毛知佳真的很想死,覺得自己像是一直從一個坑跳到另一個坑,到處都是坑,偏她還跳得很樂!
“就說了還未出閣前曾聽姊妹們說過!狈凑趶揭恢拢赖谝粋版本的說法。
“是嗎?”羅與是他的幕僚,但并未編進(jìn)錦衣衛(wèi)里,明面是他的隨從,卜算這本事不至于到人盡皆知的地步。
“要是有機(jī)會,你可以問我四姊!睘榱艘⌒庞谒,她把佟熙嫻都搬出來擋。
范逸不予置評,可瞧她說得言之鑿鏊,很難不相信。
毛知佳一直低垂著眼,就怕自己的眼神會透露些許心虛。
如果他再繼續(xù)追問,她就裝難受,繼續(xù)睡。
“對了,采薇呢?”她猛地想起身邊少了一個人。
“我的地方不喜歡讓丫鬟踏入,所以讓她回后院!
“是喔!币遣赊痹诘脑,氣氛應(yīng)該會好一點。她一直垂著眼,假裝很累很難受,可是身邊的男人卻沒有離開的打算,她才猛然想起這里是他的房間,他當(dāng)然不會離開!“我在想……我已經(jīng)好多了,要不我回后院吧!
他今天怪里怪氣的,她不太喜歡,想避得遠(yuǎn)遠(yuǎn)的。
“今天大房是沖著我來的,我已經(jīng)把我中毒的事給傳出去,所以外頭得知的是我中毒,你照顧我,所以恐怕得要你在這兒待上幾天再說!
“……喔!彼,他沒有笑臉,應(yīng)該是今天這事害的,畢竟發(fā)生這種事,他怎么還笑得出來?“可是,你大哥為什么要這么做?”
“當(dāng)然是因為只要我死了,方便他做很多事。”他面無表情地道。
毛知佳啞口無言,心想她不過是隨便設(shè)定,結(jié)果卻讓他過得這么苦,可她的設(shè)定里也還沒寫出為什么范遇要對付他……穿進(jìn)未完成的大綱故事里,真的讓人覺得好辛苦。
“可是也太大膽了,在二皇子面前,他也敢這么做!彼÷暪緡佒娌恢赖降资钦l給范遇這么大的膽。心里叨念著,她卻突地想起最重要的一件事——
“對了,二皇子給的一千兩送來了嗎?”
聽她提起這事,他猶豫了下,思索片刻才問:“我問你,你怎會寫那首詩?”
原本是打算待她身子好一些再問,既然她提起了,他就各方試探一番。
她直睇著他,不懂他問這事的用意,而且他的態(tài)度很冷漠,像她做錯了什么,而他正在質(zhì)問她。
“寫得不好嗎?”她悶悶地道。
“不,寫得極好。”好到他一眼就能認(rèn)出是劉禹錫的詩!澳鞘自娬娴氖悄銓懙?”
毛知佳微抿著唇,覺得自己被質(zhì)疑了,而他質(zhì)疑的口吻太尖銳,讓她心里很受傷,可無端端的他為什么要質(zhì)疑她?
他又不可能知道她是借用了別人的詩詞,一直追問,感覺就像是在說那不可能是她寫得出來的東西,而她因為寫出這種水準(zhǔn)的詩詞,可能會……
她思緒一頓,一道靈光閃過,抬眼直瞅著他。難道說,他那時突然扯著她走,該不會是為她搶了佟熙嫻的風(fēng)頭,所以要替佟熙嫻討公道吧……如果真的是這樣,她會有點難過。
她垂著眼,語帶委屈地道:“那首詩是我小的時候一個丫鬟教我的,我覺得好聽所以就記下來了。”
“丫鬟?”他心頭一顫,覺得自己快不能呼吸。“叫什么名字?”
非要刨根問底,問得這般詳細(xì)?“呃……好像叫秀蓮吧,已經(jīng)是很久以前的事了!
她努力擠了個名字出來,卻不知道他追問這個做什么。
“她人在哪?”
哇咧!一定要打破沙鍋問到底?“她……早就離府嫁人了!眽蛄耍灰賳柫,她已經(jīng)掰不出來了!
“嫁人了?”
“對啊。”她應(yīng)著,清楚地從他的眼神里讀出落寞。
為什么啊?這到底是什么情形?
“你的字也是她教的?”他再問。
“……對啊。”就當(dāng)是這樣吧,否則她的字寫得這么出色,到時候又要問她師承何處,她光要編読就會編到瘋掉。要知道,她的專業(yè)是編故事,不是編謊!
范逸垂著眼,覺得渾身力氣都被抽掉,不知道此刻充塞胸臆的到底是什么情緒,他被迫放空,什么都不想思考,又或許是無法思考。
她不是她,他卻希望她是她。
尋找了那么久,而她卻嫁人了嗎?
所以,交給周正沇字畫的男人,恐怕就是她的丈夫,而她……過得好嗎?如果過得好,還需要她賣字畫嗎?天下如此之大,他該要上哪找她?
“二爺,你沒事吧?”她輕聲問著。
他看起來好傷心,簡直就像是被她虛擬的角色給拋棄了,她無法理解,可是他看起來很痛苦,她也跟著覺得心好痛。
“沒事!彼а,淡聲道。
毛知佳想安慰他,卻不知道要從哪里安慰起,因為她連他為什么難過都搞不懂。
是因為她作的詩嗎?難不成這個世界也有個人作了這么一首詩?而他想要尋找作這首詩的人嗎?
她的腦袋雖然不是很清醒,但還是盡力把剛剛的對話回想過一遍,得到一個結(jié)論——
他要找她胡謅的丫鬟!
可是,他不是喜歡佟熙嫻嗎?
不對,就算他要找個姑娘家,也不一定是喜歡,或許是有恩……她徑自抽絲剝繭推敲著,壓根沒瞧見范逸空洞的神情有多悵惘。
“把藥喝了!狈兑輳(qiáng)自打起精神,將已經(jīng)微涼的藥碗遞給她。
她見狀,皺了皴鼻頭,雖然不喜歡藥味,但只要能讓身體好,吞下去就對了,于是她一鼓作氣地把藥給吞了,嘴里的腥苦味教她差點嘔出口。
這是什么藥,怎么能這么難喝?
“倦了就再睡一會,羅與說睡得多身子好得快!狈兑萁舆^藥碗便起身。
見他要走,她脫口道出!岸,別難過!
范逸頓住腳步,失焦的黑眸緩緩定在她身上,慢慢看清楚她的臉!罢l跟你說我難過?”
“就……”她不禁語塞。
好吧,她一定是又發(fā)言太白目,硬生生揭開人家瘡疤,也難怪他更不痛快了。
范逸直睇著她半晌,瞧她可憐兮兮地垂著眼,不禁想,為什么她不是她?明明這般相似,甚至懂他……無聲地嘆了口氣,他轉(zhuǎn)身離開。
毛知佳本想再說什么,但她更怕話說得直白更傷人,只能作罷,可是他的背影,教她難受——分明是那般意氣風(fēng)發(fā)的人,背影怎會孤寂得像是全世界只剩他一個?
當(dāng)毛知佳再次清醒時,已經(jīng)是正午,雖然比上回清醒時要好得多,但全身還是無力得很。
“夫人醒了?”
一聽到采薇的聲音,毛知佳開心得都快喜極而泣!安赊、采薇!
“夫人,都是奴婢不好,奴婢要是再長點心眼,夫人也就不會發(fā)生這事了!辈赊闭麄眼圈都紅紅腫腫的,可見昨晚并不好受。
她已經(jīng)從紀(jì)重恩那里知道發(fā)生什么事,她這個大丫鬟卻是最后才知情的,簡直是太失職了。
“才不是那樣,還好你沒靠我太近,要不連你都遭殃。”幸好波及的人不多,否則她更過意不去!皩α,一會你得閑了,去幫我瞧瞧那只小奶貓!
“一早就看過了,羅與說小奶貓好轉(zhuǎn)了!
毛知佳喜笑顏開。“那真是太好了。”她可不希望本是要幫它卻害死它。
“聽說侯爺夫人一早就過來了,但二爺不讓任何人進(jìn)來探視,所以侯爺夫人讓人把一些珍貴藥材放著就離開了!辈赊睅退{(diào)整引枕,讓她舒服地窩著再幫她洗漱,順便說著第一手消息。
“大嫂有心了,偏偏就……”唉,是她設(shè)定的,她真是太壞了。
“還有,四姑娘聽說暫宿在侯爺夫人的院子里。”
“咦?”毛知佳愣了下,突地想起昨兒個的事!皩α,四姊似乎受傷了,該不會是傷得太重,所以才會住下來?”不就是被推一下罷了,能嚴(yán)重到哪去?
“聽說傷到腳踝,傷得頗重,大夫說不宜移動,而二爺?shù)脑鹤幼匀徊荒茏屗M(jìn)來,所以侯爺夫人只好把她安置在自己的院子里了!辈赊碧嫠犴樍税l(fā),簡單編著辮子,話語有些猶豫!胺蛉,有件事,奴婢不知道該不該說……”
“說呀,咱們之間有什么不能說的?”
“奴婢覺得四姑娘對二爺似乎……”采薇有些難以啟齒,身為奴婢卻道主子們的是非,她要把話說白更有挑撥主子之嫌。
然而采薇這么一說,毛知佳就聽明白了,擺了擺手不為難她往下說。
毛知佳疲憊地倚在引枕上,心想如果不是她從中作梗,這個時候佟熙嫻也差不多要進(jìn)門了,好好的一對璧人卻被她害得兩地相思。
她得趕緊離開侯府才是,畢竟這個故事的結(jié)局就是兩人終成眷屬,壓根沒她的事,既然是更動不了的設(shè)定,她當(dāng)然得趕緊把位置騰出來,只是盤纏……二皇子說好的一千兩也不知道送來了沒,而周正沇……
“唉呀!我忘了!”
采薇被她嚇了一跳,疑惑地問:“夫人忘了什么?”
“表哥還在北鎮(zhèn)撫司!彼Ы辛寺。
本來說好牡丹宴結(jié)束后要去找表哥的,結(jié)果她卻中毒了,范逸也對外宣稱中毒,這當(dāng)頭不可能帶她去北鎮(zhèn)撫司,那周正沇不就得繼續(xù)待在牢里?
采薇神色有點為難,終究還是忍不住道:“夫人,奴婢認(rèn)為這事夫人還是別管。”
“為什么別管?”做人要講道義,周正沇是她為了走出活路才臨時設(shè)定的角色,現(xiàn)在卻莫名其妙快被弄死了,她怎能不幫?
“可是,他畢竟是外男!
“他不是外男,他是表哥!
采薇眼見自己要是不把話說白,夫人不會死心,于是把心一橫道:“夫人,奴婢知道您對周公子的心思,但不管怎樣那都過去了,重要的是夫人已經(jīng)出閣,本就不該和其他男子往來。”
毛知佳一頭霧水看著她,覺得她像是說了一堆外星話,什么她的心思,什么都過去了……還沒,才正要開始。
“采薇,你既然知道我的心思,就不該阻止我,我不可能對表哥見死不救,不管怎樣我一定要把他救出來!彼腚x開侯府就一定要靠周正沇,她要的是定期的進(jìn)帳,還要找個安全的住所,這都得要周正沇幫她才成。
“夫人……”采薇傻眼,手緊揪著心窩,道:“難道夫人決定與他私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