符景升等著她救命,她沒有時間在這里難過,她一定要找出醫(yī)治他這病的方法。
符景升是何時開始感到人不舒服的?似乎是在與災神翟楠生發(fā)生沖突,撕破臉之后。
一抹模糊的畫面竄進腦子,她低咒著,“該死的,我怎么忘了那么重要的細節(jié)!
梅茹仙抱著頭坐在床榻邊,將符景升生病前后的事情在腦子里巨細靡遺地重新理了一遍,忽然間用力地拍了下自己的額頭,瞪大眼驚呼一聲,“我知道了!”她真是該死,怎么會忘了這么重要的事情,虧她跟災神還算是同宗!
符景升之所以藥石罔效,是因為他得的根本不是病,而是詛咒。翟楠生是災神轉(zhuǎn)世,雖然淪為凡人,這一世沒有法術(shù)傍身,也不記得任何咒語,可是他靠著先天的法力還是能夠詛咒人,只要元神有短時間的覺醒,那時的力量可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強大。
翟楠生對符景升下咒時,正是他元神覺醒的片刻,因為憤怒,所以對符景升所下的是災神咒里最惡毒的咒術(shù),而這咒術(shù)要是沒解開,任何仙丹靈藥都沒有用。
解鈴還須系鈴人,想要讓符景升恢復健康,就必領找到翟楠生,并且再次喚醒他的元神。
只是從那天后,翟楠生就像是從這世上消失一樣,沒有他的任何消息,她該如何找他來解除符景升身上的咒術(shù)?柯氏以前就喜歡到處求神問卜,自從符景升得了無法治愈、查不出原因的重病后,為了讓所有人知道她這個后母的好,達到她的目的,便藉著符景升這次生病來攏絡符家人的心,大動作地到處求神拜佛,前天更是搭船出海前往一座小島,那座小島上住著一位傳說有神通、可以跟仙人說話的道長。
她花了一大筆銀子請道長開神通查看符景升的身體,拜托道長求神仙賜靈丹妙藥或是藥方醫(yī)治他的無名病。
那道長通靈通了半天,所得到的指示是符景升上輩子受到詛咒才會得這種重病,除非詛咒他的人主動解除,否則這怨咒不可能消失,直到死亡,不過要是多做幾場消災解厄的法會,可以減緩這怨咒的威力。因此今天一大清早,柯氏便帶著柯容華到護國寺,以符景升的名義辦法會。
梅茹仙明白這位道長還真的是有些本事的,能說出符景升是被詛咒,只是符景升的病不是辦任何法會或是請幾位得道高僧念幾本經(jīng)就有辦法解除,可惜這話她不能說,只能任由著柯氏假借符景升的名義里里外外跑蹦跶。
現(xiàn)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到翟楠生,才有可能解除他所下的祖咒。
由于柯氏從中作梗,梅茹仙好不容易找到機會,趁柯氏帶著柯容華到廟里時,來到符景升身邊,眉頭微蹙,眼眶含淚地看著吐納時輕時重,陷入昏迷的他。
他已沒了往日的風采,變得瘦弱憔悴,眼窩深陷,膚色灰黃,面龐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。
隨著雪愈下愈大,天氣愈來愈察冷,符景升的身體愈來愈糟糕,如今連喂他喝下一整瓶仙蜜都沒有效用,可以說是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,梅茹仙心里清楚這是災神詛咒所形成的結(jié)果。
如果解除這詛咒的條件是遠離符景升,她絕對二話不說馬上同意,甚至要自己嫁給翟楠生她都愿意,可是翟楠生偏偏失蹤了,符家派出大量人力尋找他,連乞丐窩、亂葬崗都找了,卻始終沒有他的消息,她只能干著急,什么事也做不了。
梅茹仙坐到床沿,手指輕輕撫摸著符景升凹陷的臉龐,看著他如此痛苦她卻束手無策,幫不了他,她好恨!她明明就是個在凡人眼中無所不能的神仙,到了緊要關(guān)頭,卻比一個普通人還沒用,什么也做不了,救不了他,她好氣自己。
一想到這里,原本只在眼眶里打轉(zhuǎn)的淚水便掉了下來,一滴一滴,愈滴愈多,落到了他的臉上,沾濕他的面頰,到最后再隱忍不住,只能掩面痛哭。
符景升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,她怔楞了下,以為他醒來,馬上轉(zhuǎn)悲為喜,趕緊抹去眼眶的淚水朝他看去,可看到的依舊是昏迷著的他。
她怎么會聽到他的聲音?那聲“別哭”清楚的在她耳邊響起,她不會聽錯的。
“別哭!彼穆曇粲謴乃砗笄宄䝼鱽。
她轉(zhuǎn)過頭,看到的是一個透明的虛影,看清那容貌,她猛然倒抽口氣,驚呼道:“福神!”
“別哭,我會心疼。”
“福神,怎么會是你……”她震驚得無以復加,怎么想都沒想到疼她入骨的符景升是福神轉(zhuǎn)世。
“你看得出翟楠生是災神轉(zhuǎn)世,怎么就認不出我呢?”福神的口氣有著明顯的醋意。
此刻梅茹仙的心情是說不出的復雜,又哭又笑,曲著手指要抹去仍舊不受控制不斷掉下的眼淚,“難怪……難怪我對符景陸升總有一股莫名熟悉的感覺……”
“不管我是符景升還是福神,我對你的感情始終不變……”他伸手要替她眼淚擦掉,可手卻穿過了她的身子,他看了下自己半透明的手掌,不由得苦笑了下,“看來我只能先回仙界等你了……”
“不準,不準你回仙界!你要是敢先回去,我就嫁給災神氣死你!”她口出威脅。
他淺笑,“膽子大了,敢威脅本上仙了!
“就是威脅你!”她沒好氣地說。
“本上仙記得以前你膽子很小,非常愛哭,常被其他小仙們欺負,咒語也背不好,時常被師父處罰,總是躲到山洞里偷哭,現(xiàn)在倒是膽子肥了!彼Z氣里滿是寵溺,“當年那個愛哭的小仙子哪里去了?”
“當年,愛哭,山洞?”
她的記憶飄回了久到自己已經(jīng)快忘記的數(shù)百年前,當時她還是個在仙子書院學習的小仙子,要通過測驗才能成為正式學生,要是沒有通過考核,就會被打入輪回,重新投胎。
仙子書院里有從各個世界前來的小仙童,師父們統(tǒng)一授課,直到通過測驗成為正式仙子,再依靈力與五行屬性分發(fā)到各個分院。
因為每一位小仙童的資質(zhì)都不一樣,因此書院里常常出現(xiàn)成繢好的人欺負成繢差的人的情況,而她就是特別差的那人,一個不注意就可能被打入輪回,因此她一直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地想做好師父教的功課。
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,就是學不好,最后十名里頭總有她,她也因此被欺負、被取笑,找不到可以傾訴的對象,她只能每天躲在山洞里哭。
有一天,有個穿著白衣的神仙哥哥很不耐煩地罵了她一句,“你每天躲在山洞哭就能進步嗎”,而后他每天都會過來教她法術(shù),跟她講解書院里的功課,她一天一天地進步著,不用再擔心隨時會被踢下凡間。
在她成為了正式學生后,她開心地跑到山洞找神仙哥哥,要告知他自己通過考核了,這些都是他的功勞,可他卻消失了。
在仙子書院的百年時間里,她每天都會到山洞等他,可是神仙哥哥從沒有出現(xiàn)過,他甚至不知道神仙哥哥的名字與職別。
隨著年紀增長,事情愈來愈多,她漸漸忘記了那個對她很好的神仙哥哥,百年后她離開仙子書院,依特質(zhì)被分派到衰神座下,成了小衰神,正式踏進仙界。
她第一次出任務,不只把任務搞砸,還將自己的衰神荷包給弄丟了,她的老大威脅她,不把事情補救好,找回衰神荷包,就要貶她下凡。
仙界如此大,她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她遺失的衰神荷包,又急又慌,躲在一棵大樹后面哭泣,結(jié)果遇到了仙界里大名鼎鼎的四大美仙之一福神。
他一臉鄙夷地睞著滿臉眼淚鼻涕的她,只冷冷說了一句“你還是沒有改掉你愛哭的習慣”。
當時她根本沒有注意福神說什么,只是一個勁地哭號,哭完了,做好被踢下凡的準備,可是沒想到帶她的老大說她的衰神荷包被小霉仙撿到,特地送回來給她,往后每一年她生辰,小霉仙都會送她生辰賀禮,而那些東西全是她所缺或是她想要的。
知道她生辰的人只有神仙哥哥,就是連教她法術(shù)的師父都不知道,所以她十分疑惑,曾經(jīng)問過小霉仙怎么會知道她的生辰,卻總是被她打哈哈帶過。
而每年她生辰時,總是會無意間遇到冷冰冰的福神,他也總會順手將手上某位仙人送給他的食物,像是施舍一樣高傲地丟給她,其中最多的就是人間的蛋糕跟仙界王母娘娘的仙桃,而后罵她一句“空有一雙漂亮的眼睛”,將她氣得牙癢癢的才后轉(zhuǎn)身走人。
現(xiàn)在想來,每年她生辰,小霉仙送給她的禮物應該全是福神假借小霉仙的名義給她送來的,丟給她的蛋糕與仙桃也定是為慶賀她生辰特地準備的,而每次她出紕漏闖禍,應該也都是福神在背后偷偷幫她解決麻煩,這么多年來,她還傻傻地認為是自己人緣好,所以上仙們舍不得懲罰她。
回憶一一涌現(xiàn)腦海,梅茹仙這才知道福神就是她心心念念、唯一對她好的神仙哥哥,她好笨,難怪福神每一次見到她都要罵她。
其實在仙界時,福神幫她說話,或者是順手替她解決事情,或多或少都會傳到她耳里,可是她裝作不知道、否定他的好,當然地接受他所有好意。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做,想來是她早就偷偷喜歡上福神,才會揣著明白裝糊涂,接受他給的一切。
“你是……神仙哥哥?”即使心里已經(jīng)確定,梅茹仙卻還忍不住問出口,像是非得得到肯定的答案才能安心一樣。
福神想撫摸她的臉頰,卻又落了空,“你心里不是已經(jīng)有答案了……”話未說完,他眉頭一皺,整個靈體瞬間消失在她眼前,快得讓她措手不及。
她懊悔地看著床上依舊陷入昏迷、像是處在彌留狀態(tài)的符景升,拿出荷包聚精會神地念著咒語,將下凡投胎前下在他身上的詛咒收回。
如果說災神的詛咒是導致他病入膏肓的元兇,那她就是幫兇,福神就是遭到她的組咒,這輩子才多災多難,甚至遭遇這種橫禍。
即使收回語咒他仍無法痊愈,必須躺在床上一輩子,她也不會讓他輕易地離她而去。
約莫過了半個時辰,她下在福神身上的詛咒才完全收回。當年她下的詛咒太重,因此在收回時所耗費的精力比普通的詛咒要多上十倍。
等她收回所有詛咒,她整個人幾乎虛脫,臉色蒼白,就像是大病初愈的人,要不是她驚覺不對,馬上喝下仙蜜,現(xiàn)在就換她昏倒在地了。
她虛軟地靠在床邊看著他,瞧他臉色恢復了一點紅潤,這才放下心來。
衰運解了,接下來必須找到翟楠生,讓他收回詛咒,只是……人海茫茫,她到底要上哪里找災神?傷腦筋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