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三少奶奶,您的信!
添富送來一封書信,琴思淚放下茶壺,接過書信來,本以為是家書,然一展開信紙來,才一眼就滿眼困惑地?cái)起了柳眉,看完后更是滿腹疑惑。
“這封信好奇怪!
“怎么啦?”
“這……”琴思淚仔細(xì)想了又想!凹男湃随聿⒉徽J(rèn)識呀!”
“哦?是誰?”杭傲隨口問,再咬下一大口梅花糕。
“丁宛君,應(yīng)該是位姑娘吧!”
噗一聲,杭傲嘴里一泡梅花渣渣屑屑全噴射出來了。
“丁……丁宛君?”他嗆咳著重復(fù)道。
“耶?那不是姑爺以前的老相好嗎?”碧香脫口道!案陕镎椅覀兗倚〗?想示威嗎?”
多嘴!
杭傲氣急敗壞的橫過去一眼,碧香聳聳肩,沒在給他怕,裝作沒看見地專注他處,繼續(xù)咕咕噥噥的。
“碧香又沒說錯!喔喔喔,還是說,不是以前的,是現(xiàn)任的?”
等老婆背過身去,他一定要偷偷殺了這鬼丫頭!
“鬼扯,沒那種事!”杭傲又氣又急,滿頭大汗!俺捎H后,給了她三千兩,我就沒再找過她了,真的,老婆,我發(fā)誓!”
“還真狠,人家也跟了姑爺你兩年了呢!”碧香有嘟嘟囔囔的。
“碧香!”杭傲怒吼!肮脿斘业降资裁磿r候欠了你什么?”
見杭傲那副慌里慌張的樣子,碧香笑得嘴歪眼瞇,百分之百的幸災(zāi)樂禍。
“碧香哪里說錯啦?”活該,誰教他愛玩女人,讓女人都找上門來對上她家小姐了!
“你……”
“請問夫君……”
一聽琴思淚出聲了,杭傲嚇得差點(diǎn)跪下去,沒空再跟碧香對嘴了。
“老婆大人、祖宗、太上皇,你可千萬別聽信碧香的胡言亂語呀,那個丁宛君并沒有跟我,我只不過是……咳咳,偶爾會去找她解解悶兒而已,再說,她十五歲就被梳攏了,當(dāng)時我還不認(rèn)識她呢!總之,我頭一次找她的時候,她就已經(jīng)是個渾倌了,我可不必負(fù)什么責(zé)任吧?”
“……呃,妾身只是想請問夫君,何謂老相好呢?”
一陣靜默,杭傲與碧香面面相窺,滿頭滿臉的黑線。
一時忘了這女人過去二十五年來從不曾出過門,又是書香人家的大閨女,自然沒聽過那種市井之詞,結(jié)果他汗流浹背的解釋了大半天,全都是……
白搭!
好片刻后,杭傲才頭痛地揉著太陽穴,尷尬得苦笑。“那是我……呃,我以前睡過的女人,妓……妓院里的女人。”她最好不是連妓院是什么都不知道!
琴思淚當(dāng)然知道。
只不過是沒聽過那些“專有名詞”而已——她又不上妓院,既然沒聽過,自然不懂,因此杭傲和碧香的對話雖然很簡單,卻聽得她一臉茫然,滿頭霧水!
“喔……”她明白了!澳敲词釘n和渾倌又是何謂?”
“梳攏是妓女第一次接客伴宿!焙及列÷暤貌荒茉傩÷暤亟忉。“渾倌是已非清白之身的妓女!
琴思淚點(diǎn)點(diǎn)頭,而后垂眸尋思,適才夫君和碧香的對話內(nèi)容到底是何意?
半晌后,她才低喃,“原來如此,”舉眸,“那么,既是夫君已無意再去找那位丁姑娘,她要見妾身是為何呢?”
見她并不生氣,杭傲暗暗松了口氣,“她想做我的妾室。”端杯盡飲杯中酒,先壓壓驚再說!坝植皇菦]別的男人想為她贖身,收她回去做妻做妾,偏她就是咬定了我。”
放下書信,琴思淚持壺再為他斟滿!澳鞘嵌」媚飳Ψ蚓星橛辛x?”
“有情有義?”杭傲輕蔑地冷哼。“才怪,她根本就看不起我!”
琴思淚訝然微愕!斑@又是為何?”
杭傲冷然一笑!岸⊥鹁錾砉倩轮螅蚍N種原因而流落青樓,但她依然自持自傲,那原也是她的風(fēng)情,應(yīng)是令人贊賞的,可她卻傲到不將一般人看在眼里,包括我在內(nèi),對她而言,我的出身低下,是卑賤的商賈……”
他嘲諷地哼了哼!笆抢,她高貴、她高尚、她高雅,在南方,或許會有不少年輕文人、風(fēng)流雅士因同情、因憐惜,或因男人的自傲而挺身而出,拯救她脫離苦海,但在北方,管她出身哪里,不就是一個妓女罷了……”
琴思淚柳眉微蹙,但沒吭聲。
話語忽頓,“說到這……”杭傲目注琴思淚,眼神忐忑!澳阋矔床黄鸷技覇?我是說,你是出身書香世家的大家閨秀,而杭家是滿是銅臭味的商賈,一香一臭,我都很想看不起我自己!”
琴思淚莞爾!霸鯐?我爹說過,士農(nóng)工商無論是哪行哪業(yè),即便是廝役奴仆們,在我們生活中具是不可或缺的,只要是靠自己的努力,那么,就沒有任何人可以瞧不起你了!”
所以,她對待奴仆們都是那么的和氣有禮。
“岳父大人到時聽開明的嘛!”杭傲安心地喃喃道。
“因此,夫君你也不應(yīng)該看不起因不得已而流落風(fēng)塵中的女人,”琴思淚義正辭嚴(yán)地再追加一句!八齻円彩潜画h(huán)境所逼迫,很可憐的!”
杭傲微微瑟縮了一下,“我也不是看不起她們,只不過……只不過……”搔搔腦袋,再聳了聳肩。“我想,就像你所說的,丁宛君看不起我,那我自然也就看不起她啰!”
琴思淚惶然頓悟!八蛔鹬胤蚓悖蚓簿筒幌胱鹬厮?”
杭傲重重點(diǎn)頭!熬褪侨绱。”
琴思淚略一思索。“夫君何不替她贖身,也算功德一樁?”
這個笨女人未免好心過頭了吧?
杭傲啼笑皆非,腦袋又開始隱隱作痛了。“我說老婆,你就是不懂,丁宛君自己就有足夠的積蓄為自己贖身了,但之后呢,她又能如何?要替她贖身,就得有法子替她安排未來的歸宿呀!”
也是,妓女從良最是不易。
“夫君不也說有人愿意收她為妻為妾嗎?”
“是,還不少呢,但都是些以妻妾成群的色胚老頭子,她不愿意。總之,那女人雖然瞧不起我,但畢竟我很年輕,兩相比較,還是跟我比較‘好看’!
好看?
是說夫君生樣比較俊俏嗎?
那倒是。
“但夫君既是無意,她找妾身又有何用?”琴思淚困惑地再問。
杭傲翻了翻眼!跋胍仓溃喟胧钦J(rèn)為你比較好說話,只要滴上幾滴淚水給你瞧瞧,你就會心軟求我收下她了!
琴思淚不以為然地皺起柳眉!笆真昭绢^是夫君的意愿,妾身焉能插嘴!”
她不能插嘴,還有誰呢?
心頭又揪起那股子不舒服的滋味了,杭傲咬了半天牙根,終于硬生生壓下懊惱的不甘心。
總有一天,他會讓她想插嘴的!
“你要去見她?”
“夫君以為呢?”
“不妥!
“為何?”
為何?
還用得著問,理由多得是,真要讓他說,說到幾十年后都說不完,光是聽就可以讓她聽到白頭了!
可是……
雖然理由多得說不完,卻沒有一個說得出口,起碼他是說不出口的,既然說不出口,也只好用耍賴的。
“總之,無論你有多么同情她,也不能替我收下她!
“請夫君安心,這點(diǎn)妾身是明白的!
她能明白是最好……
“既然如此,你見她又有何用?”杭傲沒好氣地說!鞍参克龁?多此一舉,說不定她還以為你是在嘲笑她呢!”
嗯嗯,自尊心強(qiáng)的煙花女,是有可能這么想。
“那夫君以為妾身如何是好?”琴思淚認(rèn)真的請教。
“就由我去見她吧!”杭傲仰杯一飲而盡,橫臂抹去酒漬!叭缤]艷梅,我得讓她及早死心,免得誤了她的姻緣!”
“說的也是!彬孜⒏,琴思淚福了一下!澳蔷陀袆诜蚓!
有勞他?
明明是他的問題,她卻表現(xiàn)得像是她的麻煩,謙卑的請求他代他解決,這個女人,到底有沒有搞清楚狀況呀?
杭傲不由自主地橫眼瞥向碧香,發(fā)現(xiàn)后者也是一臉哭笑不得的表情。
唉,這個女人純凈是夠純凈了,卻又純凈得太過火了,老是在那里搞不清楚狀況,令人啼笑皆非。
還說他不成熟呢,到底是誰不成熟呀?
要讓丁宛君死心,其實(shí)也不是太困難啦,只是要多一道“手續(xù)”——兩人面對面,一切挑明了講。
“老實(shí)說,你找上我老婆真是大錯特錯!”
“為什么?”
“因?yàn)槲依掀攀莻嫁夫從夫的女人,我要娶妾,她只會忙著安置妾室的房間,半個字也不會多說;倘若我不想娶妾,她也不會吭上半句話,因?yàn)槿㈡昭绢^是丈夫的權(quán)利,妻子沒有資格干涉,這是她的認(rèn)知,所以,找她是沒用的。”
丁宛君沉默片刻。
“三少喜歡那種女人?”
“說實(shí)話,我一點(diǎn)也不喜歡,”杭傲坦然道!暗,我可以慢慢教她!
“為何她可以,宛君就不行?”丁宛君直問。
論容貌,那女人并不美;談清白,她是渾倌,那女人也是再嫁的婦人,都不是黃花大閨女;至于年齡,她大了杭傲兩歲,那女人卻整整大上杭傲五歲。
她到底哪里比不上那女人了?
兩道修長的劍眉往上一挑!澳愀揪涂床黄鹞,又為何一定要跟我?”杭傲反問。
丁宛君微微抽了口氣,“你……”及時噤聲。
杭傲莞爾一笑。“對,我知道,我一直都知道!
丁宛君訝異地睜了睜眼!澳侨贋楹我獊碚彝鹁?”
杭傲聳了聳肩,“我喜歡聽你彈箏,不過呢……”忽又咧嘴笑開來,一整個得意洋洋的!拔依掀艔椀墓~比你好聽,往后我就不需要再去聽你彈了!
丁宛君又靜默好半晌。
“宛君真是一點(diǎn)希望都沒有嗎?”
“你太傲了,杭家供不起你!”
丁宛君抿了抿嘴,“宛君懂了!倍饲f地福了一下!澳敲赐鹁孓o了,往后也不會再來打擾三少了!
目注徐步離去的傲然身影,杭傲淡然一哂。
好了,這個也解決了,就如同他想象中一樣,只要把話挑明了講,輕而易舉就可以讓她自動退場了。
愈是高傲的女人,其實(shí)愈是容易打發(fā)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