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腦袋快速運轉(zhuǎn),暗忖著他剛才到底聽了多少,聽見了什么。
“說!”他摩拳霍霍,拳頭發(fā)癢,很想找個人止癢,而那個人極有可能是還呆在床上,和他有著近三十年交情的麻吉。
“呃……”她又沉默了。
不能說呀,要能說的話,她剛才就不需要警告呂競了。
“不能說?”低沉的嗓音自牙縫中悶聲擠壓出,擺臭的臉歪斜扭曲著,深斂的眸殺氣叢生,頭頂還冒著煙,像是火山要爆發(fā)前的征兆。“介意我揍他嗎?”
“嗄?”揍呂競?她不懂地看他一個箭步?jīng)_過去,呂競適時回神,如狡兔般迅速跳起,兩個人就在不到十坪大的房間玩起躲貓貓,而后,呂競退無可退地躲到她的身后,不忘鳴鼓為自己申冤。
“不能怪我,是小姐要我這么做的!”事已至此,人不為己,天誅地滅,他豁出去了。
他不說便罷,一說,范季揚更抓狂了。“虧我把你當(dāng)麻吉、當(dāng)兄弟,結(jié)果你卻搞上我的女人!”×的,殺了你!
長臂一伸,越過何瑞芽的肩頭,一把揪住呂競的肩頭,眼看著拳頭就快要落下,聽見呂競鬼喊著——
“我沒有搞上她,你在胡說什么?!”挾帶怒焰的拳風(fēng)適時地在他的鼻梁前停住。
拳頭的主人有點愣住!斑敢說沒有?!你剛才明明說是她要你這么做的!”×的!事到如今才知道原來她是個蕩婦,無怪乎在床上的表現(xiàn)恁地?zé)崆,那么的主動,教他現(xiàn)在回想起來,便覺得渾身緊繃、亢奮難休……難休個大頭啦!都什么時候了,還在想這些五四三的!
“我就跟老天借膽也不敢碰小姐一根寒毛!”拜托,他只有一顆膽而已,而且不大,剛剛好而已!靶〗銊偛攀窃谕{我,千萬不能告訴你,我一直跟在你的旁邊其實是在當(dāng)小姐的線民,好把你的所有事物都告訴她。我說她也很笨,這種事我哪可能說?又不是不想活……了……”死了,死、定、了,有人變臉了。
范季揚鐵青的俊臉噴發(fā)殺氣,目光如炬地瞪視著低垂小臉的何瑞芽。
“線民?!”聲音陡高,聲如洪鐘,像是企圖震碎在場兩人的耳膜!按笮〗悖懿荒苈闊┠憬忉屢幌?我是作奸犯科了還是怎樣?為什么得要安插呂競在我身邊當(dāng)線民?”
難怪不管他發(fā)放到哪個單位,必有呂競相隨,以為她是在提攜呂競,豈料,他竟只是一盞人形監(jiān)視器!
“因為……他適合當(dāng)線民!焙稳鹧康穆曇糨p輕的、虛虛的,感覺很軟弱。
“我聽你在放屁!”可以再唬爛一點沒關(guān)系!
“是真的!呂競的心思細膩,非常適合搜集資料,且他個性溫柔有耐性,非常適合繁雜瑣碎的行政工作!闭f著說著,勇氣有了,自信凝聚起來,終于抬起眼和他對望。
范季揚撇了撇嘴,心里很酸!澳愕故峭σ兄厮穆铮热贿@樣,你就應(yīng)該栽培他啊,怎么不選他當(dāng)接班人?”
“我栽培的是你,從一開始我挑中的就是你!
因為他的與眾不同,因為他眸里的滿不在乎強烈地吸引著她……
當(dāng)她回過神時,她已經(jīng)站在他的面前。
“對我一見鐘情?哈,真是令我受寵若驚!”他仰天大笑,而后斂笑凝怒地瞪著她!盀槭裁匆粑?因為我比較高、比較壯?也許在某方便比較能夠滿足你?!你神機妙算得很,這種事,早在八歲那一年就算計得到!”
“閉嘴!不準你這樣傷我!”何瑞芽嬌顏忽白忽青的。
“不準、不準、不準!你說的話就是圣旨,我就是該死的奴才得要對你的圣旨鞠躬盡瘁到死!老子不干了!”
“你敢走,我就開除呂競!”她開口恫嚇。
呂競瞪大眼,發(fā)現(xiàn)就連自己也被利用得好徹底。
“好啊,反正我都走了,他這盞人形監(jiān)視器本來就該失業(yè)了!”范季揚回頭咆哮!案母哪氵@爛個性吧!除了會恐嚇人,你還會干么?除了會監(jiān)視我,你還會干么?真沒看過像你這么不可愛的女人!”
眼見范季揚準備快步離開,何瑞芽無力地軟坐一旁,嚴重地自我厭惡中。說好不再意氣用事的,怎么每回只要他一擺臭臉,她就按捺不住脾氣地跟他杠上?
“季揚,你冷靜一點!眳胃偪煲徊綋踝∷娜ヂ贰!靶〗銜@么做,是有她的用意的。”
“滾開,否則別怪我扁你!”他的拳頭握得又緊又酸,癢到發(fā)痛了。
“要扁也等我說完!眳胃偦沓鋈チ,一改以往溫柔形象,為了小姐,他強硬起來!澳阌洸挥浀靡ビ,小姐對你說過依雯是間諜的事?”
范季揚哼了聲。
“那件事是我跟小姐說的!
“你!”
“你有大頭病啊,被軟玉溫香給沖昏頭了,我要是不拉你一把,你知道你現(xiàn)在會變成什么樣子嗎?”
“你可以跟我說啊,干么繞遠路?”舍近求遠很有趣嗎?
“我有說,但你不聽!”那時愛得死去活來的,一副非卿莫娶的瘋狂樣,他聽得進去什么玩意兒。“我不知道該怎么辦,只好知會小姐一聲,讓小姐處理。就連線民,也是我自愿當(dāng)?shù),你不要怪小姐!?br />
“你!”范季揚怒目欲皆,暴跳如雷。“你!我是為誰進火坑的?!你是這樣報答我的?!”
“你先不要氣,等我把話說完!眳胃倻赝涕_口,聰明地握住他的手,免得他失控開扁!靶〗愕粝律焦鹊氖拢皇亲詫(dǎo)自演,而是因為那時候我正在跟她通電話,我在跟她報備劉質(zhì)的事,我說,你跟劉質(zhì)也許是逢場作戲,所以……”
“你連這種事都說?!”靠,還有什么沒說的?“那,你有沒有跟她說,我跟那些英國妞玩了多久,大戰(zhàn)了幾回合?!嗄,要不要順便告訴她,我的絕門秘技有幾招?嗄!”
混蛋,他的隱私咧?當(dāng)她的狗就連隱私全都沒有?
“……那不是重點啦!卑ム。枷侣犞攸c的捏。“重點是……”
突地,手機鈴聲響起,范季揚臭著臉接起電話,不爽地喊著,“喂?”
“這么兇干么?”劉質(zhì)在那頭不滿地咕噥著!拔乙厝チ,所以告訴你一聲,要是不高興的話,可以不接我電話!
“抱歉,我正在氣頭上!彼钗藘煽跉狻!澳阍谀模课疫^去接你!
“不用了,我只是告訴你一聲。”
“不行,這是一定要的,我過去找你。”得知她的所在地,范季揚收線,準備離開。
“喂,我話還沒說完。”呂競抓住他不放。
“不用再說了,反正我已經(jīng)決定離開!彼聪蚝稳鹧浚n白的臉色揪痛了他的心,但他卻鐵了心地不睬她!胺凑退阄也辉,還有呂競在嘛,我們兩個學(xué)歷一般,接我的位置,一點都不困難。”
“季揚……”她的聲音柔柔嫩嫩的,夾雜著鼻音。
范季揚僵了下,頭也不回地說:“再見!弊叩孟耜囷L(fēng),恍若他從來不曾為誰駐留過。
聽見聲響跑來的何夫人瞧見這一幕,最后選擇進房安慰女兒。
“小姐,讓他冷靜一點吧!眳胃偘矒嶂雌饋硐袷请S時都會昏厥的何瑞芽!敖裉煸缟弦e行臨時董事會,不要忘了!
何瑞芽托著額,苦笑。
為什么在她痛苦得快要死的時候,還要去主持這該死的臨時董事會?!
。
“厚,你很無聊捏~”
“我無聊?”聲音飆高的咧。“我的隱私被看透,我的一舉一動被監(jiān)視,你說我無聊?!”
在車上,劉質(zhì)抓緊車窗上的把手,側(cè)眼瞪著他!罢f就說,你開那么快干什么?”
“不爽啦!”范季揚視眼前路況如競技游戲,在馬路上瘋狂超車,左飄右斜,猶若一陣沒有道理的狂風(fēng)。
“給我停!”她忍不住地狂吼著!敖o我路邊停車!馬上~”
被吼得受不了,他乖乖地把車停到路邊,豈料劉質(zhì)竟立刻開門下車。
“你要去哪?還沒到機場!
“照你這種速度開下去,我還沒到機場,就先進殯儀館!”
范季揚發(fā)現(xiàn)她被嚇得面如白紙,才有些愧疚地搔了搔頭!皩Σ黄穑覛獐偭。”
她瞪他一眼。“我知道,你是因為愛得太深,如今發(fā)覺自己被利用,才會覺得那么心痛!
“我不愛她。”他想也不想地否認。
她再瞪他一眼。“看來你并不聰明嘛!
“你在說什么?”總覺得她視線好銳利,像是X光似的,照透他的身軀,看穿他的內(nèi)心,讓他很不自在。
“我在認識你的時候,我就知道你心里有個人,而且這次回臺灣,我也拜訪了這個人,確定了你的確是深愛著這個人!痹谒谝谎劭匆姾稳鹧繒r,她就知道范季揚這個笨蛋早已被俘而不自知。
就因為確定這一點,在那當(dāng)下,她便立刻放手了,不再癡纏著他。
“才不是,我不是跟你說了嗎?我是因為看過她的計劃表,所以……”
劉質(zhì)不客氣地打斷他!澳X袋給我清醒一點!你那時老是嚷著,何瑞芽如何如何高壓統(tǒng)治,如何如何官逼民反,你老說要報復(fù),老說要狠狠地把她踩在腳下,既然那么恨、那么討厭,怎么可能因為她受傷就完全消弭侵蝕你十幾年的厭惡?!”
“我……”他啞口無言。
“你真的是討厭她嗎?真的很恨她嗎?那些情緒都是真的嗎?”她嘆了口氣。“不管那些情緒為何,但是你把她放在心里頭,一放就是十幾年,如果真的是討厭,有誰能夠放得這么久?”
劉質(zhì)簡單的字句如雷如電,轟隆隆地炸得范季揚心頭震痛,魂不附體。
難道說,他真如何瑞芽說的——我是故意讓他討厭我,甚至想報復(fù)我,因為唯有如此,他才會全心掛惦著我,再加上我父親給他的恩情,這么深沉的感情,到最后會投向何處?事實證明,他是愛我的。
真的是這樣嗎?他不知道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