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有人的動作一頓,電話鈴聲停止,尖叫聲也突然消失……
比爾冷靜的大手一促,阻止了正要沖去查探的手下,他一雙黑眸直勾勾的看著雷予辰。
他是除了雷予辰之外,唯一一個知道那聲音是來自何處的人。
“不好意思,”慧妮困惑的開口,問著一旁呆住的服務(wù)生,“這是貴飯店最新的電話鈴聲嗎?”
“當(dāng)然不是,夫人。”服務(wù)生也是一臉的茫然。
“這個聲音……”雷康德精明的看著兒子,“好像是從你的房間傳出來的。”
“你聽錯了!本退阊鄣自W過驚慌,但是雷予辰也很快的平穩(wěn)下來,他一臉平靜的拿著叉子吃著煎蛋。
雷康德的眼睛發(fā)亮,“我肯定我沒聽錯!
“就算沒聽錯又怎么樣?”雷予辰不在乎的抬頭看著父親,“你要進(jìn)我房間去看嗎?”他的眼中閃著警告,對于父親,他可沒有像對母親一般的和顏悅色。
“我一向很尊重你的隱私!笨吹剿樕祥W爍的光芒,雷康德很清楚,若他真的派人去搜,兒子一定會發(fā)火。
“我只是想要表達(dá)我不喜歡你帶不三不四的女人回來過夜!彼又值馈
這個時(shí)候,兩個男人的眼角同時(shí)瞄到慧妮一臉熱切的站起身。
雷康德幾乎掩飾不了突然出現(xiàn)在臉上的笑意。
“媽!”雷予辰無奈的看著她。
“我只是……我沒有惡意。”她無辜看著兒子,“只想替我孩子整理一下房間!
從小到大茶來伸手、飯來張口的千金大小姐,關(guān)愛孩子的心是不容置疑,但是這種打掃的工作,絕對輪不到她來做。
雷予辰站起身,擋住了她的去路,語氣婉轉(zhuǎn)卻堅(jiān)持的說:“這是飯店,若真的讓你動手,你可能會害得服務(wù)生沒工作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慧妮有些不甘心。
不識趣的電話再次響起,而果然——房內(nèi)的尖叫聲沒有令人失望的再次出現(xiàn)。
雷予辰對天一翻白眼,轉(zhuǎn)身大步起向自己的房間,在跟在后頭的母親進(jìn)門前,將房門給甩上,落鎖。
“夠了!”他一進(jìn)門,直指著捂著耳朵尖叫的安朝云,“在我耳聾之前,別再叫了!
她卻根本不理會他,仍是指著電話,放聲大叫。
他重重的嘆了一口氣,一把擁住她,然后將電話接起,該死——一大早誰打來的鬼電話——
“兒子!”話筒彼端傳來雷康德的聲音,“這女人到底是誰?你好像很緊張她?”
雷予辰在心中詛咒,匆忙之間,他沒有注意到原來第二通電話是父親撥的,這種無聊的事真的只有唯恐天下不亂的老爸才做得出來!
“那個……這個……”安朝云指了指電話又指了指他。
她被一個奇怪的盒子不停的發(fā)出的刺耳聲音給吵醒,然后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穿著一件很奇怪的衣服,露出了整條手臂不說,就連大腿也被人看光光。
“沒事!崩子璩桨矒崴,“只是電話鈴聲!
“電話?!”
“對!彼c(diǎn)頭,“只是電話!
“電話……”她小心翼翼的看著他,心中猶存恐懼。
很奇怪的,雷予辰平穩(wěn)視線不自覺的安撫了她,她慢慢回復(fù)平靜,可是沒有幾秒,她又緊張了起來。
“衣服……”她慌張的說:“我的衣服——”
“臟了,所以我替你換了一件新的。”
“你替我換?!”她的腦袋轟了一聲,“你替我換?”
“對!
她的尖叫又在他的耳邊響起,刺耳的聲音令他頭皮發(fā)麻。
“夠了!”他以不亞于她的聲音吼道:“不要再叫了!”
她被他的吼聲嚇了一跳,“不要對我吼!”她指控的看著他。
“他媽的,到底是誰對誰吼?”
“我——”下意識的想要否認(rèn),但是才開口,安朝云不得不承認(rèn)自己的音量是比他大多了,“不是你瘋了,就是我瘋了!
“我覺得瘋的人是你,不過就是換衣服!崩子璩铰詭翎叺哪抗饪粗坝幸庖妴?”
“什么叫做不過就是換衣服?”她大驚失色,呼吸又急又喘,“你要替我換衣服,就要先把我的衣服給脫掉,然后……”
“就我所知,這是正常程序!笨吹剿仟N的神情,他覺得好笑,“放輕松點(diǎn),這沒什么!
“沒什么?!我赤身裸體……”她結(jié)結(jié)巴巴,不知道該怎么說下去。
“看是看到了,不過我并沒有亂來!彼哉J(rèn)還算君子,就算一整夜他的腦子浮現(xiàn)過幾次不君子的念頭,但他沒有真的行動,所以她這副大驚小怪的模樣大可省省。
“公子!卑渤粕钗丝跉,要自己表現(xiàn)出大家閨秀沉穩(wěn)的一面,“我還未婚配!
婚配?!他想了一會兒,意思是沒有嫁人嗎?
“那又怎么樣?”雷予辰對她一挑眉,“我也沒娶老婆!難不成看了你的裸體,我就得對娶你嗎?”
看到他嘲弄的神情,她的雙手緊握了起來,幾乎忍不住眼眶中屈辱的淚水。
看到她指控的眼神,他的心一突,“不會真的是要我負(fù)責(zé)吧?”這么荒謬的事不可能發(fā)生在二十一世紀(jì)的今天,“別忘了,我救了你,很多事情是逼不得已的,這之中也包括替你換衣服!
安朝云深吸一口氣,將頭一撇,整個人縮在被單底下。她不想哭泣,然而眼睛卻不停的發(fā)酸。
她很清楚,他沒有把她丟下,她就該對他心存感激,但是——她想起他動手脫掉她的衣物,忍不住申吟了一聲,不知道日后自己該用何種顏面面對他。
“喂!安朝云,”看著她整個人蓋在被子里,雷予辰輕推了推她,“事情沒那么嚴(yán)重。”
她一點(diǎn)都不這么認(rèn)為,她縮著身體,盡可能躲開他的碰觸。
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,緩緩的說:“我在跟你說話的時(shí)候,你最好看著我!
“我不要。”她咕噥。
他在床畔坐了下來,長手一伸,把她連人帶被單的給撈了起來,他可以清楚聽到,她在他碰到她的那一瞬間,尖銳的倒抽了口氣。
“你到底想干么?”她驚恐的看著他。
“別一副我一直找你麻煩的樣子!彼麕е籼薜哪抗獯蛄恐。
經(jīng)過一夜的休息,她的臉色依然不太好,但至少精神還算充沛,畢竟她方才的尖叫可以說是驚天動地。
“傷口還痛嗎?”
她不自在的看著他一眼,空氣中充滿了緊張,除了爹和兄長之外,她可沒有跟其他的男子如此接近過,他口氣中還帶著一抹她怎么也無法忽視的真誠關(guān)心。
“還好!彼穆曇裘黠@的顫抖,不過她很清楚這不是因?yàn)楹ε禄驓鈶,而是一種連她都覺得陌生的激動。
雷予辰伸出手輕觸了下她臉頰。
她如驚弓之鳥的拉開兩人間的距離,雙眼指控的瞪著他。
“我沒有傳染病也不想占你便宜。”看到她的眼神,他沒好氣的說,“我只是擔(dān)心你可能會發(fā)燒。”
聞言,她不自覺的感到慚愧,“失禮了,公子!
他對天一翻白眼,“我看你是沒事了。”
除了傷口傳來的痛處之外,她的確是沒事了。
“公子……我的衣服呢?”她問。
竟然事情發(fā)生了,她只能接受,現(xiàn)在她想要回自己的衣物,要不然她現(xiàn)在穿這樣,跟赤裸著身體在他面前沒什么兩樣。
“那些衣服都臟了!彼柫讼录,“所以我丟了!
她錯愕的看著他,“丟……丟了?!”
“有意見嗎?”他對她挑眉問道,“你的衣服都是血,你還想要嗎?”
她沉默了下來,她的衣物上頭有她的血和兄長的血……
死了!他們都死了——一場夢,原本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場夢,但是現(xiàn)在夢沒醒,她掉落了另一個更可怕的夢境,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(huán)境,她想要回去——只是,回去又如何?她已經(jīng)沒有任何親人了。
雷予辰看著她,不清楚現(xiàn)在她腦子里翻轉(zhuǎn)的思緒,然而他實(shí)在很不喜歡她眼神突然浮現(xiàn)的落寞。
“你一定餓了!彼牧伺乃募绨,不想看她悶悶不樂的樣子,“我去弄點(diǎn)吃的給你!
“我不餓!卑渤谱柚顾,“我只想要……”她瞄了他一眼,欲言又止的閉上嘴。
“要什么?”
“衣物!彼÷暤恼f:“一些得體的衣物!
“得體的衣物?”他困惑的重復(fù)了一次,在她還來不及反應(yīng)前拉下被單,露出她身上穿的土耳其藍(lán)的背心短洋裝,“你不喜歡這件衣服嗎?”
她馬上想要拉回被單蓋回身上,但是他卻不防守。
“這件衣服糟透了。”安朝云忍不住提高語調(diào),臉也漲紅,看著自己裸露在外的手臂,這是她這輩子穿過最傷風(fēng)敗俗的衣服。
“這是我媽買的!崩子璩轿⑿Φ奶嵝阉F(xiàn)在漲紅的臉可比方才的低落表情讓他看得舒服多了,他像是故意似的把被單丟到一旁,“別質(zhì)疑她的品位,你看起來好極了!”
藍(lán)色小洋裝一如雷予辰所預(yù)期有些寬松,但穿在她身上卻顯得她皮膚白皙。
“公子,請恕我無法認(rèn)同!彼胍獡炱鸨蛔,可他不讓她如愿,實(shí)在不想承認(rèn),他現(xiàn)在就像個無賴一樣。
“安朝云,你很漂亮。”他彎下腰對她說,聲音低沉,“這是屬于你的顏色!
聽到他低沉得近乎親密的語調(diào),她愣愣的抬起頭,與他四目相交。
在這一瞬,他們之間仿佛產(chǎn)生了一股電流,他的眼神告訴她,她真的很特別,她的心中不由得生起一縷羞怯。
“我的衣服、我的頭發(fā)……”她下意識的躲開他熾人的眼神,“沒有一樣是合宜的,公子,體的贊美實(shí)在令人無法信服,請你給我另外的衣物,我無法這樣見人!
“你很漂亮!彼鹚南掳,堅(jiān)持的重復(fù)一次,“現(xiàn)在去洗把臉,然后我肯定你會感覺你整個人都活過來!
她毋需活過來,她只想要回她熟悉的事物。
我要衣服!彼龍(jiān)持道:“公子,請給我一件衣服!一件至少我的手臂、腿不被見到的衣服。”
這算是他聽過最荒謬的要求之一,但是她看起來很認(rèn)真。
“求你!”她看著他的目光中有乞求。
“好吧!彼讌f(xié)了,放開她,從衣柜里拿了件襯衫給她!拔抑荒茏龅竭@樣,因?yàn)槲覌層幸浑p美腿,她沒有任何褲裝!被勰菘梢稽c(diǎn)都不介意讓她最有自信的一面呈現(xiàn)在眾人面前。
她沒空回應(yīng)他,立即將襯衫緊緊的包住自己,然后發(fā)出心安的嘆息。
見到她的樣子,他忍不住笑了出來。
她沒好氣的瞪著他,看來她娛樂了他。
雷予辰朝她伸出手。
她心驚的看著他的大手,他還記得他出碰她時(shí),傳遞給她的溫柔感受,只不過現(xiàn)在……“做什么?”
“過來,你不整齊的頭發(fā)讓你不開心不是嗎?”他嘲弄的反問,“我替你弄,可只是幫你用梳子梳理一下。這是我的極限,畢竟我沒幫人弄過頭發(fā)!
一個男人替女人梳理頭發(fā),就她的認(rèn)知里,這是閨房之間夫妻才能有的樂趣,而他們——算是陌生人吧?
他看到不安出現(xiàn)在她通紅的臉上。“你的手受傷了,”不顧她的扭扭捏捏,他伸手拉住她,“所以別想太多了!
他讓她坐在一面鏡子前。
她驚嘆的看著自己的倒影,她從沒那么清楚的看過自己,她伸出手滑過鏡面,表情非常困惑,“天!這是什么?”
“鏡子!彼X得好笑。
安朝云所見過的鏡子里,沒有一面是長得像這個樣子,她像是發(fā)現(xiàn)寶物似的撫摸著光滑的表面。
他拿起梳子,梳開她的黑發(fā),他的舉動使她驚訝的抬起頭,視線與他的在鏡中交會。
“你的手受傷了,”他的手輕柔的觸碰她的發(fā),梳子滑過時(shí),這柔發(fā)仿佛有生命力似的閃著光,“我先幫你,等到你傷勢好一點(diǎn)之后,你就別想指望我,知道嗎?”
安朝云不自在的將目光瞥向別處,然后再移回實(shí)現(xiàn),思索了好一會兒,點(diǎn)點(diǎn)頭。
這個正替她梳頭的男人,她知道自己該閃躲他的觸碰,但是她沒有,就算明知道不對,但是現(xiàn)在的感覺卻美好得令她不想拒絕。
她看著鏡子中雷予辰那張好看得過分的臉,想起來被父親找來教導(dǎo)她的外籍,那是個年近五十歲的長者,旅行過無數(shù)個國家,因緣際會的來到中國。
他學(xué)識豐富,擁有偉大的胸襟,教導(dǎo)她和哥哥許多知識,包括別的國家奇特的風(fēng)俗民情,有回,甚至提到令人匪夷所思的穿越時(shí)空想法……
因?yàn)榇艌龅淖兓斐蓵r(shí)空的斷層,她想起自己逃亡那晚,天上所出現(xiàn)的紅光——在她被火槍打中、掉落懸崖的瞬間,她看到的那抹光亮。
她抬起頭環(huán)視著美麗的房間,墻壁是干凈的白色,所有家具精雕細(xì)琢,就算出身富貴之家,她也從沒見過如此令人著迷的房間。
她的傷口隱隱作痛,所以她很清楚此刻不是在夢境中,這里很真實(shí)——包括正在幫她梳理頭發(fā)的英俊男人,他手溫柔的碰觸帶給她的悸動也一點(diǎn)都不像夢。
“我沒有任何工具可以替你綁頭發(fā),所以暫時(shí)先這樣,可以嗎?”雷予辰將她的黑發(fā)梳理整齊的披散在身后。
安朝云很想搖頭,她的頭發(fā)還是沒有如她所愿的整齊盤在頭上——他有弄跟沒有還不是一樣。
“不滿意?!”他看出她未出口的埋怨,無奈的聳來下肩,手指忍不住的玩起一縷發(fā)絲,“那也沒辦法,你只能將就一下,大不了等會兒我叫人幫你弄。對了,你想吃點(diǎn)什么?”
“我還不餓。”
“我去弄點(diǎn)吃的給你!彼路饹]有聽到她的話,自顧自地說道:“你可以去梳洗一下,但是——不管聽到任何的聲音,就算是天要塌下來都不準(zhǔn)再尖叫了,我就在外面,馬上就會進(jìn)來!
看著他專注的眼神,她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。她會盡一切力量,不讓自己再尖叫,雖然她實(shí)在很想再好好發(fā)泄一下。
“很好,真是個乖女孩!彼嗔巳嗨念^發(fā),轉(zhuǎn)身打算走出去。
察覺她的身軀因?yàn)樗囊苿佣o繃,她的手拉住他的衣角,他低下頭,把她明顯的不安全感都看在眼底。
他彎下腰,仔細(xì)的看著她的眼,“放心吧!我馬上就會回來!
她的眼神因?yàn)樗脑挾^一絲光亮,遲疑的對他露出一個羞怯的笑容,松開了拉住他衣角的手。
她受到的震撼實(shí)在太大了,視線仍是跟著他移動。只有看著他,她的情緒才能安定下來,因?yàn)樵谶@個世界里,她有的只有他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