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人就這么緊緊貼在山壁上,那種生死一瞬間的感覺強(qiáng)烈得讓人渾身打寒顫,兩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,都沒說話。
也不知道過了多久,直到天空中一只飛過的烏鴉發(fā)出凄厲的叫聲,這才將他們兩人像是當(dāng)機(jī)定格住的心神叫回。
趙天祺率先回神,“你沒事吧?”
她搖頭,“沒事……不過,我心臟都要停了!
“我不會讓你出事的!彼砷_圈住纖細(xì)腰身的手。
“所以說有你這侍衛(wèi)在真好,剛剛我真的差點被嚇?biāo)溃胰硕家呀?jīng)摔出去了……還好被你拉回。”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心跳劇烈起伏的胸口,往后站一小步與他拉開距離。
趙天祺低頭疑惑地看著自己的手心,怎么松開她腰身的瞬間竟然有一種失落感……
紀(jì)紫心卻在她要一腳踩出去時,感覺到一陣刺痛自腳踝竄上,整個人又跌進(jìn)他懷中,“啊,好痛!”
“怎么了?”他趕緊扶她坐下。
“安睿,我腳扭了!彼樕l(fā)白冷汗涔涔,緊握自己的腳踝,“好痛!”
“我看看!鼻扑吹醚蹨I幾乎都要掉下,事出緊急,他一時也沒想太多,隔著衣裙稍微檢查一下,發(fā)現(xiàn)扭傷得挺嚴(yán)重的,隔著衣料都感覺到已經(jīng)腫起,他輕按,“痛嗎?”
她痛得頭皮發(fā)麻根本說不出話來,只能緊拽著他的雙臂,痛苦地點頭。
“扭傷得不輕,你先忍忍。”趙天祺查看了下周遭,指著不遠(yuǎn)處,“我記得那附近的山壁有山泉水冒出,地方也較大,我們過去那里再幫你治療扭傷,這里不方便!
“好!”
趙天祺在她面前蹲下,“上來,我背你過去。”
搭著他的肩膀,她痛苦地站起來,“麻煩你了!
“說什么傻話!彼话褜⑺称穑蟛酵俺錾饺牡胤阶呷。
這里地形較為寬敞,也有一兩棵未隨著崩落土石滑下山崖的林蔭大樹。
趙天祺讓她坐在一旁有山泉水流經(jīng)的一顆大石上,拿出帕子沾了些山泉水給她凈臉,“你先把汗擦擦,一會兒我?guī)湍闾幚砼哪_踩!
她也不矯情,直接接過他的帕子抹了抹臉上的汗?jié)n。
趙天祺趁著她抹汗的同時,蹲到她面前脫下她的鞋襪,檢查那只散發(fā)著光澤的白嫩小腳。
她是穿越來的,雖然穿來后在這里長大,但這時代過于嚴(yán)苛的禮教,什么規(guī)矩、講究、本分,她根本不會恪守,也沒有什么男女授受不親的觀念,更別說安睿脫了她的鞋襪,她就要人家對她的清白負(fù)責(zé)。
現(xiàn)在他們兩人的關(guān)系就是醫(yī)者跟傷者,任由趙天祺檢查她的腳踩,她一點也不介意,才不會像有些恨嫁的姑娘一樣,被看到一點手臂就要男方負(fù)責(zé)娶她。
他按了下紀(jì)紫心那已腫成豬腳的腳踩,“我先檢查一下,一會兒再處理!
看著自己腫得像面龜?shù)哪_踝,她悲嘆了聲,“好!
真是失策,今天應(yīng)該帶著銀針出門,要不然也可以先給自己扎個兩針消腫止痛,再來處理扭傷的腳。
他將她的腳搭在自己手心上,打算為她細(xì)細(xì)檢查一番,看是否還有哪里受傷,卻在這時微愣了下。
他萬萬沒有想到她一雙潤滑細(xì)膩而不失光澤的玉足竟然這般小巧,連那粉紅色的指甲也玲瓏剔透像是海棠花瓣一樣晶瑩可愛,讓他有一瞬的失神。
“嗚,痛!”
聽到她痛苦的輕哼聲,他陡地回過神,讓她的小腳搭在他的膝上,有些無奈地提醒她,“扭傷得不輕,得馬上處理,你自己是大夫應(yīng)該知道,再拖下去可能得拿拐杖,一會兒會有些疼,忍著點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她眉頭緊皺,任由趙天祺按著她腫脹的腳踝,“好,不過我怕疼,你一會兒千萬別太兇狠!”
就在紀(jì)紫心提醒他別太粗魯之際,只聽見“啪啪”兩聲和緊接而來震天動地的尖叫聲,“啊——”
趙天祺淡定地看著她突然間變得猙獰的表情,將她的腳放到水里,“好了,先把腳泡到泉水里舒緩!
她一副想殺人的模樣,“你怎么不先告訴我一聲就動手?”
“出其不意才能得到最好的效果!彼麚P著一邊嘴角,滿意地看著她說著。
她喘著大氣,伸出食指指著他,“好,你給我記住,你簡直是恩將仇報,我?guī)湍銚Q藥什么的都會先跟你說一聲,你竟然連知會都沒有,這仇我遲早要報!
“隨時等著……”趙天祺拿過水袋,打算裝點山泉水,卻突然一愣,連忙伸手示意她安靜,“等等,你別亂動!”
“怎么……”順著他走去的方向望去,看到山壁上正有一尾吐著紅色蛇信的金色小蛇順著山泉水流下來。
趙天祺一把捏住金色小蛇的七寸之地,“這蛇叫金嬋甲蛇,據(jù)說有靈性,稍微教導(dǎo)便能聽從指令。”
“金嬋甲蛇……這可是頂極藥材啊,一般送到醫(yī)館的都已經(jīng)做成蛇干了,我從沒有見過活物,聽說活物的效用更好,尤其是對任何的陳年痼疾,它的蛇毒還有解毒的功用!彼郎愡^去,眼睛賊亮賊亮地看著他手中捏著的金嬋甲蛇。
趙天祺笑著看了眼她那眼饞的模樣,好像恨不得馬上將這尾金嬋甲蛇給開膛剖肚入藥。
他冷冷地瞄了眼她那像小狐貍般賊賊的雙眼,“你別眼饞,這尾你就別想了,我要留下來飼養(yǎng)!
她捧著臉低呼,“我表情有這么明顯嗎?讓你一眼就看得出我很想要!
“金嬋甲蛇通常都是一對,這尾是母的,母的身上有異香,只要抓著它,另一尾公的便會尋來!彼c頭,將蛇包在方帕中綁緊收進(jìn)衣袖里。
“所以你要把那尾尋來的公蛇給我入藥?”一想到公蛇藥效更好,她就興奮地都忘了腳痛。
“不是,等他們倆下了蛋,生了小蛇再送你兩尾!
“什么,那得等到猴年馬月。
“這成年金嬋甲蛇我有用處,所以不管你說什么,我都不會讓給你,你死了這條心吧,用激將法也沒用。”一個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正等著用它救命。
“那我們說好了,等公的找上門,生了小蛇你就要送給我!”
“好,一言為定!”他低頭看著還一腳泡在冰涼山泉水里的紀(jì)紫心,“還疼嗎?”
她怔了下,搖頭。
“不疼了我們就趕緊下山,再遲些到山下時都天黑了!彼麑⑺軅哪_從水里抬起,搭在自己的膝蓋上,正打算用衣角幫她將玉足上的水漬擦干。
她連忙紅著臉伸手制止,尷尬地說著,“我自己來就好了,你已經(jīng)幫我很多了,而且讓你這樣幫我……不合適!
方才是因為腳傷的關(guān)系才讓他幫她脫鞋襪,現(xiàn)在扭傷的腳已經(jīng)調(diào)回原處,怎么能再讓他這樣為她服務(wù),就算是在現(xiàn)代,也沒哪個男朋友會這么貼心為女朋友擦腳,還穿鞋的。
他瞄了眼她還微腫的腳踝,拿過一旁的鞋襪幫她套上,“有什么不合適的,幫你擦腳穿鞋怎么著,我身受重傷陷入昏迷時,你不是也衣不解帶在旁邊照顧我整晚,當(dāng)時你怎么不說不合適?”
呃……一時間紀(jì)紫心發(fā)覺自己竟然找不出話來反駁他。
替她穿好鞋襪,他轉(zhuǎn)過身,“你的腳這幾天還是不能隨便走動,貿(mào)然走動恐怕會落病根,上來,我背你下山。”
看著他俊逸臉龐上的爽朗笑容在陽光照映下那般耀眼動人,她的心竟然漏跳了一拍,恍神盯著他。
沒察覺到她突然間的異樣,他催促,“快上來!
“那……麻煩你了。”紀(jì)紫心猛一甩頭趕緊回神,趴到他背上,看著他寬厚的肩背,臉蛋不知怎么的漾起一朵羞澀的紅云。這一刻,她竟然升起一種想就此趴在這個讓人信任的背上,再也不要下來的念頭……
“小姐、小姐,老太太的松雪樓今天有些怪,你要不要回去看一下?”白果來到忙著幫傷員換藥的紀(jì)紫心身邊,俯身捂著嘴小聲在她耳邊告知。
“什么事情奇怪?”她抬起頭,眉頭微皺看了神色有些不安的白果一眼。
“玉竹,我方才跟你說的你記清楚了吧,你來接著用!奔o(jì)紫心手指一旁的藥膏,讓學(xué)徒接替她的工作,拿起拐杖撐起身子,眼神示意白果跟她到一旁說話。
“小姐,我覺得事情有些不對,二房的夫人跟老太太好像趁著你受傷,大部分都待在自己院子不會注意她們,而在偷偷籌謀你的事情,你最好趕緊到松雪樓看看!卑坠鲋⌒淖叩酵ㄍ笤旱拈T邊,“我已經(jīng)讓甘草先過去偷聽了。”
紀(jì)紫心一頓,“籌謀?把事情說清楚,你是看到或者是聽到什么?”
“我方才要到膳房吩咐柯大娘做你早上交代煮的藥膳,看到林媒婆跟一名婦人要到松雪樓,這林媒婆是我娘的朋友,她看到我就趕緊把我拉到一旁,說讓我千萬別當(dāng)大小姐的陪嫁丫鬟,這楊府可不是什么好人家!”
“陪嫁?楊府不是好人家?”紀(jì)紫心秀眉打結(jié),“可除非我出嫁,你才有可能當(dāng)我的陪嫁丫鬟。
“就是啊,小姐,糟就是糟在這里。”白果急著問道:“這林媒婆為什么平白無故跟我說這個?”
“你說你在哪里看到林媒婆?”紀(jì)紫心撐著拐杖往后院走去。
“膳房外。”
“經(jīng)過膳房到松雪樓……那就一定是從二房那里出來,只有從二房那里到松雪樓才會經(jīng)過膳房,這事肯定跟二房有關(guān)!”一提到二房她就氣不打一處來,拉住白果交代,“白果,越氏這老太婆一定不知道我爹今天提早回來,我昨天接到爹給我的飛鴿傳書,告知我他會先在三十里外的大發(fā)客棧落腳,今天一早才回城,讓我再多辛苦個半天,回來他就可以完八土接手,讓我好好養(yǎng)傷。
“算算時間,我爹應(yīng)該已經(jīng)到城門外了,你馬上去找天冬,讓他趕緊把我爹接回來,千萬別擔(dān)擱,我現(xiàn)在到松雪樓看看這兩個人又在圖謀我什么!”
“好的!”
紀(jì)紫心要上松雪樓之前,特地繞到膳房,讓膳房的一名丫鬟端著她一早便到膳房燉上的川貝釀雪梨,跟她一起前往松雪樓。
這雪梨是她前幾日特地交代家宅的蘇管事,讓人到百里外的雪玉山買回,特地?zé)踅o趕路趕得心急火燎的父親食用養(yǎng)生,現(xiàn)在只能先便宜了二房這個老太太。
她還沒踏進(jìn)松雪樓,就看見從松雪樓出來辦事的丫鬟長工們,臉上露出藏不住的笑意,笑得開心又隱晦,讓她更加肯定老太婆想趁著父親這幾日出診不在府里,瞞著眾人給她說親,甚至有可能直接訂親了。
守在松雪樓外的甘草一見到她,已經(jīng)顧不得維持形象了,沒命地朝她跑來,在她耳邊小聲焦急地說:“小姐,不好了,老太太未經(jīng)你跟老爺?shù)脑试S,就要將你許配給楊威龍,那個不學(xué)無術(shù),在我們醫(yī)館里名聲很響亮、很出名的楊威龍,等等就要交換庚帖!”
交換庚帖!
紀(jì)紫心雙眸遽地一縮,火氣竄上,越氏這居心不良的老太婆,竟然想瞞著她跟父親私下與楊府的人交換庚帖,打算把她隨便嫁了,還是嫁給那個不學(xué)無術(shù)的楊威龍!
壓抑著怒火冷聲問著,“庚帖交換了嗎?”
庚帖一換她的婚事便成了定局,即使父親回來想退婚都來不及,越氏跟陳氏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啊!可那也得她是軟柿子才能夠任由她們這樣拿捏,難道她們就不怕她拿把斧頭把她們的算盤給砍了,來個魚死網(wǎng)破?!
“還沒,說是吉時未到。”
聽到這消息,紀(jì)紫心心下松了口氣,眼底竄起兩簇熊熊怒焰,咬牙切齒,“這老太婆跟陳氏真的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,敢趁著我爹不在拿捏我,看我怎么給她們顏色看!”
紀(jì)紫心冷下心頭那把怒火,讓甘草接過膳房丫鬟手中的養(yǎng)生藥膳川貝釀雪梨湯,遣走那丫鬟后,跟著她若無其事地進(jìn)入松雪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