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走進(jìn)房間、脫掉身上的大衣,視線不經(jīng)意問瞥向床沿,發(fā)現(xiàn)那里似乎有人坐過的痕跡。
他向來對自己的所有物感覺非常靈敏,或許這跟他過分的潔癖有關(guān)系;雷歐知道他的脾氣,絕不可能會坐在他床上,那么,就是她了。
他走到她房門口輕敲了兩下,里頭沒有回應(yīng),于是出聲喚了幾次,仍是沒有回應(yīng),不得已,只好轉(zhuǎn)動門把,發(fā)現(xiàn)門竟沒有上鎖。
開了燈,他看到的是空無一人的房間,棉被整齊的疊在床上,行李箱置放在角落處,這讓他稍稍松了一口氣;走近桌子,發(fā)現(xiàn)桌上放著一張紙,紙上的字跡相當(dāng)陌生。
派翠克擰起了眉,用力捏著那張紙,然后放下,匆忙下樓,出門。
他開著黑色轎車奔馳在人煙稀少的道路上,像只無頭蒼蠅般橫沖直撞。他不知道她會去哪,也是到此刻才發(fā)現(xiàn),他們兩人只不過是萍水相逢,頂多發(fā)生了一夜情罷了,他干什么把自己搞得這么緊張,完全不像素來的冷靜。
這么想之后,他突來一個大回轉(zhuǎn),將車開回占堡。一路上,他不停地告訴自己,她是個自由個體,想去哪里根本不需跟他報備,他又不是她的誰。對,他們之間根本沒有要好到需要向?qū)Ψ綀蟾孀约旱男雄櫍陕锉憩F(xiàn)得像是老婆失蹤了而四處尋找的丈夫?她根本什么都不是。
回到古堡之后,他一邊洗澡一邊回想父親今天對他說過的話,不覺又心浮氣躁起來。都什么時代了,就算他們家族是貴族后裔又如何,怎可能還守著一百年前的誓約——什么對方一出現(xiàn)他就得要跟她結(jié)婚!婚姻是可以這么隨便的嗎!
“只要對方出現(xiàn),我就要娶她……難道我這個兒子對你來說只是個用來遵守承諾的玩物嗎?”
“我不是在征詢你的意見,是在告訴你這是你的本分,如果你抵死不從,你就準(zhǔn)備讓周氏家族蒙羞好了。”
即使到現(xiàn)在,他都還記得父親當(dāng)時嚴(yán)肅的表情。什么狗屁東西!這是一個正常父親會對兒子說的話嗎!承諾確實重要,但,難道孩子的終身幸福就不重要了……
愈想愈憤怒,碰的一聲,派翠克用力甩上浴室的門。
“該死的誓約!該死的承諾!”派翠克泄恨似地將手上的吹風(fēng)機(jī)摔到地上,就這樣一頭濕發(fā)的躺上床。
一會兒之后,他拿出抽屜里的灰色手機(jī),迅速按下通話鍵。
“我要你幫我找個人!
“資料!绷硪欢藗鱽淼乃刮穆曇艉退丝痰恼Z氣成強(qiáng)烈對比。
“葛安菲,華裔女性!彼赖囊仓挥羞@么多了。
“目前人還在英國境內(nèi)!比牒,對方給了他想要的答案。
“在什么地方?”派翠克從床上坐起,擰起了眉。她沒有離開?
“在庫克蘭!
“什么……庫克蘭……”怎么會這么巧!他前腳才剛離開,她就去了那里!
“在市區(qū)的星克旅館內(nèi),2705號房!睂Ψ降膫蓽y儀器精準(zhǔn)到像是在對方身上裝了追蹤器。
“該死的溟書麟,誰問你這個了!”派翠克低吼出聲。
“最好你打來不是想問這個。收線了!睂Ψ娇峥岬膾焐想娫,顯然也懶得理他。
派翠克握緊手機(jī),像是恨不得狠狠揮去一拳;他鮮少發(fā)脾氣,此刻卻無法克制即將爆發(fā)的情緒,這個該死的溟書鱗!
。
站在2705號房前,派翠克猶豫了,覺得自己或許該掉頭就走。他究竟來這里干嘛?找到她又能怎樣?重點是,他為什么來?
正當(dāng)他百思不得其解時,他的手已不由自主的按下門鈴。
房內(nèi)的人絲毫沒有戒心的立即打開門房,當(dāng)看到來者是誰時,只是驚愣地站在門口,什么反應(yīng)也沒有。
葛安菲先是注意到他微濕的頭發(fā),以為他剛剛在外面淋雨了。晚上這兒確實下了場雨,雖然不大,但也足以令人一身濕了。
“要進(jìn)來把頭發(fā)吹干嗎?”她退后一步。
派翠克什么話也沒說便走了進(jìn)去。乍看到她穿著睡袍、拿著毛巾出現(xiàn)在門口時,他內(nèi)心瞬間涌上一股不悅。想到自己像個白癡一樣開了那么久的車來到這里,她倒是悠閑得很。
葛安菲拿了條毛巾站在他身側(cè)幫他擦頭發(fā),動作自然得宛若賢淑的妻子。
派翠克僵直著身體坐在床沿,突然覺得今天所受的氣和憤怒都因她這動作而消失無蹤,他不想打斷這一刻的寧靜。
為他擦干了頭發(fā),葛安菲轉(zhuǎn)身就要離開。
派翠克拉住了她的手,像個要任性的孩子,沒有開口說話,也沒有看她,只是不愿讓她離開。
葛安菲看著低頭瞪著地毯的他,輕輕拉開了他的手。
這次派翠克改用兩手抓住她的手腕,雖然沒有使力,但也不讓她掙院。
“怎么啦?冷嗎?我只是想去煮杯熱咖啡給你!备鸢卜屏硪恢皇执钌纤龅氖直,心想室外真的很冷。
他放開她的手,一把摟過她的腰,將臉埋在她平坦的肚子上。
“為什么一聲不響就走了?”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悶,帶點埋怨似。
葛安菲沒有說話,只是用雙手環(huán)住他頸項。她無法問他那時為什么會頭也不回的離開,也無法問他在他心里究竟如何看待他們之間的關(guān)系。她不不是不想拉近兩人的距離,只不過她不想勉強(qiáng)。
“我要你留下來,你前一晚才說好,怎么睡醒后就忘了?”他還記得,記得自己曾經(jīng)對她說過什么。
葛安菲無言,只是沉默地站著。
“為什么要我留下來?”葛安菲順勢坐到他大腿上,雙眼直視他灰色的眼眸。
“你這是在跟我索取承諾?”派翠克的手仍攬住她的腰,灰眸愈來愈深沉。
“如果你是這么想的,就當(dāng)是吧!彼齼(nèi)心頓感沮喪。
派翠克轉(zhuǎn)身將她壓在床上;他知道她要的絕不是他的承諾,她看起來實在太過淡然,像是這世界上沒有什么是她在乎的人和事,連對他都是。
“好累!迸纱淇朔湃巫约盒篱L沉重的身軀壓在她身上。找到她之后,他覺得全身倦意突然襲來。
葛安菲的手僵在他背上,感受著他漸漸沉穩(wěn)的呼吸聲,她稍稍挪動他的身子,兩人面對面的側(cè)躺著。
這是她第一次這么接近他的臉,此刻的他看起來像是個熟睡的孩子;她忽然覺得眼眶有點濕熱,不自覺地以顫抖的手撫上他眉眼,不明白他為什么要來尋她,為什么會對她做出這般親昵的舉動。
她想要灑脫地離開,偏偏他又跟了來。倘若她此時決定握住他的手,那么兩人的情路是否就能走得長遠(yuǎn)?她年紀(jì)不小了,要追求的是一份穩(wěn)定的感情生活,而不是激情;她不需要太多的感動,只想平凡的、安穩(wěn)的牽著一個人的手走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