將軍府里,李敬德來來回回踱步。
三子李馭從邊境回府,卻沒見到二哥李逸。
「爹,二哥又去采藥了嗎?」他長期戍守邊疆,剛回長安,還沒弄清楚狀況。
「我已經(jīng)聽說梁國被滅,中原統(tǒng)一了!
李敬德「嗯」了一聲沒有回話。
李馭脫下一身閃亮的盔甲,甩了甩東起的長發(fā),英姿煥發(fā)。「爹!待時機成熟,讓孩兒領(lǐng)兵,擊退北方突厥那些蠻子,咱們大唐一定有威震關(guān)外的一天!
李敬德又是「嗯」了一聲,還是沒說話。
「爹,蕭銑不是已經(jīng)被您擒下了嗎?怎么您還是一副憂心的模樣?」
「爹已下令將蕭銑斬首了!
「那是意料中之事啊!我聽說唐軍對江陵城百姓秋毫未犯,這樣已經(jīng)很好了。自古成王敗寇,他怨不得誰!
李敬德依然沒有什么喜悅的表情!竾(yán)格說來,他是你二哥的岳父!
李馭拿起侍女端來的一杯茶,剛放到嘴邊又放下,他以為自己聽錯了。
「爹,你說什么岳父?」
李敬德苦笑道:「你二哥不是去采藥,他帶芊兒走了。」
「芊兒?」李馭聽不明白。
「芊兒就是蕭銑的女兒,蕭芍芊!
「什么?二哥帶著蕭銑的女兒走?」
「他們現(xiàn)在不知道在哪,過兩人的日子去了!
「兩人的日子?」李馭還真弄不懂情況。「二哥向來我行我素,不拘泥世俗禮教,這大家都知道,不過,這事也太唐突,孩兒一時之間實在很難想象!
「不要說你,連爹也一樣!估罹吹碌貞浿!府(dāng)時兩軍還在交戰(zhàn),梁軍使毒,在戰(zhàn)場上讓我們許多兄弟中毒身亡,傳言施毒者就是芊兒!
「當(dāng)時爹也非常不諒解,大家都認(rèn)為芊兒是可怕的妖女,不過逸兒就是執(zhí)著,甚至甘愿身畋名裂,也要從獄牢中救出蕭芍芊!
「什么?爹是說二哥劫獄?」李馭瞪大了眼。
李敬德點點頭!府(dāng)時他身上有傷,你大哥本可擒下他,不過偌盈突然出手相助,大家措手不及,讓他倆趁機走了。」
此時鄔偌盈正巧進了屋!溉,您回來了,我這就吩咐人替您洗塵。」
李敬德喊住了她!纲加瑒e忙了,這些事讓下人做便是。」
李馭看著爹對偌盈并沒有不悅的表情,有些納悶,偌盈不是幫二哥「逃脫」之人嗎?
李敬德知道他在想什么,招了招手讓鄔偌盈坐下!纲加,你釋懷了嗎?」
「老爺指的是何事?」
「逸兒不顧你對他多年的情意,就這樣帶著一個『妖女』走,連我這個做爹的都有些過意不去!
不料鄔偌盈站了起來。「老爺,請別再叫蕭姑娘是妖女了,其實她的處境,偌盈最懂!
她緩緩說道:「當(dāng)初唐軍攻打鄭國時,偌盈其實也相當(dāng)憎恨唐朝的一切,換做是我,若有辦法,也會做出對唐軍不利之事。」
李敬德靜靜聽著她說的話!付痈艺f過,芊兒是位善良的姑娘,無奈礙于她的身分,不得不聽他爹爹的話,調(diào)制毒藥。不過……蕭銑被處決前,不是還一直憤恨不平,說蕭姑娘泄漏解藥配方,他永遠(yuǎn)不原諒她!
李馭聽到這里,不禁大感意外!改阏f那位蕭姑娘調(diào)制毒藥,又泄漏配方?」
李敬德點了點頭!甘掋姙榱舜耸屡豢梢郑喈(dāng)不甘心。」
「可蕭姑娘為何要這樣做?」李馭不解。
「這要問逸兒,爹也不是很清楚。不過若非蕭芍芊,唐軍不會這般順利地統(tǒng)一中原,這是事實,所以爹也很希望能早日找到他們!
李敬德?lián)u了搖頭,或許當(dāng)時不應(yīng)該那樣詆毀蕭芍芊,該聽李逸解釋,不過現(xiàn)在為時已晚,兩人消失許久,怎么打探也沒有消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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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逸也打算就此隱居在凌閣山里,與芊兒攜手共度晨昏。
「芊兒,你這瓶丹藥怎么煉制的,我以往熬煮后,總是失了藥性!
這日李逸翻著芊兒的秘密藥柜,喚她問著。
「那藥得先在烈日下曝曬七日后才能熬煮,不然煉不出它的藥性!故捝周废仁敲χ趫@里摘采種植的草藥,聽到李逸喚她,抬起頭說著。
「逸……原來你是這樣知道青蕺草的。」
李逸笑了笑,點點頭道:「是啊!這么平常的草藥放在如此秘密的柜中,一定有蹊蹺,當(dāng)日我替你療傷時,也沒多想,是事后回憶,才發(fā)現(xiàn)這個秘密!
「你可讓我當(dāng)了爹爹口中的亡國奴!管穬罕局皇前腴_著玩笑說著,沒料到李逸卻聽得認(rèn)真。
他聞言連忙放下藥瓶,走到芊兒身邊!肝业能穬,咱們都別再想那些事了,我會用一輩子補償你,好嗎?」
蕭芍芊見到李逸這么在乎自己的一舉一動,心中滿是感動,低顰淺笑。
「我早已不想了,你別擔(dān)心!顾従?fù)钜菪靥趴可!脯F(xiàn)在的我,只當(dāng)你的妻子,其它都不是,這樣好嗎?」
「當(dāng)然好。」這樣的芊兒讓李逸開懷笑道:「不只是妻子,我還要你是孩子的娘。」他輕撫著她,芋兒在他懷里輕輕笑著,她好珍惜這無憂無愁的日子,她希望永遠(yuǎn)這么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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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年后
天邊彩霞絢爛,李敬德在將軍府里,卻坐立不安。
他一見到鄔偌盈進門,便急忙問道:「打聽到了嗎?」
鄔偌盈用力點著頭,喘得說不出話……
同一天,李逸在溫泉旁的石上,仰望著一樣的天空,和他美得出塵的娘子。
蕭芍芊才剛從溫泉中起身,李逸便低喊一聲:「芊兒!接招!」
一把長劍往蕭芍芊身旁使去,蕭芍芊卻不慌不忙,微微挪了身,長劍越過她的腰際,她優(yōu)雅地順勢彎了腰,拾起一旁的衣服披上。
李逸嘴角一揚,很快回身,長劍再往芊兒肩上劃去,芊兒也不驚,轉(zhuǎn)身伸出兩指使了勁,輕松地彈開了劍。
李逸很快地削下一節(jié)竹子,拋向芊兒!竸e說我欺你無劍,過招吧!」
芊兒笑盈盈說道:「就算無劍,也未必輸你!
李逸一邊轉(zhuǎn)動長劍,一邊對他的「高徒」說道:「為師的劍法深不可測,不是你三五年就可以學(xué)會的。這邊!」
芊兒冷不防覺得耳邊一陣?yán)滹L(fēng),她發(fā)絲飄起,李逸的劍突然從她左側(cè)劃過,她嚇了好大一跳,忙伸手揮動竹子阻擋,怎知李逸忽然在她右側(cè)又是強勁的一劍,震得她衣衫飄動,連退三步,使勁又將竹劍往右移。
蘆兒明顯抵不過李逸如風(fēng)無影的快劍,不過李逸頓時緩下了動作,有些失神。
芊兒衣衫飄動、長發(fā)飛散的模樣,還是那樣讓他動容,四年了,他沒有一刻不眷戀。
「看招!」芊兒可不管她那不專心的夫君,直起柔荑就往李逸刺去,李逸飛了似的魂這才收起,匆忙揮劍擋開,險些不及,連退了好幾步。
「好個芊兒,趁人之危。」
「你遇敵分神,該打。」
「別得意,我可要好好教訓(xùn)你!
「嘴上功夫倒很了得。」
兩人噙著笑意斗著嘴,手也沒停下。李逸招式精湛,一把劍舞得生風(fēng),芊兒也不差,不斷趁隙攻進。兩人正專注地練著劍,突然一聲「爹、娘!」硬生生讓兩人驟然停下手。
芊兒一把拋下竹子,撥動長發(fā)至肩后,笑盈盈地抱起迎面而來的娃兒!冈趺蠢?」
李逸「唰」的一聲單手收劍入鞘,快得令人看不清,而他看著蕭芍芊這自然的動作,著迷不已。
「娘,這個。」小娃娃拿著一枝草揮動著。「對不對?」
芊兒抱起娃娃,笑道:「對了,這就是燕艾草!
「嘻嘻,我會了、會了!
李逸看著她無邪天真的臉蛋,露出疼惜的笑容,伸手走了過來!竵恚Q爹抱抱,娘又教你什么啦?」他用著寵愛的語氣跟娃娃說話,她果真像娘,十足的美人胚子,讓李逸好生愛憐。
「娘教我認(rèn)草藥,我認(rèn)得好多種啰!」
「這么厲害?」
「長大我也要像娘,會給人看病。」
娃娃童言童語,不過可像極了爹娘,從小就對花花草草有著莫大的興趣。
李逸抱著她笑道:「你娘現(xiàn)在可是女神醫(yī)了呢!走,咱們今天該下山了,爹給你買糖葫蘆吃!
「你就寵她。」芊兒挽起了發(fā),開始整理藥箱。
「小時候爹爹多疼點,大了她可要讓別人疼了。」
李逸一邊說,一邊伸手將剛剛的燕艾草放入藥箱中!改镒樱甙!今天想必又有許多人等著醫(yī)病!
蕭芍芊也將李逸的針灸放入藥袋中。「好,咱們別太晚下山!
這幾年兩人隱居山林,本不問世事,中原雖已底定,但之前多年的紛亂卻讓百姓衣食困苦,染上不明疾病的人越來越多,芊兒得知后實在不忍,便偶爾下山替江陵百姓醫(yī)病。
她精通藥理,李逸針灸神準(zhǔn),許多為疾病所苦的百姓,在醫(yī)過幾次病后便見療效,神醫(yī)兩字不逕而走,越來越多人央求他們治病。
芊兒曾為梁國公主,她不想暴露身分,總戴著面紗為人治病,李逸生在長安,想來江陵沒幾人見過他,便無意遮掩。
這樣過了兩三年,沒料到神醫(yī)的名號越傳越遠(yuǎn),越來越多人千里跋涉只為求見他們一面,李逸不忍,便和芊兒每月固定下山兩次,為百姓醫(yī)病。
但他沒想到,過了這么多年,李敬德還是沒放棄找他,雖遠(yuǎn)在長安,終于還是讓他打探到了消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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