麗城飯店員工室里,客房部經(jīng)理正朗聲安排今天的工作范疇及注意事項,阮佳心卻難得的分心了。
自從那天之后,駱冀堯?qū)λ膽B(tài)度似乎就變了。
雖然他依舊會撥內(nèi)線預(yù)約咖啡,卻不再像從前那樣故意耍賴拖債,更不再和她斗嘴了。除非必要,他甚至懶得開口和她多說一句話,只要一見到她端咖啡來,就會馬上掏皮夾付錢,變得既干脆又爽快,卻更像是終于討厭她。
他討厭她……
很好的改變,這樣她就不用再擔(dān)心,將來的哪一天他可能會被恐嚇、被勒索,甚至被糾纏,她應(yīng)該高興,但為什么--
為什么她卻覺得心里頭好空,仿佛掉了某樣非常重要的東西?
“佳心,你在想什么?上工啦!”
一旁,黃素蘭忽然輕推了阮佳心一把,并拉著她走出員工室,快步朝員工電梯走去。
阮佳心眨眨眼,瞬間回神跟上。
“阿姨,不好意思!彼吐暤狼浮
“你臉色不太好,是不是人不舒服?”黃素蘭側(cè)過頭關(guān)心問道,對于她難得在工作中發(fā)呆感到不可思議,畢竟這個年輕女孩認(rèn)真負(fù)責(zé),自從上班以來,從來就不曾出過差錯,跟時下的年輕人完全不一樣。
“我沒事!彼瓝u頭。
黃素蘭狐疑的看著她,卻忽然想到另一件事!皩α,下禮拜六你早班對吧?那天晚上我有班,可又想?yún)⒓右粓鱿惭,你可不可以跟我換班?”
“抱歉,晚上我還有其他打工,恐怕……”她歉然的搖搖頭。
黃素蘭一愣。“咦?你平常不就有上班,只有周末在這里打工?你晚上還有其他工作?”
這間麗城飯店是國內(nèi)首屈一指的五星級飯店,光是房數(shù)就高達(dá)八百二十間,可想而知房務(wù)員的工作有多累,八個小時至少就要整理十五間房間,到了周末假日更是不得了,所以才會應(yīng)征阮佳心這樣的假日工讀生來幫忙。
只是,她一直以為這個小女孩只是想多賺錢,卻沒想到她竟然身兼三份工作!
“對!比罴研奈⑽⒁恍。
“你……”黃素蘭想說什么,卻終究沒過問,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!昂美玻蝗晃腋鷦e人問問看,你人要是不舒服,就別硬撐,一定要跟我說知不知道?”
“我知道,黃阿姨,謝謝你。”知道黃素蘭是關(guān)心她,阮佳心立刻微笑道謝,接著一塊兒進(jìn)入員工電梯。
電梯里早已有其他人,為了多載幾個人才停著不動,直到她和黃素蘭進(jìn)入,電梯門才緩緩關(guān)起,里頭早先一步進(jìn)入的歐巴桑們,正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。
“聽說了嗎?威猛先生昨晚又帶人來了耶!”其中一人忽然說道。
“真的假的?這次他帶誰來?”
才聽到“威猛先生”四個字,所有人幾乎全都雙眼一亮,一窩蜂的朝說話的人圍去。
威猛先生,顧名思義就是“那方面”很威猛,不只能一夜七次郎,聽說還能歷久不衰,愈戰(zhàn)愈勇,是房務(wù)員之間最有話題性、傳奇性、八卦性的人物,只要他一來,她們就會聊個不停,然后興奮一整天。
“不知道,夜班的說沒看過,不過聽說也是個大美人呢!蹦侨藭崦镣敌Α
“又換人啦?不知道這個能撐多久……”另一個人也曖昧偷笑。
“管他能撐多久,反正威猛先生出手大方,每次小費都給得很多,誰服務(wù)到他就算賺到了。”一頓,像是想到什么似的,那人又吃吃的笑了開來!皩α耍犝f威猛先生還沒退房,這次可能會破‘紀(jì)錄’喔!”
一群女人飛快互視一眼,接著很有默契的全花枝亂顫的大笑起來。
飯店里,沒有人能比房務(wù)員更清楚房客們的“能耐”,更別說威猛先生還是固定常客,每隔一陣子就會帶不同的女人上門解決生理需求,所以更引人注意。
雖然頂頭上司告誠她們不準(zhǔn)私下討論客人,但威猛先生實在太出色了,她們才會忍不住拿他當(dāng)話題。
“啊,威猛先生那么猛,究竟是怎么練的?都不怕沒力氣工作喔?”其中一人忽然好奇問道。
“怕什么,威猛先生是搞建筑生意的,時常要跑工地,體力當(dāng)然不同凡響,更別說他還在國外待過好幾年,‘歷練’可深了……”
那人很有心得的分享八卦,電梯里全是歐巴桑曖昧興奮的低笑聲,阮佳心卻始終沉默的站在角落,置身事外的不參與任何一個話題,直到電梯抵達(dá)十七樓--
“那威猛先生究竟叫什么名字。俊
當(dāng)電梯門緩緩開啟,她身后的歐巴桑低聲又問。
“拜托,你怎么連這個都不知道!威猛先生就是我們臺灣那個最有名、最厲害的年輕建筑師,駱冀堯啊。”那人公布答案!奥犝f臺中明年要蓋的那個臺灣之塔,就是指名要給他設(shè)計!”
“真的假的?”那歐巴桑驚訝嚷道,恨不得再多聽一些駱冀堯的消息。
而她卻是毫無興趣的走出電梯,快步走向備品室,戴著粗框眼鏡的小臉上,沒有任何情緒波動,也沒有任何表情。
又是糜爛的一夜。
當(dāng)駱冀堯走出電梯,到大廳柜臺辦理退房時,只覺得心情糟透了,不但宿醉頭痛,還滿腔火大,而讓他火大的原因,并非飯店服務(wù)差勁,也不是其他任何人,而是他自己本身!
昨天晚上,他竟然帶了個連名字也不曉得的女人到飯店一夜情?
該死!他太隨便了,可更該死的是,他竟然完全清楚自己為什么會接受那女人的勾引--因為那女人長得有點像Qm,而Qm在許多方面又像極了某一個人。
即使再多的酒精也不足以麻痹他的大腦?更不足以讓他失去理智,他卻還是接受了勾引,甚至在歡愛過程中,將那女人幻想成了另一張臉,并在她身上尋找更多讓他渴望糾纏的存在,然而又因為極度失望,將人打發(fā)走--
媽的,他一定是病了,而且病得不輕。
他竟然會像個情場失意的小伙子,在其他女人身上尋找安慰?
若他是對Qm有意思也就罷了,至少他還能說服自己,是因為她的美麗而動欲,可偏偏那不費吹灰之力就占據(jù)他大腦的女人,卻另有其人,而且還是個長相普通、個性超不可愛、只對另一個男人百依百順的笨女人!
誰都知道他從來不吃回頭草、不摘路邊野草,更不碰窩邊草,沒想到他卻破戒了,而且還破得他神不知鬼不覺,完全措手不及。
他竟然在不知不覺間,將那從來不把他當(dāng)作一回事的阮佳心給放入了心里!
多么荒謬的領(lǐng)悟,卻真切的讓他無法否認(rèn)。
因為他該死的就是為了她而買醉!該死的就是不爽她對齊友煌體貼溫柔!更該死的竟然把她當(dāng)成了性幻想的對象!
“駱先生,昨夜您--”柜臺人員本來是想問他昨夜是否睡得好,但目光才觸及他冷酷的表情,便聰明的立刻改口。“您臉色似乎不大好,請問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呢?”
“沒事。”駱冀堯一言帶過,快速遞出信用卡。
“那可能是我多慮了,您沒事就好!惫衽_人員彎起職業(yè)性笑容,有禮的用雙手接過信用卡,迅速替他辦理退房手續(xù)。
可就在同時,—名中年婦女也來到柜臺,很有禮貌的向另一位柜臺人員低聲詢問。
“不好意思,我想請問一下,你們這里是不是有一個叫做阮佳心的員工?”
阮佳心?
沒料到會在飯店柜臺聽見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,駱冀堯不禁詫異地扭頭看向婦女,卻發(fā)現(xiàn)婦女面容憔悴,雖然風(fēng)韻猶存,卻似乎有些營養(yǎng)不良。
“阮佳心?”因為飯店員工眾多,柜臺人員一時想不起來是否有這號人物。
所幸房務(wù)部經(jīng)理正好就在一旁調(diào)整工作流程,一聽見熟悉的名字,立刻向前關(guān)心。
“您好,敝姓林,是房務(wù)部經(jīng)理,房務(wù)部確實有位兼職人員叫做阮佳心,請問您是……”
“我是她媽媽。”婦女連忙回答。
“原來是阮太太,阮佳心目前正在工作中,請問有什么需要替您服務(wù)的嗎?”房務(wù)部經(jīng)理非常客氣的詢問。
“您……您是佳心的上司嗎?”婦女不答反問,神情有些怯懦。
“可以這么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