兒身旁,瞧她有些魂不守舍,不禁擔(dān)憂的輕觸她的臉!坝钟心睦锊皇娣䥺幔俊
何瑞芽苦笑。“媽,我沒事,我好得很!卑Γ嘞敫赣H說,其實她一切安好,但要是連母親都不瞞,怎么瞞得了其他人?
“睡不著嗎?”
“嗯,有點!彼闶前。
“還是在等季揚?”何夫人突地意會。
“才沒咧!彼胍膊幌氲氐。
她臉皮薄薄,面對這等兒女情長,是很難說出口的。
“那就好,季揚先前有打電話回來,說明天才會回來。”
“什么時候打回來的?”哎呀,居然沒接到!
“你洗澡的時候。”
“怎么沒叫我?”厚~居然真的給她在外頭過夜,電話要是她接的,她可是絕對不允許。
“我想應(yīng)該不是很重要!焙畏蛉撕眯Φ乜粗∨纳袂,笑意藏得很含蓄,就怕女兒發(fā)現(xiàn)會惱羞成怒。
何瑞芽無奈地垂下臉。可惡,還真是被她給料中了。
肯定是姚芝芝那八婆搞的鬼。
“很在意?”
“有什么好在意的?”她哼了聲,沒聽出母親話中的寓意。
“既然不在意的話,就上去睡吧!焙畏蛉硕褐
豈料,何瑞芽真的起身。“我要去睡了。”話落,氣呼呼地轉(zhuǎn)上二樓。
何夫人眨眨眼,嘆了口氣,以為女兒應(yīng)該經(jīng)她一逼會吐出實情的,誰知道她的個性這么硬。
關(guān)了燈,她也跟著上樓。然,有抹瘦瘦的身影躲在轉(zhuǎn)角處,等著何夫人進房,隨即又繞下一樓,目的地并非客廳,而是客廳旁邊、長廊最底處的那間房。
何瑞芽如入無人之室,推開了門,不悅喊著,“呂競。”
“嗄?”呂競從睡夢中清醒,清秀的臉上爬滿疲憊,“小姐?有事?”
很多人都討厭半夜的電話,因為通常都沒好事,那感覺正如他眼前的處境,睡得正香甜被叫醒,絕對都是壞差事。
“幫我打電話給季揚!
“嗄?”他努力想恢復(fù)正常思考能力,但還是想不透為何要這么做!靶〗悖慵热挥惺抡宜,就直接打給他不就好了?”
看了下時間,哇咧,已經(jīng)一點了,這個時候還把他吵醒,小姐好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