還有一個姜老夫人意想不到的人也早已經(jīng)跪在大堂之上,那便是當(dāng)年拐走姜老爺遺留下來的龐大家產(chǎn),逼得她不得不動用張氏嫁妝彌補(bǔ)虧空的奸夫。
一看到這奸夫,姜老夫人心底大喊不妙,一切都完了……
另外,迎接他們?nèi)说恼鸷巢恢皇羌榉,還有一具發(fā)黑的骨骸,見了骨骸上所戴的金鑲玉鐲子他們不用看都知道骨骸的身分是誰,那只鐲子是跟著張氏一起入殮的。
姜老夫人和水柳嬤嬤、王氏一同跪在堂下,驚駭顫抖地看著前面的尸骨以及那保存了十六年的證據(jù),加上當(dāng)年檢驗(yàn)?zāi)撬帬t里藥渣的大夫證詞及坤叔的證詞,還有當(dāng)年接生的產(chǎn)婆等等不利于她們的證詞。
坤叔是家生子為什么會愿意出面指證,原來全是記著張氏的一點(diǎn)恩情。
原來坤叔當(dāng)年是負(fù)責(zé)姜府園藝掃除的工作,當(dāng)年他母親重病多次向姜老夫人預(yù)支月銀卻遭到拒絕,張氏見他可憐,又不方便直接塞銀兩給坤叔,便讓丫鬟銀子到街上找大夫到坤叔家為他母親看病,同時買了許多補(bǔ)品跟米糧送到坤叔家,基于這一點(diǎn)恩情,坤叔便記在心里一輩子。
那時姜老爺子剛過世不久,張氏因又懷著身孕天氣燥熱夜晚難眠,便到院里散步,走著卻撞見一對男女在偷情,張氏本想向前斥喝卻看見偷情的那對男女竟是她絕對無法想像的人,她驚駭?shù)貌铧c(diǎn)跌坐在地,卻驚動到那對偷情男女。
對方還沒看到她的人,是坤叔在后面扶住她,悄悄地帶著張氏回到臻佳院,再三耳提面命要張氏絕對不能把看到的事情說出來。
沒想到過沒幾天張氏卻突然早產(chǎn),因生孩子難產(chǎn)死了。
其實(shí)他們不知道的是,張氏撞見奸情離開時,不小心掉了帕子在地上,也因?yàn)槟桥磷,讓對方留不得她。張氏死的那一晚,坤叔見到偷情那人的丫鬟,偷偷將整壺剛熬好藥、連帶著藥渣的藥壺丟進(jìn)湖里,由于她的行跡十分可疑,又是在大半夜行動,坤叔便把那藥壺?fù)破穑瑢⒗镱^的藥拿出,再拿去請教為他母親看病的那位大夫。
沒想到那大夫卻道出駭人聽聞的真相,說用此藥之人陰狠至極,這藥渣是催生藥,但里頭還加了三味藥,這三味藥平日單獨(dú)或是兩種一起服用皆沒事,但若是三味一起便會產(chǎn)生劇毒,服用此藥的婦人定當(dāng)場死亡,嚴(yán)重的話連胎兒亦是不保。
這位大夫還小心的提點(diǎn)坤叔,這事千萬不能讓人知道,要他小心的將藥偷偷丟掉,否則性命難保。
坤叔怎么都覺得不能就這樣將這些藥渣丟了,連著藥壺藥渣和那條在湖邊撿到的手絹一起小心的保存至今,就是希望有一天冤死的張氏能有含冤昭雪的一天。
坤叔隱瞞了這件事情多年,會愿意將這件事情說出的原因,是因王子霏對百合很好,即使百合給她臉色看,王子霏也不會藉機(jī)找百合麻煩,直到她送了百合一個小玉墜,坤叔認(rèn)為王子霏不同于其他主子,因此才會愿意將這事情說出,再加上張氏是她母親。
最重要的證物,張氏的手札以及一封夾在手札封皮里的書信,上頭寫著張氏當(dāng)日無意間撞見姜老夫人的奸情,加上坤叔的證詞。
這奸情里的奸夫,也被李尚書派人自老遠(yuǎn)的八十里外的一個小縣城押解回京接受審判。
一看見那些逐一擺在她們?nèi)齻女人面前的證物,跟那具發(fā)黑的尸骨,姜老夫人三人哭得凄慘,全身更是如秋風(fēng)抖落葉般的抖個不停。
最先受不了良心譴責(zé)的王氏第一個哭趴在地上認(rèn)罪,承認(rèn)她當(dāng)年鬼迷心竅,才會答應(yīng)把湯藥端到臻佳院,交給丫鬟讓張氏服用。
眼看一個個她信任的心腹丫鬟為了活命而出賣她,還有眼前那些證物,讓她無法抵賴。
讓姜老夫人最后被逼得不得不當(dāng)庭伏首認(rèn)罪,是她當(dāng)年狠下心要張氏的命,她的奸夫?yàn)榕孪⒆呗,因此讓她將加料的湯藥,命水柳端去讓因(yàn)槭艿襟@嚇,而身子不適的張氏服用。
但水柳因?yàn)楹ε,半路將湯藥交給王氏,告訴王氏只要張氏服了這湯藥,王氏的心愿便會如愿。
一直希望能當(dāng)上正妻的王氏,不說二話便將湯藥端進(jìn)臻佳院,吩咐丫鬟讓張氏服下,也果然如姜老夫人與奸夫的愿望,死人是不會泄漏秘密的。
可他們?nèi)f萬沒有想到當(dāng)時撞見她與奸夫的人不只張氏一人,因此才讓這樁冤案在十六年后得以昭雪。
堂下最震驚的莫過于姜世博,他萬萬沒有想到他那一向端莊賢淑的母親竟會背著父親偷人,父親尸骨未寒才剛?cè)胪,她便同野男人偷情茍合,甚至騙光父親所留下的家產(chǎn)。
而王氏,他一直認(rèn)為最是溫柔可人的小女人,竟然為了正妻之位與母親謀合毒害張氏,這也就是母親自姜厭一出生便厭惡她的原因。
姜世博頓時對這個一出生便沒了母親的女兒感到愧疚與抱歉,可再怎么深的愧疚也無法彌補(bǔ)已經(jīng)造成的傷害。
跟著一起過來在堂下聽判的姜美玉簡直無法置信,自己的母親竟然會是殺人兇手的幫兇,這樣子日后讓她還怎么在貴女圈子里立足,更別想得到如意郎君,瞬間將她自天堂打入地獄。
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這該死的姜厭回來后發(fā)生的,該死的奶奶……呸!這種心狠手辣又不守婦道的老太婆根本沒資格讓她叫她一聲奶奶!
姜美玉惡狠狠的眸光朝著王子霏射去,衣袖下的拳頭布滿青筋,此時她恨不得沖向前去一把掐死姜老夫人跟王子霏。
都是這臭老太婆跟姜厭毀了她的人生,她不會放過這兩個人的!
家門不幸發(fā)生了這等丑聞,姜世博回到姜府后立馬就寫了份辭官奏折,有愧圣恩的同時請求皇上撤回賜婚皇令。
本以為皇上會馬上答應(yīng)他辭官跟取消賜婚一事,可卻萬沒想到皇上非但不準(zhǔn)他辭官,還升了他的官,讓宮里太監(jiān)前來傳話,讓他好好籌備婚事,女兒大婚后便到太仆寺報到!
這不僅讓姜世博百思不解心下更是惶恐不安,心里更是清楚,他能保有這職務(wù)還升官這一事,肯定與姜厭脫不了關(guān)系,不知皇帝為何一定要姜厭嫁給飛云山莊莊主岳涯。
雖然他不清楚天皇老子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?但他很清楚,現(xiàn)在他因禍得福所得到的一切全是因?yàn)榻獏挼年P(guān)系!
這么一想,姜世博又看見了希望,姜厭是個關(guān)鍵人物,只要他能掌控好姜厭,相信他日后不管是為皇上辦事或是為皇后辦事,必定能如魚得水。
王子霏臨窗而坐看著下面的街景,運(yùn)河兩旁種滿楊柳,垂楊隨風(fēng)飄揚(yáng),運(yùn)河上那悠閑與繁忙交錯的船只,突然讓她有一種好羨慕的感覺。
等她離開京城之后,她一定要在這種旁邊有著一條小河的河邊落腳,也要像這樣的午后,自己撐著小扁舟悠悠飄蕩在這河上享受午后的悠閑時光,光想到那畫面她就覺得很美。
不過這種夢想只能在她離開這里以后,然后身上有閑錢才能付諸行動,要是在過上以前在黑旗山那種生活,哪里還有這種閑情逸致,光是張羅三餐就夠她頭疼了。
她一邊喝著茶,一邊撐著粉腮嘆氣,愈看運(yùn)河上那幾艘飄飄蕩蕩的小舟,她心情是愈來愈糟糕,怎么都不美。
按理說,她擊垮了姜老夫人這個壞心又狠毒的老太婆,看到她一把年紀(jì)卻在監(jiān)獄里度過余生,為她所犯下的罪行懺悔,每次只要將壞人繩之以法,她都會開心很久的,可是這一次,她的心情是怎么也快樂不起來。她本以為皇上在知道姜府的丑聞之后,便會撤回旨意取消賜婚,沒想到皇上不僅沒有取消賜婚旨意,甚至還替姜世博升了職,皇上現(xiàn)在下的是哪步棋?她怎么滿頭霧水的都看不懂?
皇上這一招不僅打壞她的如意算盤,也讓她將所有的一切另外計畫。
她怎么都搞不懂,這種丑聞不管是在哪個朝代發(fā)生,為了避嫌或是畏罪,不管哪一種方式,只要是辭官,皇上都會準(zhǔn)許的,還恨不得事情處理得愈快愈好,怎么這大齊朝的皇上這么怪異?不僅不準(zhǔn)姜世博辭官,還給他升官,甚至堅持她這個算是罪犯的孫女嫁給飛云山莊的莊主,這一切的一切是這么不合乎常理,但皇上卻堅持這么做,這背后的動機(jī)究竟是什么?
她就算想破頭也想不出來,也就因?yàn)檫@樣,感覺這樁婚姻充滿陰謀,所以她堅決一定要離開。
皇上賜婚的對象是個莊主,能當(dāng)?shù)揭磺f之主的肯定是個老態(tài)龍鐘的家伙,她可不想花樣年華的自己被逼著上花轎,嫁給那種一腳踏進(jìn)棺材里的老頭,所以不溜不成。
她望著藍(lán)得發(fā)亮的天空上緩緩飄過的幾朵白云,又忍不住長吁短嘆了聲,岳涯也不知道忙完了沒?一想到他,她憂郁的心情就更加灰暗郁悶,有種想要就這樣一走了之的沖動。
為了不成為替嫁的犧牲品,又想起岳涯答應(yīng)她的事情,會幫她逃婚,因此她一刻也不敢多做耽擱,連忙急著上金粉閣,讓金粉掌柜為她傳話,約岳涯翌日在滿福樓見面。
金粉掌柜表情很為難,回覆是,她也沒有辦法跟她確定他們東家是否有空,因?yàn)樗罱布磳⑥k喜事,整個府邸忙成一片,很多事情都要他親自坐鎮(zhèn)處理,可能沒有時間抽空前來。
她聽聞后也只是淡淡的扯了扯嘴角,說自己沒有什么事情了,要是金粉掌柜有空就請他前來一趟,如若是抽不出時間來,就不要特地?fù)芸樟恕?br />
其實(shí)她上滿福樓之前,就知道岳涯是不可能來的,她已經(jīng)在這里坐了將近半個時辰,岳涯若會來,早就出現(xiàn)了。她是該走了的,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在執(zhí)著什么?就是不想走。
以她的能力想要溜出京城是很簡單的,但……她怕自己這一走,日后恐怕跟他就沒有見面的機(jī)會了,因此才一直等下去。
王子霏整個人趴在窗臺上往下看,運(yùn)河上幾艘小畫舫上各坐了幾對打情罵俏的男女,看著他們,她忍不住又嘆了口長氣。
從昨天起一聽到岳涯的婚期也在這幾天,她真的不知道為什么,心情一整個都不好,心像是涼了半截似的,怎么都焐不熱……
“好好的咳聲嘆氣做什么?”岳涯熟悉的嗓音自她身后飄了過來。
王子霏心下一喜的回過頭看著已經(jīng)走到她面前的岳涯,“我以為你不會來了!
“你找我,我再忙也會抽空前來,不過很抱歉,來晚了。”
“不要這么說,我今天找你是要跟你說,我打算要溜了!
“何時?我親自送你出城。”
“十四日晚上。”
“十四日?”一聽到這日期,岳涯整個人眉頭皺起。
王子霏歪著頭看著他顯得有些困擾的神色,隨即知道他的困擾。“你最近應(yīng)該也是很忙的,不用刻意送我出城。”
“那晚我會盡量抽出時間,送你平安離京,如若真抽不出時間,我會讓黃超將你帶到安全的地方,這點(diǎn)你盡管放心!
“我自己一個人走就成,你不用對我多費(fèi)神!
“半夜一個姑娘家只身一人上路很危險,這事就這么說定了,戌時中我或是黃超會在平日你們扮鬼碰面的地方等你!弊屗(dú)自一人離去從此斷了音訊,這事他做不到。
“那好吧,我們就約在那里碰面!
就在王子霏同岳涯在滿福樓里規(guī)畫著逃跑路線時,一名躲在隔壁房間偷聽的店小二悄悄的放下隱藏偷聽洞口的掛畫,扯著嘲諷的嘴角下樓溜至后門,朝門外一名早已經(jīng)在此等候多時的小廝交頭接耳一番,那名小廝頻頻點(diǎn)頭后將手中的銀兩偷偷塞給店小二,便悄悄的往街尾的方向疾步離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