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無妨。」谷凝香突然看向了師效平,淡淡地道:「丞相大人近日是否覺得胸口氣悶,吞酸吐酸,胃中翻滾,時常頭暈?」
師效平臉色微變,收起了方才有些輕蔑的態(tài)度,虛心問道:「確是如此,谷太醫(yī)可是看出了什么不妥?」
所謂太醫(yī)也有分等級,一般在皇宮里替人看病的大夫,醫(yī)術(shù)之高明自不必多說,但像谷凝香這般只幫皇族的人看病,待遇可是大大不同,所以谷凝香的地位才那么特殊,連師效平病了都不一定請得動她。
如今她主動提出,師效平自然重視,何況他位高權(quán)重,越老可是越怕死。
谷凝香冷冷一笑,「怒則氣上,恐則氣下,丞相大人這是氣機不順。待我為丞相大人開藥方,按時服用……幾天即可排毒袪邪,氣機通暢,胸腹的不適便會緩解!
「謝謝谷太醫(yī)。」師效平聽了后大喜,連忙道謝。
一旁的陸樽聽得冷汗涔涔,心中充滿了荒謬及滑稽的感覺。
蘇良則是整張長臉都微微發(fā)白,因為他想到了自己也曾經(jīng)吃了谷凝香的藥「排毒法邪」,可是上吐下瀉好幾天都沒辦法好好走路啊……
師青青果然隨著陸樽等人回到了東宮,一時之間皇宮里傳來各種流言蜚語,都認(rèn)為這是師效平準(zhǔn)備與太子結(jié)盟的訊號。
師青青十分得體地做足了與太子友好的模樣,不僅她一到,整座東宮的太監(jiān)、宮女及管事全都得到了一份禮物,三餐的膳食也都豐盛了起來,連太子幕僚都得到了自己平時夢寐以求的珍品,比如蘇良,拿到了一幅古代書圣的真跡。
此外,若有前來拜訪太子的人,離開時師青青一定會「碰巧」遇到,然后有禮地與對方閑聊,不小心聊到方才與太子商談之事,她也會很有見地的提出自己的看法,所以不久后,宮里開始盛傳著師青青見識不凡,極有手腕的傳聞。
由于她不是在東宮搗亂,而且有她在,陸樽著實輕松不少,所以他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隨她去。
「我覺得師青青似乎真的適合入主東宮……」拿了人家一幅真跡的蘇良與小毛子在后院抬損起來,等著陸樽議事出來。「外貌先不說,她應(yīng)對得體,見識不凡,家世利用得好的話,太子來說又是一大助力……」
「但殿下比較喜歡谷太醫(yī)!剐∶影櫰鹈肌
「長得漂亮的,太子哪個不喜歡?」蘇良沒好氣地道,在他眼中,陸樽可是好色又風(fēng)流,要不是他極力掩蓋,太子的好色之名早就遍傳天下。如今只得一個深情之名,那還是他極力運作,讓陸樽身邊只有谷凝香能靠近。
雖然對于谷凝香,他也不滿意就是了。
「蘇先生得了師姑娘送的一份真跡,當(dāng)然替她說話啰!」小毛子嗤笑道。
「難道你就沒有收到師姑娘送的禮物?」蘇良斜睨著他,心忖五十步不必笑百步。
「呃……是有啦……」說到這個,小毛子還真有點心虛。
「她送了你什么?」蘇良有點好奇。
「她送我一把……那個……文士佩劍……」小毛子支支吾吾地道。
「就你這斤兩,還想佩劍?」蘇良嗤之以鼻,但心里卻大嘆師青青很會送禮。
人都向往自己沒有的東西,太監(jiān)因為負(fù)責(zé)服侍,通常會被禁止習(xí)武,再加上身體缺陷,所以對武者有種憧憬。送一把文士佩劍,就算不會武功,掛在身上也能沾染些英武之氣。
「你都能戴帽子了,為何我不能配劍?」小毛子翻了記白眼。
這倒說到蘇良心上的傷口,他臉長所以習(xí)慣戴著頂冠,想遮掉一點臉的長度,想不到在他人眼中卻是越描越黑,看起來更長。
蘇良訕訕地將話題轉(zhuǎn)回來,「我們現(xiàn)在又不是在比誰的禮物強,而是我認(rèn)為,師青青比較符合太子的需要!
小毛子搖搖頭,「我還是覺得谷太醫(yī)會是殿下的選擇。」
「太子需要的是名門閨秀,師青青顯然更適合!固K良沒說的是,如果有更適合的,他也不認(rèn)為師青青會是好對象,畢竟師青青背后還有個師效平。「你都收了人家的禮物,總該有些表示!
小毛子遲疑了一下,「那不然,殿下兩個都收了?我記得殿下說過,他心目中的正宮是谷太醫(yī),那另一個當(dāng)小妾不就好了……」
「說的好,哈哈哈!」陸樽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,后面跟著師青青和她的婢女。
兩人會一同出現(xiàn)的原因,自然是陸樽議事完出來送客,又「碰巧」遇到了師青青。
既然都碰到了一起,陸樽就帶著她一同來尋蘇良,恰好看到蘇良與小毛子閑聊,他們在兩人身后聽了半天,陸樽覺得兩人越說越不象話,才故意現(xiàn)身制止。
而一旁的師青青可是聽得滿臉笑容。
「殿下真的有說過,您心目中的正宮是谷太醫(yī)?」師青青一副打趣的模樣問道,心里盤算著什么沒人知道。
陸樽倒是大方點頭,戲謔地回道:「本宮先認(rèn)識谷太醫(yī)的嘛!不過她們醫(yī)仙谷的傳人以后可是要云游天下的,她一走,這正宮不就有位置了……」
師青青掩臉一笑,「殿下作弄人呢!」
眾人笑成一團,只有蘇良仍是那副拉得老長的苦瓜臉。
這時候谷凝香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,神情冰冷地瞪了陸樽一眼,「我聽到了!顾砻胬涞闹袇s氣炸了,因為她在不遠(yuǎn)處將眾人的對話聽了個全!傅钕路判,下官從來不會占著茅坑不拉屎,該走的時候,我會走!
陸樽眉頭一皺,總覺得她在暗示什么,卻猜測不出來。不過被她罵成茅坑,他可是很清楚。
對于方才的對話,他只認(rèn)為是個玩笑,漫不經(jīng)心地打住了,也不打算解釋,反而開口問道:「你怎么會突然來到這里?」這時候她應(yīng)該在太醫(yī)舍中研讀,她從來沒在這個時間跑來東宮過。
怎么?東宮里有了師青青,她就來不得了嗎?谷凝香有些受傷地想著,給陸樽的臉色自然不太好看。
「是我請她來的。」師青青搶著替谷凝香回答了,一臉歉意地對著她說道:「谷太醫(yī),真不好意思,公忙之余還請你來這一趟!
「太子有恙,需要看診嗎?」谷凝香冷淡地問。
「不,是我的婢女。」師青青將身邊的春兒往前一推,「從昨天開始她就一直上吐下瀉,怕是染了什么病。聽聞這宮里谷太醫(yī)的醫(yī)術(shù)最為高明,所以才斗膽請谷太醫(yī)過來……」「你都說是斗膽了,那我走了。」谷凝香看了一眼師青青所說的婢女,雖然臉色蒼白,但有沒有病,以她的醫(yī)術(shù)一眼就知道。
師青青急忙出言阻止,「谷太醫(yī),你就這么走了嗎?你還沒替春兒看診呢!
谷凝香要極力忍住才沒翻記白眼,一樣是那副高傲的態(tài)度說道:「我可是專門為皇室看病的,你的春兒是什么妃子?還是姓了國姓?」
師青青像受了什么委屈般,有些為難地道:「她只是一介平民!
「那我走了!拐f完,谷凝香當(dāng)真轉(zhuǎn)身想走,然而師青青譏誚且不善的話,卻由她背后傳來——
「聽聞谷太醫(yī)仁心仁術(shù),卻因為春兒只是一個平民,而不愿意替她看診?谷太醫(yī),我們當(dāng)真看錯你了!
這番話顯然是說給旁邊的陸樽等人聽的,谷凝香不用回頭,都能想象出他們正在用什么質(zhì)疑的目光看她。
「我只是不想幫人抬轎而已!姑髅髂莻春兒就沒病啊,是要治什么?谷凝香很無奈地想。
這個師青青想在東宮里扮好人給別人看,何苦踩在她的頭上?
她雖然單純不與人爭,卻不代表她傻。師青青有辦法請?zhí)t(yī)來替自己的侍女看病,這光環(huán)可是都在師青青頭上,若是她陪師青青演戲,只會更顯得她的醫(yī)術(shù)沒價值,所以她寧可被誤會,也不想做這等傻事。
「好了,讓她走吧!龟戦淄蝗徽f道。
「殿下,這……」師青青猶豫了一下,難得有這個機會打壓谷凝香,她還想多表現(xiàn)一點。
陸樽只是淡淡地看著她,「你做得夠多了!
這句話有很多意思,可以解釋為師青青為了她的婢女付出許多,甚至請來太醫(yī),已經(jīng)做得夠多了,太醫(yī)不治那也沒辦法,但也可以解釋為,陸樽看出了那婢女裝病的端倪,暗示師青青打壓谷凝香不要太過分了。
然而如何解讀就看每個人了。
蘇良及小毛子若有所思,師青青則是泰然自若地回了一句謹(jǐn)遵殿下命令。
至于谷凝香,顯然解讀成對自己不利的那一邊,所以她漠然不語,嘆了一口氣后,瀟灑離去。
陸樽心口猛然一縮,像被什么給剌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