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來小梅自告奮勇要幫她偷劍,但朱玉凝拒絕了。一來這是她父親吩咐的事,而且她也怕萬一出了什么差錯會害到小梅,所以她寧愿自己來,也不愿牽連無辜。
烏又深的房間,她已經(jīng)來過很多次,什么東西擺在哪兒也大概有譜。但續(xù)魂劍她就不曉得他擺在哪兒,如果是放在兵器庫那就麻煩大了,她并沒有兵器庫的鑰匙,而且他軍中的手下有時也會在那附近巡邏,她想由兵器庫內(nèi)偷走續(xù)魂劍,恐怕是難上加難。
因此朱玉凝只能祈禱,續(xù)魂劍是放在臥房里,她才有機會拿到續(xù)魂劍。
烏又深正為了籌辦他們的婚事忙得焦頭爛額,整日忙進(jìn)忙出,她卻躲在他的房間偷他珍藏的神劍,朱玉凝的良心真的很不安。
但她只要想起袖子里的家書,也只能狠下心來繼續(xù)找劍。
她回想當(dāng)日烏又深提到續(xù)魂劍時臉上的表情,他好像不是很看重這把劍,她暫時把它“借”走,應(yīng)該沒有關(guān)系吧?
朱玉凝不安地翻箱倒柜,決定要找個機會說服爹劍使用完畢以后,一定要還給烏又深,絲毫不知續(xù)魂劍的奧妙。
她找了很久,一直沒找到續(xù)魂劍,不禁開始緊張起來。
不行,雅紀(jì)哥哥還在后院等她的消息,她必須加快動作。
朱玉凝一方面擔(dān)心汪雅紀(jì)會被發(fā)現(xiàn),一方面實在不習(xí)慣找東西,過去她要什么只要伸出手,下人就會把東西奉上,從來不需要她費心。
那么長的一把劍他會放在哪里?應(yīng)該是放在箱子里吧!
她左瞄右瞄,終于在角落瞄到一只黃花梨長衣箱,依照箱子的長度判斷,如果劍是放在房間內(nèi),應(yīng)該就藏在里面。
朱玉凝背對著門口,奮力掀開衣箱沉重的蓋子,里頭放的都是些戰(zhàn)袍和盔甲,證明她的想法沒有錯,續(xù)魂劍極可能放在里面。
她搬開最上方的戰(zhàn)袍和頭盔,一層一層往下翻,終于看見一把暗紅色的劍,不禁松了一口氣。
找到了!
她將續(xù)魂劍拿起來,好奇地東翻西看,只覺得它的劍鞘很漂亮,鏨刻的部分也很特別,除此之外,倒是看不出來有什么特別之處。
朱玉凝放下續(xù)魂劍,將剛剛被她翻亂的戰(zhàn)袍和盔甲重新放回原位,再將蓋子蓋上。
“呼!”她拿起續(xù)魂劍,發(fā)現(xiàn)劍并不輕,如果要拿這把劍對付敵人,她大概揮不到兩下,就要累得提不起劍了吧!
朱玉凝轉(zhuǎn)過身,才想趕快趕到后院,不期然看見烏又深倚在門框上,兩手抱胸冷眼打量她的一舉一動。
“找到你要的東西了嗎?”
他不知道已經(jīng)近距離觀察她多久,只是一直沉默不語,也沒發(fā)出半點聲音。
朱玉凝嚇得當(dāng)場松手,續(xù)魂劍就這么掉落在地上,發(fā)出清脆的響聲。
“原來你想要的是續(xù)魂劍!睘跤稚罘畔率种逼鹕碜映煊衲呷,她眨巴著一雙大眼,緊張到頻頻舔嘴唇。
“我沒聽見你的腳步聲!彼艁y的說,一雙手不知該擺哪里好。
“我的腳步一向很輕。”烏又深冷漠打量她的手,修長白皙的手指無一不顯示出貴氣,可惜卻凈干一些骯臟的勾當(dāng)。
“我……”沒想到會被當(dāng)場逮到,朱玉凝除了慌張還是慌張,不曉得怎么辦才好。
“你為什么要拿續(xù)魂劍?”他朝她一步一步逼近,她一步一步退后!皠e告訴我是出于好奇,因為我一點兒也不信!
“我——”她想說出偷劍的原因又不敢說,從她袖子掉落的信件倒是替她說話了。
朱玉凝見信掉了,急忙蹲下身撿信,可惜慢了一步。
烏又深早她一步拾起信件打開來看,朱玉凝在一旁緊張到頻頻咬手指頭,焦急可見一斑。
“……原來如此!笨赐晔鯛?shù)男藕螅瑸跤稚罾湫!拔揖驼f你怎么會突然對續(xù)魂劍感興趣,原來是你爹叫你來偷劍。”
朱玉凝的雙頰因為烏又深的嘲諷泛出紅暈,她也不想當(dāng)小偷,但她又必須救十王爺。
“拜托你,我爹真的很需要這把劍!彼仓雷约旱男袨椴粚,可她又想盡孝道,這對她來說,也是很困難的決定。
“是啊,看得出來。”他揚揚手中的信件,信的內(nèi)容寫得文情并茂,道出一個身為父親的無奈,最重要的,十王爺說他只剩一口氣,若是拿不到續(xù)魂劍,連最后一口氣都將不保,任何親人看見這封信都會著急,尤其她又是個孝順的女兒。
“我真的很抱歉做出這么丟臉的事!彼龖M愧的低下頭!叭绻梢缘脑,能不能請你把劍借給我?等使用完畢,我一定雙手歸還。”
她拿她的信譽當(dāng)保證,可惜她已經(jīng)沒有誠信可言,因為她再一次背叛他。
“你真會演戲。”簡直比戲子還厲害。“如果我沒有臨時改變行程回來,還真的會被你唬哧過去,你這么謙卑是想騙誰?”
“又深!”她聞言倏然抬頭,不明白他這么說有何根據(jù),他倒是很樂意解釋清楚。
“你說的話到底哪一句是真的,哪一句是假的,我已經(jīng)搞不清楚了!彼嘈!澳憧诳诼暵曊f愛我,這也是謊言嗎?只是你取得我信任的手段?如果是的話,你成功了,因為我的確信任你!
“你明明知道不是這個樣子!”她拚命搖頭,淚水溢滿眼眶,卻絲毫激不起他的憐憫之心。
“夠了!闭娴膲蛄恕!澳阋姨拱祝曳彩露疾荒茈[瞞你,結(jié)果你自己呢?”他氣憤地將十王爺?shù)男潘旱簦瑏G到她身上,白色的碎片在空中飛舞,有如吊唁的白紙,哀悼他們逝去的戀情。
“我只是想救我爹!”她不是他口中的那種人,只是太絕望,所以才做傻事,不是故意想傷害他。
“所以你就不在乎傷害我!彼K于明白了,所謂的夢想只是曇花一現(xiàn),他早該記取教訓(xùn)。
“我在乎,我真的在乎!”不在乎,她就不會猶豫!拔覑勰,但是我同時也愛我爹,所以我才會不顧一切來偷劍!
“你說得輕巧,你以為你爹為什么要你偷續(xù)魂劍?”他不想聽她的謊言,特別是十王爺告訴她的謊言。
“我——我確實不知道這把劍有什么用。”她只是一聽說這把劍能夠救命,沒有多想就來偷了,完全不曉得它的作用到底是什么。
“你可真孝順!本谷徊粏栐蚓痛饝(yīng)偷劍!白屛襾砀嬖V你這把劍有什么用,它又名‘嗜血劍’,是一把喝人血才能開啟的神劍,可以延續(xù)人的生命,所以你爹才會這么想要它。”
原來,續(xù)魂劍有這個作用,難怪爹需要這把劍。
“我只是跟你借用一下,很快就會還你的!彼WC。
“看來你還是不明白!睘跤稚顡u頭,某方面很佩服她的愚孝,被十王爺玩弄于掌心都不知道。
“這把劍不只喝人血,還喝戀人的血!睕]有那么簡單!爸挥邢鄲鄣膽偃嘶ハ鄠,這把劍才能發(fā)揮作用,否則只是一把普通的劍,你拿走它也沒有用!
“你騙人,我爹的信上并沒有提到這一點!彼徽f劍能救命,沒說要靠血開劍,他一定是在嚇?biāo)?br />
“我騙人嗎?”他不屑的揚起嘴角,認(rèn)了!霸瓉砦以谀阊壑兄皇莻騙子,還抵不過你爹一封信。”
“并不是這樣!”她很抱歉傷害他,她沒有這個意思。“我當(dāng)然相信你,我只是不敢相信這個世界上竟有如此可怕的劍!
“可怕?”烏又深挑眉,以為聽見笑話。“可怕的是你們父女,把我耍得團團轉(zhuǎn),尤其是你,你讓我誤以為你愛我,害我像個傻瓜一樣籌備婚禮,結(jié)果你卻準(zhǔn)備跟汪雅紀(jì)一起逃走。”
“我沒有要跟他一起逃走!”他信看到哪里去了,根本不是這么一回事!拔抑皇且褎δ媒o他,由他交給我爹!
“你以為我會相信嗎?”上一次她不就想跟他私奔,只是被他攔了下來。
“是真的,你一定要相信我!”她完全沒有那個意思!拔覑勰悖豢赡芨偶o(jì)哥哥一起走,我對他沒有任何感情!”
“可是他曾是你的未婚夫。”所以她的說法沒有一點說服力。
“但是我并不愛他,我愛的是你!”到底要她說多少次,他才愿意相信?
他很想相信她,但他同時沒忘記所受的傷害。即使她說得口沫橫飛,他還是無法相信她真的愛他,有可能只是在欺騙他。
“有一種方法能夠證實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,你要不要試試看?”他厭倦了等待和猜測,他要一次解決這些問題。
“什么方法?”她不解地望著烏又深,完全猜不出他想干什么,他的表情看起來好絕望。
他是絕望。
因為他用盡力氣付出一切去愛她,得到的只是不斷的背叛和越來越多的謊言,他不累才奇怪。
所以,他要一次解決。
只見烏又深從地上撿起續(xù)魂劍,拔出劍將劍鞘丟在一旁,強迫朱玉凝握著劍把。
“干什么——”
“拿著!”他冷冽的目光甚至比劍氣還要駭人,朱玉凝畏縮了一下,根本不敢反抗他。
“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為什么強迫她握劍?
“我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愛我。”他一手覆住她的手,另一手捉住劍身朝自個兒的胸膛慢慢拉近,朱玉凝尖叫,以為他瘋了。
“不要!”她拚命往后退,但終究抵擋不住他的力氣,鋒利的劍刃頓時劃過他的胸膛,紅色的鮮血跟著一滴滴流下,進(jìn)而沾滿劍身。
朱玉凝被他瘋狂的舉動嚇到說不出話,原本安靜的神劍,這時竟然開始起變化。原先互相對立的蛇形劍紋,在吃了烏又深的血以后,蛇紋開始朝對方蠕動,最后交錯變成一條更長的蛇紋。
“開劍了!睘跤稚钫f不出是喜是悲,能開劍表示她真心愛他,但她的愛又充滿了那么多顧慮和謊言,就連他都不知道該怎么去愛她。
“又、又深!彼恢肋@是怎么回事,只知道他在流血,得及早診治才是。
“走開!”他揮開她關(guān)心的手,真正讓他痛的不是身上的傷,而是她的背叛。
她有什么需要大可以告訴他,可她卻選擇背著他和汪雅紀(jì)串通,這才是最教他不能忍受的部分。
“又深!”
“帶著你要的劍滾!”他已經(jīng)受夠了她的背叛,縱使他對她有再多的愛,也會被消耗完畢,他不是圣人,不可能對此事無動于衷。
“我不要!”
“你的雅紀(jì)哥哥不是還在等你嗎?”他冷冷提醒朱玉凝!澳隳强删吹牡苍诘却m(xù)魂劍救命,你還不快點拿給他?”
“我把劍拿給雅紀(jì)哥哥以后馬上回來!”她果真拿起尚在滴血的續(xù)魂劍插回劍鞘,烏又深用手捂住眼睛,覺得自己好傻、好傻。
“你也不必回來了!彼哿,不想再做傻子!澳憔秃湍愕难偶o(jì)哥哥,還有你最親愛的爹一起生活,咱們在此說再見!
“你不是認(rèn)真的!”朱玉凝無論如何都不愿相信他會說出這樣的話,他一直很疼她。
“再認(rèn)真不過!彼男木秃退男靥乓粯釉诘窝枰獣r間療傷,不希望她再待在他身邊朝他的傷口撒鹽。
“我只是想盡孝道而已!嗚……”朱玉凝帶著續(xù)魂劍,一邊流淚離去。
烏又深必須握緊雙拳,才能阻止自己不去把她追回來。
一切都結(jié)束了,這樣子最好。
疲倦地坐在椅子上,烏又深絕不容許自己后悔,他已經(jīng)過于軟弱,該是找回自我的時候。
他為了一個夢想,幾乎連自尊都耗盡,到頭來只是一場空。
“……哈哈!”他用手捂住眼睛,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,不讓他的心在這一刻崩潰。
他回想第一次在十王爺府看見朱玉凝,她臉上的燦爛笑容。當(dāng)時他以為他找到了人生中的光明,怎料得到竟帶給他無盡的黑暗,想想真是諷刺。
好累。
傷口不深,血很快就凝固了,痛的是他的感情,如果他也能像她一樣無情該有多好。
他仰頭看天花板,百花圖樣的天花板根本不是他的風(fēng)格,但為了朱玉凝,硬是處處模仿十王爺府,就為了讓她住得舒適。
他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傻瓜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