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看自己的人被打趴在地上,陳聰驚怒交集,火氣狂升,對著手下怒吼,“你們?nèi)o我聽好,出事我負(fù)責(zé),今晚你們必須把這些東西扛走,不讓你們搬的人,就給我狠狠地揍!”
既然有人要負(fù)責(zé),無須擔(dān)心吃牢飯,陳聰這邊的人馬也不客氣,丟下手中的東西,兩派人馬絲毫不手軟,可以拿來當(dāng)武器的東西全被用上。
好幾個字柜被摔得四分五裂,活字散落一地,連轉(zhuǎn)輪排字架也被摔壞在地,兩方人馬可以說是打瘋了,完全停不下來,不只活字散落一地,那些制好的油墨全被摔破,旁邊的制作油墨的桐油等材料也不能幸免于難,流得到處都是,地上那些四處散落的活字與紙張皆沾上了油漬,小作坊一片狼藉。
魏世昌看到這情況,對著陳聰大吼,“陳聰,馬上讓你的人給我住手,否則我就不客氣一一”他話還沒吼完,就吃了陳聰一記老拳。
“不客氣,老子看你怎么不客氣!”
以往只有別人吃他拳頭,他還沒吃過別人拳頭的魏世昌也不甘示弱地回?fù)簦瑑扇怂查g扭打成一團,甚至打進(jìn)了存放活字體的屋子里,里頭未來得及搬出的字柜在他們你一拳我一拳中,混亂地散落一地。
一群人只顧著打架,沒有注意到有火把掉落到打翻的油漬上,加上地上到處是助燃的木頭與紙張,頓時引起一片大火。
當(dāng)雙方手下發(fā)現(xiàn)起火時已經(jīng)來不及了,火勢一發(fā)不可收拾,他們顧不得打架了,各自趕緊撤出去出,躲避這火焰旺盛的火場。
一群人只顧著逃命,沒有人注意到陳聰與魏世昌是否逃出火場,直到翌日官差們前來清理火場時,才發(fā)現(xiàn)還冒著白煙的火場里頭有兩具黑色焦尸。
經(jīng)過一陣子的休養(yǎng),任楷已經(jīng)可以上朝或是到軍營處理軍務(wù)了。這一日休沐,幾名軍中同僚來到任府邀他一起到郊外騎馬狩獵。
由于一直躺在床上養(yǎng)傷,這幾個月都未能活動筋骨,他不假思索的答應(yīng)了同僚的邀約,享受騎馬奔馳的快感,一路來到京城郊區(qū)附近的萬壽山,巧遇幾個年約十一、二歲左右的皇子也前來狩獵,沒想到二皇子的坐騎突然抓狂狂奔,他為了救年紀(jì)最小的十皇子,護著他摔落馬背,手臂受到強烈撞擊,因此骨折。
所以才出門不到半天的時間,他便被人抬回將軍府。
奶娘看到他好好一個人出門,卻被人抬著回來,一邊看太醫(yī)幫他處理傷口,一邊直掉淚,嘴里還不斷叨念著,“這是怎么回事。可贍,您好不容易才養(yǎng)好身體出門一趟,怎么又被人抬著回來?您真的要相信那算命說的,您的福星跑了,噩運才會降臨,得趕緊到廟里去消災(zāi)祈福!
一旁的揚森忍不住翻了翻白眼,“娘,您安靜點,您沒看到王太醫(yī)正在替少爺接骨嗎?萬一太醫(yī)被您這么一念,一時失手,這骨頭沒接好,您豈不是害了少爺!
被兒子這么一提醒,奶娘緊張地捂住嘴,“我不念了,不念了,娘只是感到太奇怪了,才會忍不住叨念的!
“受傷實屬于意外,跟那有什么關(guān)系?”揚森實在受不了他這個愈來愈迷信的老娘,尤其只要任楷受傷,她總是會把任楷的傷跟失蹤的江萱牽扯上。
相較于揚森的反應(yīng),任楷反而是有些無奈地看了眼奶娘,對她說的話不予置評。前一陣子養(yǎng)傷那段日子,他可沒少聽奶娘這樣叨念,已經(jīng)麻痹了。
“我懷疑少夫人前往玉合縣是去辦理除戶的,他把少爺除戶,少爺沒了她的庇佑,才會災(zāi)難不斷!
奶娘這話一出,連專心幫任楷接骨的王太醫(yī)都忍不住低笑出聲,卻因這動作,手稍微滑了下,動到任楷的斷臂,讓任楷忍不住皺眉。他趕緊求鐃,“大將軍,請恕一一”
任楷用另一只好的手臂擺了擺,“沒事,繼續(xù)!
“我說娘啊,您出去外頭吧,別在這里搗亂了,或是到外面去擺灘子幫人算命,我看您都可以成為仙姑了!睋P森索性將他老娘推出去。
好不容易送走自己娘親,他進(jìn)到屋內(nèi),尷尬地抓了抓頭,替奶娘向任楷道歉,“少爺,抱歉啊,你知道的,我娘她一一”
“我知道奶娘是心疼我,我不會介意!
揚森雙手叉腰,看著任楷已經(jīng)綁上木板固定的手臂,疑惑地呢喃,“不過……少爺啊,我說你在戰(zhàn)場上次次都逢兇化吉,怎么一回到京城就災(zāi)難不斷?會不會真如我娘說的……”
說實在的,他也開始懷疑了。
“你要不要也到將軍府前擺個算命攤?”任楷白了眼一臉正經(jīng)地說著這事的揚森。
“別啊,其實我也是不信的,不過被我老娘每天這樣叨念,讓我不得不懷疑!
“成了,你出去吧!彼胍锌吭诖采,打算休息。
王太醫(yī)坐到案前開藥方,不一會兒恭敬地將藥方交給任楷過目,“大將軍,請過目,這藥方一日四回,每帖藥熬兩回,兩碗水熬成八分!
“有勞王太醫(yī)!比慰瑢⑺幏浇唤o一旁的威豹,“威豹,領(lǐng)王太醫(yī)下去領(lǐng)賞,然后將藥方交給趙管事。”
此時,威虎拿著一封信進(jìn)入,“主子,玉合縣的手下傳回消息了。”
任楷道:“拆開拿來我看!
他接過信仔細(xì)地看著內(nèi)容,眉頭忍不住蹙起,這上頭的報告說,江萱已經(jīng)在數(shù)個月前到縣衙注銷他們的婚姻關(guān)系,單方面的和離,這豈不等于他現(xiàn)在是被休棄的男人!
看他臉色變得更不好,揚森關(guān)心地問道:“少爺,這信上怎么說?”
他將信件交給揚森,“沒什么,你自己看吧!
奶娘一聽到有玉合縣的消息傳回,趕緊從外面進(jìn)來,催促著揚森,“森兒,你趕緊看看這上頭寫什么!
揚森瞄了眼一副也很想知道的威虎跟威豹一眼,拿起信件看了看,眉尾抑制不住地抖啊抖。
看他這模樣,奶娘更緊張了,“兒子,這信上到底寫什么啊?你快說!”
他笑嘻嘻地道:“娘啊,信上寫說江萱已經(jīng)到縣衙注銷少爺跟她的婚姻,現(xiàn)在少爺可以說是被她休棄的男人呢!”
“什么?!”奶娘驚呼,“怎么會?少爺這么多年沒回來,她不是應(yīng)該是去登記自己為寡婦嗎?”
奶娘這話一出,好幾道眼刀倏地朝她射去。
她驚覺自己嘴快說錯了,連忙解釋,“不是,老奴沒有咒少爺?shù)囊馑,老奴的意思是,少夫人要是是登記成寡婦,她就還是少爺?shù)钠拮,可以繼續(xù)庇佑少爺!
“娘!”揚森叫著。他真的是受不了這個被道士荼毒的娘親,只要任楷受傷,她就愈來愈相信當(dāng)年那兩個道士所說的。
“少夫人若是寡婦,就還是任家的人,可以繼續(xù)庇佑少爺,但是和離就不一樣了,如今她已不再是任家的人!
除了任楷,在場的人想了想,好像還真是這么一回事,可是沒人敢說出來,只是默默地放在心里,他們可不敢當(dāng)著任楷的面認(rèn)同這沒有根據(jù)的無稽之談。
奶娘指著信問道:“上頭有寫少夫人是何時去申請的嗎?”
“十月八號!
“十月八號?”奶娘一聽到這日子,驚訝地叫著。
“娘啊,您做什么,您沒見到少爺還躺在床上休息嗎?這樣大呼小叫的他怎么靜養(yǎng)。”
“不、不是,是十月八號正是少爺為了保護太子中暗箭的那天!”奶娘提醒著。
奶娘這樣一點出,所有人面面相覷,紛紛覺得寧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無,暗自發(fā)誓要趕緊找回江萱。
讓奶娘這么一吼,任楷心頭的堅持開始動搖。他受箭傷那天正好是江萱到縣衙辦理和離的日子,真有這么玄?
不太相信命理之說的他不得不轉(zhuǎn)為相信道士之言,不過相信又如何,即使相信,他也沒有要將江萱娶來的心思。這么多年過去,她才到縣衙辦理和離,也許她已經(jīng)有了自己的春天,他不好去破壞她的幸福,且他已經(jīng)心有所屬,即使暢兒目前下落不明,但他相信她一定會平安無事的。
他吩咐道:“威虎,交代下去,讓人在玉合縣尋找江萱,找到后給她一筆補償,我不想虧欠她太多。”
奶娘焦急地問:“少爺,您不找回少夫人嗎?”
任楷神情嚴(yán)肅的看著奶娘,“奶娘,江萱的事情到此為止,以后不要再談了!
看到他凌厲的眼神,奶娘就算還想說什么也都蔫了,泄氣地吶吶回應(yīng),“好的,以后老奴不說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