湖水綠?淺藕色?湖水綠?淺藕色?
書季綾煩惱的糾著眉心,左右各拿著一套衣裙,在銅鏡前來來回回比畫著。
粉兒推門進(jìn)來,見了,不禁掩嘴笑說:“小姐,瞧了半天,還沒決定好?”
她瞥了粉兒一眼,隨口問:“你瞧,哪件好看?”
“小姐,您真的變了!狈蹆盒Σ[了眼,不懷好意的取笑,“從前您更衣,都是隨手抓來,隨便穿上就走了,哪管衣裳裙子是什么顏色款式?可自從嫁給姑爺后,好像一天比一天愛打扮嘍!”
“啐!”聞言,她立刻漲紅了臉,羞惱不已的瞪著丫鬟,跺腳斥道:“本姑娘問什么就答什么,誰問你這些渾話了!”
“是是是,我不敢了!”吐著舌尖,她掩嘴偷笑,“我是來說一聲,姑爺好像回來了!
“是嗎?這么早?”
書季綾赧著臉,掃了她一眼,又低頭看著手上的裙子,嘆了一聲,便把淺藕色那件拋下,飛快換上,順順頭發(fā),提起裙子便往書房跑去。
粉兒的竊笑聲似乎又隱隱傳來,可她根本懶得理,腳步又急又快,心跳如雷鳴,一下一下,重重撞擊在她焦躁不已的心坎上。
聽說他要辭官,爹爹極力勸他留下,寂黯煩不勝煩,偏偏書院那兒又催他催得急,除此之外,似乎還有不得不應(yīng)酬的瑣事,他每天忙每天趕,搞得身子都消瘦了,天天照著月光回家,怎么今天這么好,還不到傍晚,居然就回來了?
“寂……”旋身轉(zhuǎn)向書房,遠(yuǎn)遠(yuǎn)看見他,正要出聲,不料他身邊還站著一個人,她認(rèn)得他,是錦蝶園的安適之。
寂黯看來蒼白慘淡,安適之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,兩人站在書房前的花園里說了幾句,安適之一擺手,寂黯沉重的點點頭,便隨他走了。
兩人一前一后,行色匆匆,像有什么十萬火急的事正等著他們似的。
書季綾悄悄隱身在遠(yuǎn)處,從頭至尾,沒發(fā)出一點兒聲響。
不知道為什么,她一見安適之就覺得渾身不舒服。她知道他是寂黯的朋友,知道寂黯時常幫他鑒畫,可……也許是安適之偷偷綁架過她,又暗地對她說了那些話,總之,她現(xiàn)在一看到他,就覺得全身別扭。
他來找寂黯,到底為了什么呢?
悶悶不樂的回房,她坐到妝臺上,拿起梳子慢慢梳理頭發(fā)。
一對雀鳥停在窗臺吱喳不休,不一會兒,其中一只振翅飛走了,另一只卻在窗臺上跳來跳去,啾鳴不已。
書季綾怔怔瞧著那只雀鳥,苦笑起來,柔聲喃道:“你怎么不跟他去?”
鳥兒自然不會回答她,嘰瞅一陣,便往另一個方向飛走了。
“也許你們不是一對兒的吧!”
她失笑起身,踱到那窗臺上,倚窗閑坐。
風(fēng)兒輕輕,白云卷卷,時光一下子就溜走了?伤齾s萬萬沒想到,這一天,至深夜,至天明,丈夫居然就再也沒有回家了。
*
書季綾失眠了一晚,想著丈夫,又想到安適之,想到他們奇怪的神色,總是惴惴不安,不曉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。
天微亮,她披著一件披風(fēng),踱到園子里,遇見管事便問:“少爺昨晚上哪兒去了,怎么沒回來?”
老管事臉色古怪的搔搔頭,期期艾艾的回她!八贍斢行┘笔,這個……是他朋友出了一點事兒,需要幫忙!
“哦?”她糾著眉心,喃喃問:“什么朋友?”
老管事尷尬地輕咳一聲,含糊說:“等少爺回來,夫人再同少爺問個清楚吧,詳情我也不清楚!
“是嗎?”
老管事像是知道怎么回事,卻不敢向她說明。
她失意的踱開腳步,心神不寧的猜想:安適之財大勢大,有什么事非寂黯不吋?何況,還是去了一整天,徹夜不歸?
心頭驀地涌上一股不祥的預(yù)戚,她總覺得……事不單純。
還是……等寂黯回來,再問清楚吧?
。
結(jié)果,又隔了一天,張寂黯才心力交瘁的回來。
他雙眼腥紅,滿臉憔悴,身上憂郁的氣息比平時還濃郁了許多。書季綾從沒見過他這種模樣,好像受了什么極大的打擊,整個人失魂落魄的。
她憂心忡忡跟在他身后,可見他這樣,嘴邊所有的疑問登時只能全往肚子里吞。
她多么擔(dān)心他,可又不想在這時候叨叨念念,問個沒完。
他這人……真是……這么大的人,怎么都不會照顧自己呢?
“你想吃什么?我叫大娘準(zhǔn)備去。”抬頭看著丈夫,她柔聲低問。
“我不餓!睆埣坯龆潭處讉字回絕她,便不再說話。
她更慌了,又道:“我叫粉兒備水,你沐浴一下好嗎?”
“好。”他點了下頭,又陷入沉思。
書季綾無奈,只好隨他去了。
沐浴完畢后,張寂黯換件袍子,又要準(zhǔn)備出門,讓她失落不已,只是出門前,他回身輕輕抱她一下,歉然道:“我……有些事,非去不可……你,只要安安心心的等著我,以后,我定會跟你解釋清楚的,好嗎?”他定定凝視她,疲倦?yún)s仍溫柔。
既是如此,她還能說什么呢?
勉強擠出笑容,她應(yīng)了一個“好”字。
張寂黯伸手抱她一會兒,便失魂落魄的走了。
望著他越走越遠(yuǎn),她秀眉一凝,旋身便往衣櫥里挑出一件男人的衣袍。
光滑冰涼的緞布輕輕滑過手心,她惴惴不安的更衣束發(fā),準(zhǔn)備出門。
既然沒人肯告訴她,她只好自己打聽。不管發(fā)生什么事,叫她一個人懦弱的縮在房里,傻傻的等待結(jié)果,那是不可能的。
畢竟,她可是寂黯唯一的親人,就算天塌下來,她也要設(shè)法為他頂住才是。
主意一定,書季綾便一聲不響的溜了出去。
成親的好處就是啊——隨時都可以大搖大擺、開開心心的出門去,再也不怕回家被爹娘數(shù)落了。
想想,真是不錯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