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聰揚笑呵呵地介紹彼此,總算在第二度會面時,讓兩人正式見了面。
“……你好。”
安宓兒努力保持微笑,禮貌性地問好,心想果然就是這個肌肉男,昨天被她趕出去的那個。
看著對方變臉的神態(tài),那張俊臉從詫異、驚訝,到緊皺雙眉,有力的兩片薄唇也像蚌殼那般抿緊,面部線條變得緊繃僵硬,所有五官里最炯炯有神的,就是那雙瞪人的眼睛了。
也難怪他會有這種見鬼和不賞臉的反應(yīng),換成是她,若知道攝影師就是把自己趕出去的那個人,大概也會臉皮抽筋,笑不出來。
沒有問候,沒有笑容,甚至連一句廢話也沒有,江震武當(dāng)場站起身,掉頭就走。
“嗄?”陳聰揚先是一陣錯愕,繼而尷尬地賠笑!澳愕鹊龋摇荫R上回來!闭f完,立即站起身追出去。
“阿武!等等!”陳聰揚心急地追在后頭,及時在江震武走出大門前把他攔截下來,阿武塊頭大,力氣也大,走路像戰(zhàn)車行經(jīng),他得用很大的力氣才能拉住他。
“怎么搞的?不說一聲就走,怎么回事?”
“因為沒什么好談的!苯鹞鋽蒯斀罔F地回答。
陳聰揚從他的表情判斷出端倪,頗感意外。
“你認識她?”
“不認識。”
他更弄不懂了。
“既然不認識,為何要走!
“不認識,但見過面!
“耶?是嗎?何時的事?”
后頭傳來的女人聲音,代江震武回答了這個問題。
“昨天,就在你到攝影棚找我的時候!卑插祪弘p手放在牛仔褲口袋,緩緩走出來,靠著墻壁,身形慵懶。
江震武憤怒的視線,越過陳聰揚落在她身上,眸中的怒火從昨日一直燒到現(xiàn)在,未滅。
“你們見過?我怎么不知道?”陳聰揚驚訝地來回看著兩人。
“我昨天不跟你說了,有個母老虎把我趕出去!
陳聰揚頓住,繼而驚訝地望向安宓兒。
安宓兒聳聳肩,解釋道:“這是一場誤會!
“誤會?”江震武惱恨地指控。“你撞到我,卻硬說是我撞你,還把我罵到臭頭,接著把我趕出去,還敢說是誤會!”他轉(zhuǎn)頭對陳聰揚憤怒道:“我寧可找別人,也不要這個男人婆幫我拍照!”
男人婆三個字,如一支箭狠狠射中她,安宓兒深吸一口氣,將心中的怒火慢慢運氣吐出,提醒自己以大事為重,為了成就這筆生意,萬不可意氣用事。
反正被冠上男人婆的稱號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,她早習(xí)慣了,自己也不過是頭發(fā)短了點,穿著中性了點,這也是為了工作方便!
為了事業(yè),她必須忍耐,而且畢竟是她把人家轟出去的,他會生氣也是理所當(dāng)然。
于是,她努力地將兩邊的嘴角緩緩上揚,漾著一抹生意人的笑臉,一改昨日的兇悍,轉(zhuǎn)為笑臉迎人。
“昨天是我太魯莽了,不知道是江先生本人,多有得罪,在此向你說聲抱歉,請多包涵,呵呵……”
“哼!”江震武甩開臉,充分展現(xiàn)出他是個直性子的人。
陳聰揚畢竟是經(jīng)紀(jì)人,交際手腕較圓滑,連忙打圓場!凹热皇钦`會,解釋清楚就好了,和氣生財,和氣生財!
“你是沒見到昨天她的態(tài)度有多囂張,撞了人還先開罵,這么任性的女人,我就不信她的技術(shù)有多好,要我跟她合作,免談!”
安苾兒也沉下臉色,冷然的語氣里透著潛藏的怒氣。
“江先生,你說這話就太武斷了!
江震武回看她,迎上那直視的目光,不客氣地直問:“我哪里武斷了?”
“我愿意為我昨天的魯莽道歉,但你批評我的技術(shù),就太過分了。”
江震武挺直強壯的胸膛,雙臂橫胸,冷眼睥睨這個矮他一個頭的男人婆。
“是嗎?這表示你的技術(shù)很好嘍?”
“是的!彼敛华q豫地回答,并充滿自信。
“那你倒說說,有多好?”
“攝影是要用眼睛看,而不是用嘴巴說的,我相信在陳先生找上我之前,已對我的作品和風(fēng)格有所了解,才會決定找我合作!
在一旁心驚膽戰(zhàn)看著兩人的陳聰揚,立即接口。
“是的是的,安小姐的作品很有特色,在演藝界很有名,我相信她一定可以為你拍出好作品!
江震武可不領(lǐng)情,禁不住質(zhì)疑陳大叔的眼光。
“并非我存心刁難,姑且不論先前的不愉快好了,她穿著隨便,又沒女人味,不男不女的,我實在看不出她哪里厲害!
“唉!阿武——這樣說太失禮——”
“我腸子直,沒辦法拐彎抹角!
安宓兒從沒像現(xiàn)在這么想海扁一個人過,緊握的拳頭在發(fā)癢,要努力克制,才能維持良好的風(fēng)度。
其實她大可不必受這種侮辱,把對方轟出去算了,但不甘心被人看扁,尤其是這狂妄可惡的家伙,再者,她從沒跟運動員合作過,這是一個新挑戰(zhàn),有機會當(dāng)?shù)谝蝗,她?dāng)仁不讓。
忍耐!忍耐!這只大黑熊越是看輕她,她越要給他顏色看,她絕不認輸。
本該發(fā)怒的容顏,卻輕聲笑了出來。
江震武疑惑地瞪她。“笑什么?”
“我還以為踢足球的人有多了不起,聽你剛才那番話,就知道你是個頭腦簡單、四肢發(fā)達的人!
“你說什么?”那雙凌厲的眼危險地瞇起。
“不是嗎?看你這么膚淺,我想你的球技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!
江震武罪引以為傲的,就是自己踢球的實力,可不能容忍外行人隨便亂批評,尤其是這個驕傲跋扈的男人婆。
他是個有什么就說什么的人,當(dāng)場便發(fā)飆。
“你懂什么!別以貌取人!”
“說得好,那你只憑我的外表打扮,就認定我的攝影技術(shù)不好,你又何嘗不是以貌取人呢?江震武先生!
他一時語塞,整張臉氣得面紅耳赤,與她四目互瞪,濃烈的火藥味,隨時有一觸即發(fā)的危險。
“你們兩個別吵呀,有話好好說,何必傷和氣咧!”陳聰揚夾在兩人中間,著急得這邊滅火、那邊勸和,料想不到這兩人會起沖突,他可不想這個合作案失敗。
好個伶牙俐齒的女人,江震武瞪著這個倔強的男人婆,堅稱道:“我沒說你技術(shù)爛,只說很難相信你的技術(shù)會好,哪像你,直接批評我球技好不到哪里去!”
哈!好個強詞奪理的無賴。
安宓兒被他氣得頭皮發(fā)麻,太陽穴隱隱作痛,若再繼續(xù)跟這人吵下去,她的腦細胞不死光才怪。
她體內(nèi)燃起了熊熊斗志,她可以忍受被冠上男人婆的稱號,卻無法接受別人質(zhì)疑她的能力。
也不知哪來的沖動,她被惹毛了,決定豁出去!
“不相信是嗎?好!我跟你賭!就看你敢不敢!”
陳聰揚張大眼望向安宓兒,江震武也揚了揚眉。
“賭什么?”
“在我掌鏡下,如果你的寫真集大賣超過二十萬本,你就要向我跪地道歉!”
陳聰揚雙目圓瞠,張大嘴巴,盯著夸下?诘陌插祪骸
江震武因她的提議怔住,忽然想到什么,皺眉!盀槭裁匆虻氐狼福磕袃合ハ掠悬S金,叫我跟一個女人下跪,門都沒有!”
“早知道你怕輸,所以不敢賭!彼浜,挑釁的語氣充滿了輕蔑。
江震武哪里咽得下這口氣,正要沖動答應(yīng),幸好及時想到還是先問問一旁的經(jīng)紀(jì)人較保險。
“二十萬算多還是算少?”
陳聰揚正拿著手帕擦冷汗,連他也被安宓兒的賭注嚇到了。
“以目前臺灣市場來看,寫真集能賣到十五萬本,就算不得了了!
江震武揚著眉,緩緩轉(zhuǎn)過臉來,一手摩搓著下巴,對她的賭約顯然有些興趣,不排斥考慮考慮,嘴角勾揚的線條,逸出一抹邪氣,仿佛在算計什么,卻遲遲沒答復(fù)她。
安宓兒瞇著眼,瞪著那故作神秘的嘴臉,看了實在很欠扁。
故意賣關(guān)子是嗎?她可沒那個美國時間等他。
“不敢就算了,沒自信就說一聲,我不會笑你的!彼檬┒鞯恼Z氣對他冷嘲熱諷。
江震武臉色立即沉下來!罢l說我不敢!好,就跟你賭!如果沒超過二十萬,就算只少一本,你不但要登報向我道歉,還要抱著我的大腿親口對我說二十次對不起!”
“如果超過二十萬本,換你登報向我道歉,還要向我叩頭膜拜,說三十次崇拜我!”
一個沖動男,一個頑固女,互瞪的眼睛幾乎要進出火花,比賽誰的眼睛大,這個賭局就這么定下了。
晾在一旁的陳聰揚,始終用毛巾擦著冷汗,雖然商談的氣氛很火爆,但總算是談成結(jié)論了。
銷售二十萬本……可能嗎?
陳聰揚的眼光一向獨到,以他的慧眼,絕對相信阿武的潛力及安宓兒的能力,只不過……來回望著一碰在一起就變得幼稚的兩人,他只擔(dān)心一件事。
這兩人,真能和平相處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