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奶奶,鋪子的方掌柜來了。”踏雨進(jìn)來傳話,“人在前廳候著,說是大爺讓他來見您的!
駱佟擱下手中的茶盞,想到談思璘說過他生母留下的嫁妝鋪子都要交給她打理,沒想到這么快掌柜就過來了。
到了前廳,候著的方祥生見了她,立即向前恭敬的做了個長揖。“奴才方祥生見過大奶奶!
駱佟笑了笑。“方掌柜不必多禮,大爺雖說鋪子讓我打理,但初初接手,我懂的也不多,往后還是要仰仗方掌柜!
方祥生躬身道:“大奶奶不必?fù)?dān)心,將鋪子管好是奴才分內(nèi)的事,奴才自該盡心盡力!彼麑淼馁~冊交給踏雨。“這十本賬冊是各鋪子近五年的明細(xì),大奶奶看了若有什么不明白之處,奴才再來向大奶奶說明!
“有勞你了!瘪樫∮旨(xì)細(xì)問了一些鋪子的情況和各鋪子配置的人手多少等等,才讓踏雨送方祥生出去。
寸心換了熱茶上來。“這東西寫得密密麻麻,還這么厚厚的十大本,大奶奶要是看完,怕眼睛都要花了!
“我也沒想要細(xì)看。”駱佟根本沒去動賬冊,她端起茶來喝了一口!耙扇瞬挥,用人不疑,方掌柜都管帳十來年了,要是有問題,大爺也不會一直用著他!
寸心笑道:“大奶奶說的是,咱們大爺可不是個胡涂的!
“正是這個理!瘪樫⌒χ值溃骸敖猩锨鄡,去把我早上做的點(diǎn)心撿幾樣,裝成兩盒!
寸心幾不可見的蹙了蹙眉!坝忠ソo老太君請安啊?”
駱佟微微一笑!熬\所至,金石為開,常走動就不會生分,討厭的人看久了也會順眼!
寸心翻了個白眼!芭菊嫦M咸缧⿲Υ竽棠添樠!
一會兒,寸心和青兒各提了一個食盒,主仆三人到了和翠院,安老太君在暖閣里坐在炕上吃茶,屋里暖烘烘的,單氏、曾綺芳和談秀彤都在陪老太君說話,幾個人有說有笑,一副和樂融融的景象,看到小丫鬟打起簾子通報大奶奶來了,三人頓時都靜了下來。
駱佟將這副景象看在眼里,她本來就沒想討好這三個人,她們這副戒心極重的態(tài)度,她也處之泰然。
“坐吧。”安老太君不咸不淡的道:“今兒風(fēng)大,怎么還過來?”
駱佟笑吟吟道:“早上孫媳做了幾樣點(diǎn)心,想著祖母可能會喜歡,便自做主張送過來了,還望祖母不要見怪才好。”
安老太君吃了幾次她親手做的點(diǎn)心,甚合她的胃口,因此一看到食盒,她早在心里流口水了,嘴上卻還是拿翹地淡道:“那么就拿過來我嘗嘗吧!
安老太君在嘗點(diǎn)心時,單氏輕描淡寫的開口道:“聽說方掌柜來見你了?”
駱佟心知肚明單氏必定在明秀軒里安插了眼線,便淺笑著道:“相公讓我打理鋪子,我也只能硬著頭皮管了!
單氏和曾綺芳心里都是嫉妒,除了自個兒的嫁妝鋪子,她們可沒有別的鋪子可以管,莫氏留下的鋪子又都是賣皮草、古董、首飾等貴重對象的鋪子,如此一來,駱佟能經(jīng)手的油水有多少?叫她們怎能不眼紅?
“是該交給你打理。”安老太君淡淡的說了句。
單氏的神情更是不悅了,進(jìn)門之后,她曾想插手莫氏的嫁妝鋪子,卻給老太君一句不合規(guī)矩打了回來,說什么哪有繼室過問嫡妻嫁妝的道理,不但提醒了她繼室的身分,又滅了她管鋪子的念頭,恨得她牙癢癢。
“大嫂是庶女,在娘家怕是沒學(xué)到多少管家的本事吧?管那么多鋪子不會吃力嗎?莫要管到虧銀子了才好!闭勑阃m然稱了大嫂,但語氣卻是極為傲慢無禮。
駱佟嫣然一笑!懊妹谜f的是,我確實沒多少管家的本事,不過幸好相公說了,讓我打理鋪子是打發(fā)時間,賺錢是其次,虧了也不打緊,若有盈余便讓我看著用,要我放手去做。”
談秀彤眼見討不了好便哼了一聲,轉(zhuǎn)而向安老太君道:“祖母中意的雪玉手爐,我已經(jīng)著人去打聽了,不管要價多高,一定替祖母買回來!
安老太君聽了并無興奮之情,只意興闌珊地道:“怕是沒那么容易,柳太妃說,她也只得了那么一個,寶貝似的,連拿也不讓我拿一下,好似怕我會碰壞了似的,真是好笑!
駱佟湊趣問道:“什么是雪玉手爐?”
曾綺芳故意瞪大了眼。“大嫂連雪玉手爐也不知道?”
談秀彤掩嘴一笑。“二嫂也莫要吃驚了,大嫂是庶女,平日里哪里見過好東西了,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!
曾綺芳做作的輕拍了下額際!扒莆疫@記性,我怎么忘了大嫂是庶女?”
單氏用手拿著杯蓋,慢慢撥著茶水!叭腴T前沒學(xué)好的規(guī)矩,如今可要讓教引嬤嬤再好好教教,免得出去叫人笑話了!
駱佟不惱不怒,還受教地一笑,恭順道:“母親教訓(xùn)得是,佟兒記下了,定會再請嬤嬤教規(guī)矩,絕不丟國公府的臉面!
從和翠院出來,寸心和青兒忍不住為主子抱不平。“那個二奶奶和大姑娘,哪里有把大奶奶當(dāng)嫂子看了?”
“莫再說了,走,到蝶姨娘、嵐姨娘處坐坐!瘪樫『敛辉谝猓_芳和談秀彤在她眼里跟駱芙?jīng)]兩樣,她都當(dāng)她們是跳梁小丑。
蝶姨娘和嵐姨娘的跨院相連著,院子已舊了,也沒翻修,但園子里草木扶疏,地方不小,各有五間廂房,比駱佟在侯府住的跨院好多了。
兩人見了駱佟都十分高興,忙不迭相迎。“大奶奶怎么親自過來了?”
駱佟一笑!皟晌灰棠锸亲约喝,佟兒自然應(yīng)該常來走動!
聽她這么說,她們更高興了。“快進(jìn)來坐!”
屋里的婆子丫鬟見到駱佟來了,連忙施禮上茶。
駱佟笑吟吟的喝了幾口茶,問了點(diǎn)院中的瑣事,話了會兒家常之后便狀似隨意地問道:“幾個弟弟妹妹可是都尚未議親?”
蝶姨娘所出的是三爺談思勛、四爺談思浩、二姑娘談秀彩,嵐姨娘則是生了五爺談思忠、六爺談思仁,還有三姑娘談秀影,她打聽過了,這幾個爺們跟小姐都到了議親的年紀(jì),卻都還未定下親事。
“我們提過幾次,可太太……”蝶姨娘、嵐姨娘欲言又止。
駱佟明白,肯定是單氏不把庶子庶女的婚事當(dāng)回事,就跟崔氏一樣,只想草草打發(fā)庶子女的婚事。
“兩位姨娘放心,這事母親拖沓,可相公絕不會坐視不管!彼恍!叭缃裣喙钱(dāng)朝左丞,要替弟妹們議親還不容易?我回去就跟相公提這件事!
兩人頓時眼睛都亮了,臉上也有了幾分喜色!按竽棠踢@話可是當(dāng)真?”
駱佟有些嗔怪地道:“兩位姨娘是長輩,咱們又是自己人,佟兒怎會糊弄兩位姨娘?”
兩人連忙陪著笑臉,“說的是,說的是,是我們胡涂了,居然還質(zhì)疑大奶奶的話,當(dāng)真是該罰啊!
駱佟笑著!罢f起來,這府里,除了老太君,就數(shù)兩位姨娘和相公是最親的人了!
“那自然是了!眱扇水惪谕。
蝶姨娘又續(xù)道:“雖然太太是大爺?shù)牡漳,但怎么比得上我們姊妹服侍過嫡夫人的情份,我們可是嫡夫人在娘家時便一直服侍著的!
若是以前,她們不會如此積極的要與談思璘拉關(guān)系,畢竟她們不會笨得去指望一個隨時會死的人,但如今不同了,談思璘搖身一變,成了京城的香餑餑,她們自然會選邊站了。
駱佟見話題終于轉(zhuǎn)到了談思璘生母莫氏的身上,機(jī)不可失地問道:“兩位姨娘,不知我那過世的婆母是個怎樣性情的人?婆母生了相公便過世了,我與相公想要在祭日追憶也無從追憶起,只能問問姨娘了!
蝶姨娘感嘆地說道:“嫡夫人性情溫柔,與太太大不相同,從來不會打罵責(zé)罰下人,若是下人犯了錯,她總是能揭過便揭過!毕氲搅藦那暗闹髯樱难凵裼袔追謴(fù)雜。
駱佟將一切看在眼里,便有幾分惋惜地感嘆道:“原來婆母是如此寬厚之人,想必待兩位姨娘也是極好的!
蝶姨娘嘴角微翕,欲言又止。
嵐姨娘見狀便若無其事的說道:“大奶奶說的不錯,嫡夫人確實寬厚,嫡夫人有了身孕之后,便立即給我們開了臉服侍老爺,還保證只要我們懷上孩子就抬我們做姨娘,那時我們雖然只是小妾,但吃穿用度都比照姨娘的分例,再也找不著像嫡夫人這么厚待下人的主子了。”
“好人不長命,這話半點(diǎn)不錯!瘪樫∫荒樀母锌,不露聲色地道:“聽說婆母產(chǎn)下相公后當(dāng)天便過世了,這可是真的?怎會有如此憾事?難道是產(chǎn)婆出了什么錯?”
兩個人頓時都不說話了,嵐姨娘神色有些慌亂,蝶姨娘甚至還身子一僵,駱佟看得分明,蝶姨娘肯定是受莫氏恩惠較多的那個。
嵐姨娘定了定神才道:“嫡夫人本就身子弱,加上快臨盆時染了風(fēng)寒,還不慎滑了一跤,大夫說,這些都是難產(chǎn)的因素。”
駱佟見她們口風(fēng)甚緊,一時半刻也套問不出什么,為免打草驚蛇,她便感嘆了幾句,話鋒一轉(zhuǎn),笑吟吟地說道:“閑來無事,我打算做點(diǎn)小生意,相公也同意了,兩位姨娘可有意愿加入?”
兩人一聽,眼睛便亮了。
以談思璘如今的身分,說是小生意哪里真的就是小生意了,有左丞的身分在那里擺著,生意還能不火紅嗎?
她們小心翼翼地道:“大奶奶若是能讓我們也加入,我們當(dāng)然是千肯萬肯,就怕大爺不同意……”
“都說了咱們是自己人,姨娘怎又如此見外?”駱佟假意幽怨地說道:“兩位姨娘可是把我當(dāng)外人?”
兩人忙不迭道,“絕對不是!絕對不是!”
嵐姨娘與蝶姨娘又詢問了細(xì)節(jié),知曉是酒樓生意,她們更歡喜了,只要地點(diǎn)不錯、廚子手藝不差,客似云來不是難事。
之后等談思璘下了朝,駱佟便將此事告知!皪挂棠锱c蝶姨娘確實有古怪,如今我讓她們加入酒樓生意,利字當(dāng)頭,日后她們必定會常來我這兒走動,時日一久,總有疏漏之處,不怕她們露了口風(fēng)!
談思璘將她拉到胸前擁著,蹙眉嚴(yán)肅地道,“我不是說過,不讓你摻和此事嗎?為何不聽我的話?且這件事也尚未有證據(jù),你從未見過風(fēng)浪,又豈是她們的對手?”
說她未曾見過大風(fēng)大浪,這話并不盡然,事實上,他隱隱感覺到她有不為人知的一面,從她出府賣畫到搭救青兒、慷慨解囊,這完全不像一個深宅庶女的作為,而他從一個需要沖喜的將死之人到登上左丞之位、為她請了誥封,她也一直寵辱不驚,這份從容,他任何一個嫡妹庶妹都比不上。
她的秘密,與她難以解釋的字畫由來有關(guān)嗎?若是相關(guān),那必定是個驚天秘密。
駱佟對他討好地一笑,保證道:“若是我探出了什么,一定與你商議,絕不會貿(mào)然行事!
談思璘的眉宇仍未放松!拔也辉搶⒋耸赂嬖V你!
嵐姨娘、蝶姨娘兩個內(nèi)宅婦人能有法子將他生母害死,也能如法炮制的對付駱佟,她的親近將讓她們有機(jī)可趁。
“咱們是夫妻,你沒有瞞著我,我很歡喜!彼嗽谒麘牙锶崧曊f道:“再說了,她們也沒有加害于我的理由,你且放寬心。”
他的神色復(fù)雜糾結(jié)。“總之,你的安危是首要之事,其余皆是次要,萬不可大意!
他生母的存在,對嵐姨娘、蝶姨娘來說有利無弊,他生母是一個寬厚的主子,絕不會容不下她們,將他生母害死,她們也不可能扶正,新的主母更可能打壓她們,但她們還是對他生母下了毒手,為什么?
因為他想不通這一點(diǎn),所以不放心駱佟與她們親近,若是駱佟因此有了什么差池,他也難以原諒自己。
“夜深了,休息吧!”
其實時辰還不算晚,但他突然抱起了她往床那里去,駱佟腦袋嗡了一下,一時反應(yīng)不過來,人已被他放在床上,燭火滅了幾盞,輕紗幔帳也放了下來。
他上了床,手摸到她柔軟的腰間,駱佟則是接觸到他灼灼的眸光,面色一紅,心跳一時之間也快了。
她任由他灼熱的雙唇落下,任由他為她寬衣解帶,兩人的唇舌緊緊糾纏,他的呼吸也益發(fā)急促。
她已經(jīng)很習(xí)慣與他行房了,他有時溫柔輕緩,有時如狂風(fēng)暴雨,兩種截然不同的節(jié)奏,他們都能如魚水和諧,她更喜歡纏綿后依偎著他入眠,每次在他懷里醒來,她都深深感慨前生白過了,送往迎來的日子總是忐忑,如此被他憐愛呵護(hù)之后,她才知曉什么叫幸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