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繼遠(yuǎn)在殷淮的協(xié)助下,火速由軍中、秦家兵以及冥王寨里挑出了一批人,組成一支精銳騎兵打先鋒,先行上陣會敵。
冥王寨歸順朝廷后,秦繼遠(yuǎn)也給寨中老弱婦孺?zhèn)円还P豐厚的銀子,讓他們回老家安心度日,而有意愿從軍的壯丁則被軍隊收編,住進他替殷淮在城中擇的兩座比鄰五進大院。
高平二話不說,直接住進大宅,為準(zhǔn)備上戰(zhàn)場的弟兄們料理三餐,繼續(xù)當(dāng)眾入的大廚。
至于冷昱風(fēng),是哪兒有好藥草、好醫(yī)書,便往哪兒鉆,于是他山里、京城兩處跑。不過北境畢竟是疆土邊陲之境,夏時萬物恣長,蛇蟲怪蟻橫行,為了即將上戰(zhàn)場的弟兄們,他也親自挑了幾款百毒不侵、百蟲不近的珍稀藥草,調(diào)配成藥,讓繡娘們縫制成香囊,分發(fā)給士兵配戴。
臨行前,秦夫人召集了一班繡娘縫制藥香囊,秦思亦是每日進繡房幫忙,只是離出發(fā)的時間愈近,她便越定不下心,如坐針氈。
最終,她終于忍耐不住地問:“娘,爹每回領(lǐng)兵上戰(zhàn)場,你都不怕嗎?”
以往在爹親領(lǐng)軍出戰(zhàn)前,她都會跟著娘親到玄覺寺求個平安符讓爹親帶上戰(zhàn)場,但這回,她即便抄了一遍又一遍的祈經(jīng)文,也消不了內(nèi)心的不安,一顆心吊得老高。
秦夫人感慨地回道:“若是不怕,我何必上玄覺寺請了尊觀音,日日誦經(jīng)祈禱?”
秦思這才想起,每回爹親領(lǐng)兵出門,娘親都會待在府里的佛堂,寸步不離!凹幢闶悄菢,我還是擔(dān)心……”秦思憂心地輕喃。
秦夫人見女兒滿心滿腦都是心上人,取笑道:“莫怪你爹要感嘆,女大不中留呀!”
當(dāng)冥王寨之事塵埃落定,她和丈夫皆允了女兒和殷淮的親事,女兒的身子總算是徹底恢復(fù)了。
不過幾日光景,因病而憔悴的小臉養(yǎng)回原先的豐盈,加上有愛情的滋潤,氣色更是好到不行,整個人神采奕奕,瞧得她這個當(dāng)娘的心里都?xì)g喜。
秦思被娘親這一調(diào)侃,一張小臉染上羞澀的紅暈,半晌后才開口問:“娘,晚些小鹿子他們要將縫制好的藥香囊親自送過去,我能一起過去幫忙嗎?”
她想藉由送藥香囊的機會,再見情郎一面,況且訓(xùn)校場就在出城不遠(yuǎn)的地方,坐馬車過去約莫一炷香的時間,距離并不遠(yuǎn)。
秦夫人明白女兒家的心思,也沒妄想女兒會乖乖留在繡房做繡件,聽她這一說,也沒為難,爽快應(yīng)允。
得到娘親的同意,秦思匆匆放下手中的繡繃子便出了門。
秦夫人瞧女兒那風(fēng)風(fēng)火火的模樣,禁不住嘆息,嘴角卻揚起笑。
女兒雖是生得花容月貌,但個性卻少了點大家閨秀端莊溫柔的氣質(zhì),早些年她還擔(dān)心這樣活潑的女兒,有哪個人家會看得上呢?
慶幸終究還是有人看中她家這朵嬌花,而她相信,殷淮這個男人一定會帶給女兒幸福的。
近午,初夏的日頭雖稱不上赤艷,但經(jīng)過幾個時辰的操練,眾兵已是大汗淋璃。
待操練結(jié)束,大家紛紛脫去上衣沖涼,直接坐在大樹下乘涼,等著用午膳。
殷淮跟隨著眾人的腳步?jīng)_了涼,正準(zhǔn)備穿回上衣,到未來岳丈大人的帳內(nèi)與他以及他的幾名心腹大將研議戰(zhàn)略,卻猛地瞥見一抹美麗身影在他之前先入了帳。
想起心愛的女子,他的心不自覺評評狂跳。
降伏后,他的日子雖然起了急遽的變化,但相對的,想要見心愛的人兒,無須再等每月的初一、十五,更不需要再偷偷摸摸相見。
不過……他像是想到什么,攢起了濃眉。
她沒事跑到這全是男人的訓(xùn)校場來做什么?
由于小鹿子年紀(jì)小,不能跟著上戰(zhàn)場,舉凡與寨中兄弟們有關(guān)的事,他總是搶著做,所以這送藥香囊的活兒,自然就落在他身上。
秦思看著小鹿子一走進訓(xùn)校場,便迅速地將藥香囊分發(fā)給正在用午膳的士兵們,她也上前去幫忙,待藥香囊均分發(fā)完畢,她才走入帳內(nèi),將爹親的分親自交給他。
秦繼遠(yuǎn)伸手接過女兒遞來的藥香囊,嘆了口氣道:“這送藥香囊的事,下不為例!
他怎會不明白女兒想見心上人的心思?但秦家兵向來以紀(jì)律嚴(yán)謹(jǐn)、訓(xùn)練嚴(yán)格出名,怎能容許女人家擅入?
小心思被看穿,秦思暗暗吐了吐舌,乖順地行禮!凹热凰幭隳乙呀(jīng)送到,那思兒先下去了。”
爹親是出了名的嚴(yán)苛,她想瞧瞧殷淮是否安好,實在只能用送藥香囊這個理由呀……
退出帳子后,她一雙美眸滴溜溜地轉(zhuǎn)著,既然不能光明正大去找殷淮,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在臨行前偷偷見他一面,順道把藥香囊交給他?
正兀自思索之際,突地感覺到手腕傳來一股力量,下一瞬,她已經(jīng)被拉到一棵樹后。
“你跑來做什么?”
纖細(xì)的背抵在粗糙的樹干上,她仰著頭看著雙手撐在她兩側(cè)、表情壓抑的英俊男子,不禁露出羞澀的甜笑。
收編入秦家兵后,殷淮那雙總是清冷的眸子變得更加炯亮,連白皙的皮膚也曬黑了,整個人越發(fā)陽剛,英氣逼人。
“我想你了!辈淮_口,她搶先一步道:“你明天就要啟程了,之后興許十天半個月沒法兒見面,你可不許念我!”
因為在乎他,她變得柔軟而脆弱,也明白自個兒這跳脫規(guī)范的行為也許會帶給他和爹親困擾,但……只要一想到之后會有一段時日無法見面,她的心便覺煎熬。
就算再剛強的男人,只要瞧見心愛的女子揚起笑弧,聲音軟綿嬌甜地示好,也會化為繞指柔。
他壓低嗓音,柔聲問:“你沒被你爹訓(xùn)話吧?”
她搖頭!暗鶝]欺負(fù)你吧?”
殷淮聞言,險些失笑出聲!澳惝(dāng)你未來夫君是豆腐做的?”
“話可不是這么說,爹他在軍中可是大魔頭……”
殷淮輕擰她的鼻頭,低笑出聲!拔覜]事,我很好,正午的日頭正烈,你快點回去吧!”
秦思眷戀地拽著他的手輕喃!按饝(yīng)我,千萬要為自己保重,我等你回來。”這難分難舍的情形有些熟悉,猶記得去北方那回,兩人也像這次這般不想分開。
“放心,我會為你保重,順利的話,待我歸來,推算應(yīng)是在端午前后,你再同高平偷偷師,親手包粽子給我吃?”
之前他們總是偷偷摸摸地見面,去的地方有限,相處的時間也有限,對彼此的喜好更是知道的不多。
不經(jīng)意聽他這一說,秦思一張粉顏瞬間變得認(rèn)真無比!澳阆矚g吃粽子?”
他望著她,只覺那張小臉讓他的心悸動不已!拔抑皇窍氤阅阌H手做的東西,想跟你一起過節(jié)。”
冥王寨的寨眾雖然感情好得像兄弟,但怎么都不及有個家、有個心愛的人陪在身邊一起過節(jié)來得美好。
認(rèn)定秦思后,想要有個家的感覺越發(fā)強烈,也因此他更加期盼能藉未來岳丈大人給的機會,好好地大干一回。
“我可以帶你上東城大街,那兒好吃、好玩、新奇的玩意兒不少……”說到這里,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坦承!拔沂肿,除了包紮傷口比較拿手——”
意識到自己在臨行前說了不吉利的話,她趕忙搗住嘴,一臉懊惱地看著他。
不過殷淮卻壓根兒不在意,只是堅定且深情地看著她!八純海灰心阍谏磉,在哪里或吃什么都無所謂。相信我,我會好好把握這次機會,許你一個未來,你且耐著性子等我回來。我保證,這一次我會給你幸福,不是眼淚……”
那一次分離后再相見的結(jié)果并不好,也成為烙在彼此心底難以抹滅的陰影,因此他會更加珍惜此刻,將他們的未來確實地攢在手心里,再不放手!
殷淮的話讓她心中溢滿甜蜜,感動不已。
她踮高腳尖,雙手環(huán)住他強壯的頸子,主動吻住他的唇。
感覺她嬌嫩帶著點蜜味的唇貼上,殷淮心頭一陣騷動,甚至想奪回主權(quán),好好加深這個吻,品嚐她的甜蜜。
但他可沒忘記,他們此刻還在訓(xùn)校場上。
不過秦思哪里管得了這么多,太多次的離別讓她對他即將離開的事實抱著極大的不安與恐懼,她深怕再次失去心愛的男子,貪婪而笨拙的硬是要吻他。
殷淮有些啼笑皆非地任她吻著,直到彼此的氣息用罄,才依依不舍地放開相銜的唇瓣,調(diào)整紊亂的氣息。
“好了,我該回去了!贝粑謴(fù)平順,他抵著她的唇啞聲道。
離情依依,分別在即,秦思卻是怎么也舍不得放開情郎,天人交戰(zhàn)了好一會兒,她才由懷里掏出藥香囊親自為他戴上,仰頭對著他道:“我等你!
殷淮輕撫她的嫩頰,深深看著她含情的細(xì)致眉目,禁不住又俯身吻了她的眉心后,才毅然決然轉(zhuǎn)身離開。
秦思目送著情郎頎長強壯的背影,想著將有一段時間見不著他,倏地鼻頭一酸,眼淚差點就這么掉落下來。
但她終究忍住了,為了他們的未來,殷淮勇敢地做出如此重要的決定,所以她也會堅強,等待他凱旋歸來!
。
翌日,殷淮跟著由秦繼遠(yuǎn)組成的精銳騎兵打先鋒,先行上陣會敵,三日的突擊效果立見真章,雖小有損傷,但結(jié)果終究沒有讓人失望。
殷淮歸心似箭,沒想到在回京途中,竟然遭遇埋伏。
唯一通往京城的林道上不見人影,但突如其來的漫天箭雨,卻讓幾個騎兵措手不及,紛紛中箭落馬。
追隨秦繼遠(yuǎn)作戰(zhàn)多年的路甚武乃是精銳騎兵的主帥,見狀遂揚聲高呼:“自找掩護!”
話聲一落,騎兵們立刻擺動韁繩,迅速四散開來,以手中的兵器打掉那如雨般的攻勢。
不知過了多久,好不容易擋下箭雨,卻又見到百來名穿著外族兵服的士兵從林間四面八方?jīng)_出。
瞬間殺聲四起,本來已圓滿落幕的任務(wù)起了變化,林木叢生的郊道頓時成了戰(zhàn)場。
殷淮頭一次隨軍上陣,雖然前幾日的情況兇險,還是讓他們克服了,可他卻沒有料到,這突如其來的埋伏將他們殺得措手不及,為這一場惡戰(zhàn)再度掀開序幕。
他心里感到愧責(zé),這時眼角驀地瞥見一把形似彎月的利刃朝路甚武背心飛擊而去,他不假思索地從馬背上躍起,在空中疾翻了半圈后穩(wěn)穩(wěn)落在路甚武身后,順勢踢掉那把彎月利刃。
雖然他與路甚武相識的時日不長,可在這場戰(zhàn)役早已成為同生共死的兄弟.,除此之外,他還是精銳騎兵們的主心骨、岳丈大人的心腹,更是不可多得的將才,倘若死在這場戰(zhàn)役上,未免太可惜了!
路甚武雖然敏銳地捕捉到身后有動靜,可當(dāng)他回頭時,只見殷淮棄馬飛身落在他身后,他心一凜,側(cè)眸問:“怎么回事?”
“那外族主帥身上有暗器!”
路甚武濃眉一蹙,想開口再問,眼角余光卻瞥見數(shù)道銀光又從四面八方襲來。
“殷兄弟小心!”他立即揚劍,擊去飛射而來的暗器。
殷淮為路甚武擋掉那一枚彎月暗刃,卻沒閃過迎面而來的暗器;而路甚武雖然擋掉了幾枚,可其中三發(fā)卻啪啪啪地分別擊中殷淮的胸口、肩膀以及腰腹。
他隱約可聽見暗器嵌入骨肉的聲音,額前迅速冒出冷汗,傷口一片濡濕。
一片混戰(zhàn)中,路甚武還不知殷淮中了暗器。而殷淮受了傷,加上劇痛,身勢不穩(wěn),在思緒即將墜入黑暗之際,他似乎瞧見秦思用那雙含嬌帶媚的美眸注視著他,對他說——
淮哥,我等著你回來!
淮哥,等你回來,咱們?nèi)ス鋿|城大街,那兒好吃、好玩、新奇的玩意兒不少……
淮哥,我想你……
***