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雪天出門不方便,梅茹仙索性待在符景升為她特別準(zhǔn)備的屋子里織布,為即將到來的皇商征選做練習(xí)與準(zhǔn)備,除了必要時會離開屋子外,其他時間幾乎足不出戶。
她手中有織女姊姊的《織法大全》,上頭記載了各種布料及花樣的織法,只要熟記織布時經(jīng)絲、緯絲交錯的順序,操作梭子,織起布來毫不費力。
這些天她練習(xí)織了許多緹花布,從簡單的方形圖案到復(fù)雜的鳥獸、龍鳳等等花紋,每一種織法都被她熟記在腦子中,相信競賽時不管出什么題目都可以輕松面對。
吉祥腳步急促地進入,“小姐、小姐,符夫人派丫鬟來請您到前面的花廳一趟,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宣布�!�
“那也應(yīng)該是通知符家的人,怎么會通知我?”她好笑地看了下吉樣。
“來報的丫鬟說,符夫人要宣布的事情似乎跟您也有關(guān)系,因此要您趕緊過去一趟�!�
梅茹仙放下手中的梭子,捶捶有些僵硬的肩膀,扯下身上披著的毯子道:“好吧,我換件衣裳就過去,順便活動活動筋骨。吉樣,你過來幫我。”
在吉樣的幫忙下,她換了件粉紅色錦衣羅裙,外罩桃紅色鑲白色兔毛的梅花褙子,披上狐毛大氅,在柯氏丫鬟的引領(lǐng)下來到花廳。
花廳里頭熱鬧非凡,幾乎所有符家人,甚至不被柯氏承認(rèn)的陳玉英都來到。
“老太爺,您的身子好些了嗎?”梅茹仙將大氅交給丫鬟后,上前向臉色已經(jīng)恢復(fù)紅潤的符老太爺問好,“您身體才剛復(fù)原,得小心保暖,可別著涼�!�
符老太爺呵呵笑說:“茹丫頭,你放心吧,多虧有你,我的身體才能好得這么快�!�
他沒什么門第觀念,因此對自己孫子挑的這個孫媳婦是滿意得不得了,心里盤算著開春后就要讓媒人上梅家提親。
見她進來,柯氏笑意盈盈,指著不遠(yuǎn)處的椅子招呼她入座,“茹兒,快,那兒坐,就等你了,這一路前來冷吧,我讓丫鬟單獨給你起了個暖爐,你暖暖手�!�
面對柯氏突如其來的熱情,梅茹仙的心沒來由地猛然一跳,眼皮暗抽兩下,心道:無事獻殷勤,非奸即盜。
她淡笑著回絕,“這屋里有地龍,十分暖和,暖爐就不用了�!狈咸珷敹紱]有另外起曖爐了,在她與符景升的關(guān)系還未公開前,她不過算是作客的,實在不適合這么特別的待遇,免得落人口實。
她又問:“不知符夫人找我來有何要事?”說完,她見柯氏指的位子在最末位,掃了掃四周,發(fā)現(xiàn)符景升旁邊的位置被柯容華坐了,便逕自挑了個符景升對面的位子坐下,不理會柯氏的安排。
柯氏眼底閃過一絲不悅,對于梅茹仙這不尊重她這女主人的行為感到生氣,但為了今天的事情,只好暫時壓下心頭的不悅,眉開眼笑地說著,“你是我們符家的貴客,所以讓你一同來沾沾這喜氣。”
“喜氣?”
“柯氏,你大費周章把所有人都請來,還故弄玄虛非得等所有人到才肯說,究竟是有什么事情?”符老太爺不悅地橫了她一眼。
“老太爺,家中要辦喜事了!”柯氏的目光在符景升與柯容華臉上來回掃視,笑逐顏開,“因家中近年來一直不平順,且厄運不斷,因此媳婦今日一早便到萬安寺求簽,如是方丈解簽時告知媳婦,只要景升娶妻,一切厄運便會散去,符家將重見光明,否極泰來。
“礙于沖喜不成,最后反成全京城笑柄的前車之監(jiān),媳婦遂向方丈請教該往哪個方向找尋適齡女子,如是方丈給了媳婦一句,遠(yuǎn)在天邊近在眼前,身旁這位姑娘正是景升的良緣,而當(dāng)時與媳婦一同前往萬安寺的正是容華呢!”
說到這里,柯容華羞紅了臉,忸怩作態(tài),嬌嗔了聲,“姑母!”說完含羞帶怯地望向符景升。
柯氏與柯容華對望一眼,笑容滿面地道:“老太爺,您看,他們倆坐在一起真像對天造地設(shè)的璧人,景升與容華的婚事可以說是如是方丈保媒的,您對如是方丈一向最是推崇,對他的開示與指點更是遵從,我想這婚事您絕對贊成,老太爺,您說什么時候為他們辦喜事��?”
說到辦喜事,整個花廳瞬間靜了下來,除了柯氏與柯容華外,其余人皆用一種若有所思的眼神看著她們。
柯氏見老太爺并未給她回復(fù),又問了一次,“老太爺,您覺得這婚事什么時候舉辦才好?”
“啪”一聲,符老太爺怒拍桌案,罵道:“柯氏,你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,少拿如是方丈來誆我,景升的婚事我自有主張,誰都不許插手,哪個人敢再把主意打到他身上,就給我滾出符家!”
柯氏亟欲解釋,“老太爺,這是如是方丈親口說的,并不是媳婦——”
符老太爺拿過一旁的荼盞往她身邊砸去,“閉嘴,就算是天皇老子下旨也一樣!”這個媳婦分明是想氣死他。
符昌明臉黑得有如墨汁,冷聲道:“柯氏,符家還輪不到你當(dāng)家,符家長孫的婚事,別說我這個當(dāng)?shù)淖霾涣酥�,你這后母更沒有資格做主�!�
柯氏的臉面掛不住,難堪的眼淚撲簌簌地掉,“老太爺、老爺,我這可是為了我們符家好……”她又氣又惱地泣訴,“我這是為誰了?這些年符家一”
老太爺再度拍桌,“閉嘴,符家這些年的事情,我這老頭子心里清楚得很!”媳婦是怎么樣的人,他這走過的橋比她走過的路還多的老人會不清楚?他早就看清了這個設(shè)計兒子的女人,表面溫柔婉約,心底卻是個貪婪狠辣的,若不是兒子被她設(shè)計,不得不娶她進門,符家今天可沒有她說話的分。
兒子發(fā)生意外下落不明,他必須重新接掌起符家的家業(yè),時常出遠(yuǎn)門不在,而他就是因為清楚她的為人,擔(dān)心孫子在家會遭到她毒手或被養(yǎng)歪,才會把升兒送到山上學(xué)藝,到十五歲有自保能力了才讓他下山。
現(xiàn)在她竟然想掌控他孫子的婚事,讓升兒娶她那個侄女,除非他否則想都別想!
符景升淡淡地掃過眾人,最后落在梅茹仙身上,“既然說到我的婚事,祖父,我想我已訂親這事還是讓大家知道得好,免得總有人把主意打到孫兒身上。”
宛如平地一聲雷,符景升已經(jīng)訂親這消息讓震撼,柯氏等人無不瞪大眼、張大嘴,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。
“茹仙就是我的未婚秦。”他起身走向梅茹仙,拉著她走到中間,宣布這消息。
屋內(nèi)同一時間炸鍋,指責(zé)聲浪排山倒海地朝他而來,不只柯氏跟柯容華接受不了這事,扯著嗓門指責(zé)他,連自從符老太爺清醒后就一直安分守已、暫住在符家等著翟楠生回來共商大計的翟森夫秦也接受不了,跟著兩人攻擊他們。
“景升,你怎么可以自作主張,未經(jīng)老太爺同意就私下訂親!”
“景哥哥,你怎么可以這樣對我,我等了你這么多年,你……”
“她不過是個貧賤又貪婪的織娘,哪里當(dāng)?shù)闷鸱疑倌棠痰拿^……”
“她定是看上我們符家的家產(chǎn),你不能被她騙了,做出糊涂事!”
“景升,做人不可以如此無情無義,容華等了你這么多年,你不可以拋棄她�!�
“景升,聽姑父的,你要是真的喜歡她,大不了納她當(dāng)妾,怎么可以將……”
“她的出身當(dāng)妾都太高看她了�!�
他們當(dāng)梅茹仙不在場似的,一人一句惡毒地詆毀她,要符景升回頭是岸,不要被妖女給騙了。
梅茹仙聽得面色陰沉,眸底怒氣縈繞,恨不得當(dāng)場送他們每人一個詛咒,讓他們衰運纏身。
她還沒開口,符景陸便率先朝眾人怒喝,“你們都給我閉嘴,我與茹仙的婚事,祖父與父親早已同意,待皇商征選結(jié)束后,我便會前去梅家下聘,商討婚期�!�
這時,一記暴吼聲從外傳來——“符景升,你說什么?你和誰訂親?你要娶誰?!”
這話剛落下,一抹紅色身影便迅速進進花廳內(nèi),翟楠生像是見到殺父仇人一樣怒瞪符景升。
“我要娶的人是茹仙。”符景升神情淡漠地看向他,鏗鏘有力地回答他的質(zhì)問。
符景升這話才剛說完,梅茹仙就感覺到手臂猛地一緊,一股蠻力將她扯出符景升的懷抱,那力道把她抓得生疼。
霍楠生緊抓著她的手臂,逼問道:“他說他要娶你,你答應(yīng)了?”
“我與景升相互愛慕,情投意合,自然答應(yīng)了他的求婚�!�
他雙手青筋盡顯,目眥盡裂,怒瞪著她,“你說什么?你竟然選擇他,接受他的感情?”
符景升臉色驀地一沉,沉聲喝道:“表哥,你在做什么?放開茹仙!”
“放不放關(guān)你什么事?”翟楠生再度盯著梅茹仙問道:“說,你是不是真的選擇符景升?”
“翟楠生,你發(fā)什么瘋,我選擇誰關(guān)你什么事?”她憤怒地掙扎著,企圖甩開他的鉗制。
“說!”翟楠生用力地?fù)u晃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