府里的人,也是這么料準的嗎?
站在廊外,她吁口氣,心情已經解開,可到現(xiàn)在她還是不能很有把握地說:她了解自己的夫君。
如果不想與別的女子共事一夫,當初就不該答應,嫁給一個貝勒爺。
當初如果她被金漢久的情意打動,也許她會求阿瑪,將自己許配給他。
但是她沒有。
當初阿瑪對她提出婚約時,她沒有拒絕,是因為她知道,兆臣是名動京城的貝勒爺,皇上最信任與喜愛的臣子,一個年歲雖輕,卻果敢睿智,已有一番作為的堂堂男子。
怪只怪,自小阿瑪以書本喂養(yǎng)她的性靈。
倘若她是一般女子,她相信,自己會選擇多情的金漢久。
但是她卻仰望像兆臣這樣的男子,用她的心靈而非感情,選擇一個這樣的男人作為自己的丈夫。
所以,新婚初夜她素顏見他,那是對他的試金石。
當時,他沒教她失望,也沒讓她產生希望。
只是,她看不透他。
她愛兆臣,現(xiàn)在她很清楚。
然而直到現(xiàn)在,她還是不能確定……
她的丈夫,是否也愛她如斯。
。
午后德嫻一回到王府,立即奔到嫂嫂的渚水居,一心只想與嫂嫂分享自己見過少允后內心的喜悅!
但是她來到渚水居,卻看到躺在床上的馥容。
“嫂嫂,你怎么了?”德嫻連忙走近炕邊,坐在炕沿看望她。
“沒什么,就是有些不舒服,吃不下午膳,額娘一定要我回屋里躺著歇息!
馥容想坐起來,德嫻不讓她起來。
“你氣色看起來不好,臉上都沒有血色,午膳你一口都沒吃嗎?”德嫻擔心地問。
馥容搖搖頭。“我吃不下!
“怎么會這樣?”
“可能因為天漸漸熱了,所以食欲不佳,沒什么大事,你不要擔心我!彼龑Φ聥谷隽松埔獾闹e言。
“真是這樣嗎?”
“嗯!
“可是,我看你最近瘦了很多。”德嫻還是不放心。
這些日子來她與馥容的感情進展神速,她們發(fā)現(xiàn)兩人竟然有許多共同的興趣與話題,在一起經常能聊至忘我境界,現(xiàn)在兩人的感情就像親姐妹一樣親密。
“我沒事,應該也是剛才的問題,所以瘦了一點而已!彼n白地微笑,然后轉移話題:“對了,剛才我看你進門的時候,笑容好甜蜜,是不是有什么好事發(fā)生了?”
“你發(fā)現(xiàn)了?”德嫻臉蛋微紅,可也不打算否認。
“你遇見少貝勒了?”馥容立即就猜到。
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“這世上除了少允貝勒,還有誰能讓你這么揪心?你最藏不住心事,看你的模樣就知道了。”她笑著說。
德嫻嬌羞得不能自已。“有這么明顯嗎?”她喃喃問。
既然嫂嫂都已看出來,她好擔心少允貝勒也看出來了。
“嗯,真的很明顯!别ト菪χc頭。
“啊,那怎么辦呢?那他會不會也看出來了……”
德嫻開始跟馥容說起,自己今日在火神廟附近遇見少允貝勒的事,還有他們在一起時說的話、做的事。她既興奮又感傷,滔滔不絕地對嫂嫂傾訴著自己的心事,一提到少允貝勒,她就有說也說不完的話題。
馥容躺在床上,微笑聆聽著德嫻的心情……
雖然她的笑容與平常無異,還為德嫻感到喜悅,可喜悅的背后,卻是她不能對德嫻說出口的心酸。
。
馥容不知道的是,兆臣出門不到半日已經回府,此時正在王府前廳,當著老祖宗、王爺與福晉的面,直接提出將娶留真為側室的決定。
“你說什么?”桂鳳第一個出聲反對!昂枚硕说,你娶妻才多少日,怎么能現(xiàn)在就娶側室呢?!”
保勝愣愣地瞪著妻子,不明白她幾時又變了卦?
他還記得,當初兆臣與留真一起在老祖宗屋里看顧的時候,桂鳳還硬是把他從床上叫起來,說要討論給兒子娶留真為側室的事——這會兒怎么說反對就反對,又變天了?
“兒子與留真是青梅竹馬,相識在新婚之前,故此我決定迎娶留真為側室,與我娶妻幾日沒有關聯(lián)!闭壮祭潇o地回答。
一旁留真也沒想到,今日才剛出門兆臣竟然就親口對她提親也在她預料之中,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這么快。
“可是,”桂鳳沒想到兒子會這么回答!翱墒沁@件事你與容兒商量過沒有?她知情嗎?”
“不必與她商量,我做的決定,她不會反對!彼谷绱嘶卮。
“什么?”桂鳳瞪大眼睛。
老祖宗與王爺聽見這話,也略感驚訝。
“額娘,您瞧瞧您孫兒說的,您倒是說句話。 彼f不過兒子,又明白丈夫不會有意見,因此轉而向老祖宗求助。
“咳,”老祖宗看看孫兒,又看看坐在一旁垂首嬌羞不語的留真,只得清清喉嚨開腔:“我看這是剪不斷,理還亂,我老人家也不好多說什么——”
“額娘!”桂鳳叫一聲。
“好好好,”老祖宗這才認真起來:“我說兆臣!”
“是,老祖宗!
“老祖宗一把年紀了,你說理老祖宗倒還能聽懂,可你能不能給老祖宗說說,你娶妻還不滿三個月,就算你與郡主是青梅竹馬,可這么快便迎娶側室,還是有些……有些那個不妥,你是不是能夠給我說說——”
“老祖宗,”這回換留真開口了。“留真以為這話還是讓留真來說。”
“。俊崩献孀谡{頭看她。“你想說什么?”
“留真以為,兆臣這么做并沒有錯。”她委婉地說:“記得前幾日額娘還與姨娘一起茹素禁食,想為王府添子添孫,可到如今馥容姐的肚子依舊沒有消息,倘若我也能進府,與馥容一起,為長輩們與兆臣生下一兒半女,那么這是好事,并不是一件壞事!
聽留真這么說,老祖宗眨眨眼,也說不上是或非。
然而桂鳳可驚訝了!
她聽見留真竟然已改口喚起自己額娘,還提到為王府添子嗣的事——她不禁瞪大眼睛、張大嘴、還皺起眉頭。她可真想不到!這個丫頭平日看起來斯文乖巧,原來竟然這么大膽又厚顏。
“不管怎么樣,這事先按著,這個婚現(xiàn)在不能結!惫瘌P氣不過,干脆撂話。
留真微微瞇起眼瞪住桂鳳,她原以為第一個贊成的人會是桂鳳,沒想到桂鳳竟然會反對。
“額娘顧慮的是容兒?”兆臣開口,聲調冷淡平靜!疤热羰撬,兒子現(xiàn)在就可以回渚水居對她言明。容兒懂事,明白是非,很快就會理解!
“不行!”桂鳳急了!八袢丈碜硬缓,午膳都沒吃呢!那丫頭這幾日都瘦成什么樣了,只剩一把骨頭,你現(xiàn)在回去跟她提這個,想害死她嗎?!”
兆臣面無表情,連眼色都未閃動一下。
看到他冷淡的神情,留真撇撇嘴!拔铱,暫時就依額娘好了。這件事留真不敢急,總是還得等姐姐同意讓留真進門了,留真才敢嫁給兆臣!彼龊萌,就算桂鳳不喜歡她,她也想在王爺與老祖宗面前賣乖,得到歡心。
桂鳳瞪著留真,厭惡地撇撇嘴。
那假仁假義的嘴臉,活脫脫與玉鑾一個模樣!
“既然你開口,那就改日再對她說好了。但最多等五日,這件事我一定會提!闭壮嫉腿岬貙α粽娴,嘴里的話卻很無情,仿佛多等五日,都是多余。
留真的嘴角悄悄揚起,掩不住喜悅的笑。
桂鳳聽見兒子說的話,緊張地猛吸氣,可她向來管不了兆臣,丈夫又是男人,這件事不會站在媳婦的立場說話,這時連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。
。
夜里,那道曾經出現(xiàn)在留真屋外的黑影,再次矯健地翻過府墻,潛進王府。
“郡主!”那道黑影,在早已在屋外的留真面前跪下。
“你來啦!”留真笑吟吟轉身,今天她的心情很好。
“是。白天奴才見到郡主綁在榆樹上的紅帶,感到十分疑惑,郡主您不是說要與大阿哥一道出府——”
“計劃改變了,今夜你不需要潛進王府,抓走渚水居那個女人,我改變心意了!
奴才抬眼,不明所以。
郡主做事心狠手辣,很少有改變心意的時候。
“我可不是可憐她!”留真冷冷地哼笑,看出奴才的心思!笆且驗楝F(xiàn)在情況有變,對我有利,我不想節(jié)外生枝,所以才改變主意。何況今日大阿哥也回府了,你若把人擄走,我怕事情會一發(fā)不可收拾!
奴才靜靜聽著,不敢多話。
“你先回去一趟轉告我阿瑪,事情更好辦了!我與大阿哥的關系有了改變,事情很快的就會明朗。屆時我會嫁進王府,‘先做’大阿哥的側福晉!彼咝!澳銓Π斦f,待我的婚事底定,日期決定之后,他可稱病不回京城參加婚宴,留在參場,趁我新婚當日起事,必定萬無一失!边@便是她心中籌謀已久的良計!
此計既可使她得到朝思暮想的男人,讓她安家穩(wěn)固在參場的地位,還能遮掩她與阿瑪私下竊運老參的勾當——
如此一舉三得,這才是她的目的!
“原來如此,郡主顧慮得極是!”奴才衷心佩服。
“你去吧!去過參場便速速回來,婚事應該在這五日就會底,屆時我還有很多事要你去辦!”
“是!”黑影退下,悄聲翻墻出了王府。
瞪著黑影翻墻出去,留真想起馥容,不屑地撇起嘴!昂撸袢辗胚^你,只是暫時留你的小命,要是敢跟我作對,我就用更厲害的手段對付你!”她撇起嘴喃喃自語。
話說完,她才轉身走回屋內。
子夜已過,王府內夜深人靜。
這夜月掩閉,星微稀……
明日大概就要風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