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因為你敲破了右側車窗,我不能從那里出來,整片窗子會碎掉,很危險,只好爬過駕駛座,從左邊出來,開車的女人覺得你太兇了,不敢下車,所以只好由我來跟你談。”嚴德清有條有理的解釋,好像很無辜。
這倒讓丁熙虹的炮轟停頓,直來直往的她抱持著怎樣都得押人報警的決心,沒想到案情出乎她的意料,她必須再想一想。
“我要問你的女人,叫她下車。”她命令道。
嚴德清敲了敲車窗!皻G,正義之士叫你下車!
那女人卻一直不下車。
丁熙虹不耐煩的踢了踢車子,車窗玻璃果然碎了一地,嚇得那女人小小驚呼一聲,她側耳聆聽,覺得聲音很熟悉,忽然想到了什么,狐疑的說:“陶小姐?你……是陶怡岑主播嗎?”
那女人不回應。
“陶主播,有人認出你了耶,是你太紅了嗎?呵呵……”嚴德清很沒道義的笑道。
并不是陶主播太紅,而是她也算丁熙虹的上司。
“不是我開的車!車子不是我開的!”既然被認出來,陶怡岑大聲喊冤。
嚴德清竟然仗著自己父親富可敵國的金控事業(yè),硬是栽贓于她,可惡!
“車子當然不是你開的,陶主播,我知道,你不會開車……”丁熙虹說。
陶怡岑疑惑的探出頭,一怔。她知道這個正義之士是誰了……好倒霉。
“我說車子是你開的,就是你開的,honey!眹赖虑迳裆兊幂p松,有恃無恐。
“你休想栽贓!奔热恢勒嫦,丁熙虹就不會放過他。
這時,幾輛車下來一群道上兄弟,滿臉暴戾之氣,應該是嚴德清被貨車追的同時就打手機緊急叫來,剛才又慢條斯理的說話拖時間,他的策略奏效了。
“所以,是陶主播開的車!眹赖虑逍Φ煤艿靡。
好一個斯文敗類!丁熙虹環(huán)視那群非善類,要是她不改口,每個看來都會打到她失憶,可是正義和真理是不能被改變的,她也沒在怕的啦!
“車子就是你開的,我還知道你是誰,你是嚴德清,寶旺金控的小開!”
嚴德清冷哼一聲,笑道:“看來是我比較紅!”
這些暴徒愈逼愈近,打算赤手空拳的揍倒她。
忽然,嚴德清發(fā)出慘叫聲,“等等!不要動!不要動她……你們也不要動!”
大伙看向他,有人拿槍抵住了他的頭,在槍后凝視著他的楊尊,那雙黑得發(fā)出寒光的眼深不見底卻銳利,讓人覺得就算下一秒扣扳機,他也做得到,縱然他的唇角有不易察覺的笑,但殺氣籠罩在四周。
“楊警官?”常接觸社會案子,陶怡岑自然是認得他,沒想到他這么狠。
什么?他是警官?每個人面面相覷,很是驚愕。一個警官怎么能隨意亮槍?太恣意妄為了!嚴德清可是大企業(yè)家之子,不是什么通緝犯哪!
丁熙虹眨了眨眼,第一次見識到這個隨隨便便就把槍口抵在人家頭上的警官,有這種警官嗎?可是他好有威嚴,而且很干脆,比男人還果決強悍的她,第一次遇到比她還不羅唆的男人。
對了,他是來救她的嗎?丁熙虹看著那輛積架,他是車子的主人,他一直堵在后面,沒讓嚴德清跑掉,他自己也留在現(xiàn)場。
楊尊其實沒那么小題大作,只是知道嚴德清跟毒品案有關,想嚇嚇他。
“你是哪個單位?身為警察,怎么能隨便用槍恐嚇人?”嚴德清大叫。
“哪個警察抓屢勸不聽的逃犯,不亮槍示威?”
“我又不是逃犯!我是嚴世昌的兒子!寶旺金控聽過嗎?”
“你是殺人未遂、肇事逃逸、教唆傷害的現(xiàn)行犯,我抓你有什么不對?”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嚴德清還是第一次遇到不怕他的政府官員,楊尊那清清冷冷的反應讓他很失措,而且楊尊替他安的罪名也有七八成正確。
怎么會這樣呢?這個警官不怕被上級揪去寫報告嗎?
彷佛遇到同類,丁熙虹流露出向往的神情,哈哈大笑,“警官,你來得正好,我還正愁就算他一時之間受了我的威脅,也沒辦法押他去做筆錄,因為我的伙伴忙著開貨車上工,不能跟我一起,就算報警,大概受理的警察也會因為他的背景,假裝帶去偵訊,事實上不了了之吧!”
楊尊微笑,“聰明!
“楊警官,我是被逼的。”陶怡岑抱緊他的手臂,大胸部貼著他。
“少來,你是共犯!睏钭疬呎f邊收起槍。
嚴德清不相信被偵訊便真的會有罪,而且他也要告這姓楊的濫用公權,用武器威脅百姓。
“你最好祈禱那孕婦沒事,否則在你有辦法用顯赫背景抄我之前,我會先送你去跟受害者陪葬!睏钭鸬恼Z氣輕得像羽毛,卻震得嚴德清臉色大變。
他做得到!他們全身顫抖,看著這個把生死掛在嘴邊,猶如只是捏死一只螞蟻的警官,相信他絕對做得到!
陶怡岑看著俊雅斯文的楊尊,心里又是喟嘆又是說不上的愛慕和害怕,她很想接近他,也一直在接近他,但除了交換情報曾有過親密接觸外,他一直就像現(xiàn)在這樣看似淡雅冷靜,事實上卻總是保持距離。
“楊警官,我可以……”陶怡岑還想撒嬌。
楊尊視若無睹,追上丁熙虹,“你叫什么名字?住哪里?留下資料,我可以幫你提報見義勇為獎狀。如果你還在念書的話,可以讓學校發(fā)獎金。如果你是公務員,包你考績甲等!
“呵呵……我的工作到今天結束,用不上了!倍∥鹾鐭o奈的笑了。
“難怪這種時間你可以施展凌空潑漆的功夫追犯人。”
“就算跟平常一樣上班,我也會忘情的追他!
“我相信!睏钭鹆髀冻鲂市氏嘞У难凵,可惜她是女的。
“不過能夠認識楊警官,比任何工作和獎狀都值得,我可以交你這個朋友嗎?或許哪一天派得上用場!倍∥鹾缤暮V畠冉孕值,她想結交他。
認識他這個痞子似的警官會有什么地方派得上用場?楊尊不知道,她說的或許是哪天她看見了好工作,可以拿個見義勇為的證明來當作面試的利器也說不定,只可惜她是女的,他不能也不愿跟女人深交!他對她微笑,若有一天她有事相求,他一定幫忙,交朋友就不必了。
但是生平第一次遇到管完閑事后便瀟灑離去,而不巴結他的女人,這倒新鮮。
夜晚的放松時刻,楊尊在廚房里切著旗魚,冷靜睿智的雙眼微微瞇起,偏頭夾著手機,叼著煙說道:“你知道的嘛,本警官救梁議員有功,好多人找我吃飯,還要跟總統(tǒng)見面接受勛章……不要說在車子里了,連廁所都沒空去咧……”
又是一個汲汲營營,想藉由性愛交換他的獨家新聞,爬上重要位置的女主播。
他不跟女人有感情上的來往,女人喜歡哭哭啼啼,為了小事情猛打手機,不然就是驕縱成性,原本可以一個人完成的事,只要有了男人在身邊,便什么都做不了,叫男人買消夜、修水電、陪看電視、提行李,要是男人沒空或不愿意,立刻大發(fā)脾氣,但這原本是她自己也可以做到的。
楊尊不懂,為何會因為男人沒空做,便是男人的錯?
反正都是男人的錯,他才懶得跟她們討論。
他把手機關了,丟到一旁,不一會兒,紅燒旗魚熱騰騰上桌。
不開心時做菜,開心時也做菜;低潮時做菜,順心時也做菜,這是楊尊樂于一個人生活的狂熱嗜好,只要一道一道挑戰(zhàn)自己,沒人愛也沒關系。
他拿起筷子,嘗了一口魚。
“還是失敗!
旗魚到底怎么變軟呢?
他決定投降,趕快翻開這一期的大眾電視臺周刊最后一個美食單元,它分成三類:尋訪大街小巷的料理達人、DIY做菜的食譜、每道菜色的做菜小技巧,每一期都有上一期菜色的訣竅謎底,作者并自己做出來。
在出刊當天買下周刊,先不翻開,自己挑戰(zhàn),是楊尊每個星期最期待也最興奮的一刻,彷佛人生只有破案和揭開單元謎底能觸動他的心,像上一期的謎題是如何在煎旗魚的過程中讓魚肉變軟,而不是像在啃橡皮?
“虹彩妹妹……虹彩妹妹……”楊尊邊看著周刊邊愉快的吹口哨。
突然,他發(fā)現(xiàn)內容換了,“虹彩妹妹美食大搜集”的標題變成了“胖媽媽廚房”。
“這……這是……”他不敢置信。
依然是全彩印刷,但圖文配置、拍攝角度、文字堆砌完全不同,也沒有了必須要等一星期的做菜小技巧謎底揭曉,只在斗大的標題旁附上“編按”,說明因為原記者虹彩妹妹職務更動,將由掌廚資歷長達三十年的胖媽媽接續(xù)這個美食單元,請大家多多支持云云。
“開什么玩笑?”楊尊將周刊摔到地上。
沒十分鐘,他已開著積架沖向大眾電視臺。
這輛殺氣騰騰,絲毫不知有煞車裝置的積架飛過,每輛車都趕緊讓開。
電視臺人員都認識這位名震天下的警官,新聞部要沖收視率和獨家新聞,誰能跟他攀上交情誰就吃香,只是他沒有固定的買帳對象,從不主動建立交情,哪家電視臺女主播或女記者有他想要的情報能交換時,他便和她互相配合。
配合的方式不太一樣,一般是不能說的秘密,他是特立獨行又神秘的警官。
“嗨,警官!碑敿抑鞑ヌ这峄司碌纳乡R妝,肩上的發(fā)浪還有淡淡的花香,一點都看不出早上才被他抓到她是車禍共犯。
“你真是百變女郎。”
“是嗎?”被不多話的楊尊稱贊,她心花怒放。
“在床上不一樣、在鏡頭前不一樣,早上成為了車禍共犯,跟現(xiàn)在若無其事的模樣也不一樣!彼闹毖。
嘻嘻!早受她脾氣很久的同仁們都幸災樂禍的偷笑,楊尊警官說話真是一針見血,從不廢話的他還真是夠實在。
陶怡岑面露不悅,“警官,你是來這里給我有關救梁議員的獨家新聞嗎?還是來做車禍筆錄的?如果是前者,我也有一些好處可以給你。如果是后者的話,抱歉,嚴公子目前跟我交往,我不能配合!
她年輕但懂事得體,完美的娃娃臉怎么看都舒服,是目前最具觀眾緣,既清純又專業(yè)的新生代主播,也是富豪名門的婆婆媽媽眼中最佳媳婦人選,公子哥和小開都排隊等著約她吃飯。
“我今晚下班后有兩個小時的空檔……”陶怡岑暗示。
楊尊打斷她的話,“虹彩妹妹在哪里?”
“什么?”
他拿起桌上一本大眾電視臺周刊,是上一期的,翻開“虹彩妹妹美食大搜集”,亮給陶怡岑看!斑@個單元的虹彩妹妹呢?”
“我不認識……”她從來不看這種無聊的單元。
“有誰知道?誰可以說明?”楊尊像在問案,亮給前后左右的人看。
“我們周刊有這個單元嗎?”
“我是常?蠢,但從來不會去想是誰寫的……到底誰在寫?”
“通常周刊部門的員工不會在這時候上班,他們只會在截稿日前兩天進新聞中心,天翻地覆,把前幾天得到的資料和帶子全都攪在一起,最后就變成周刊了!碧这f出自己所知道的周刊部門工作模式!熬,你想從我們的周刊查什么懸案嗎?”
“為什么虹彩妹妹換成了胖媽媽?”楊尊質問。
“不都是做吃的嗎?”陶怡岑翻閱著兩期周刊做比較。
“不一樣!”楊尊不容敷衍的斥道。
“是嗎?”陶怡岑被嚇到了。
“該死的周刊編輯什么時候來就什么時候通知我,半夜也沒關系,還有,最好虹彩妹妹能給我一個交代,否則……”楊尊冷冷的瞪著新聞中心的每個人,寒著臉說:“我們警局將把大眾電視臺列入拒絕往來戶!
“到底……發(fā)生了什么事?”陶怡岑臉色蒼白,要是楊尊不再賞他們臉,那可是電視臺的損失,新聞區(qū)塊是電視臺最重要的招牌呀!
楊尊望著她完美的臉蛋,緩緩的說:“你是不會了解的!
說完,他哀傷的離開,獨行在長長的走廊上。
他要去虹彩妹妹曾經在周刊上介紹過,那開在巷弄里沒有招牌、創(chuàng)立二十幾年的肉圓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