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二弟!」
李敬德喜出望外,沒想到李逸竟如此快速安然地回到李府。
李逸靠著蕭芍罕給的地圖,迅速找到逃脫之路,在蕭銑下令全城搜索前,早已順利離開江陵。
「爹,孩兒沒事,讓您擔(dān)憂了。」
李逸臉上雖帶著趕路的風(fēng)塵,但依舊氣宇軒昂,沉穩(wěn)地說著。
「逸兒,爹聽說你被蕭銑困在地牢,隨后又逃出,正要派人去江陵找你!
「我沒事了。」
「沒事就好!估罹吹掳粗募绨颍钔⻊t在一旁道:「二弟,你一定吃了不少苦頭,咱們很快就可以找蕭銑算帳去了!」
「逸兒,爹正奉命造艦練兵,屆時你和威兒同我上戰(zhàn)場,一起破江陵城!」李敬德、李威說得豪氣,李逸卻沒有說話。
「怎么了?逸兒!估罹吹掳l(fā)現(xiàn)二子的不對勁。
「爹,孩兒一向不喜戰(zhàn)事!
李逸的大哥和弟弟都是戰(zhàn)場上的勇將,大哥馳騁沙場戰(zhàn)功彪炳,三弟足智多謀文武雙全,李家統(tǒng)領(lǐng)的軍隊,屢立戰(zhàn)功,打下大唐江山,就只有他,向來不參與軍事,F(xiàn)在,他還多了一個原因,就是芊兒。
「逸兒,幼時你和其它人一同研讀兵書時,爹就知道你的悟性最高,最有自己的見解,只可惜你從不愿意跟爹一起上戰(zhàn)場!
「爹,這沒什么好可惜的,孩兒志不在此。」李逸看著爹說道:「一將功成萬骨枯,孩兒還是喜歡研究救人的草藥!
李敬德看著他,有感而發(fā)!傅滥愕母杏|,不過你可知昏庸的君主比毒藥更恐怖?奸臣當(dāng)?shù)、官逼民反,爹追隨李家,就是希望能早日結(jié)束天下紛亂不已的局勢!
李威也點了點頭道:「男兒志在四方,李淵、李世民都是值得擁戴的人,天下若底定,我們才有資格談別的!
李逸靜靜聽完父親和大哥的話,沒有反駁。他知道他們說得沒有錯,隋末昏庸的君主早已讓各路豪杰揭竿起義,風(fēng)云際會,正是大展身手的時機。
「逸兒,這次你是怎么落入蕭銑手中,又是怎么逃脫的?」
「這事往后再說,孩兒一路風(fēng)塵,先回房梳洗!顾辉付嘌,借故回房,李敬德知道他的性子一向如此,也只有由他。
李逸才一跨出廳堂,就看見鄔偌盈急急忙忙地跑入。
她低頭匆忙往內(nèi)跑,差點撞上李逸。
「二公子,您回來了!」鄔偌盈一見到李逸,喜形于色,接著又忙吩咐身邊下人:「快隨我至廚房準(zhǔn)備為二公子接塵。」
「偌盈,別忙了!估钜莸。
「不,我盼你回來盼好久了……」鄔偌盈話才出口,就紅著一張臉沒說下去!付酉然胤啃菹,我替您準(zhǔn)備去……」
看著鄔偌盈欣喜的模樣,李敬德露出笑顏!敢輧,多關(guān)照偌盈些,若不是鄭國被滅,她也不會委身當(dāng)你的侍女。」
「嗯!估钜莸故菦]說什么,入房準(zhǔn)備更衣。
鄔偌盈原是鄭國貴族,鄭國被唐滅后,全家落難,淪為階下囚,鄔偌盈以到李家為婢,換取家人性命,李敬德見她手腳利落、熟讀詩書,便答應(yīng)她的請求。
鄔偌盈到李家后,被分配服侍李逸,她抱著感念的心專心伺候他,由于出身貴族,談吐有物,較其它婢女顯得出色,漸得李逸歡心。
李逸進了房門開始寬衣,鄔偌盈便跟上。
「二公子,讓我來!估钜輿]有拒絕,像以往一樣攤開手讓她服侍。
「您剛回來風(fēng)塵仆仆,先沐浴休息一下,待廚房準(zhǔn)備好晚膳再用餐好嗎?」
「也好!估钜荼阃块g后方浴堂走去。里頭熱氣彌漫,鄔偌盈早已幫他燒好了水。李逸褪下所有衣服,踏入木桶中閉目養(yǎng)神。
他閉著眼,腦中浮現(xiàn)他在凌閣山的種種,想著他與蕭芍芊的一幕幕。他記得在溫泉旁,也是這樣煙霧彌漫,蕭芍芊在他懷中,他俯視著她的的萬種風(fēng)情。
李逸正想著,便聽見鄔偌盈進來的聲音。「二公子,偌盈……伺候您沐浴。」
李逸在李府里,生活起居都由鄔偌盈照顧,大家都知道鄔偌盈在李府的地位和一般婢女不同。
李逸雙臂攤在木桶邊緣,想著芊兒,沒有答話,鄔偌盈走近他,拿起水瓢舀起水,她發(fā)現(xiàn)今天的李逸有些不同。
「二公子在想什么嗎?我……!你的身上……」鄔偌盈到了李逸身邊,驚見他身上一條條的鞭痕。
「二公子……這……你怎么了?」
「什么?」李逸答得不甚專心。
「你的身上……都是傷!灌w偌盈滿臉吃驚。
「這沒什么,都只是外傷!
外傷只消數(shù)日便可痊愈,重要的是內(nèi)傷,多虧了當(dāng)時芊兒日日替他暗中調(diào)制草藥,他才得以復(fù)原。
「芊兒……」李逸閉著眼,口中不自覺念著。
「芊兒?」鄔偌盈一愣。
「芊兒是誰?」
偌盈一問,李逸才回過神:「沒什么。」
「二公子,這些傷到底怎么來的?是蕭銑下得手嗎?」鄔偌盈一邊問,一邊拿起浴巾要替李逸擦背,以往都是如此,今天卻被李逸拒絕了。
「偌盈,我自己來就好,你下去休息吧!」
「二公子……」鄔偌盈稍感意外。
「那偌盈去幫您準(zhǔn)備藥,等會敷上!
「不必了,該擦什么藥我比你清楚!
「這……是,二公子,那偌盈去吩咐廚房幫您多準(zhǔn)備些補身的東西。」
鄔偌盈仍想為李逸做些什么,不過李逸卻又合上了眼,她只有默默退下。
她在浴堂門外,躊躇了好一會,以往的李逸不是這樣的。他若回來,所有的生活起居都是她在張羅,李逸并非將她視為一般侍女,他會告訴他這次遠行又遇上了哪些事,甚至?xí)䴙樗龓б恍┨貏e的東西回來,這是一般侍女不會有的待遇。
她的心一直懸在李逸身上,然而這回李逸的心,卻懸在另一人身上。
這晚,李府歡欣地替李逸洗塵,滿桌豐盛的菜肴,李敬德打心底高興。
他舉起酒杯道:「逸兒,這次你平安回來,爹真的放下一顆心了!待時機成熟,爹一定領(lǐng)兵滅了他梁國,屆時你再同爹一起上戰(zhàn)場,讓你報一箭之仇!
李敬德說得激昂,李逸卻沒什么答話。
他的芊兒是梁國公主,梁國滅了,她將何去何從?
大哥李威也拍著他的肩說道:「爹說得對!還好蕭銑那老賊沒對你怎么樣,不然不用等到爹發(fā)兵,大哥一定先殺進江陵!
李逸沒有仔細聽他們在說些什么,不過鄔偌盈卻在此時忙說道:「不!蕭銑下手可毒了,二公子全身上下都是傷。」
她話一說完,李威便怒道:「什么?全身都是傷?」
「是。〔恍拍鷨枂柖,他……」
李逸濃眉一蹙,打斷了鄔偌盈的話!刚l讓你多言了?」
他從不曾用這種口氣對鄔偌盈說話,鄔偌盈一聽愣住,原本準(zhǔn)備替他斟酒的手當(dāng)下停在半空中。
李敬德和李威沒有注意他對鄔偌盈的態(tài)度有什么不一樣,只忙著問李逸。
「他們怎么對你的?說給爹聽!」
「二弟,怎么之前都沒聽你說,原來他們對你這般狠毒?」
父親和大哥你一言我一語地問著李逸,言語中充滿對蕭家的憤慨,李逸臉色逐漸下沉,只淡淡說道:「爹、大哥,這事不用多問,我不是已經(jīng)平安回來了嗎?」
他不愿提及在梁國發(fā)生的事情,不希望大家仇視蕭家,因為他的芊兒將是他未來的媳婦。
「爹,您慢慢用餐,孩兒先回房了!估钜輿]有吃下多少東西,便借口要休息就離開了。
鄔偌盈在一旁始終默默注視著這樣的李逸,見他沒有吃下多少自己精心為他準(zhǔn)備的飯菜。她跟在李逸身后,心底很是難受。
李逸走到房門前,突然轉(zhuǎn)身對鄔偌盈說道:「以后,不要多嘴!
「二公子……」鄔偌盈訝異又難過。
不過李逸只淡淡對她說道:「好了,你也忙一天了,回房休息吧!」
「二公子,我還沒幫您鋪床……」
「不必了,以后這些事我自己來就好!
鄔偌盈站在原地,看著李逸開門走入房中,再緊緊關(guān)上了門,沒再對她說其它的話。門外,她的一顆心不斷下沉,不知道為什么李逸會變成這樣。
自己說錯了什么?為什么他不愿讓家人知道身上的傷?她好難過,李逸到底遇上了什么事,為什么……會喊著沒有聽過的名字、會不再讓她服侍一切……
而這個夜晚,蕭芍芊也沒有進餐,她獨自面對爹爹的懷疑、悄悄擔(dān)心著李逸,忍受著一個人的孤單。燭火搖曳,映著自己的影子。
以往她未曾有過這樣的感覺,就算獨自一人住在深山,也不曾像今夜一樣,倍感孤寂。
蕭芍芊的心全系在李逸身上,看著地上長長的身影,她多希望這道身影旁,還有一道他的影子。
蕭銑對她仍滿心存疑,認(rèn)為李逸的脫逃一定和她有關(guān),已經(jīng)數(shù)日沒有和她說過話。
她悄悄拿出懷中的玉佩,心中的思念沒有辦法找人訴說。
她纖細的手指撫著玉佩,看著上頭刻著的字,在心中默念。以往的她早已習(xí)慣一個人的日子,獨來獨往,從不曾為誰牽絆。
今夜她體會了心系他人的感受,她從未怕過什么,但現(xiàn)在一顆心卻懸著,好似在半空中搖晃。
他順利回到李府了嗎?
他知道我的身分后,又會如何打算?
萬般思緒無人可訴,她只有睹物思人,希望李逸能平安到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