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孩原本悄無聲息地躺著,良久,彷佛聽到男孩不停的呼喚,她的眼皮微微動了下。
男孩頓時(shí)喜上眉梢,撩開簾子,沖著馬車外喊道:“爹、娘!姊姊醒了、姊姊醒了!”
夕照斜斜照進(jìn)車內(nèi),女孩似乎感受到陽光的暖意,緩緩睜開眼,伸手探向面前的一小縷陽光中。她蒼白的指尖在陽光里纖細(xì)得近乎透明,指甲崤棱,一看便知身有沉痾。
“小則……”
男孩聞聲趕緊回過頭來。
“聽……”
叮當(dāng),叮當(dāng)——?風(fēng)送來一陣細(xì)微的鈴聲,像一個女孩子的歡笑聲,清脆無比。
“我想……看看!
就這么幾個字,已經(jīng)用盡她所有的力氣,女孩疲倦地垂下手,眼中卻有著渴望的神采。
男孩愣了一會,下定決心道:“好。”他小心翼翼地背起女孩,一步步走下馬車。
馬車停在一座屋宅前,門口的匾額掉在地上摔成兩半,“楊”字在男孩的腳下,“宅”字卻斜躺在門檻上。這楊宅的門大開著,里面死氣沉沉的,一點(diǎn)動靜都沒有。
爹娘去哪兒了?
正想著,鈴聲從死寂的宅院中傳來。
男孩猶豫了一會,接著邁開步伐背著姊姊走進(jìn)宅院,每一步都走得很穩(wěn)當(dāng)。他雖然只有六歲,卻比八歲的姊姊強(qiáng)壯多了。
每間屋子都是桌翻椅倒,凌亂不堪,像是被人洗劫過一般,空氣中飄蕩著淺淡的血腥味,再往里走,血腥味越來越濃,男孩不禁皺著眉停下腳步。
這樣的味道,絕對不適合姊姊。
就在男孩想掉頭時(shí),那鈴聲叮叮當(dāng)當(dāng)?shù)赜猪懫,又清又亮,好像就在耳邊?br />
“則……”女孩輕喚了聲。
男孩嘆口氣,往鈴聲傳來的跨院走去。
跨院簡直就是個修羅場,遍地血污,七橫八豎的躺了很多尸體。一個小孩子靠在墻角邊,她傷得頗重,身上汩汩流出血來,偶爾動一下,就有銀鈴叮叮當(dāng)當(dāng)響起。
女孩臉現(xiàn)喜色,讓男孩把她放在小孩子身邊,撥弄她手腕上的鈴鐺,一下一下,脆然如玉。
“沒有其它活口!
“那輕宛的病……”
不遠(yuǎn)處有兩人交談著走進(jìn)跨院,正是男孩女孩的雙親,見他們兩個孩子在此,不由得大驚失色。
“輕宛!”
女孩淺淺地笑著,夕陽下,晦淡的臉色竟也有了幾分光彩,她拉過男孩的手,覆在小孩子手上。
鈴聲霍然止住。
她留戀地看了眼圍在身邊的父母和弟弟,手一松,滑落身邊。
男孩死死握住手下細(xì)弱的手腕,鈴鐺硌在手心,發(fā)出悶悶的嗒嗒聲。
“小則!备赣H掰開男孩手心,抱起那個小孩子,“你記住,從今以后,她才是你姊姊!
男孩難以置信地瞪視父親,卻發(fā)現(xiàn)父親已是滿臉淚痕。
這之后很久的一段日子里,男孩始終想不明白,為什么在那個血腥的院落里,他的姊姊從一個病弱的小姑娘,變成了一個傷重的小姑娘,而且,他還被告知,這是一個永遠(yuǎn)不能說出去的秘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