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侯門混口飯(上) 第7章

  郭菀央回了自己的船上,幸好這時已經(jīng)快要開船了,大家都在忙碌,也沒有人盯著郭菀央的臉上看。茱萸候在船艙口,見郭菀央前來,上前一步,低聲說道:“公子,姨娘吩咐您去小姐艙室。”

  郭菀央的臉微微有些發(fā)白,低聲問道:“茱萸……”

  茱萸搖頭,不說話。郭菀央嘆了一口氣,低頭進(jìn)了自己的艙室。果然,水蕓香就在自己的房間里。

  正端坐在椅子上。面前還跪著一個少年,發(fā)髻散亂,正是郭玥。

  見郭菀央進(jìn)門,茱萸就將房門給關(guān)上了。水蕓香低聲喝道:“跪下!你長了膽子了,飛上天了!”

  郭菀央依言跪下。水蕓香已經(jīng)氣得渾身發(fā)抖:“你們父親不管你們。郭家也不承認(rèn)你們。但是我自認(rèn)對你們的教育也還算盡心,怎么就養(yǎng)出你這個無法無天的猴子來?如此胡亂的給燕王世子送紙條,也就罷了。可是后面燕王世子要你弟弟前去商議……你居然長了這樣的膽子!冒充弟弟……萬一被人看出破綻,你……這輩子,就完了,你知道不?”

  郭玥聞言,卻是仰起臉,說道:“姨娘……不要責(zé)怪姐姐。此事……也是兒子無能,才讓姐姐這般去冒險。再說此事也是兒子決斷!

  郭菀央想不到弟弟居然為自己開脫,倒是十分感動。也抬頭說道:“此事與弟弟卻是無關(guān)。那時候是女兒定的主意。弟弟只不過是被女兒逼著合作罷了!

  水蕓香站了起來,說道:“好好好……我生的孩子畢竟不一樣,人家是爭著推脫責(zé)任,你們卻爭著將做壞事的責(zé)任往自己身上攬!央央你不將自己的前程放在心上,郭玥你也不將姐姐的前程放在心上!一起鬧出這樣的笑話來……也罷,今天我就定下規(guī)矩,這一路去京師,你們兩個,都不得出各自的艙門!郭玥,你這一路,給我抄寫五十遍《論語》,央央,你這一路,給我繡三對枕頭套!”

  想了想,又低聲喝道:“還不趕緊將衣服換回來?”

  見一場風(fēng)波總算過去,郭菀央郭玥二人才算松了一口氣。兩人站了起來,郭玥跪久了,膝蓋有些酸軟,身子還晃了一下。郭菀央伸手將弟弟扶著。

  此時水蕓香已經(jīng)打開郭菀央的衣服箱子,將一套衣服扔了過來。郭玥轉(zhuǎn)向另一邊。郭菀央將自己的衣服扣子解開,一邊低聲說道:“姨娘……其實我這樣做,也是有道理的。我們娘三一道進(jìn)京,身后除了父親嫡母之外,什么力量也沒有。可是父親……卻是靠不住的,而那位母親……心中到底怎么想,我們也是不清楚。如今燕王家的世子殿下與我們有恩,我又去幫了這樣一個小忙……也總有些好處!

  水蕓香伸手將郭菀央的發(fā)髻解散,嘆息了一聲,說道:“央央,你不是尋常孩子。我們的生活是艱難了一些……但是無論再艱難,你都不能再拿自己去冒險,知道不?一個女孩子,名聲就是性命!”

  郭菀央很乖巧的點了點頭。

  此后也無事可以記述。次日晚上歇宿的時候,世子殿下派人送了很多賞賜過來。容媽媽眼睛睜大了,對母子三人也更為盡心。只是郭菀央?yún)s是忍不住苦笑了一下。

  不是嫌賞賜太少,只是覺得送來的東西之中,少了最關(guān)鍵的一樣。

  手絹。

  看樣子那位校尉大人,是決心將自己的手絹留下了。他是懷疑自己的身份了嗎?

  自己應(yīng)該沒有露出任何破綻啊。自己與郭玥,外貌上又是一模一樣。

  好在手絹之上沒有姓名落款,也沒有其他任何標(biāo)記。雖然自己的針法有些特殊,但是尋常人也認(rèn)不出來罷?只是心還是難免有些虛。

  想了好長時間,才打定了主意。等回了南京,立馬繡一打那種樣式的手絹,讓茱萸拿出去寄賣。就說是茱萸的作品。反正不能在這件事情上留下任何后患。

  胡思亂想之中,船只終于到了南京。

  數(shù)百年前的古都,與數(shù)百年之后的現(xiàn)代都市,又是截然不同。遙遙望著巍峨的城墻,即便是有過數(shù)次穿越經(jīng)歷的郭菀央,也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氣。

  相較于數(shù)百年之后江南風(fēng)流的婉轉(zhuǎn),此時的帝都,更有一種天下第一城的磅礴氣勢。

  定國侯府早就派了馬車,候在碼頭之上。下船之前,郭菀央母女早已自覺將蓋頭戴上。容媽媽將東西吩咐妥當(dāng),留下茱萸桂華蘭葉三人看著行禮,就帶著水蕓香母子數(shù)人,上了馬車,直奔侯府。馬車外面,人聲嘈雜,郭菀央倒是一心想要看看這帝都風(fēng)物,卻是恪于規(guī)矩,不能掀開簾子,想著郭玥能自由自在的看外面景物,不由氣悶。

  穿過兩條大街,又繞進(jìn)了一條小巷。雖然說是小巷,卻也能容兩輛馬車并行。

  郭菀央心中明白,明太祖開國,二十年大戰(zhàn),元勛不知有多少,自己的便宜爺爺雖然也有功勛,排名卻是很靠后了。這不,宅子雖然也不小,但是正門卻開在小巷之中,自然不是一等一的待遇了。

  不久就看見正門。門面倒也是異常巍峨。朱紅色的大門緊緊關(guān)著,卻有一群人守在外面,繼續(xù)往前,在西角門停下。角門之外早就候著兩個打扮利索的婆子一個梳著雙丫髻的丫鬟,見容媽媽下了轎子,當(dāng)下歡喜迎上來,說道:“媽媽總算回來了。太太早就在念叨著呢。”

  容媽媽笑罵道:“太太吩咐你們在這里守著?怎生這么沒有眼色,公子小姐姨娘來了,也不知端個小杌子過來墊墊腳!”

  丫鬟忙去端杌子。那兩個婆子忙上前了,向公子小姐問安,又扶著郭玥與郭菀央下車。水蕓香不敢拿大,忙笑道:“不敢勞動兩位嬤嬤!弊约合铝笋R車。又有兩個青衣小廝,抬了轎子過來,請郭菀央上轎子坐了。郭玥與水蕓香卻是沒有轎子伺候。郭菀央覺得有些別扭,卻也知道這是大戶人家的規(guī)矩,自己不能輕易破壞,當(dāng)下也罷了。

  其中一個婆子說道:“公子,小姐,姨娘。太太已經(jīng)在東邊跨院里等著了。請就跟著婆子與容媽媽走罷。”率先帶路去了。郭菀央坐在轎子里,轎簾隨風(fēng)微微蕩開,瞧著前面帶路的兩個婆子,走路極是穩(wěn)健,速度不慢而裙裾卻只是微微有點擺動,不由嘆為觀止。自己母女也勉強(qiáng)能做到這個地步,只是速度上卻是遠(yuǎn)遠(yuǎn)不如了。

  大家風(fēng)范,果然不同。

  走了好長的路才見二門。往東繞過穿堂,又沿著游廊走了好長一段路,才到了一個垂花門前。青衣小廝將轎子放下,躬身退了開去。兩個婆子打開了轎簾,那丫鬟扶著郭菀央下了轎子。進(jìn)了垂花門,繞過一個大理石屏風(fēng),面前就是一個敞亮的大院子。前面是一排三間的大房,郭菀央心中明白,這是到了父親居住的東跨院了。

  居中一間大門洞開,兩個丫鬟垂手而立,見一行人前來,齊齊躬身,說道:“公子萬安,小姐萬安!

  行禮完畢,一人打起門口的簾子。另一人就往屋子里回話:“公子小姐到了!

  于是郭玥在前,央央居中,水蕓香最后,三人凝神屏氣,魚貫而入。三人這才看清,前面正中黃梨木圈椅上,端坐著一個身著青衣的中年婦人。梳著高高的三環(huán)髻,上面是一副水藍(lán)的寶石頭面,樣式倒也不甚繁復(fù)。上身是蒼青花卉吉祥紋樣鑲領(lǐng)霜色吉祥紋樣暗花緞面對襟褙子,下面是群青百褶裙,雙眉斜飛入鬢,眼角卻微微有些下垂,這臉型神色上便生出幾分冷厲來。

  一行人都明白,這就是郭銘的正房妻子丁氏了。當(dāng)下上前拜見。見一行人跪下,丁氏將手中的茶盅放下,臉上露出笑容,說道:“遼陽到此,路上也辛苦,都起來罷,別多禮了!庇终惺郑f道:“玥哥兒,你先過來!

  雖然說不必多禮,但是一行人還是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,這才起來。郭玥小心翼翼上前,說道:“見過母親!

  丁氏將郭玥拉近前,仔細(xì)打量了一番,說道:“果然是很俊秀的孩子……你父親也不知怎樣想的,這樣的孩子,居然生生的藏了十年……卻是將母親置于何地呢?”

  郭玥不敢回話。丁氏抹了一把眼淚,又笑道:“都十歲了……可曾讀過書不成?”

  郭玥恭敬回答道:“回母親,剛剛讀了《四書》。”

  丁氏眉毛一抬,說道:“你父親雖然將你們藏起來,倒也是舍得與你花錢。是請了專門的先生在家教導(dǎo)的,還是找了一處私塾搭伙?”

  郭玥低頭,說道:“回娘親。不曾請過外面的先生,學(xué)的些須學(xué)問,都是姨娘教的。”

  丁氏將眼睛移向站在邊上有些不安的水蕓香,頷首說道:“水姨娘。想不到你竟然是讀書識字的。”

  水蕓香見主母這般說話,心中不安,當(dāng)下說道:“回太太。水蕓香也沒有讀過多少書,不過是當(dāng)年父親在教授哥哥們的時候跟在旁邊,略略識得幾個字罷了。見兩個孩子漸漸長大,耽擱不得,于是略略教了他們幾個字罷了……好在現(xiàn)在他們能在太太身邊聆聽教導(dǎo),那是超過在奴婢身邊一萬倍了。這是他們的造化,奴婢歡喜得不得呢。”

  丁氏見水蕓香自居奴婢,臉色不由放和緩了一些,說道:“你既然給郭家添了一子一女,我做太太的,自然不能委屈了你。撿日不如撞日,等下你與我一道去見了老太太,稟告老太太之后,我就抬你做姨娘!

  水蕓香慌忙跪下謝恩。丁氏將手抬了一抬,說道:“也罷了。你既然是讀書識字的,也應(yīng)當(dāng)知道一些規(guī)矩。像之前的迷惑夫君、私養(yǎng)子女的行為,是萬萬也做不得了。我們郭家,好歹也是侯爵府邸,哪里能有這等荒唐事!也就是我這個泥塑性子,好說話也就罷了。如若換成其他太太,指不定怎么處理這件事呢!”

  水蕓香聽丁氏這樣說話,眼睛里淚水已經(jīng)滾來滾去。她強(qiáng)自忍住,低聲說道:“太太教訓(xùn)的是!

  郭菀央低眉斂目,沒有說話。心中憤憤不平,不過這也是這個時代的特色,凡事都是女子的錯,男子是沒有任何錯誤的;凡事都是小妾的錯,主母是沒有任何錯誤的。自己不能與這個時代對著干。

  忍著。

  丁氏見水蕓香服軟,笑了一笑,露出了滿意的神色。說道:“這南京家中,事務(wù)也特別多。這些日子又因為老侯爺身子不爽,老太太不想管事,因此將整個侯府的事務(wù)都交給我來打理。人的精力總是有限,將侯府打理好了,老爺這邊的服侍就難免放松了。老爺身邊雖然還有兩個通房,然而卻都是不怎么懂事的,前些天我才逐了一個出去。你來了正好,也與我分擔(dān)一些!

  這段話說得有水平。第一是炫耀,炫耀自己得到家族重用;第二是警告,警告水蕓香不得再度狐媚;第三卻是籠絡(luò),要將水蕓香牢牢的籠在自己身邊。

  水蕓香低聲說道:“太太如此,奴婢自當(dāng)肝腦涂地。”

  丁氏滿意的大笑起來,說道:“你說什么呢?不過是想要你來幫忙管理一些我們這個院子里的雜務(wù),幫忙服侍一下夫君罷了。如何說得上‘肝腦涂地’四個字?這話太過了,人家聽見了,指不定怎么笑話我呢!”卻沒有再糾正水蕓香說的“奴婢”二字。

  將水蕓香的事情處理妥當(dāng),這才回過眼睛,打量著郭玥,又笑著問道:“玥哥兒,你的學(xué)業(yè)是不能耽誤的,等明日就到家塾那里念書罷。家塾里執(zhí)教的都是名家大儒,你學(xué)問也好早些有進(jìn)益,總比窩在家里讓姨娘教著強(qiáng)!

  郭玥答應(yīng)了。水蕓香又親切的問他喜歡吃什么,喜好那種顏色的衣服,是否學(xué)過弓馬功夫。又鄭重說道:“你身子孱弱,可是你爺爺又是馬上得到的爵位。既然是老侯爺?shù)牡沼H孫子,你須記得,得花點功夫在騎射上,否則就是給郭家丟臉了,你可省的?”

  郭玥連連點頭。丁氏這才想起邊上還有一個庶女來,眼睛瞟了郭菀央兩眼,笑道:“央央倒也生的靈秀。可曾讀過書不曾?”

  郭菀央忙恭敬回答:“回母親,只略略認(rèn)了幾個字,這些年都在學(xué)女紅!

  水蕓香滿意的點了點頭,說道:“你姨娘行事有些粗疏,兩個孩子倒也沒有耽擱。”見郭菀央手上有一個明晃晃的鐲子,又問道:“你父親倒也舍得在你身上花錢。想不到他也是一個細(xì)心的性子,知道女兒要嬌養(yǎng)。只是這路上戴著這樣的鐲子,卻不甚安全。”

  郭菀央慌忙答道:“回母親。這鐲子是離開遼陽的時候,遼王妃賜予的。這路上也不敢戴著,只是下了碼頭的時候,想著要拜見母親,一絲妝飾也無,難免有些不莊重,因此就翻出來戴著了!

  丁氏笑了一下,扔下這個問題再也不論。轉(zhuǎn)頭問丫鬟:“三小姐四小姐可下學(xué)了不曾?”

  邊上的丫鬟回答:“日日都是這個時辰下學(xué),想來也就是這片刻功夫。”

  丁氏點了點頭,對郭玥兩人說道:“現(xiàn)在我們家中,一共有九個姐妹,四個兄弟。大姐與五姐還有二哥,都是你大伯屋子里的。與你們嫡親的,只有三姐與四姐。玥哥兒在兄弟之中,排行第三,央姐兒在姐妹當(dāng)中,排行第七。其余的兄弟姐妹,都是你們?nèi)逦葑永锏。等三姐姐四姐姐下了學(xué),你們就能見到了。其他的兄弟姐妹,若是在老太太屋子里碰到,你們且千萬莫失禮了!

  兩人慌忙答應(yīng)了。

  又看著三人說道:“這遠(yuǎn)道而來,衣服本來也要樸素一些。不過去見老侯爺老夫人,卻是不能簡單了。碧草,你帶小公子去更衣。容媽媽,你先下去,找個小丫頭給你捶捶腿……琉璃,你帶小姐去更衣。嗯,水氏,你也去換套衣服,前些日子也給你備了兩套衣服,就擱在西廂房……明珠,你帶去罷!

  那丫頭琉璃有著一雙機(jī)敏無比的眼睛,帶著郭菀央進(jìn)了房間,打開衣服箱子,就低聲笑道:“小姐……這些都是前些日子太太給你準(zhǔn)備的,春秋裝四套。都是老爺說的大小。因為怕不合身,所以少做了一些。小姐先穿著試試看,春秋裝四套,有兩套略小一些,兩套略大一些。先試試小的能不能穿!蹦贸鲆患椎拙G萼梅披風(fēng),說道:“小姐膚色極白,配上這套衣服肯定不錯!庇謱⒁患䴗\紫繡折枝梅花上襦展開,說道:“這件衣服清雅無比,正適合小姐!惫已胍娺@丫鬟眼光不錯,當(dāng)下含笑答應(yīng)了,又系上一條白色百褶裙。

  正穿著衣服,卻見一個丫鬟端著一個首飾盒過來,躬身說道:“回七小姐。太太按照三小姐與四小姐的分例,給小姐準(zhǔn)備了一盒首飾。小姐身上雖然有鐲子,但是頭面上如果簡單了,見老太太的時候就難免有失莊重。就命我趕緊拿來了!

  郭菀央聽那丫鬟說話,當(dāng)下說道:“母親真是有心了。我得趕緊去謝母親!毙闹忻靼,自己這位嫡母大人嘴巴上厲害無比,做事情倒當(dāng)真滴水不漏。就這樣的行為,誰也不能檢出錯來。

  那丫鬟抿嘴笑道:“太太方才就說道:‘央姐兒是知禮的,定然要來道謝。不過叫她先將自己妝扮好了,好歹也不差這么一會功夫。’”

  郭菀央嘆息說道:“母親恩重如此,真真叫我受寵若驚了。卻不知姐姐大名!

  那丫鬟十五六歲年紀(jì),一雙大眼睛湛湛有神,當(dāng)下笑道:“當(dāng)不起姐姐這個稱呼。小姐叫我做芷萱就可以了。”打開了首飾盒,說道:“太太給小姐準(zhǔn)備的,一共是金鐲子兩對,玉鐲子一對,各色戒指四個,各色耳環(huán)四對,金鏈子一條,玉石鏈子一條,金鎖一個。此外還有各色珠花四對,各色絹花十支,可以配著衣服挑選著簪上呢。現(xiàn)在小姐先挑選著戴哪兩樣,其他的都還是交給奴婢收著,等要戴的時候再拿出來。”

  郭菀央心中明白,這個芷萱,多半就是嫡母打算安排在自己身邊的大丫鬟了。想起這一路上花大力氣想要收服的桂華與蘭葉,又不覺有些郁悶。原來覺得自己還是有些小聰明的,放在嫡母這邊,其實還根本不是那么回事。

  身上衣服既然選了素淡的,那首飾上也不能選豪奢的。當(dāng)下選了一個玉石鐲子戴上了,又選了一條玉石鏈子。頭上梳成了兩個小鬏鬏,就選了兩朵珠花。芷萱歡喜道:“小姐的眼光端的高明。”

  妝扮既罷,當(dāng)下就去見丁氏。卻見水蕓香與郭玥已經(jīng)在那里候著了。郭玥坐在一個黃花梨四開光坐墩上,水蕓香卻是站著。兩人都換了簇新的新衣。丁氏正含笑說話:“我是最簡單不過的性子。只要是對我好的,我就千依萬順的依著他;如果是對我三心兩意的,那我也懶得理睬他。想來你姨娘也應(yīng)該是柔順的性子,雖然之前也犯了錯……”見郭菀央前來,點頭說道:“央姐兒打扮起來,品格與她的三姐姐倒也差不多。這樣去見老太太就不算失禮了!

  正在這時,聽見外面丫鬟前來稟告:“三小姐四小姐下學(xué)回來了!

  聽見門外有人說笑,接著就看見一群丫鬟婆子簇?fù)碇鴥蓚少女前來。當(dāng)前一個,大約十二三歲年紀(jì),鵝蛋臉兒,雙眉入鬢,與丁氏隱隱有幾分神似,只是嘴角含笑,比丁氏多了一絲溫和的氣息。第二個大約十一二歲年紀(jì),粉嘟嘟的臉上還有未曾退盡的嬰兒肥。兩頰兩團(tuán)肉聳起,將兩只眼睛擠成了兩條細(xì)縫,也似乎是很可親的樣子。邊上兩個丫鬟,各拎著一個書袋,顯然是剛剛下學(xué)回來。

  兩人早就看見屋子里的熱鬧,鵝蛋臉兒就上前,一邊行禮一邊問道:“母親,可是妹妹弟弟來了么?”嬰兒肥也上前,笑著說道:“母親,弟弟妹妹來了,您可不能見異思遷見了更好的就將我姐妹放一邊……”

  丁氏笑著罵道:“哪有這般說話沒規(guī)矩的。你好歹也讀了幾天書了,這些成語不能亂用,你難道不知道么……你妹妹可是知書達(dá)理的,別叫妹妹笑話了去!

  丁氏見鵝蛋臉兒鼻尖上掛著兩顆亮晶晶的汗珠,當(dāng)下責(zé)備道:“怎么又在太陽底下亂跑了?”掏出手絹給她擦去了汗珠,笑著對郭菀央郭玥說道:“這是你們的兩個嫡親姐姐。這是三姐,名叫蔓青!庇种钢鴭雰悍收f道:“這是你們的四姐兒,名叫蓮珠。”又對兩個女兒說道:“這是四弟,玥哥兒。這是你們七妹,菀央。名字你們早就知道了。”

  郭玥與郭菀央忙行禮。郭蓮珠急忙伸手將郭菀央扶著,笑道:“你們倆是母親的心肝兒寶貝兒,我可不敢要你們來行禮,萬一累著了,母親要生氣的!

  似乎是覺得自己講了一個非常動聽的笑話,郭蓮珠就先大笑起來。郭蔓青笑道:“就你話兒多。”

  郭蓮珠笑道:“還不是么?聽說母親要將弟弟妹妹接回京師來,我就先惴惴不安等著了……你看,我向母親央求了多少次,情愿拿兩朵珠花來換妹妹頭上的這一朵,可是母親就是不肯。等妹妹一來,母親就立馬拿出來給妹妹了……你說我能得罪妹妹么?”聲音嬌憨著呢,但是聽起來,似乎帶著刺兒。

  郭菀央心中咯噔了一下,明白這個郭蓮珠的意思了。這個四姐姐,一邊是在向自己示威,向自己展現(xiàn)她與嫡母的親熱關(guān)系,另一邊卻是來試探自己是不是一個好欺負(fù)的主呢。當(dāng)下含笑說道:“四姐姐如果喜歡這朵珠花,又愿意交換,那么妹妹就讓與姐姐又何妨。母親與三姐姐都在場,難道妹妹還擔(dān)心四姐姐欺負(fù)妹妹不成?”伸手就要將珠花摘下來。

  郭菀央這話也沒有多少意思。不過就是給郭蓮珠說明白了,你要欺負(fù)我,要賴我的東西,我可不怕向母親告狀的。聲音很客氣,綿里藏針呢。

  郭蔓青伸手?jǐn)r住郭菀央要摘珠花的手,笑著說道:“七妹妹你別聽你四姐姐的。她是出名的見異思遷,今天說與你換,等明天就變了主意,又要鬧著換回來,到時候總要將你鬧得不勝其煩。再說了,我們馬上要去見祖母了,難不成還花時間再梳發(fā)式插珠花不成!

  卻聽丁氏含笑說道:“蓮珠,你不許再胡鬧了。你雖然不是我親生的,卻是一直在我身邊長大。這十多年功夫,就夠你便宜了。你妹妹初次見嫡母,母親就是給她多準(zhǔn)備一點好東西,那也是十年的補(bǔ)償。難不成你做姐姐的,還為這個與妹妹計較不成?”

  郭蓮珠吐了吐舌頭,說道:“母親教訓(xùn)的是,女兒不敢再胡鬧了。”

  丁氏當(dāng)下就站起來,說道:“既然都準(zhǔn)備妥當(dāng)了,我們現(xiàn)在就一起去見侯爺與老太太!眳s聽郭玥恭聲問道:“母親,父親大人現(xiàn)在在外面么?”

  丁氏含笑說道:“你倒記得你父親。他今日出門,原先說是酉時之前回來的。既然等不到,那就不用等了。我們先去見了侯爺老太太!

  當(dāng)下就帶著一群人出去了。

  出了東跨院,過了穿堂,前面就是一個暖閣。過了暖閣,前面就遠(yuǎn)遠(yuǎn)看見內(nèi)儀門了。過了內(nèi)儀門,前面又是一個極大的院子,正前方就是五間大房,當(dāng)中一間屋檐下掛著一個牌匾,上面寫著“養(yǎng)榮堂”幾個大字。卻不進(jìn)養(yǎng)榮堂,丁氏帶著一群人從養(yǎng)榮堂邊上的經(jīng)過,穿過了游廊,前面又是一個小小的院子。正對著前面就是一排五間房子,臺階上抱廈里,站著十余個穿紅著綠的丫鬟,屏聲凝氣。卻有屋檐下的一只鸚鵡,撲棱棱的扇動著翅膀,怪聲怪氣的叫道:“有客來了,有客來了!

  郭菀央知道,這總算到了祖父母的起居室了。

  當(dāng)先一個丫鬟,含笑迎接上來,低聲對丁氏說道:“二太太來得好巧。老太太還剛午睡睡醒,老侯爺?shù)木耦^也不錯,正在里面喝著人參湯呢。”

  丁氏含笑道:“侯爺精神不錯就好!闭f話之間,已經(jīng)有丫鬟進(jìn)去稟告了。悄聲小跑出來,說道:“老太太請?zhí)叭ハ嘁娔。”?dāng)下一群人就進(jìn)去了。

  這起居室格局,與丁氏的房屋,又有些不同。當(dāng)先就是一面蘇繡屏風(fēng),黃花梨木做的架子,上面繡的是“虎嘯群山”。從屏風(fēng)邊上繞過,就看見當(dāng)前的一張黃花梨木翹頭大案,上方懸掛著一幅山水。不能辨認(rèn)作者,只覺得筆力遒勁,知道定非一般名家。邊上掛了一副對聯(lián),上面寫著“不生事不怕事自然無事,能愛人能惡人方是正人”,落款竟然是宋濂。大案邊上有兩張黃花梨木圈椅,大案的左右前方,擺著數(shù)張黃花梨木官帽椅。左前方屋角里,擺著一個極大的米色釉貫耳瓶,郭菀央遠(yuǎn)遠(yuǎn)看去,那依稀是宋代哥窯出產(chǎn)。上面插著幾支絹絲扎的梅花,正在怒放。

  而另一邊,卻放著一個黃花梨木五足帶臺座香幾,上面擺著一個紫銅麒麟香爐,正裊裊的燃著檀香。

  此時右邊一張圈椅之上坐著一位年近七十的老太太,穿著姜黃纏枝蓮紋刺繡鑲領(lǐng)赤金花卉紋樣緞面對襟披風(fēng),下面是赤金撒花緞面蔽膝姜黃底子馬面裙,青色勒子上綴著一顆碩大的藍(lán)寶石。雙目微合,嘴角下抿,不怒而威。郭菀央知道,面前這人,就是定國侯郭英的夫人,自己的祖母馬夫人了。

  丁氏帶頭,上前拜見了。郭菀央一群人跪下行禮。老太太微微張了張眼睛,說道:“丁氏,這就是老二的兒子女兒么?”

  丁氏恭聲答話:“回老太太。是您的兩個孫兒到了!

  老太太點了點頭,臉上的神色溫和了一些,道:“兩個孩子長得還不錯!庇謱h郭菀央二人說道:“先起來,靠近前來,給祖母看看!

  兩人依言上前。雖然穿越數(shù)次見過無數(shù)大場面,但是面對這位老太太的時候,心還是忍不住怦怦亂跳,有些緊張。

  馬夫人用打量牲口的眼光仔仔細(xì)細(xì)打量了一番,說道:“兩個孩子長得太柔弱了一些。身子骨還沒有長開來!

  丁氏急忙說道:“在媳婦身邊養(yǎng)著,媳婦一定好好調(diào)養(yǎng)他們。”

  馬夫人抬起眼睛,聲音淡淡的:“這方面你想明白了就好!

  這話是極重的口氣了。丁氏不敢再吭聲。

  馬夫人轉(zhuǎn)頭吩咐身邊的丫鬟:“小桃,去將早些準(zhǔn)備好的兩副金鎖拿出來,給公子小姐戴上!

  小桃轉(zhuǎn)身出去,兩人忙謝了。

  馬夫人打量了姐弟二人片刻,又慢慢問道:“可讀書識字么?”

  郭菀央答話:“弟弟已經(jīng)讀了四書,孫女不過是胡亂認(rèn)了幾個字而已。”

  馬夫人將眼睛轉(zhuǎn)向丁氏。丁氏知意,忙說道:“媳婦也是想了,就是不知道這倆孩子功底。不知跟著家塾的兄弟姐妹一起讀書,他們是否跟得上。”

  馬夫人淡淡說話:“家塾里十多個孩子,水平本來就參差不齊。男孩子讀書時日有限呢,再過一兩年就可以去參加童子試了,是一日也耽擱不得的。至于女孩子么……”眼睛在郭菀央臉上掃過,說道:“好歹也要認(rèn)識幾個字能算些賬目,免得出去了,人家說我們郭家的女孩子,連管賬也不會,那就丟臉了!

  丁氏含笑說道:“老太太教訓(xùn)的是!

  郭菀央在邊上冷眼旁觀。這位老太太神色是絕對不溫和的,對丁氏說話語氣也極重。只是對自己姐弟,還真的是有幾分關(guān)心的。心中不由涌起幾分暖意來。

  這時候,小桃就端著一個托盤出來了。托盤上面,放著兩個明晃晃的項圈,項圈上是兩個極重的金鎖。一個是鑲嵌著碧綠的翡翠,一個卻是鑲嵌著粉色的芙蓉玉。項圈邊上還有兩個小荷包,荷包鼓鼓的,不知是金子還是銀子。

  小桃將托盤端到老太太跟前,娃娃臉上堆滿了笑容:“老太太。兩位公子小姐還是初次見面。您就準(zhǔn)備了兩個金項圈,可不成雙呢,所以我自作主張,又給裝了兩個小荷包……”

  馬夫人倒是愣了一下,說道:“叫你管家,還真了不得。居然自作主張幫主子安排銀錢開銷了。”臉上竟然露出了夸張的笑意。

  小桃吐了吐舌頭,說道:“老太太。您說不可以,那我就將兩個荷包拿回去……”

  馬夫人皺眉惱道:“你將錢給拿出來,我又吩咐將錢拿回去。這不是讓你做好人讓我做惡人了么?哪里有你這般做奴婢的?”

  小桃訕訕一笑,說道:“奴婢是做差了,怪不得老太太惱我。這銀錢……等下就讓奴婢自己拿零花錢湊上罷,好歹不能讓老太太出!

  馬夫人啐道:“沒上沒下的小猴子!要你的零花錢來湊上,一個月兩吊錢,你什么時候能湊足?也罷了,就讓你做一回好人罷!”

  小桃這才歡天喜地的將托盤端過來,笑道:“公子小姐,快謝謝老太太恩典。”

  馬夫人再啐道:“他們早就謝過恩典了!你現(xiàn)在這樣說話,是不是要他們謝過你的情?”

  一室之人全都莞爾。

  郭菀央見這個小桃與馬夫人沒上沒下的胡說,心中略略有些詫異。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地方,卻又想不通小桃與馬夫人這般賣力的表演,到底是為什么。

  馬夫人眼睛轉(zhuǎn)到水蕓香身上。慢慢點了點頭,說道:“既然二太太準(zhǔn)許你進(jìn)門,你就要好好的相夫教子,莫要辜負(fù)了她。如果你辜負(fù)了她,辜負(fù)了我郭家,我郭家也是有規(guī)矩的。”

  這話比方才對丁氏,口氣更是嚴(yán)厲。水蕓香低聲答應(yīng)著,連連磕頭。

  馬夫人站起身來。小桃急忙扶著。馬夫人說道:“侯爺現(xiàn)在精神還好,不過也容不得一群人都進(jìn)去。玥哥兒,央姐兒,你們隨著我進(jìn)去,拜見祖父。”

  就在說話的一瞬間,郭菀央眼角的余光看見,丁氏的眼神里掠過一絲很明顯的失望。只是她很快就將失望的神色都收起來。

  于是郭玥與郭菀央,戴著大大的明晃晃的金鎖,跟著馬夫人后面,小心翼翼的跟進(jìn)了內(nèi)室。內(nèi)室有些幽暗,或者是不曾開窗的緣故。整間房子彌漫著一股濃郁的藥味兒。內(nèi)中一張大大的黃梨木拔步床,上面掛著藍(lán)色的湖州綢繡山水帳子,雖然不見豪奢,卻是極其的難得?看耙粡堊雷樱雷由详愒O(shè)些筆墨書籍之類。墻上掛著一把寶劍,邊上還掛著一張金絲木硬弓,讓整間房子平添出幾分煞氣來。

  邊上服侍的丫鬟將帳子掀起,低聲稟告:“侯爺,夫人帶著新入門的小公子小小姐來了!

  聽見里面“嗯”了一聲,聲音有幾分疲憊沙。骸白屗麄兘皝怼!

  丫鬟讓開半個身子,郭菀央郭玥才看見床上靠著厚厚的墊子斜臥著一個老人,約莫六十多歲年紀(jì),頭發(fā)有些花白。幽暗的光線之下,依稀可見老人的臉色有些枯黃。

  知道這就是祖父郭英了。當(dāng)下急忙上前拜見。今天跪拜的次數(shù)特別多,膝蓋有些疼痛,郭菀央不免懷念起還珠格格發(fā)明的“跪的容易”起來。幸好這個祖父也算體諒人情,不等郭菀央兩人跪下,就吩咐起來。雖然郭菀央兩人將禮數(shù)做足了,卻到底還不算吃力。

  郭菀央低頭站著,只覺得這個便宜祖父臉色雖然不是很好,精神不是很足,一雙眼睛卻依然鷹隼也似,緩緩的停留在自己姐弟的臉上。

  片刻之后才聽見祖父的聲音,疲憊的,有氣無力的:“路上可遇到什么兇險?”

  郭玥恭敬回答:“路上曾遇到盜賊,幸而有驚無險!

  郭菀央心略怔了怔。郭英問出“路上可遇到什么兇險”這句話,其實就是說明郭英清楚知道自己等人路上曾遇到兇險。

  自己等人回到家中,因為容媽媽沒時間向嫡母稟告,所以對于這一路的兇險,嫡母也不曾問起。說不定嫡母直到現(xiàn)在也還不清楚。

  可是這個病中的祖父,卻是知道了。也就是說,這位祖父,雖然在病中,對外面的事情,卻是了如指掌。

  派去接自己三人的人,可全都是丁氏的人呢。朱高煦又曾向這群護(hù)衛(wèi)家人下了死命令。

  突然之間,對這個臉色枯黃的便宜祖父,心中竟然起了幾分畏懼的心思。

  郭英咳嗽了起來。邊上的丫鬟忙上前捶背。幸好郭英很快就停下來了,說道:“臨危不亂,你姐弟做得不錯。”雖然是稱贊,口氣里卻難說是喜是怒。

  兩人都不敢接嘴。

  這句話就是明白的告訴郭菀央姐弟,當(dāng)日的情景,他一清二楚!

  郭菀央不覺那日自己女扮男裝冒充弟弟與燕王世子接觸的事情來。不知這位便宜祖父清楚不清楚?

  郭英停了一會,才又說道:“玥哥兒。既然進(jìn)家門了,那就是郭家的人。從現(xiàn)在開始,一舉一動一言一行,都要記著郭家的臉面!闭f得急了,似乎又有些氣喘。

  郭玥有些不明白,當(dāng)下唯唯諾諾。郭菀央?yún)s是明白,這位便宜祖父,說的就是那日自己冒充弟弟與燕王世子接觸的事情了。自己擅自與燕王世子接觸,這位祖父有些不樂意呢。

  幸好祖父雖然不樂意,但是也不曾明白的挑出錯來。只是批評郭玥,不曾點自己的名字,自己與弟弟互換身份的事情,應(yīng)該只有自己母子三人還有茱萸知曉。

  卻聽邊上的馬夫人說道:“侯爺。這倆孩子既然進(jìn)了家門,那入族譜之事……”

  說的是倆孩子,其實說的是郭玥。女兒家都是為別人養(yǎng)的,入不入族譜,誰會關(guān)心。

  不過畢竟關(guān)心著這事情。這個族譜,關(guān)系著郭玥日后的地位。容媽媽當(dāng)日雖然說起嫡母要給郭玥一個嫡子的地位,但是誰知道這事情有沒有變數(shù)。最關(guān)鍵的,這事情還要這位病床之前的老人家點頭。當(dāng)下豎起了耳朵。

  卻等不到郭英回答,外面就響起了一個略帶驚慌的聲音:“老太太可在?”

  聲音不響,卻正巧讓內(nèi)室的幾個人都聽見。聽見外面丁氏的聲音,略帶一絲惱怒:“咋咋忽忽的,不知規(guī)矩,難道三太太不曾教訓(xùn)過你么?”

  外面來的丫鬟是三叔母那邊的人?

  外面的丫鬟,聲音里已經(jīng)略帶哭腔:“二太太。就在方才,我們那邊的六姨娘身下卻突然見紅。方才就將一個成形的男嬰給流下來了。已經(jīng)六個月了啊……我們太太忙派奴婢來請老太太身邊的秦媽媽,她懂得接生,能幫忙料理今天的大場面……”

  外面說話,里面聽得一清二楚。郭菀央的心,緩緩沉了下去。

  還沒有見面,算計就已經(jīng)開始。

  自己兩人初進(jìn)家門,家中就有小妾流產(chǎn)流掉了一個成形的男嬰。如果用迷信的說法,那就是自己兩人給這個大家族帶來了厄運(yùn)。

  這是巧合?

  郭菀央搖搖頭,她不相信這是巧合。流產(chǎn)的事情常見,在大家族當(dāng)中,流產(chǎn)的事情更常見。郭家一家,現(xiàn)在有九個姐妹,卻只有四個兄弟——男女比例嚴(yán)重失調(diào)……那說明了什么?

  六個月,高明的大夫已經(jīng)能判斷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了。

  小妾的男嬰,自然不能留下來……

  只是選定這個時辰,端的狠辣!

  只是選定這個時辰,端的狠辣!

  然而這當(dāng)口,自己又能怎么辦?為自己辯白?不行,人家又沒有指著你的鼻子罵喪門星!

  指責(zé)對方陷害?人家一句話都沒說呢,怎么就陷害你了?

  指出這個小妾的流產(chǎn)事情蹊蹺?那小妾是誰自己不認(rèn)識,更何況自己又不是福爾摩斯!

  明明知道自己被陷害了,卻偏偏束手無策。這種感覺真叫人郁悶。

  大宅門里頭殺人不見血,算是見識了。先將三叔母三個字記在心里,咱們慢慢計較著罷,日子長著呢。郭菀央只能這樣安慰自己。

  聽見外面丁氏的聲音:“你家太太身邊也有年長老成的媽媽。怎么都派不上用場?”

  那丫鬟哭道:“我們太太身邊的楊媽媽,剛剛請了假回家去看即將做產(chǎn)的媳婦……”

  外面說話,低著頭的郭菀央,依稀感覺到,躺在床上的郭英,臉色陰沉得嚇人。

  說話之間,馬夫人已經(jīng)走了出去,低聲呵斥:“老侯爺臥病,你卻冒冒失失闖進(jìn)來吵鬧。小桃,吩咐人將她拉下去,先鞭三十!”又吩咐:“秦媽媽,你過去看一趟,早些回來稟告。”又吩咐:“李子,去挑一兩好一點的燕窩,給流產(chǎn)的云氏送去。可憐見的,才懷上六個月,一轉(zhuǎn)眼就給折騰沒了!

  外面動靜,里面姐弟倆還是肅立著祖父床前。卻見祖父無力的揮了揮手,閉上了眼睛。邊上的丫鬟忙說道:“侯爺乏了,公子小姐先出去罷!

  兩人無奈,只能先行退出。

  出了外面,卻見馬夫人正在問丁氏:“兩個孩子來了,服侍的人可安排過沒?住所可安排過沒有?”

  丁氏回答:“回老太太。我們家的規(guī)矩,姨娘身邊是兩個服侍的三等丫鬟,我已經(jīng)給水氏備下了。按照規(guī)矩,公子身邊,都是一個小廝四個丫鬟的,兩個二等,兩個三等。二爺在遼陽的時候還曾給他們姐弟買了一個丫鬟,名叫茱萸。這丫鬟倒也忠心,一路跟到了京師。既然這樣,媳婦也不能虧待了她。就將她留下給玥哥兒,升做二等丫鬟。另外將媳婦身邊的丫鬟碧草給他做二等丫鬟,給他主持日常事務(wù)。還有兩個三等丫鬟,前些日子已經(jīng)托人牙子物色好了,正在學(xué)規(guī)矩,過兩天就能送進(jìn)來。至于央姐兒,按照規(guī)矩,身邊是一個二等丫鬟,兩個三等丫鬟。媳婦將自己身邊的芷萱給她做二等丫鬟,主持日常事務(wù)。另外再將這些日子跟隨去遼陽的桂華與蘭葉一起給她,這人也就齊了。至于兩人的粗使丫鬟,卻還在物色。至于住所,已經(jīng)將媳婦院子的東廂房收拾出一間,西邊廂房收拾了兩間出來了!

  馬夫人張了張眼睛,慢慢說道:“有一件事要提醒你一句:外面托人買來的丫頭,即便是經(jīng)過專門教訓(xùn)的,卻哪里及得上家里養(yǎng)的好?你手上沒人,怎么不與我來說?”

  丁氏賠笑道:“老太太這些日子辛苦,媳婦哪里敢拿這些事情來羅唣!

  馬夫人說道:“錯了。這等大事,我就是再辛苦也要幫忙過問的。這樣罷……我將身邊的小桃給玥哥兒,充當(dāng)首腦丫鬟。有她主持事情,也就不會差了。秦媽媽家的女兒荷蕊已經(jīng)十二歲了,這就叫她進(jìn)來,先在玥哥兒身邊做個三等丫鬟罷。此外我記得你身邊的容媽媽,有一個孫女,也九歲了罷?都一起叫進(jìn)來,給玥哥兒充當(dāng)三等丫鬟。容媽媽在你身邊也三十多年了,這樣的事情,該當(dāng)照顧她。”

  丁氏張了張嘴,片刻才說道:“小桃姑娘是一等丫鬟罷?這……是不是逾越了?”

  馬夫人淡淡說道:“按照規(guī)矩,未成年的公子身邊,都該有一個嬤嬤或者奶母。玥哥兒自小生活在外面,這奶母也不曾請過,這嬤嬤更不曾見過。就去掉了這個嬤嬤的名額,補(bǔ)給他一個一等丫鬟,別人也沒有話說!

  丁氏說道:“小桃是老太太身邊最得力的人,如此,玥哥兒也不好意思呢……”

  馬夫人說道:“小桃雖然是老身身邊得力的人,但是玥哥兒的事情不容輕忽。他是新進(jìn)家門的,不派一個能干的丫鬟過去鎮(zhèn)著,只怕下面以奴欺主的事情多著呢!你說的碧草,我也知道,模樣也是好的,性子也是好的,但是不夠爽利。至于我這邊,等你將兩個買來的丫鬟收進(jìn)家門,送我院子里來做粗使丫鬟就可以了……哦……西廂房收拾出來兩間,東廂房一間?她三人一人一間?”

  郭菀央明白,這是婆媳二人在爭奪郭玥的控制權(quán)了。丁氏派了一個二等丫鬟,馬夫人就派出自己身邊的一等丫鬟。想起方才小桃與馬夫人演出的那場戲,心中已經(jīng)有數(shù)。不管碧草是否能干爽利,小桃是必須來到郭玥身邊的;蛘呤且驗閷Χ∈喜环判,所以派一個厲害丫鬟過來幫郭玥鎮(zhèn)著?

  不過謝天謝地,老祖母對自己不大感興趣。自己身邊三個丫鬟,桂華與蘭葉已經(jīng)被自己收服大半了,剩下一個芷萱,自己總能想辦法。

  不管老祖母是好心還是惡意,身邊有別人的眼睛盯著,總感覺不舒服。嫡母的眼睛盯著也就罷了,至于祖母這邊,能少一雙也是一雙。

  馬夫人已經(jīng)轉(zhuǎn)過話題,丁氏也不敢繼續(xù)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休。當(dāng)下含笑說道:“這是二爺?shù)囊馑。二爺說道:他們姐弟畢竟年幼,就容央姐兒與姨娘再在一起住一兩年!

  馬夫人笑了一下,說道:“這樣安排倒也好。玥哥兒安排在東廂房,與媳婦你近一些,也便于照顧!

  見馬夫人口氣轉(zhuǎn)向溫和,丁氏才松了一口氣。想起最關(guān)鍵一件事情,但是也知道不好問,也只能罷了。又說了幾句閑話,一群人才告辭了出去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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