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要離職,根據(jù)規(guī)定,需要兩個月前提出,所以離職日會是在四月二十五日生效!
“有誰簽過嗎?”白雪擺明不當一回事,反正這已經(jīng)不是他第一次喊著要走人,但每次還不是都留下來。
“我要結(jié)婚了,所以這次是真的要走!
我要結(jié)婚了,我要結(jié)婚了,我要……結(jié)婚……
這句話不停的在白雪的腦海中回響,明明一起坐在車子后座,一左一右的近距離卻這么遙遠。
她欲言又止了幾次,所有異樣都透過車窗玻璃的反射,映入簡克用的眼底。
眼看她又一次張著嘴卻無聲,他決定打破沉默。
“怎么了?你有什么事情?想說就直說。”
“還要多久才到機場?”她明明不是要問這個的!
“可能需要二十分鐘,我請司機避開廣場區(qū),那里太亂!焙喛擞脫Q上輕便的休閑服,為了低調(diào),也讓白雪換了一套米色休閑服,只是內(nèi)蘊的貴氣仍然掩飾不住。
“你要跟誰結(jié)婚?你搞清楚,我不再像幾年前那般懵懂,如果你走了,以后就別想再回來!卑籽,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?
“我知道,我準備在英國定居,再回臺灣或香港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!
“英國?”她的聲音尖銳,“你明知道我很討厭英國!
所以呢?簡克用為她的孩子氣發(fā)言感到好笑。“她是法籍韓僑,對她而言,法國是故鄉(xiāng),英國離法國近一點。”
那又怎樣?外國的月亮比較圓嗎?所以……白雪一直不愿面對的事實被硬生生的敞開。
你的喜惡已經(jīng)不再是我應該在乎的。他表達出的意涵很明白,而且赤裸裸。
“為什么要結(jié)婚?我都還沒有結(jié)婚!
她以自我為中心的孩子氣讓簡克用失笑,“雖然我一直扮演伴讀的角色,但是不要忘記,我比你大四歲!
再過兩個月就是愚人節(jié)了,當初跟好友們約好的單戀截止日就在今年的愚人節(jié),所以她的單戀終于要結(jié)束了,但是他怎么可以在快結(jié)束之前就要和別人結(jié)婚?
“她是誰?有這么好?好到讓你放棄這里的一切?她知道你這份工作的薪水有多高嗎?她知道你在公司是一人之下、萬人之上的地下總司令嗎?我不介意大家把你當成地下總裁,很多事我都放任……”
“白雪,我以為那是授權(quán)!焙喛擞玫膰绤柨谖亲屗淙艉s!澳悻F(xiàn)在是ARCTI的CEO,一言一行都會被放大檢視,呈報董事會。你一路披荊斬棘,花了多少心血才爬到這個位置,這么多的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沒有教會你要謹言慎行嗎?放任是腐敗朝綱的開始,我承受不起這頂帽子!
白雪惱羞成怒,低聲反駁道:“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!
他嘆口氣,“白雪,我不能陪在你身邊,未來也不會有人對你這么無禮的教訓,所以你必須清楚自己不能再情緒化的發(fā)言。”
“那你不要走!我又沒有成熟到八風吹不動,還是有公主脾氣!彼碾p手環(huán)抱胸前,噘起紅唇,出現(xiàn)一貫的任性。
“這件事沒有轉(zhuǎn)圜的余地,我已經(jīng)和熙媛取得共識,兩個月后我勢必會到法國。”
“熙媛就是你要娶的女人?”
“我還沒有向她求婚,但是等我到法國,就會這么做!
“你說她是法籍韓僑?你明明不是會跟流行的人,怎么也受到韓流影響?韓國女人很強悍,不溫柔,說不定會有家暴問題!
外表冷若冰霜的白雪,只有對簡克用說話時才會出現(xiàn)天馬行空的異想言詞,全然和她平常的形象不符,有時候也會讓他哭笑不得。
“我們認識很久,我確定她不是暴力女!
“你偷偷和別的女人往來?多久?”
“白雪,我不認為把話題一直圍在這上面兜圈有意義!
“總之……。
司機緊急踩煞車,輪胎摩擦地面的尖銳聲音幾乎要刮破耳膜。
白雪整個人往前沖,額頭撞上前座的椅背。
雖然簡克用下意識的環(huán)抱住她,但是阻止不了沖力,幸好只是額頭紅一塊。
“怎么回事?”他以流利的法語問司機,其實不用問,已經(jīng)看見數(shù)十名少年手持棍棒,借著反抗軍名義開始滋擾商家,連路過的車子也不放過,玻璃瓶四飛,硬闖的黑色轎車被雞爪釘刺破輪胎,才讓尾隨在后的司機急踩煞車。
“這是怎么回事?”白雪抓著他的手。
透過車窗玻璃,簡克用清楚的看見其中幾名少年有槍,連忙把她擁進懷里,壓下她的臉,貼近她的耳朵,用中文小聲的說:“不要亂動,不要讓他們看見臉。”
白雪立刻安靜下來。
“下車!下車!”棍棒用力敲打著車子,聲勢驚人,車子劇烈的晃動。
“不管發(fā)生什么事,你都不準亂來!焙喛擞眯⌒囊硪淼姆鲋籽┫萝嚕蛔屗哪樋灼毓,畢竟她的美麗經(jīng)常引起騷動,他擔心會生事。
司機下車后,開始用阿拉伯語和少年們溝通。
簡克用聽不懂他們的對話,不過注意到不遠處荷槍實彈的中年男子也朝這里走過來,少年們的臉孔混合著乖戾和茫然,出現(xiàn)驚懼是在看見中年男子后,他沒有忽略這細微的變化。
“有人拿槍過來!彼谒亩呅÷暤恼f。
“他們說只要把錢交出來,就讓我們走!彼緳C回頭,用法語朝簡克用大喊。
“可以,貴重物品全在車里的公文包中。告訴他們,只要讓我們走,那些全部給他們!焙喛擞煤敛华q豫的說。
一名少年馬上鉆進車子后座,開始翻找。他檢視公文包,發(fā)現(xiàn)除了本國貨幣外,還有大量歐元紙鈔,于是揮舞著戰(zhàn)利品,朝中年男子示意。
中年男子筆直的走過來。
“你們已經(jīng)拿到錢,可以讓我們走吧!”簡克用朝正面走來的中年男子說。
“身上值錢的東西全都交出來!敝心昴凶佑脴岉斨念~頭,生硬的法語帶有非常濃厚的口音。
簡克用脫下手表,同時也替白雪把手表摘下來,一并交給一旁的少年。
“戒指、項鏈呢?”中年男子指著白雪,女人都會配戴首飾。
白雪瑟縮著,緊握拳頭,更加貼近簡克用的身軀。
“戒指不值錢,銀制的,但是對內(nèi)人有相當大的紀念價值!
“廢話少說,交出來!敝心昴凶邮种械臉尮芎敛涣羟榈木屯喛擞玫念~頭一敲,發(fā)出清脆的聲響。
白雪驚呼,下意識就要抬起頭,檢視他的傷口,卻被他壓住后腦勺,無法動彈。
“好,給你!焙喛擞貌幌胗才鲇,對方有槍,討不了好處,小心的幫白雪把戒指拔下來。
這個跟在身邊快八年的銀戒已經(jīng)在食指烙下痕跡,他交出銀戒的同時,也用自己的手緊緊握住她的。
翻著公文包的少年不知道用阿拉伯語說什么,不過簡克用注意到他手中拿的是他們的護照。
“女人,你抬起頭。”中年男子再度用生澀的法語要求。
“我妻子身體不適!焙喛擞每嚲o手臂肌肉。
“我不是在問你。”中年男子一個箭步上前,就要把白雪扯出簡克用的懷抱,沒想到揪扯到她的長發(fā),讓她吃痛的尖叫。
簡克用瞬間使出擒拿手技,抓住中年男子的左臂一折,力道十足,讓筋骨錯位。
成功的讓中年男子松開手后,他連忙要再次護住白雪……
“小心!卑籽┛匆姾喛擞玫纳砗笥幸幻倌旮吲e著木棍就要揮下,失聲尖叫的同時,把撲向她的簡克用推開,自己卻迎向木棍。
砰!骨頭撞擊聲響起。
待簡克用回頭,看見的就是木棍正擊白雪的頭部,再彈擊到她的肩胛上,她應聲倒地,怵目驚心的深紅色液體迅速染濕米色休閑服。
“天。 彼桓抑眯,他們僅有一臂之隔,這么近的距離,他卻無法保護她。
瞬間,他的雙腿癱軟,跌坐在白雪的身邊,慌張的檢查她的呼吸。
“不會的!不會的……白雪,你聽得見嗎?白雪?”顫抖的小麥色大掌已經(jīng)沾上血液,在她蒼白的臉頰上留下痕跡。
怎么可能?怎么可能會沒有呼吸?明明幾分鐘前她還溫熱的在他的懷里。
“叫救護車!快叫救護車。∏笄竽銈兛旖芯茸o車啊!”中文、英語和法語相互交雜,簡克用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大喊什么,眼眶濕濕熱熱的,開始模糊視線。
好痛……這種幾乎要撕裂軀體的疼痛曾經(jīng)發(fā)生過一次,被埋藏在記憶深處,是白雪永遠不想再經(jīng)歷的。哭喊、嘶吼都無法阻止那些企圖拿刀凌遲她的人,他們把她的指甲硬生生的拔下來,操著不甚標準的英語,告訴她要怪就怪她爸爸。
怪爸爸什么?家里太有錢引起匪徒覬覦嗎?永無止境的黑暗讓感官更敏感,年僅八歲的她知道必須要保持安靜才能松懈歹徒的防備,哭鬧只會引來殺機,這是大人教導的,但是他們沒有告訴她要等多久,每次只要門開啟,她就會驚顫,害怕不知道會被如何對待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,她被順利的營救出來,當時幫她解開蒙眼的黑布,重見光明的人就是簡克用。
一名十二歲男孩獨自拉著裝有三百萬美金現(xiàn)鈔的行李箱來救她,這需要多大的勇氣?
當時白雪不知道,只知道在八歲之后,簡克用就一直陪在她身邊。
現(xiàn)在呢?他人呢?為什么她會這么痛?
對了,他說他要去結(jié)婚。怎么可以……他怎么可以斷然的說要走?白雪不想接受這個事實,那個什么熙媛的,重要性有勝過她嗎?如果她能早一點告訴他,其實她對他不是單純的上司下屬,也不是什么兄妹情,是百分之百的愛情成分,那么最后結(jié)果是不是可以扭轉(zhuǎn)?
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,她一定會坦白承認,才不要什么十年的單戀期限。
她要把握當下!
只要老天肯再給她一次機會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