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車夫掀起車簾,車上的人走下來時,這家小店便在瞬間變得顯眼起來。
那對男女就像暗夜中的星辰光彩奪目,無論走到哪里都會輕易地吸引住眾人目光。
溫文俊雅的書生,天生有一股讓人信任的溫潤如玉氣質(zhì);而被他扶著下車的女子,則像一縷溫暖明媚的秋陽灑落人間。
外貌、氣質(zhì)完美的匹配,任誰看了都會在心里贊一聲“好一對天造地設(shè)的金童“客倌,里面請。是吃酒還是用飯?”
“來些清淡素食,酒水就免了!
“客倌稍等,小的先幫您兩位倒茶,飯菜馬上就來!币豢幢阒怯猩矸莸目腿,伺候好了一定有打賞。
“秋兒,喝口茶潤潤喉!
忘秋并不是很想理身邊的男人,聽而不聞地托腮望著窗外。
然而茶杯馬上就自動送到唇畔,大有她不喝就不罷休的架式。
于是她只能敷衍地喝一口,之后便瞠大眼看某人就著她的唇印將剩下的茶一飲而盡。
原來,她人生最大的磨難是一個名喚谷流風的男人。死亡、疾病、傷痛都擊不倒她,唯有他卻打得她丟盔棄甲,節(jié)節(jié)敗退。
世間萬物相生相克,而他是她的克星。
年過半百的店家看著這對相配的小兒女,對男子近似調(diào)戲的舉止報以一笑。誰不曾年少輕狂過! 即使是四菜一湯,對兩個人而言依舊顯得過多,酒家店雖小,菜肴卻做得甚是精致美觀,觀其色,聞其香,足可令人食指大動。
他幫她布了滿滿一碗菜。
于是忘秋娥眉微蹙,像是對面前的那碗飯菜略有不滿。
“妳真的太瘦了,日后得要讓妳戒酒!彼偰镁飘旓垼w腰盈盈一握,夜里抱著她時總會有一絲憐惜與擔憂。生怕過于用力揉碎她,榨干她,更怕她無法承受太多的歡愉而憋壞自己。
人不為己,天誅地滅。在閨房情趣這件事上,某位一向坦蕩蕩、襟懷磊落的神醫(yī),非常理直氣壯、心安理得地要為自己謀取最大的福利。
“多事!边@是忘秋一貫的回應(yīng)。
“吃吧,至少也要把這碗吃完,好歹也要給掌勺的師傅一個面子!
為了逼她每日多吃一口,這男人幾乎什么借口都敢拿來用。像前日他便硬說雨后天涼,多喝一碗?yún)∪∨翘旖?jīng)地義的事,否則便是與天作對,暴殄補品。
心中嘆氣,她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,態(tài)度很是敷衍。他堅持清淡的飲食對她的傷勢有利,可她實在提不起食欲,這菜肴雖可口,卻委實清淡無味。
“妳喝的水少,不如再喝碗湯好了!彼麩崆榈亟ㄗh,并動手幫她盛好一碗蛋花湯。
她幾近幽怨地瞪了他一眼,然后持勺喝湯。
柜臺后的店家卻忍不住會心而笑。
“店家,可有客房?”
“有的!
“另外,我想借用一下廚房的爐火幫我娘子熬些藥,不知可否?”
“當然!
忘秋專心的喝自己的湯,任由谷流風安排身邊的一切事。凡事不用自己操心,其實也滿不錯的。
“客倌,需要小老兒幫您買藥嗎?”
“謝謝老丈,晚生已經(jīng)準備好了,只需借用爐火即可!
“相公真是疼惜妻子!
谷流風寵溺的看了身邊的人一眼,笑道:“妻子原本就是娶來疼惜的!
“這位娘子好福氣!
“秋兒,你慢慢吃,我先去幫你煎藥!
忘秋點了點頭,繼續(xù)喝湯。還是酒好喝些,畢竟幾年來她習慣了酒的味道,這些日子少了酒味,她真的很不適應(yīng)。
。
無星無月,子夜初過。
時間過去這么久了,她沒有任何的反應(yīng),反而睡得很沉,呼吸很是平順均勻,這讓躺在外側(cè)的谷流風頗是困惑。
一件事做久了自然便駕輕就熟,也就是達到人們常說的熟能生巧,而后日漸爐火純青。
谷流風自認是個好學之人,在他堅持不懈的刻苦練習下,由情欲初開的懵懂傻男成功躍級為個中翹楚。
不過,樂極必是要生悲。
被他纏得煩不勝煩的忘秋在五天前就不再讓他近身,害他滿腔的情意無從宣泄,于是他今天在煎藥的時候稍微加了點料,按說今夜的她絕不該這么安靜的,可是她真的很自然的入睡,并且睡得很沉。
那東西無色無味,是他新近配出的,她應(yīng)該察覺不到,而且他親眼見她把那碗加了料的藥給喝下,沒道理會沒反應(yīng)啊。
可是他苦等了半夜,她卻絲毫沒有反應(yīng),這讓他這個神醫(yī)極度的郁悶。想著想著,突然一道靈光從腦海中閃過。難道……他看著身邊的人。春藥對她是不起作用的?
回想起那天在南宮山莊的冰窖他們的談話,他驀地心頭一寒。對春藥免疫的人只有兩種情況,一是天生異稟的體質(zhì),不過這種人在這世上幾乎鳳毛麟角:二就是心靜如水意志力強到無人能及,服食過強烈春藥卻熬過去,從此對春藥再無反應(yīng)。
她屬于前者或者后者,谷流風的心里已經(jīng)有了答案,所以他突然很憤怒。是誰?到底是誰曾這樣對待他的秋兒?
熟睡中的忘秋被細碎的親吻驚擾,自睡夢中悠悠醒轉(zhuǎn)。
吻從胸口婉蜒上移,最終覆上她的唇,輾轉(zhuǎn)吮吸。
“給我,秋兒。”他喘息著動手扯脫她的貼身衣物,急切地想擁有她。
忘秋無聲的嘆息,這男人越來越自歡了,以為今夜無事,誰想他會在夜半時分外欲火焚身。
“秋兒……”他不滿的啃咬著她的耳垂。
她有些懊惱地伸手捶了他一記,妥協(xié)地讓他如愿以償。
床笫之歡像致命的罌粟吸引著他墮落沉淪,明知她有傷在身,卻無法壓制他體內(nèi)泛濫的情欲。
她在他的身下顫栗、呻吟,在達到極樂的巔峰時發(fā)出壓抑的啜泣。
夜晚床上的谷流風絕不像白日里那般溫文有禮,此時的他是狂野的,帶著掠奪一切的蠻橫。
“秋兒!
“……”
“妳對春藥沒反應(yīng)!
“……”
“我在妳喝的藥里下了春藥,可是妳睡得很踏實!碧嵉米屗а狼旋X。
“谷流風!边@三個字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。有人這樣無聊嗎?
“這幾天妳都不讓我碰。”他有些委屈地將頭埋在她的胸前。
“滾開!
“生氣了?”
他以為呢?她這輩子最討厭向女人下春藥的男人了。
“為什么妳會對春藥沒反應(yīng)?”這次他撐起身子,直直的盯著她的眼,不允許她逃避。
在黑暗中,被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盯住,感覺真是詭異!
“我要知道原因!
“記得那個苗女嗎?”
“記得。”他也記得當時她看到忘秋時表情極是震驚,甚至還帶著恐懼!八敲缱宓墓鳎母绺缭(jīng)向我下‘欲蠱’!
“什么?!”他吼了出來。
欲蠱,天下最邪惡的蠱毒,被施蠱者只能永遠沉淪,成為蠱蟲主人的禁臠。
“我要殺了他。”
“他死了。”
“死了?”
“我一共砍了他一百二十八刀!蓖锏穆曇粢蚧貞浂兊帽洹
這個答案讓谷流風大聲叫好。
忘秋反而因為他的反應(yīng)訝異了半晌,有些不敢相信這個男人是向來良善平和的谷大神醫(yī)。
“換了是我,我一定生剮他三百六十刀。”
她仍在震驚中。
“他把解藥給妳了?”他幾乎不忍去想象她忍受欲蠱折磨的場面。
“在他咽下最后一口氣的時候!倍K生不會再受制于春藥。
“良心發(fā)現(xiàn)?”
“他說他愛我!
“讓他見鬼去吧!”
“……”他的確是去見鬼了,而且是笑著走的。
谷流風將她抱在懷里,不再說話,他突然發(fā)現(xiàn)自己一點兒都不了解她,除了她的出身、師門,他再也不知任何有關(guān)她的事,未知讓他不安,他怕自己終有一天會抓不牢她,而失去她的日子將不再有意義。
。
碗內(nèi)的藥汁冒著熱氣,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飄蕩在空氣中。
忘秋面無表情地看著那碗藥,沒有任何反應(yīng)。
“溫度剛剛好,快喝了吧!
“不必麻煩了!彼稽c兒也不喜歡喝摻了春藥的藥汁。
“我發(fā)誓,這次真的沒有動手腳了,而且妳不喝藥怎么去除身上的毒啊!”知道春藥對她無效,他白癡才會再放。
她別開臉,不理他。她的身體她自己清楚,那毒要不了她的命,況且被他這個天下第一神醫(yī)天天用各種珍品補著、上等藥材灌著,要死也是沒那么容易。
“就算再生氣,也不能跟自己過不去啊,好歹這藥我也熬了半天!彼嗫谄判。
眼見心愛的人沒有絲毫軟化的跡象,他心思轉(zhuǎn)了轉(zhuǎn),然后微笑,“我知道妳為什么生氣了!
她秀眉輕挑,一言不發(fā)地看他。
他貼過去,在她耳畔低語,“我也知道自己貪歡無度會害妳渾身酸軟,我讓店家?guī)蛫厽,再替妳按摩一下就好了。?br />
忘秋的耳垂不由自主的泛紅,一把推開了他。
“我去找人燒水。”他快樂地跑出去。
她只能對著房門干瞪眼。
溫良如玉,貌比潘安,醫(yī)術(shù)精湛,謙和有禮,氣質(zhì)儒雅……這些都是江湖上對他的評價,曾經(jīng)她相信這樣的評價,但是如今她強烈的質(zhì)疑。
一只披著羊皮的狼,其心之奸詐程度絲毫不亞于任何一個邪惡之輩,而且還是.仙徹頭徹尾的大淫蟲——只知道在床上抵死纏綿,她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懷疑床到底是不是拿來睡覺的家具,因為最近當她躺在床上時幾乎都不是在睡覺,而是在被人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