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是夫人的書房,文房四寶兼?zhèn),若有不足的,隨時告知屬下補辦,夫人檢視看看,設(shè)備上若有不合意處,也請人馬上來改善,您慢慢逛,屬下先告退!
丁雄拉拉雜雜說了一堆,林巧兒根本半句也沒聽見。
林巧兒眼睛模糊了。
這豈只是個書房而已?幾乎就像個小型圖書館,一個又一個的書柜,分門別類,擺滿了新簇簇的各式書籍,從大部頭的古書到外文書刊,從自然科學(xué)到社會人文,從詩詞歌賦到章回小說……包羅萬象。
靠窗的墻下,一邊是擺著各式文具的書桌,一邊則是擺著各式畫具的畫桌。
另一扇窗下,則是可躺可臥可坐的貴妃椅,椅下還有一張可愛的踩腳凳。
推窗而出,是一大片荷塘,幾只黑白天鵝和鴛鴦優(yōu)游其中。
而最令她感動的是,屋里全是她的畫像,各種姿態(tài),各種表情,各種角度,這些畫全出自蔣孟庭的手筆,她全見過的,沒想到會在此和畫中的自己相遇。
她吸著鼻子,忙找出手絹兒拭淚。
她的確被震撼了!
難怪方才楚霸天一直趕她,原來是要給她這么大的驚喜!
雖然丁雄方才已提醒過她不要掉淚,還要激動,但她就是管不住淚水,管不住滿心的激動。
她哭了好久好久,哭得鼻子紅通通地。
丁雄很識趣,也沒有來打擾她。
直到哭夠了,她獨自尋返主屋。
踏進(jìn)小客廳,楚霸天正在那邊閑閑地剝著糖炒栗子吃。
“咦?鼻子被蜜蜂螫啦?怎么又紅又腫?”
楚霸天早聽了丁雄的報告,心知肚明,故意粗聲粗氣調(diào)侃她!
林巧兒的雙眸像水洗過般清亮如星,瞅著楚霸天微笑。
“你再這樣瞧我,我會以為你含情脈脈喔!”
楚霸天揉了揉她的發(fā)開玩笑說。
“謝謝你,謝謝你,謝謝你……”
林巧兒偎時楚霸天懷里,忙不迭地說,一開口,好容易止住的淚又不聽話地流了出來。
“呃這個,除了走萬里路,你自己說要讀萬卷書的嘛。”
楚霸天抓頭搔腦地,他挺不習(xí)慣讓人這樣道謝。
“但書是你要讀的,我可不讀哦,先說好,我對當(dāng)書呆子沒興趣!你要當(dāng)書呆子自己當(dāng)去!”
楚霸天逗得林巧兒含淚而笑。
“嘖嘖嘖,沒想到你這么好騙,一屋子書本能值幾個錢?若你要的是整屋子珠寶,我可能就得考慮考慮了!
楚霸天大概是心情特別愉快,難得地油嘴滑舌起來。
不過他心里也有點怨嘆啦,老婆對他的興趣,竟抵不上一屋子書嗎?那些書到底有啥好?他不過是下令要丁雄在他出游蜜月的這段時間,將南京城所有能買到的書,全數(shù)買回一套,并且找來當(dāng)紅的設(shè)計師將西廂房裝潢一下罷了,就讓她感動成這樣?
“你再不止住淚,我的胸膛又要鬧水災(zāi)了!”楚霸天輕吻著她的耳垂說。
新婚以來,她還是第一遭主動投懷送抱呢。
楚霸天雖樂,也挺不服氣的,他活生生的一個好男人,比那些硬邦邦冷冰冰的書不不如嗎?真不知道這個小女人腦袋里裝什么的?啐!
他對自己的床上功夫,可是有相當(dāng)自信的,偏偏這女人還不知道她撿到好康的!
擁著柔若無骨的林巧兒,楚霸天的情\yu又開始蠢蠢欲動。
“奇怪,怎么我一碰上你,就像只發(fā)情的公狗?”楚霸天很哀怨地喃喃自語。
“哎呀!口無遮攔,什么公狗嘛!”林巧兒懊惱地嘆氣,他若是公狗,她豈不是母狗了?
他是這樣看待自己的嗎?她微嗔地避開楚霸天的吻。
她的推拒,讓楚霸天皺眉,馬上很不爽地放開她。
“你終究是喜愛那些書,勝過我是嗎?”楚霸天表情倔倔地。
哼,要是叫她吻那些書,她大概不會拒絕吧?
“書?”林巧兒愣了一下,瞪大美目,“人怎么與書相提并論呢?”
原來男人是這么沒有理性嗎?竟吃書本的醋?林巧兒笑瞇了眼,她的男人會吃醋呢?!她怎么一直都不曉得?
“嗯哼,你就是因為那些書,才對我投懷送抱,是嗎?”
男人要是番起來,實在是有夠番,楚霸天一口咬定是這樣!
“什么投懷送抱嘛!”
他就不能說得文雅好聽些嗎?林巧兒跺腳,真是有理說不清。
楚霸天卻在這時,發(fā)現(xiàn)丁雄在房門外探頭探腦地,似有重要事情。
“滾進(jìn)來!”楚霸天大喝一聲。
“呃,屬下發(fā)誓一點也不想打擾,也絕對沒有聽見吵架的聲音,不過這個……和市長相約的時間已經(jīng)遲了,這個,這個……”
丁雄搓手搓腳地,一臉欠揍的笑。
“還不備車!”
楚霸天牛眼一瞪,撈起外套就朝屋外走。
☆☆☆
不知發(fā)生了什么事,那日楚霸天匆匆趕去與市長見面后,就每天早出晚歸的,幸虧有那一屋子書,否則,林巧兒真不知日子要怎么打發(fā)。
這日,終于等到楚霸天得空,他向來閑不住,又計劃帶老婆到郊外踏青去。
經(jīng)過城郊,昔日與蔣孟庭、葉夢殊同游的路上,白楊樹林依舊,卻已綠葉落盡,一片蕭瑟,她的心中百味雜陳。
雖已是民國,風(fēng)氣漸開,女性也開始追求獨立自主,然而女人的命運,依舊是牽系在男人身上。嫁作人婦,從少女變成百分之百的女人,她一點也不后悔,然而,才是新婚呢,她夫婿之間,似乎隔著一段無法跨越的距離。
她悵然若失,即使擁有滿屋子的書,也無法填補悄悄襲上來的空虛。
把自己給了他的那一夜,rou體雖是撕裂的痛,然而那種水ru\交融的親密,卻是她一再回味的,想起那夜,她臉紅了,她是yin蕩嗎?否則為什么會這么留戀他的親撫愛吻?只是自從那夜后,他卻離得她好遠(yuǎn)好遠(yuǎn),再也沒有碰過她。
“熱嗎?”
楚霸天瞧著她紅通通的臉蛋,把車窗打開。
仿佛被發(fā)現(xiàn)了秘密般,林巧兒的臉更羞紅了,透窗而入的冷風(fēng),讓她一陣哆嗦,連打了幾個噴嚏。
“唉,冷。俊
楚霸天皺眉,摟緊老婆,又將車窗給關(guān)上。
傳遍全國在楚霸天懷里,感覺好溫暖,那夾雜著糖炒栗子甜香味的男性氣息,聞起來好熟悉,仿佛在夢中──那場奇怪的春夢,林巧兒心情更加悵然了。
她悄悄抬眼偷覷著一臉剛正的夫婿。
她想,她是喜歡他的──甚至有點愛他!那熟悉的氣味,將夫婿與夢中的奇妙情愫疊合著,讓她迷惑,卻也開始學(xué)習(xí)去愛,既然是愛了,就是一輩子的事了。
她很清楚自己,只是不知他如何?他也一樣愛她嗎?她愿意跟定他,了也愿意永遠(yuǎn)要她嗎?
如果不,往后長長的一生,該怎么辦?
林巧兒想起在太湖時遇上的那名妖冶女子,心中一陣揪痛。
那女子艷麗而潑辣,主動向楚霸天示好,幾乎完全漠視她的存在,雖然楚霸天讓自己保足了顏面,不惜得罪那女子,但……還有多少這樣的女子會出現(xiàn)呢?這些日子,他不再碰她,是去找了別的女人嗎?
“你再這樣瞅著我瞧,我會以為你是在勾引我喔!”
楚霸天握著林巧兒的小手在掌中摩挲著,情欲又開始在體內(nèi)騷動。
該死!這小小的女人,怎么老是讓他像只發(fā)情的公狗?
“那……那我不看好了!”
林巧兒羞極了,垂下頭。她真希望自己有勇氣大聲說:對,我就是要勾引你!然而,她就是說不出這樣露骨的話。
“看著我!”
楚霸天勾起她的下巴,林巧兒抬眼,望著他炯亮的雙眸。
楚霸天嘆口氣,忍不住俯下頭來,吻住了她小小的唇瓣。
“這是……是在車上呀!”林巧兒嬌羞地躲著。
楚霸天揚了揚眉,伸手拉上駕駛座與后座之間的一道簾幕,隔開了司機(jī)窺視的可能,同時還拉下兩邊車窗上的遮陽罩子。
“這就沒問題了吧?”
楚霸天隱約一笑,將林巧兒摟得更緊,吻得更猛,完全不容她回避。
那種天旋地轉(zhuǎn)的感覺又來了。楚霸天的唇潮濕而灼熱,時而輕時而重地吸吮著,舌尖抵開她的貝齒,靈活地撩動著,她忍不住微微喘息,自然而然地回應(yīng)著熱烈的吻。
突然一陣緊急煞車。
楚霸天即時抱住衣衫不整的林巧兒,才讓她免于撞向座椅的窘態(tài)。
滿臉羞紅的林巧兒從他身下掙起,快速整衣穿裙,一顆心還怦怦跳個不停。
楚霸天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也穿好衣褲,拉開簾幕探看究竟。
車外一陣喧嚷,竟是蔣孟庭與葉夢殊!
他們駕著的馬車從斜路橫過來,差點和汽車正面撞上,若非司機(jī)緊急煞車,事情可能就大條了。
“巧兒姊姊?是你們?”
刁蠻如小辣椒的葉夢殊原在和司機(jī)理論,發(fā)現(xiàn)下了車來的楚霸天與林巧兒,喜出望外,連架也忘了吵了。
她跑過來,拉著林巧兒的手直搖晃。
“還沒當(dāng)面恭喜你呢,結(jié)婚好不好玩?好想你喔,就算結(jié)婚也不可以忘了我喲!對了,聽說你們有去度蜜月?哇,好時麾喔,不知什么時候我才有機(jī)會去度蜜月……”
葉夢殊連珠炮似地問個不停,林巧兒一逕微笑著,不知該先回答哪一句。
“你……過得好嗎?”
一直在旁邊未置一語的蔣孟庭忽然跨大步過來,完全無視于其他人,毫不修飾地,劈口就直問林巧兒。他對她的態(tài)度,向來是直接的。
迎上那關(guān)心的眼神,林巧兒心里一陣溫暖,卻有點鼻酸,只能微笑點頭。坦白說,她也不知道自己算過得好或不好?一切都還在適應(yīng),不是嗎?
“那就好!”
蔣孟庭習(xí)慣性地?fù)P了揚濃眉,這才正眼瞧楚霸天。
他對這個漢子原本印象不惡,解救馬車輪陷之危,他算欠了楚霸天一次,首次畫展中,他幾乎買下他所有的作品,他又欠了他一次。但自從他娶了自己的青梅竹馬,蔣孟庭心里就很不舒坦,像埋了個疙瘩,感覺挺別扭的。
楚霸天卻似毫無芥蒂,像見了老友般,粗壯的胳臂就搭上蔣孟庭的肩,還向葉夢殊點點頭。
他朗笑道:”你們既是我老婆的好朋友,就都是我的好朋友,中午一起用飯吧?”
“謝謝你,但我們還有別的事!笔Y孟庭意興闌珊地推托著。
楚霸天瞇眼瞧了瞧林巧兒、蔣孟庭和葉夢殊,笑得意味深長,毫無笑意的眼中,卻忽而閃過一絲冰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