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苦心經營幾十年的公司,正因為一項錯誤的投資而面臨前所未有的財務危機,在四處奔走卻屢遭挫折后,他最后的希望就全放在這樁與“裴氏集團”的合作計劃上了,只要能獲得這個合作機會,隨之而來的可觀利潤將足以彌補他所有的損失,甚至讓公司轉虧為盈、起死回生。
會議室的門被推開,夏建華立刻起身,笑臉迎人——
“莉娜小姐……只有你一個人?”眼見只有秘書現身,夏建華的心簡直涼了一半。
金發(fā)飄逸的窈窕身影走到他面前,翩然落坐。“裴先生正在開會,無法親自接見您,他特別授權我來轉達他的決定。請坐,夏先生。”她客氣地請他坐下。
“那么請問……裴先生對于我們所提出的合作計劃……”夏建華臉上堆滿討好的笑容,反效果的讓他顯得有些虛偽狡詐。
“很抱歉,我們總裁無意參與這項投資計劃!奔词故蔷芙^,莉娜臉上還是掛著非常專業(yè)的優(yōu)雅笑容。
“這……莉娜小姐,請再讓我跟裴先生見一面,他可能對我們所提出的企劃書還有什么不了解的地方,等我親自跟他說明這項投資的獲利后,我相信他一定會改變心意的。莉娜小姐,請你務必要幫我這個忙!笨v然事已至此,夏建華仍不肯輕言放棄最后一絲希望,就算要他下跪,他也要求到這個合作機會。
“很抱歉,夏先生,這點我可能無能為力,貴公司的這份企劃書是經過本公司的專業(yè)部門仔細評估過的,而且總裁也了解,并且同意這項結果。”莉娜用肯定的語氣傳達這個不可改變的事實。
聽到莉娜堅定的字句,夏建華心中最后一絲希望之火也被撲熄,他像顆泄了氣的皮球般垂下雙肩,絕望的腦中盡是破產與失勢的凄慘畫面,哀痛的想著他努力打拚大半生的心血,就要拱手讓人了。
“夏先生?”莉娜試圖喚回夏建華渙散的注意力,看得出來這可憐人現在受了很大的打擊。
“夏先生,雖然我們總裁無意參與貴公司這項投資案,但并不表示我們就沒有其他的合作機會。”
夏建華抬起頭盯著她,一頭霧水。
“不知莉娜小姐指的是?”他探問的語氣中有藏不住的焦急。
莉娜帶笑的眼中,閃過一絲精銳的光芒。
“夏先生,您有三位非常出色的女兒……”
*
禮貌地送走夏建華后,莉娜立刻轉身步向另一扇氣派的大門——
設計感十足的辦公室里,身著成套手工西裝的男人正端坐在皮質座椅里,等待莉娜向他回報第一手消息。
男人不過年屆三十,但那超齡的穩(wěn)重老成,外加一絲不茍的嚴肅臉孔,常讓接觸他的人在心里莫名地捏了把冷汗。就連與他共事多年的莉娜,每回面對他那股盛氣凌人的王者氣勢時,都還會不自覺地放輕呼吸,絲毫不敢有半點懈怠。
“怎么樣?”裴羿低沉的嗓音里混合著一股令人肅然起敬的威嚴。
“我想他不會拒絕,只是不確定是哪一位小姐——”
“是誰都一樣,你只要把接下來的事辦妥就行了。”他冷冷地打斷她。
不過是娶個門當戶對的女人進門傳宗接代,完成他身為裴家獨子的責任而已,只要那女人別長得難以下咽,誰都一樣。
“是,裴先生!崩蚰裙Ь吹貞朁c頭。
“還有,整件事要低調進行,我不希望引起任何注意,特別是那些好事的媒體!
“是,裴先生。”
裴羿頷首,坐直身子,取過一份公文攤開審閱。
“還有事?”他頭也不抬的朝站在原地的秘書問道。
“是的,萱玲小姐今天撥了七通電話過來,要我轉告您明天是她的生日,請您務必撥空與她共餐!崩蚰纫怨禄目谖菆蟾,對那些女人糾纏不清的電話攻勢早就習以為常。
“萱玲……”裴羿喃喃地念著,試圖將這個名字和某張模糊的臉孔連結,并且具體化。
哦,是她!他記起那個兩個月前曾跟他上過幾次床的女人,好像是最近正當紅的模特兒。他對那些女人一向沒多大的印象,反正只是解悶的工具,送點昂貴的禮物就可以輕松打發(fā)。
“幫我挑份禮物,附上鮮花和卡片!
“是!
“上面就寫……”他一邊說,筆下批注公文的字跡不曾間斷。
“是?”莉娜平靜的表情之下冒出小小的好奇心。記憶里,總裁可從不曾關心過卡片里寫些什么內容。
裴羿合上批好的公文,淡淡拋出一句——
“以后別來煩我!
*
僻靜的郊區(qū),座落著一座不起眼的老舊教堂,它屋脊上的瓦片缺了幾塊,大門前的石階也不完整,尤其是建筑本身的白色外墻更是被風化得斑駁不堪,剝落到幾乎看不出原來的顏色。
“真不敢相信!他居然挑了這個又臟、又舊、又破爛的地方,連我們家的倉庫都比這里體面。”陳素云用手帕掩住鼻子、皺著五官從門外走進來,繼續(xù)用嫌惡的目光打量這個充當新娘休息室的小房間,并且喋喋不休地數落著這座擁有近百年歷史的建筑物,把它貶得一文不值。
這棟建筑里里外外、上上下下根本找不出半點讓她滿意的地方。古老的裝潢擺飾在她眼里全成了破敗的垃圾,角落里沒被清理干凈的蜘蛛網及薄塵更化為惡心臟亂的象征,隨便逛個一圈,她差點沒氣得厥過去。
“選在這種荒郊野外的破地方偷偷摸摸舉行婚禮,簡直丟光了我們家的臉!還說是什么擁有百億家產的富豪,我看他要不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,就是個沒有品味的瞎子!”她惡毒的推論。夏家雖不如裴家財力雄厚,但在商界好歹也是喊得出名號、有頭有臉的名流之輩,怎能連場像樣的婚禮都沒有!
當初聽丈夫說那個姓裴的男人特別交代這樁婚事要低調進行、對外保密時,她就覺得奇怪了,明明在商界是個叱咤風云的大人物,干么要瞞著外界結婚!就算怕人家知道他是花了一大筆錢才能娶個老婆進門,也不該把婚禮搞得如此寒酸,上不了臺面。
鄙夷的目光接著轉到坐在一旁,披著白紗的嬌小身影上。
“不過……”陳素云刻薄的嘴角露出尖酸的笑容,緩緩朝她走近!皩δ氵@種出身的女人來說,能有這種場面已經很令人欣慰了,你還挺懂得把握機會的嘛,雖然是個怪里怪氣的神秘男人,但至少他還看得上你!
陳素云的手搭在女孩纖細的雙肩上,嘲諷地盯著鏡子里那張閉月羞花的美麗容顏。
“記住,人家喜歡的可是溫柔婉約又端莊賢淑的乖巧女孩,所以你嫁過去后千萬要好好表現,別做出什么丟人現眼的事情,連累了我們家的名聲,要是被人說我們家的小孩沒教養(yǎng),我可是會很生氣的,聽到沒有?”陳素云臉上雖然笑著,但手下的力道卻加重了不少,在女孩白嫩的肌膚上留下泛紅的指印。
透過鏡子,夏靜言沉默的回視陳素云眼帶恐嚇的目光,嘴邊漾起一抹淺淺的微笑。
門上響起一陣敲門聲——夏建華在門外通知她們婚禮即將開始,夏靜言輕輕撥開搭在她肩上的手,蓋上柔美的頭紗,緩緩地站起身,靜靜地開門離去。
白紗下,她眼中沒有新嫁娘的光彩,但此刻她心中卻充滿著光明的希望。
只要能離開這個冰冷的地方,遠離這個她待了將近二十個年頭,卻仍然感受不到半點溫暖的“家”,就算必須冒險嫁給一個陌生男人,賭上不知是福是禍的下輩子,她也義無反顧。
這條路,是她自己選的。
。
悠揚的琴聲響起,夏靜言挽著父親的手臂,隨著樂曲的音符,踏上紅毯,步向圣壇。
行進間,夏靜言悄悄望向觀禮席——
空蕩蕩的長椅上,一共只坐著三個人。
女方這邊,陳素云正側著身子,回頭看著她,臉上掛著虛偽又做作的笑容。
男方那邊,也只坐了一對年輕男女,但他們臉上的笑容看起來可比陳素云溫暖、有誠意多了。
再將視線放遠一點,圣壇前只站著神父、鋼琴伴奏和新郎倌三個人。
呵,一場只有八個人參與的婚禮,這何止是低調,簡直冷清得像在彩排了。
怪不得陳素云一踏進教堂就沒片刻平靜,從頭罵到尾。
夏靜言忍不住在心底大笑,暗自佩服起那個男人處事低調的功力。
當夏靜言終于在新郎身邊站定,才發(fā)現這個男人居然足足高過她一個頭之多。
她不敢抬頭看他,只敢偷偷將低垂的目光瞄向男人下半身……從他左手下握住的手杖,證實了第一個關于他的傳聞——他是個跛腳的瘸子,就像她兩位姊姊“好心”地告訴過她的一樣。
這會兒,夏靜言開始有些忐忑了,因為陳素云和兩個女兒對她說的事還不止這些。
她們還說這個男人生性孤僻,所以鮮少在公開場合露臉;說他冷酷無情,所以在商場上總以強取豪奪的殘酷手段掙得鉅財;說他奇丑無比、對女人粗暴無禮,所以才需要撒出大把鈔票娶個素未謀面的女人為妻;還說……她們說的,多到夏靜言都記不清了。
真不知道接下來即將印證的會是哪一項?總而言之,眼前她所要嫁的這男人在眾人口中,簡直是頭不折不扣的“野獸”,而她卻自愿選擇這場不被祝福的婚姻。
“我愿意。”她木然地回答。事到如今,她已沒有后悔的余地,也不許自己退縮。
“新人請交換戒指!
男人二話不說,立刻粗魯地把婚戒套進她纖細的手指——夏靜言感覺到關節(jié)輕微泛疼。這又印證了一項傳聞,這男人對女人的確是不太溫柔。
“現在,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!碑斏窀高@么宣布,她的胸口像被什么力量狠狠地撞了一下。
她將身子轉向身邊的男人,偷偷吸了一大口氣,準備迎接面對他的這一刻,同時暗自禱告自己不會被他“奇丑無比”的長相嚇得當場放聲尖叫,那實在太失禮了。
場上突然響起一陣嘹亮的手機鈴聲,尖銳的音調回蕩在教堂里,打斷這場婚禮。
夏靜言感覺到臉上的頭紗被掀了又放,同時間有幾個人都急著低頭檢查手機,而后又紛紛抬起頭左顧右盼,試圖尋找這不識相的干擾來源……
然而全場唯一一個臨危不亂的人便是——
“喂?”新郎不慌不忙的接起手機,絲毫不在意眾人投注到他身上的驚訝目光。
夏靜言本想乘機看看那男人的長相,但他卻背過身去講手機。
“什么你們是怎么辦事的!”裴羿突然憤怒地大吼!案嬖V他們我會立刻趕過去,在我到達之前不準再有任何愚蠢的舉動,聽到了沒有!”
氣急敗壞地掛上電話后,裴羿將視線轉向坐在觀禮席的年輕女子!袄蚰,馬上替我訂兩張飛倫敦的機票,要最快的班機,再幫我聯絡理查,叫他帶齊上次研議的資料,立刻趕到機場跟我會合!痹挳,他竟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,在眾人的驚嘆聲中走出教堂。
事出突然,等夏靜言回過神,只能隔著迷蒙的白紗目睹新郎離去的渺茫背影。
“喂!這算什么?”席間的年輕男子陡然起身,不可置信地盯著莉娜。
“別問我,在我計劃的婚禮里可不包含新郎突然跑掉的這部分!崩蚰葻o奈地輕嘆口氣,一邊回頭避開神父及夏家兩老的驚怒目光,一邊拿出手機,熟稔地撥出航空公司的訂位專線。
“羿那家伙,真是——”男子氣憤難平的嘀咕著,今天他可是特地請人幫他代班,又開了兩個多小時的車程火速趕來的,搞什么鬼!
男子松開頸間的領帶,煩躁的抓了抓頭,一側身——剛好瞥見朝著教堂拱門發(fā)愣的新娘。瞧她動也不動地望向紅毯的那端,想必現在的心情一定非常失落難過,對眼前的狀況感到難堪及不知所措吧。
于是,男子起身走向那抹嬌小的白色身影,準備替他那位沒人性的表哥安慰一下這位可憐的新娘。
“你好,我叫嚴司佑,是羿的表弟!彼谒砼哉径,微笑里帶著幾分歉意。
白紗下的女子微微一震,突然回神似的,側過身子抬頭看他。
“很抱歉,羿的事業(yè)心很重,有時做事又沖動了點,你千萬別跟他計較。”
夏靜言連忙搖搖頭!皼]關系,我不介意。”
她動手掀開頭紗!澳愫,我叫夏靜言!
出乎意料的,白紗下并不是一張落寞的臉,而是一張漂亮到令人失神的燦爛笑顏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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