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后一匹布搬上馬車后,梅茹仙也跟坐上馬車,由五湖駕車載著她,跟著車隊一同前往永寧縣,而符景升則是騎馬先行前往水安碼頭處理事情。
馬車走了約莫四個時辰才到達(dá)永寧縣城,這是梅茹仙第一次來這里,盡管到達(dá)時已經(jīng)接近傍晚,但整個永寧縣城卻還是十分熱鬧,街道上依舊有賣著各色物件的攤販,完全沒有因為天黑而準(zhǔn)備收攤的跡象,這讓她感到十分新鮮。
因為進(jìn)了城,馬車的速度慢了下來,緩緩走在一條寬闊的青石板街道上,這讓她有機(jī)會欣常街道兩邊的風(fēng)景。
她趴在車窗邊看著街道兩旁,發(fā)現(xiàn)永寧縣城里不管是店家還是攤販,他們所賣物品的層次、種類與風(fēng)格都跟康定縣城完全不一樣。
永寧縣城有水安碼頭,因水路四通八達(dá),各路船只都會到這里停泊補(bǔ)給,因此街道上賣的貨物自各州縣,琳瑯滿目,甚至還有遠(yuǎn)從海外帶回來的。
有些新奇的東西讓她驚喜不已,像方才她就看見了好幾面可以把人照得一清二楚的東西,還能像仙術(shù)一樣反射,那東西應(yīng)該是鏡子,卻不是銅鏡,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,回大坑村之前,她一定要來把那幾面鏡子全買下。
五湖敲了敲車壁,“梅姑娘,水安碼頭到了!
從車窗探出頭,看到碼頭上滿是來來往往扛著貨物的工人,岸邊停放著大大小小數(shù)不盡的船只,隨著波浪搖搖晃晃。
身穿一襲白衣坐在馬上的符景升那瀟灑挺立的身影,在碼頭邊成為一道漂亮的風(fēng)景,讓人一眼就看到他。她對他用力揮手,“符景升!”
他帥氣地翻身下馬,伸出手準(zhǔn)備扶她下車,“茹仙!弊詮臎Q定合作參加皇商征選,他便不再客套地姑娘來姑娘去,開始喊名字。
梅茹仙見到他伸出的手掌,也沒多想,很自然地搭在他的掌心上,撐著他的手下馬車。
她細(xì)嫩的柔荑搭在他掌心上的瞬間,好像有一道細(xì)微的電流竄入兩人的掌心,他們頓時如遭電擊一般,看了對方一眼。
“餓了吧,稍候片刻,等這一車的貨物上船后,我?guī)闳ビ蒙。水安碼頭附近有間別具風(fēng)味、專賣早茶的四層酒樓,可以看盡整個碼頭的風(fēng)景,雖說是早茶,卻賣一整天,一會兒帶你去嘗鮮!
“是的,各式點(diǎn)心,例如鳳爪、燒賣等等,搭配熱荼,是梅山那邊的人來開的,十分道地,你應(yīng)該會喜歡!
聽他這么一說,她的眼睛都亮了,“太好了,我以前聽人家形容過,本以為這一輩子都嘗不到,現(xiàn)在有這機(jī)會,我一定要好好吃上一番!币郧八(jīng)聽一位下凡歷練的小仙說過自己最懷念凡間的早茶,當(dāng)時那位小仙形容得可好吃了,把大家饞得猛吞口水,可咱他們不能私自下凡享受一番。
雖然那小仙也做了那些點(diǎn)心,還準(zhǔn)備熱茶招待他們,可是她說吃起來就是沒有當(dāng)下那感覺,味道也不道地,現(xiàn)在有道地的口味,她一定要好好嘗嘗。
瞧她聽見美食眉開眼笑的模樣,一股暖流滑過符景升的心房,他笑道:“你所待的地方是小鄉(xiāng)鎮(zhèn),很多美食自然沒吃過,有機(jī)會到京城,好吃的東西多得是,你即使一天換一家酒樓吃也嘗不完。”
“那是天子腳下,自然不同凡響了,有機(jī)會我一定要把京城美食全吃上一遍!
“放心,你一定有機(jī)會去的。”他接過手下拿過來的文件,仔細(xì)閱讀,確定之后在上頭蓋下自己隨身攜帶的印章,并對她道:“好了,我事情全處理好了,我?guī)氵^去!
梅茹仙有些遲疑,“現(xiàn)在用晚膳有點(diǎn)早吧?”太陽才剛落下而已。
不早了,再晚些就沒位子了!彼龀稣埖氖謩,“而且你應(yīng)該也渴了,不餓可以先喝點(diǎn)茶休息片刻,胃口自然就開了。”
“你說的不錯,那走吧!
一兩人步行來到酒樓,跟著伙計來到四樓的雅間,一推開窗子,整個碼頭的風(fēng)景便如符景升所說,盡收眼底。
梅茹仙剛挑了靠窗的位子坐下,伙計已經(jīng)麻利地送上一壺雨前龍井跟好幾碟看起來色呑味俱全的茶點(diǎn)。
符景升替她倒了杯茶,夾了一個水晶蝦餃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,“嘗嘗,這是他們的招牌茶點(diǎn)!
她端起茶杯,輕抿了口,馥郁的茶香在唇齒間彌漫,甘潤清香,待口中的香氣轉(zhuǎn)淡,她才夾起那顆水晶蝦餃品嘗著。
這一路上樓來,她發(fā)現(xiàn)酒樓里幾乎已座無虛席,心里還在狐疑這里的東西真的有這么好吃嗎,一口咬下才發(fā)覺其中的美好,水晶蝦餃鮮甜的滋味瞬間充滿口中,讓人恨不得一口吞下,她不得不認(rèn)同符景升說的,稱贊道:“不錯,十分可口,鮮美又彈牙!边@水晶蝦餃她一吃就愛上,還讓伙計多送兩盤上來。
又嘗了另外兩樣茶點(diǎn),她不禁慶幸符景升有早點(diǎn)帶她過來,若他們再晚一步,吃不到她一定會扼腕。
兩人一邊喝荼,一邊吃點(diǎn)心,慢慢地聊著天,符景升將符記目前所面臨的狀況告知她。
她喝了口荼,問道:“對了,以往你與翟楠生不是孟不離焦,焦不離孟嗎,怎么這兩次都沒有看見他一起出現(xiàn)?”頓了頓,她又道:“先聲明,我恨不得他不要出現(xiàn)在我眼前,可不是在關(guān)心他,只是純粹好奇,還有,我覺得你最近心情不太好,感覺上應(yīng)該與他有關(guān)系!
不得不說,她說中了,感覺還真準(zhǔn)。他淺笑著搖頭,放下手中的杯子,幽暗的目光看著繁忙港口,“他……以后與我也許會……”
忽然間,雅間的門突然被人猛然推開,四海神色慌張地匆匆進(jìn)入,嘴里嘁著,“少東家,少東家,不好,出事了!”他本想直接稟告符景升,可一看屋內(nèi)還有梅茹仙在,他忙壓低音量捂著嘴在符景升耳邊小聲稟告,“少東家……那名……”
符景升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,轉(zhuǎn)頭交代道:“茹仙,有個非常重要的人出了事,我必須馬上趕過去,你在這里繼續(xù)吃,我會吩咐車夫在外頭等你,讓他載你回客棧,抱歉!闭f完他便與四海匆忙出去。
瞧符景升慌張的神情,那人定是出大事了,她直覺自己一定要跟著他去看看他口中那位重要的人,不多做猶豫,立刻跟著沖下樓,在他臨上馬車之前拉住他的衣袖,“符景升,帶我一起去吧,說不定我能幫上忙!
當(dāng)下他也沒時間多做考慮,直接摟著她的腰帶她上馬車迅速離去。
急馳的馬車不消片刻便離開了縣城,凹凸不平的石子路嚴(yán)重影響了馬車行進(jìn)的速度,這讓一向沉穩(wěn)的符景陸有些急臊,車輪發(fā)出咯噔聲音更擾得他心神不寧。
看著他凝重的神情,她關(guān)心地問道:“什么人對你那么重要?”
符景升沉默片刻方道:“這人有可能是我去世多年的父親,手下來報,他受了重傷,命在旦夕”
見她擰著眉頭一臉困惑,他繼續(xù)為她解惑,“我父親發(fā)生意外墜崖,那山崖下有一條揣急的河流,當(dāng)年祖父曾經(jīng)派大批人手到山崖下沿著河岸尋了近半年,卻毫無所獲,只在崖壁上找到一片他當(dāng)時所穿的衣料。所有人一致認(rèn)為父親已死,只有祖父不相信父親身亡,可過了一年都沒有父親的消息傳回,祖父這才死心,為父親做了衣冠冢。
“然而幾個月前,父親當(dāng)年的書僮在幽州見到一名長得與父親十分相像的中年男子,便趕緊讓人將這消息傳回符家。
“一直以來,我都懷疑有人在背后操控一切,也始終不相信父親遇上盜匪墜崖是意外,因此亟欲前往幽州親自查探,卻又擔(dān)心打草驚蛇,剛好你出現(xiàn)了,我這一趟便是打著尋找織娘的名義出來,實則是暗中追查那名與父親長相有幾分相像的男子!
她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,“原來是這樣!
“本來我只是懷疑父親的意外有幕后黑手,這下卻能肯定父親的意外是人為的!
“你知道兇手是誰了?”
“有幾個懷疑的對象,不過我很確定那受重傷的男子絕對是我父親,只是為何這些年都不回符家,這點(diǎn)必須問他!
“你沒見到人,就知道那人是你父親?”
符景升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抹嘲諷的冷笑,“如果對方只是一個長得像我父親的普通人,就不會三番兩次被人追殺了。”
“追殺?!”她瞪大眼睛低呼了聲。
他一手撐著一邊額頭道:“是的,還好父親夠機(jī)警,才能一再逃過,不過這一次一”
看著他滿臉擔(dān)憂,她伸手拍拍他另一只放在大腿上的手,安慰道:“放心吧,你父親會沒事的,有我在呢。”好歹她還有能起死回生的仙蜜。
他清亮的目光落到搭著他手背的白嫩玉手上,許久未曾感受到的溫暖襲來,一種說不清楚的情愫蔓延整個胸臆,讓他荒蕪孤冷的心頓時鮮活了起來,冷硬嚴(yán)肅的神情也柔和了幾分,細(xì)長的眸子凝視著她,點(diǎn)頭道:“有你在,我相信父親一定會好起來的!
她愣了下,這話聽起來怎么有些曖昧啊?就在她感到疑惑時,馬車緩緩?fù)T谝婚g用竹籬笆圍起來的茅草屋前,前面?zhèn)鱽碲s車的四海聲音——
“少東家,到了!
剛好端著一盆血水出來的五湖看到正要下馬車的符景升,手中木盆一丟,趕緊向前,“少東家,快,老爺受傷很重……”
符景升一刻也不敢耽擱,沖進(jìn)屋內(nèi),看到的是大夫手忙腳亂幫忙止血的畫面,看到床上那張毫無血色的臉,和滿身幾乎見骨的傷口,他的心頓時慌了,顫抖地握住符昌明冰冷的手,眼眶含淚,激動地喊著,“爹!爹我來了,您睜開眼看看我,景兒來看您了!”
“少東家,您別激動,這樣會影響大夫救治的!痹朴乌s緊拉開他,避免他碰觸到其他好不容易止住血的傷口。
一旁的大夫嫌棄地對他吼道:“沒錯,你們幾個粗手粗腳的都給老夫滾出去,別在這里給老夫添亂!”
梅茹仙見符景升怎么也不愿意出去,向前拉了拉他衣袖,勸道:“你先到外頭去吧,在這里你幫不上忙,只會妨礙大夫救人。”
符景升何嘗不知道,可他的腳就是無法向外移動,恐懼在腦海盤旋,他擔(dān)心一踏出這屋子就會真的與父親天人永隔,心底的那些疑惑也將成為解不開的謎,永遠(yuǎn)揪不出幕后真正的黑手。
“你現(xiàn)在太激動了,出去冷靜一下,我留在這里幫大夫的忙,一有任何動靜,我都會叫你,好嗎?”她好言相勸。
符景升低頭看著她那雙帶著關(guān)心的眼眸,心底掀起的巨浪瞬間平息,沉重點(diǎn)頭,“麻煩你了。”他領(lǐng)著心腹手下離開。
來到外頭,他深吸了兩口氣,緩和自己殘余的怒火,沉聲質(zhì)問,“誰做的?”
“少東家,是第一閣的人做的,那是個殺手組織,雇用一人兩萬兩,第一閣一口氣派出五名殺手,是存心一次就要老爺?shù)拿舨皇俏覀兊娜思皶r出現(xiàn),老爺恐怕當(dāng)場……”
五湖趕緊將上頭刻著第一閣的八角形令牌交給符景升,“這是在現(xiàn)場撿到的!
符景升他將令牌緊捏在手中,恨不得捏碎!拔曳綋p失多少人?”
“死了七名弟兄,受傷的弟兄有五名,如果不是正好是交接的時間,人手多,恐怕所有弟兄與老爺都會命喪當(dāng)場!笔直豢硞⒁呀(jīng)包扎過的云游自責(zé)地說著,“您將這事交給屬下,卻發(fā)生這種事,屬下有愧……”
“你盡力了,我不會懌你,是對方太過陰狠狡詐,況且敵暗我明,本就不利,這陣子你就好好靜養(yǎng)吧!狈吧昧σе溃瑢⒈瘧嵉那榫w壓下,而后交代后續(xù)的事情,“四海交代管事,明日馬上將撫恤金送到犧牲者的家屬與受傷的弟兄們手中,犧牲者兩千兩,受傷的弟兄輕傷一人二百兩,重傷的一人五百兩!
他頓了頓,又道:“對方一口氣聘請五士人,財力必定十分雄厚,是否有辦法從第一閣殺手口中得知是誰買通他們來殺害父親?”其實他心底早已有人選,可他真不愿意相信那一家子會做出如此喪盡天良之事。
“少東家,屬下無能,未能打探出買主,不過屬下已經(jīng)聯(lián)絡(luò)上江湖中專門查探消息的云騰閣,相信不久便會得知真相!痹坪5热艘荒樌⒕巍
在他們商討著接下來的事務(wù)時,在屋內(nèi)的梅茹仙也沒閑著,幫大夫一起替符昌明止“丫頭,老帶來的止血傷藥不夠,只能用藥草代替,你先壓住這邊的傷口,方才進(jìn)來前老夫曾看到屋外有幾株止血藥草,我去采幾株止血草過來!
“大夫,您放心,我會壓緊的!甭牭酱蠓蛞鋈グ尾菟,梅茹仙忍不住吁了口長氣,想著她總算能離開大夫的視線,不離開她根本無法動手。
事不宜遲,她不敢擔(dān)擱,趕緊從空間里取出仙蜜,倒兩滴在符昌明的口中,同時飛快地在他身上幾處深可見骨的傷口上也抹上幾滴仙蜜。
短時間內(nèi),不斷從傷口泌出的鮮血便已止住,傷口甚至有些開始愈合,讓她內(nèi)心激動不已。
其實在傷口上倒仙蜜,她是死馬當(dāng)活馬醫(yī)。冊子上說這仙蜜有起死回生的功效,那直接倒在傷口上,效果應(yīng)該會更好,她抱著嘗試的心態(tài),沒想到歪打正著,這下符昌明有救了,只要他清醒,相信符景升很快便能查出背后的黑手,一想到這里,她就忍不住替他高興。
這么珍貴的仙蜜,她根本舍不得讓無關(guān)緊要的人使用,要不是她看符景升好不容易可以與失蹤多年的父親重逢,不想讓他難過,她才不管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