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福妖 第10章(1)

  這一日,金福來帶著鐵木鷹滿山遍野地轉(zhuǎn)著,她摘了一大堆的鳳凰果,吃到嘴巴酸,才肯攤平在草皮上。

  她打了個(gè)大呵欠,他彎身幫她拉攏雪狐大氅。

  她頭一抬……鐵木鷹果然正望著她。

  「喔!又被我抓到你在看我!」金福來覺得被他這么望著,心里甜滋滋,像吃了蜜一般。

  「我喜歡看著妳!硅F木鷹將她臉頰上的一綹發(fā)撥到耳后。

  「但我不喜歡你看我,會(huì)痛!菇鸶碛檬治粘扇妨舜沸乜。

  鐵木鷹望著她,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么。

  該告訴她,因?yàn)樗膲勖邢蓿辉杆笮扌兄范家^著沒有他的日子,是故他選擇離開,且他離去之后,便不會(huì)再回靈山。畢竟不能相守的見面,每看一回都是一次傷害。

  因?yàn)樵僖姛o期,所以他如今才會(huì)眼也不眨地望著她。

  這一切都是為了她能夠繼續(xù)過無憂無慮的日子啊。

  鐵木鷹露出苦笑,金福來則捧住他的臉,學(xué)他看她的模樣,也看了一會(huì)兒。

  「無趣!菇鸶韽埓笞彀停蛄藗(gè)大呵欠,不過她仍握著他的手,不怎么愿意閉上眼,生怕一睡著,他就不在眼前了。

  「妳變成人會(huì)累嗎?」他問。

  「有些累,但我不想變成狐貍跟你在一起!菇鸶硐胍膊幌氡阏f道。

  鐵木鷹激動(dòng)地握住她的肩膀,俯下臉直逼到她面前。

  「原來,妳還記得……」他的聲音顫抖著,鼻尖輕觸著她的。

  「記得什么?」金福來摸摸他的臉龐,小聲地問:「你又要掉眼淚了嗎?」

  鐵木鷹望著她,想到以后沒有她貼心的陪伴,他是真的想落淚啊。

  「我沒事。」他說。

  「沒事為什么皺眉頭?」金福來撫著他的濃眉,也學(xué)他皺起眉。

  「妳不是累了嗎?累了便休息吧!硅F木鷹胸膛劇烈地起伏著,但他強(qiáng)迫自己深吸了口氣。

  「好!菇鸶韨(cè)了個(gè)身,直接將頭枕上他的大腿。

  「妳……」當(dāng)真不記得我們之間的一切?鐵木鷹用力地閉緊唇,不許自己逼問。

  她閉上眼,一手?jǐn)R在發(fā)脹肚皮,一手握住他的手,感覺很滿足。

  「你唱首歌來聽聽吧。」她睜開一只眼說道。

  「我不會(huì)。」

  「那就說些故事來聽聽吧。我睡不著時(shí),金旺來都是這樣做的……」金福來睜開雙眼,眼巴巴地看著他。

  「我只會(huì)打仗,沒說過故事……」見她一臉期待,他嘆了口氣,大掌覆住她的雙眼。

  「從前有個(gè)將軍,他不習(xí)慣和人親近。一日,他遇見一只小狐貍,小狐貍就像他的家人一樣,他不能向旁人說的事,他都對(duì)狐貍說。狐貍也只對(duì)他特別,陪伴著他的喜怒哀樂。他們互相喜歡,可狐貍是個(gè)修行者,他們注定不能在一起……」

  鐵木鷹的聲音平穩(wěn)低沉,不過才說了幾句,金福來便睡得雙唇微張,發(fā)出沉睡鼾聲。

  鐵木鷹望著她滿足睡容,那些沒說完的故事全都化成了苦水,只能往肚子里吞。

  「她睡著了。你心滿意足了,可以把靈珠還給我了吧!挂呀(jīng)監(jiān)視他們一整日的金旺來跳了出來。

  「你這樣會(huì)吵到她!顾f。

  「她一睡著,得用踢的才能踢醒!菇鹜鷣硪灰婅F木鷹滿臉不舍,警戒心馬上大起!改愦饝(yīng)了要給我靈珠,可別反悔!

  「一切都是為了她好,我不會(huì)反悔!硅F木鷹定定地看著金旺來。

  「好了,那就別浪費(fèi)時(shí)間了。你現(xiàn)在盤腿坐好,雙手像我這樣在腹部連結(jié)!菇鹜鷣碜隽藗(gè)動(dòng)作,要他跟著學(xué)!搁]上眼將意念集中在你的腹部,想著有一丸紅色珠子在那里盤桓。深吸一口氣,將吸氣沉于腹……」

  鐵木鷹閉上眼,隨著金旺來的聲音行事。他感覺有一股火焰從他腹部升起、一路焚燒過他的胸口,咽喉,他不自覺地張開口,想嘔出那股火球──

  金福來不知自己為醒來,但她就是醒來了。

  她躺在地上,看見鐵木鷹和金旺來面對(duì)面坐著,鐵木鷹的雙唇正吐出一顆紅色圓珠,正好懸在她的臉孔上方。

  金福來見那顆圓珠挺眼熟,伸手就去抓。

  不知這是什么東西?能不能吃?

  金福來把珠子放到唇邊咬了一口──

  金旺來正好睜開眼。

  「等等……」

  金旺來大叫,可紅色靈珠早在金福來咬下的那一瞬間,便沉入她唇間。

  金福來整個(gè)人驀地往后一倒。

  「呃……」她摀著喉嚨,掙扎著站起身。

  「吐出來吐出來!」金旺來沖到她身邊哇哇大叫。

  「妳沒事吧?」鐵木鷹連忙扶起她,心急如焚地拍撫著她的后背。

  她站在地上猛跳幾次,直到珠子咽下喉嚨為止。

  「呼……」她長吐一口氣,覺得有股暖烘烘的能量在她的周身圍繞了一圈,四肢百骸全明亮了起來。

  「怎么了?還有哪里不舒服?」鐵木鷹見她不語,一下子碰她的臉,一下子拍著她的后背,恨不得把她從里到外都好好察看一回。

  金福來看著鐵木鷹,突然間一躍而起,驀地跳上他的身子。

  「鐵木鷹,你來了你來了!」金福來雙腿扣在他腰間,興奮地大叫著。

  「妳想起來了!」鐵木鷹抱著她的腰,感覺自己會(huì)因?yàn)榭裣捕ㄩ_來。

  他把臉埋到她的發(fā)間,再怎么用力摟著她仍覺得不夠緊。

  「金福來,妳把靈珠吐出來!那是我的我的啦!」金旺來氣到捶胸頓足,繞著他們又跳又叫又發(fā)狂。

  「我不要!誰叫你對(duì)我封印,讓我差一點(diǎn)就忘記他!菇鸶黼p手緊摟著鐵木鷹的頸子,瞪金旺來一眼。

  「他是怕妳傷心!硅F木鷹安撫地說道,完全理解金旺來想保護(hù)她的心情。

  「好吧,那你把手伸出來,我渡給你一百年功力!菇鸶碚f道。

  「誰稀罕!菇鹜鷣須獾筋^頂生煙,冷哼一聲別過頭。

  「你不要的話,那就算了!菇鸶砘仡^繼續(xù)打量著鐵木鷹,心疼地?fù)嶂哪橗!改阍趺词莩蛇@樣?雙頰都只剩骨頭了。你還好嗎?那時(shí)候被火燙到了嗎?」

  「妳喂我吞下那顆靈珠,我當(dāng)然沒事!硅F木鷹凝視著她!笂叜(dāng)時(shí)那么虛弱,應(yīng)該自己吞下那顆靈珠的!

  「我那時(shí)只想到,萬一我死了,最多就你和金旺來哭一下。你要是死了,整個(gè)鐵城的人都要哭死了,啊……」金福來突然用力拍打著頭,對(duì)著他猛吐舌頭!副勘勘,我真是笨到家了!我那時(shí)應(yīng)該吞下那顆靈珠,然后再救你,這樣不就皆大歡喜嗎?」

  「當(dāng)時(shí)情況緊急,妳只一心顧著我,沒想那么多也是人之常情!硅F木鷹撫著她的臉龐,慶幸著一切都已經(jīng)過去。

  金福來瞇著眼對(duì)他笑,臉頰在他手臂上又揉又摩的。

  「你說話干嘛那么客氣,她笨也不是一天、兩天的事情了。還有,你們不要在這里卿卿我我,很礙眼!」金旺來想扯下金福來,偏偏她整個(gè)人竟像是黏在鐵木鷹身上一樣。「我后悔了,給我一百年功力……快給我。」

  金福來看著金旺來,她很快地從鐵木鷹身上改跳到他身上。

  「走開,干嘛黏在我身上?」金旺來大叫,扯手又扯腳,就是扯不開她。

  「你是最好的哥哥,所以我要給你兩百年功力!顾槐菊(jīng)地說道,站到了地上。「如果你哪天也重傷不治時(shí),我也會(huì)不顧一切救你的……」

  「呸,少觸我霉頭!」金旺來大吼一聲,惡瞪她一眼!笂呥@個(gè)笨蛋,妳留著那幾百年功力耗在這個(gè)家伙身邊,他隨隨便便就老死,這樣有什么意義……」

  金福來皺起眉走到鐵木鷹身邊,握住了他的手。

  「我修行了幾百年,也不知道修行有什么意義。如今我想陪在他身邊,干嘛要有什么意義?」金福來扁著嘴問道,還是沒想懂這一題。

  她只知道鐵木鷹一定要她陪才會(huì)開心,所以她怎么樣都要陪著他。

  「妳笨到無可救藥!人會(huì)比我們?cè)缢,要是他死了,妳也?huì)傷心的要死,這樣的人生有什么值得留戀?!」金旺來大吼地說道。

  「我忘記你是人,人很快就死了……」金福來仰頭看著鐵木鷹,淚水啪地便掉了下來。

  如果她連與他分開半刻都不愿意,又怎么有法子看著他在她面前死去

  「我不要你死!顾鄣卮罂蕹雎暎烁C進(jìn)他的胸膛里。

  「是人就難免一死。」鐵木鷹拭著她的淚水,什么也沒說,只是靜候著她的決定。

  「你希望我留在你身邊嗎?」她紅著眼眶仰頭看他,腦袋里渾沌一片。

  「我只希望妳快樂。」他凝望著她,低語道。

  她把臉埋進(jìn)他的胸膛里,突然之間一切都有了答案。

  他為了鐵城百姓,可以不顧自己;為了她,可以忍受孤單。他不替他自己多著想,怎么就沒有人替他想一想。

  就算是陪伴他一生,最終還是要看著他走,但她希望在他離開人世前的每一日,都能因?yàn)樗呐惆槎鴽]有遺憾。

  「不管,我要跟你在一起!你死了,我負(fù)責(zé)收尸,帶你的尸首回靈山陪我修行!」金福來拍著胸脯,一邊大哭一邊大聲說道。

  鐵木鷹倏地把臉埋入她的頸子,臉孔激動(dòng)的脹成紫紅,哽咽到說不出話來。

  什么痛下決心、什么只要她幸福都是強(qiáng)迫自己說出來的話,若他能為自己自私一次,他希望她留下來陪他一生一世。

  只是,這些他說不出口的話,她卻替他說出口了……

  「哈,妳想得美!等到妳替他收尸時(shí),還是現(xiàn)下這副模樣,肯定會(huì)被鐵城的人叫不老妖女,就算想留在城里,也沒人容得下妳。」金旺來不客氣地說道。

  「妳當(dāng)真愿意忍受我走之后的孤寂?妳真能忍受鐵城居民對(duì)妳永保青春的詫異目光……」鐵木鷹緊握著她的手,縱有百般不舍,還是不想她承受這些。

  金福來煩惱地皺起眉,老實(shí)地說道:「怎么還有這么多事要想?唉!」

  她把臉靠在鐵木鷹頸上,一下子便興奮地抬頭對(duì)著金旺來嚷嚷道:「我記得我們不是有個(gè)術(shù)法,可以舍棄修行本體,變?yōu)檎嬲娜??br />
  「我們已經(jīng)修成妖,躲過了輪回,人活著不過七、八十歲,不但要經(jīng)歷生老病死苦,還要重新輪回。妳犯得著為了鐵木鷹這樣一個(gè)短命的家伙跟自己過不去嗎?」金旺來氣到拿起地上的石頭丟她,轉(zhuǎn)身拂袖而去。

  「金旺來干嘛那么生氣?」她皺著眉,吶吶地問著。

  「妳當(dāng)真要放棄妳的修行嗎?」鐵木鷹嚴(yán)肅地看著她

  「干嘛一直問?我就是一直不清楚修行是為了什么,所以金旺來才會(huì)拿包子引誘我修行。」她想了一下后,又說道:「當(dāng)然,有時(shí)法力增加,會(huì)覺得自己很厲害!

  「那么妳跟我回鐵城又是為了什么?」他緊緊握住她的手,不要她有一點(diǎn)委屈。

  「我想要你快樂!菇鸶砗敛华q豫地說道。

  鐵木鷹感覺有顆淚水奪眶而出,他抹去那顆淚,告訴自己日后定要加倍地待她好。

  「若是鐵城居民們?nèi)援?dāng)妳是狐貍異類,妳也能忍嗎?」

  「何必忍啊,我叫金旺來把我變成真的人,不就得了!菇鸶硐氲骄鸵欢ㄒ龅剑⒖汤屯`山上面走。

  她如今多了幾百年功力,走起路來健步如飛。

  鐵木鷹被她拖在身后,不過走了一個(gè)箭步距離,臉龐便已經(jīng)被飛馳而過的樹枝割得傷痕累累。

  興奮的她沒發(fā)現(xiàn),一徑呱啦呱啦地說著話。

  而鐵木鷹不但不抱怨她的迷糊,反倒是傻笑著看著她的背影,畢竟她又回到他身邊了,還有什么事比這更讓人忘卻傷痛的呢?

 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……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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