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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臨阿奴 第9章(2)

  徐烈風(fēng)往左邊騰了點位,摸到暖墊的質(zhì)料,感覺十分緩和,想來是此次五哥一塊帶回來的……平常午后他會在門前做些粗工,她在旁幫忙削木時是坐在冰冷的地上,五哥他也注意到了嗎?

  “怎么了?”徐二忽問。

  “長慕見不得阿奴冷著,抱她上暖墊坐著。”徐四在徐烈風(fēng)瞪大眼中說著。

  徐二應(yīng)了聲,面色有些尷尬,猶豫片刻,伸出手碰到徐烈風(fēng)的頭發(fā)!鞍⑴恪好么?”

  “好……阿奴很好……”

  “你這聲音……”

  “二哥聽不清么?我說慢點……”她連忙道。

  “也不是。你這聲音,跟以往真是差上許多,老五都跟我提過了,你……受苦了!

  她聞言,立刻垂下眼。掩不住,豆大的淚珠直直滾落在衣裙間。

  徐二起了個開頭,后頭話順上許多。他輕輕嘿了兩聲,道:

  “我還以為,就算徐家滅光,皇室也會護住你,哪知……你一對兄姐居然……”

  她頭沒抬,低低說著:

  “阿奴姓徐,不姓蕭,如果哪日,二哥想將四國的姓全姓了,那阿奴也跟著二哥一一姓過一次!

  他一怔,撇開臉。良久,他平淡道:

  “這不是理所當(dāng)然的事嘛,徐家兄妹不多不少就六個,雖然徐六在南臨皇室眼皮下,不得不假裝走了,但只要你活著的一刻,那就是隨了我們姓!彼窍⑽⒅,語帶不屑!八麄儾灰,是他們眼睛瞎了,徐家自然是要的!不止要,連你婚前婚后都得姓徐!”

  徐烈風(fēng)詫異地抬起頭,望著難得激動的徐二。她見徐二又要摸她,趕緊湊上前,他本是要摸上她鼻梁上的粗疤,沒想到摸到她滿面的淚。

  他跟定平活著回來,她很歡喜么?

  “二哥,你眼睛怎么了?還能看見東西嗎?大夫怎么說?”

  這真真奇怪,眼力不好了,反而能靜下心聽出阿奴語氣里滿滿的關(guān)切。他以前怎么都沒有注意到?

  他摸上一邊的眼罩,略略平靜道:

  “這眼罩里,已經(jīng)沒了眼珠,右眼時而清明時而模糊,也不知何時會看不見,大夫也無能為力!彼攘艘粫䞍海瑳]等到該有的回應(yīng),便問:“阿奴不問為什么嗎?”

  “二哥跟四姐,都是為南臨犧牲,何必再問為什么?”她沙啞著,小心翼翼捧過他的手!耙院蟀⑴珌肀Wo二哥跟四姐,來照顧二哥跟四姐!

  徐二嘴角一抽。他看起來真的很需要人保護么?

  “不必保護我。”徐四在旁冷冷道:“我是缺了四肢么?不過是一條手臂,難道我不能用左手再拿刀么?”

  徐烈風(fēng)素知她這個四姐性子硬,剛才她話真是說太快了,她正想諂媚一下,又聽見徐二說道:

  “多虧你四姐拉了我一把,要不,今日我掉出的,是一條命,而不是一只眼。阿奴,這事我己跟長慕提過,本想終生不再回憶,但你是徐家人,自該知道自己親人的最后一刻!

  “嗯,我想聽!彼p聲道。

  “那天,風(fēng)很大,大得幾乎快吹走人了,京師來了方三郎與圣旨,要徐家一門全回京師,一切兵務(wù)與兵符交給方三郎。長年以來,邊關(guān)一定會有徐姓鎮(zhèn)守,這全召回去,簡直前所未聞,尤其小周剛交出降書,長慕曾說若有一日西玄欲取南臨,必借道小周,眼下正是該防范的時刻,陛下為何召我們回去?陛下雖不喜我們劣民,但,絕不會無故下這種旨,背后定有原因,我們本想隔日快馬回京搞清楚,再趕回邊關(guān),哪知……哪知他們來得那么快!那么猛!”徐二至今想來心有余悸,他緊緊反握住徐烈風(fēng)的雙手,咬牙道:

  “天快亮?xí)r,他們來了!方三郎與我們分批出戰(zhàn),風(fēng)沙吹得幾乎連人都看不見,天色一點亮度也沒有,我們都知道不對勁,退不了……阿奴,原來西玄陰兵是一支輕騎……不就是一支輕騎么?怎么……風(fēng)云變色了……我以為到地獄了……他們在我眼前肢離破碎了。如果不是定平及時拉我一把,今日我掉出的,不只是眼珠,而是徐家老二的頭顱……定平的手臂也為了救我斷了。等我清醒后,才知道所有出戰(zhàn)的徐家軍都死了!

  “二……二哥……”她渾身顫抖著。

  徐長慕不動聲色地撫上徐烈風(fēng)的背心,往徐四看去一眼。徐四冷靜地掃過她的白發(fā)以及徐二不宜再受激烈情緒的眼,接下徐二的話頭,道:

  “有大半殘缺的尸身都淹蓋在沙土之下。是我先痛醒過來,我覺得不對勁,天太黑了,我昏迷絕不只一時半刻,為何天不亮?我確定我沒有瞎,我挖了個坑,拖著二哥躲在里頭,風(fēng)沙一直在吹,我的理智告訴我,外頭一直有人在走動,只是我看不見,只要天不亮我絕不出去。過了許久,天才慢慢亮了起來,我這才背著二哥離開戰(zhàn)場。之后,遇上來邊關(guān)的長慕,就在他的安排下暫時在附近的民舍里養(yǎng)傷。”她異常冷靜,沒有多余的情緒陳述,讓說得激動的徐二與聽得淚流滿面的徐六都是一怔,一時回不過神來。好似一盆冷水潑在正在沸騰的熱水里,情緒一時轉(zhuǎn)換不過來。

  徐二先是回神了,他一激動這右眼更加模糊,模糊里還映著阿奴的發(fā)色。是呵,先前長慕就提過,都是些受重傷的人,情緒不易太過激動,尤其是阿奴……他從長慕嘴里聽見阿奴似老人般的蒼老,震撼得一整夜無法言語。

  滄海桑田,昔日在乎的,如今在他眼里不過小事。只要活著的人,能夠繼續(xù)活下去就夠了。

  他情緒平復(fù)后,輕輕撫著她銀白長發(fā),摸起來跟年輕人發(fā)感差不多,怎會弄成這樣呢?論南臨……她也該有一份的……論胥人,她的血統(tǒng)讓每個南臨人都該奉她為神的,怎么到最后,卻變成這樣?

  徐烈風(fēng)有點受寵若驚,不敢動彈。她聽見徐二說道:

  “沒有當(dāng)下讓你知道我跟定平還活著,是因為長慕說你那時也在生死一線掙扎,若然情緒波動過大,恐怕極傷身子。”

  徐烈風(fēng)抹去眼淚,往徐長慕看去一眼,低聲道:“五哥都在為阿奴想的!

  徐二又道:

  “哼,他們居然用子虛烏有的神人名義來害你,都是為皇位吧。你是三名皇子里最有資格登上皇位的,如果陛下遺詔將你身分公開,并立你為繼任女帝,那兩人就與皇位絕緣了,所以他們用此法害死你,只是不知出計害你的人是大鳳陛下還是夏王?”

  她聞言,輕聲道:

  “不管是誰,對阿奴來說都已經(jīng)沒什么差別……”

  徐二點頭。“說得好!不愧為徐家兒女!”他退疑一會兒,又撇過頭有些別扭地說:“以往的事你都忘了吧……家里人不是不喜歡你,只是有些不服氣,但,仔細想想,又與你何干呢……”

  “那,咱們換回爹的姓吧?以后二哥替咱們家開枝散葉……再也不姓徐!

  徐二愣了一下,轉(zhuǎn)向徐長慕。

  徐長慕淡定道:

  “是啊,以后開枝散葉都靠二哥了。生十個、二十個都成,等你老了,說不得兒孫上百呢。”

  徐二面部抽了一下。這開枝散葉聽起來怎么像豬在做的事?以往他跟其他兄弟盼長慕開枝散葉就是用這語氣嗎?現(xiàn)在他來報復(fù)了?是不是太計較點了?

  “是是!毙炝绎L(fēng)積極地說:“等二哥完全好了,咱們就好好替二哥挑挑,二哥愛什么的咱們就去找!等明年就會有個白白胖胖的小二娃娃出來了!”

  徐二想問她:你這么急干什么?又不是趕投胎。但一見她的發(fā)色,心頭一涼。

  徐長慕起身,道:“二哥累了吧?瞧這一路趕的,要敘感情,睡足了吃飽了再說。阿奴,起來了。”

  他一把要先拉起她,徐二忽地抓住她的手。

  “二哥?”

  “阿奴!”徐二盯著她,重重說道:“如果你自認是徐家老六,就給我好好活下去!現(xiàn)在在徐家里,我說了算,你的父兄帶著徐姓而逝,我絕對要延續(xù)下去!這個徐姓曾令我們風(fēng)光,也為我們帶來包袱、帶來死亡,但,如果再來一次,我還會姓徐,還會出戰(zhàn),你父兄都會出戰(zhàn)!我們的背后,是南臨!我們不能退!在圣旨來的前一天,你其他哥哥心里隱有預(yù)感,你三哥忽然找我說了許多家里事,我叫他住嘴,他也不肯,他突地提到你,說你是不是無辜了點,是不是下回回京與你說說話?這姓什么很重要么?如果能護住南臨百姓,那,就算沒有人知道是誰護的,他也是心甘情愿的;蛟S,小周送降書后等于將南臨門戶大開,我們都急了,再也顧不得那些表面的事了。阿奴,你小時在京師,每回送京師好玩的東西上邊關(guān)給咱們時,信里總是有意暗示我們要關(guān)心你,我們看了就煩,這兩年你只送邊關(guān)需要的東西,少提自己了,我們反而心生愧疚,呵,這就是……你想遠離了,我們卻開始發(fā)現(xiàn)還有個妹妹……”

  “沒有……沒有……”徐烈風(fēng)哽咽道:“阿奴是想……父兄不喜歡我……不必勉強……阿奴喜歡你們就夠了……二哥,二哥……”

  徐長慕暗嘆口氣,輕輕自她身后環(huán)住她,以免這兩人又要抱頭痛哭傷情傷身起來。

  徐二假裝他是不流淚的男兒,任著濕意在面上風(fēng)千。他疑惑半天,問道:

  “長慕躲在阿奴后面做什么?”

  徐四平平答道:“他正抱著阿奴呢!

  “……哦……是么?”徐二有些不自在,咳了一聲!伴L慕,我累了,我想先休息了!

  徐長慕應(yīng)了一聲,對著徐烈風(fēng)道:“等我一塊吃飯吧。”

  她這才想起還有一桌飯菜,連忙抹去眼淚。“我再去熱熱!

  “也不用了。先隨便吃吃,以后再露你的好手藝吧。”徐長慕扶起徐二,見徐二欲言又止,他淡淡說道:“等明年春,我們就離開南臨,永遠不再回來。為了護南臨,我已經(jīng)失了三個親人,不愿再見任何人毀在這種地方上!

  徐二撇過頭。

  徐烈風(fēng)目送他倆出去,當(dāng)她轉(zhuǎn)回身是一愕,道:“四姐,怎么這樣看我?”她極力不往四姐空蕩蕩的袖子看去。四姐個性冷又帶點傲,如果此時給予同情,她非怒不可。

  徐定平單手把玩她的白發(fā)!鞍⑴愕牢疑倭藯l手臂如何?”

  她一怔,答道:“只要四姐活著,少條手臂不如何!

  “那我背他逃離戰(zhàn)場,沒再回去,你道如何?”

  徐烈風(fēng)思索一會兒!叭绻慕銕Ф缁厝ィ慌履銈儠凰偷骄⿴,到那時……”蕭家姐弟就在京師等著……她心一驚,忙道:“四姐做得很正確!”

  徐定平點頭。“你與長慕心思相同,很好。不管姓不姓徐,我們都已經(jīng)犧牲許多,不必再賠進你二哥!币活D,她聲音略輕:“一條手臂算什么?如果能救回爹跟大哥三哥,我四肢賠進去又如何?以后你見機多勸勸他,用不著再苦思西玄陰兵如何破了,南臨是怎么待你怎么待徐家的,你明白的!

  “我知道。”

  “你……”她仔細打量徐烈風(fēng),指腹輕畫過她的疤痕!伴L慕初來信時說你似是老人,但今日在車上他說你已是大好,除了發(fā)色未黑外,其余的……都在好轉(zhuǎn),除了道疤,跟以前的阿奴差在哪?阿奴,最壞的都過去,不要想你何時老去,不要想明年你見不著二哥的白胖小子。大哥他們正值盛年,不也那么去了嗎?為什么你不想想當(dāng)下?別讓三哥他們來不及后悔的遺憾,發(fā)生在你身上!

  原來,所有人里最堅強的,是四姐,她心里感慨著。等徐四到隔壁木屋照料徐二時,她到桌前,看著那鍋雞湯。

  雞湯早涼了,她也早吃膩了,但現(xiàn)在她一鼓作氣大口喝湯大口咬肉,身側(cè)有人伸出手輕碰碰鍋子!皼隽恕!

  “沒關(guān)系,一樣好吃!我得多吃點,每天多吃點,說不得那日我一覺醒來,又成黑頭發(fā)的模樣!

  徐長慕屈身吻去她嘴角的湯汁,徐烈風(fēng)因此呆住。他舔了舔唇,笑道:

  “這湯味道不錯,能將阿奴補回大半原形,我會很滿意的。難道阿奴沒有注意到,你身子越發(fā)的柔軟飽滿了?”

  “……柔軟飽滿……”她搖搖欲墜。五哥這話是不是露骨了些?他這又是從哪兒偷看的?

  他又笑,神色帶抹憐愛。“只要身子健康,發(fā)色是黑是白又有什么關(guān)系?阿奴,你在我還活著的此刻想做什么呢?”

  她心里一跳,本想要他別亂說話,但想到大哥跟三哥正值壯年地走了,誰知下一刻……

  “我……”她眼色略略迷蒙,從他面上移到他身后墻上掛的畫軸。

  在村落里的矮屋里掛畫軸委實怪了些,但五哥要她布置這個家,她就照著自己的意思做,托著他畫了一幅飛鷹與青蛙共處一景的圖。

  她本以為,他會畫一只在天空飛的雄鷹,還有一只追著他跑的地上小青蛙,哪知,他確確實實畫了一只正在飛的老鷹,然后,嘴里叨著一只小青蛙。

  小青蛙沒有翅磅,追不上,老鷹就叨著它一塊走,誰也不會落下。

  她鼓起生平最龐大的勇氣,卑微地說出自己的愿望。道:

  “五哥是學(xué)士,終究會離開南臨,走回自己的道路上。不管你的足跡到哪,阿奴也……”

  “也?”他略略沙啞地鼓勵著,似有不套出來絕不罷休的意思。

  她下意識壓上她腰間那個藏得妥妥當(dāng)當(dāng)?shù)尿鹋磷,咬住唇,清楚地說道:

  “阿奴也想跟著五哥走,一塊并肩而行,在阿奴的有生之年里有能力守護著五哥!彼K究不敢說夫唱婦隨。

  在她心里總是忐忑不敢將情愫挑明,怕這一挑明,又一回頭赫然發(fā)現(xiàn)是她的一廂情愿,自作多情。

  徐長慕垂著眼笑著,良久,他才揚起眉。

  “阿奴,你許下不得了的承諾了,如果你中途逃跑了,想放棄不干了,我是不會放過你的。”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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