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剛濃眉揪成死緊,粗聲說道:「有人想離間我們,或者想警告我們,他其實(shí)在監(jiān)視我們!
「有那么嚴(yán)重嗎?」她倒抽了一口氣。
「最嚴(yán)重的事是照片里的那個男人愛慕你!」葉剛臉紅脖子粗地吼道。
「我不愛他,那就不嚴(yán)重了啊!
「辭掉家教!顾畹馈
「不,這不是解決事情的方式,我們應(yīng)該要互信,而不是被威脅者得逞。」她語氣堅(jiān)定地說道。葉剛抿緊雙唇,勉強(qiáng)自己耐著性子說道:「這是我們第二次為這件事情吵架了,你不覺得很浪費(fèi)時間嗎?你如果想學(xué)好英文,我可以找個比他好一百倍的老師!
「現(xiàn)在重點(diǎn)不在于Simon教得好不好,而是在于拍這些照片的人……」
「拍那些照片的人也許就是Simon!聽著,我現(xiàn)在是在保護(hù)你,因?yàn)槟愫苊黠@地不知道該如何拒絕別人的好意,對方才會覺得有機(jī)可乘。」他打斷她的話,語氣也變得不快了。
「我如果不擅長拒絕,早就結(jié)過很多次婚了!顾久监敝。
葉剛驀地握住她的肩膀,大吼出聲。「我為了你,三地奔波,每天累到一閉上眼睛就能睡著,你就不能偶爾一次順我的意嗎?」
葉剛叫囂完畢后,怔怔地面對著她震驚的眼。他懊惱地扒著頭發(fā),別開了眼,瞪著前方那一排對杯!覆挥美砦覄偛耪f的話。」他瞪著地板,痛恨這么不由自主的自己。
「你總算愿意告訴我你的苦衷了!顾跗鹚哪,要他看著自己。
「我不想讓你煩惱。況且,我答應(yīng)你婚后要繼續(xù)住在東京,再累也是我的選擇,怨不得別人!顾猜曊f道。
「話是這樣沒錯,但是,我們的婚姻,值得你這樣付出嗎?」她問。
「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?」他心一驚,坐正身子瞪著她。
「意思是,婚姻是兩個人的事,你把我當(dāng)成孩子,什么都一肩扛,有事也不跟我商量,我也想幫你分憂解勞啊。」
他聞言眼睛一亮,立刻握住她的手,說道:「所以你愿意辭掉家教?」
「那件事和分?jǐn)偦橐隹鄻窙]有關(guān)系。我開店做生意,形形色色客人都有,就算辭掉家教,Simon來找我買書,我也不能趕人啊!顾欀碱^,努力不讓話題跑得太遠(yuǎn)。
葉剛很想心平氣和地處理這件事,只是他累了一天,說話嗓門卻怎么樣也壓不下來!杆裕也畔M戕o掉工作,專心當(dāng)個家庭主婦,日本不是很多女性都這樣嗎?日后,你若生了孩子,也是要把心力放在孩子身上的。」
「誰說我要生孩子的?」她不解地看著他,不明白為什么又扯出另一個問題。
「你明明就跟孩子相處得很高興!顾闹型昝赖募揖驮撚袀孩子。
「我喜歡孩子,但是我現(xiàn)在的生活還沒法子照顧孩子,我又沒有三頭六臂!
「所以,我才叫你辭掉工作啊!顾麚е难,誘哄地說道,只想盡快處理這個問題。
「換作是我叫你辭掉工作,你會愿意嗎?」她推開他的手,后退一步,一本正經(jīng)地看著他。
「我怎么可能辭掉工作,我的工作關(guān)系著那么多家庭與責(zé)任!谷~剛想也不想便回絕道。
「因?yàn)槟阄桓邫?quán)重不能辭職,所以我這種小人物的夢想就不用顧及嗎?」她搗著胸口,毫不掩飾臉上的受傷。
「夠了!谷~剛猛然站起身,雙手握住她的肩膀,粗聲命令道:「我們今天一次把話說清楚吧!我這次回去臺灣開會只確定了一件事,就是我接下來要在大陸待上半年,督促兩家新酒店的成立。若有多余時間,也會回臺灣處理物業(yè)管理公司的業(yè)務(wù)。所以,我要你辭掉工作,跟我一塊到大陸!
他直截了當(dāng)?shù)臎Q定讓舒以柔一時說不出話來,只能目光呆滯地望著他,細(xì)瘦身子因?yàn)椴蛔杂X的用力而緊繃著。
她一直以為他了解她對古書店的熱愛,沒想到一切都是她的一廂情愿……
「如果我不辭呢?」舒以柔虛弱地問道。
葉剛利眸一瞇,從齒縫里迸出話來。「那你就每個星期飛到上;蚴潜本﹣硪娢。」
「我不喜歡搭飛機(jī)!
「你剛才不是說婚姻是兩個人的事!你不是說你也想幫我分憂解勞,那么,我們的婚姻為什么都是要我來配合!」
「我沒有要你配合我,我只是覺得你應(yīng)該要學(xué)會適應(yīng)我們不能每天見面的常態(tài)。分居兩地,并沒有那么可怕!顾诎追置鞯捻悠蚯蟮赝。
葉剛被她的話打了一巴掌,而她的平靜神態(tài)又往他胸口補(bǔ)桶上一刀。他把她當(dāng)成陽光空氣水,生命里除了工作之外,便是愛著她?墒撬改闶钦f即便我們半年不見面,你也覺得無所謂?」他板著臉,沈聲說道。
「愛一個人就是愛了,不能天天見面,我還是照樣愛你啊!
葉剛咬牙切齒地瞪著她,氣到臉發(fā)黑,只想學(xué)大猩猩捶胸頓足大吼大叫。
「你不在乎,那我一廂情愿地為你付出這么多,三天兩頭往東京跑,這是招誰惹誰,你認(rèn)為我很閑嗎?」面子掛不住,口氣也變得粗暴了。
「我沒認(rèn)為你很閑,我只是覺得你沒必要這么緊張。不能經(jīng)?吹侥,我會想念你,但是我不會跑掉的!顾钡亟忉屩
葉剛使勁地握緊拳頭,強(qiáng)迫自己不要對她大吼大叫。
他愛一個人就要對方愛得和他一樣多,他不接受她不與他同樣的相思。
「分隔兩地還算個家嗎?你就不能為了我而犧牲嗎?」他說。
「如果有車子撞過來,我愿意擋在你面前為你犧牲!顾f。
她的話讓他臉色稍緩,雙手不由自主地放到她的肩上,將她拉近了一些。她繼續(xù)說道:「但是,現(xiàn)在不是那種情況,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時廝守才叫夫妻!
葉剛額上青筋再爆一條,他聽見自己用一種責(zé)備的聲音對她說道:「如果我說,你不過來大陸,我們的夫妻關(guān)系就形同虛設(shè)了呢?」
舒以柔胸口一窒,卻強(qiáng)迫自己迎視著他眼里的怒火。
「你的意思是說要離婚嗎?」她問。
「你怎么有法子這么輕易地說出那兩個字!」他雷霆大怒地咆哮出聲,暴怒的火氣無處可發(fā),只好轉(zhuǎn)身去踢桌子、沙發(fā)。
啪啪幾聲,能倒的全都倒了,鬧得客廳里一地狼狽凌亂。
舒以柔看著他震怒且疲憊的臉龐,此時才發(fā)現(xiàn)這樣的奔波帶給他的影響,已經(jīng)顯露在他的外貌上——他氣色不好、眼白盡是血絲,看起來無比的糟糕。
是她的錯嗎?
她不是不想配合他,但她需要時間好好想想,才能知道自己有沒有可能放棄一切,只是待在他身邊。她也好希望他不要執(zhí)著在夫妻一定要天天廝守的這種念頭,但他卻固執(zhí)地相信只有他的方法才能成就一個家。無論她說什么,他都聽不進(jìn)去的。一股寒氣沿著脊椎而上,冷得她驀打了個寒顫。
「我們離婚吧。」她說。
葉剛猛退一步,跌坐在沙發(fā)上,感覺像被幾噸炸彈給炸到。
他的耳朵耳鳴、他的心臟狂跳,可那個兇手卻若無其事站在他面前,像是在嘲諷他的反應(yīng)過度。
他被擊敗,捧著殘余的心跳,痛苦地望著她。
「事情做不好就放棄,這就是你的做事方式?」他聲音顫抖地問道。
舒以柔在沙發(fā)邊坐下,依舊是偎在他身側(cè)的老姿勢,可他此時眼神呆滯、面無血色,也不再伸手撫摸她的發(fā)絲。
「快刀斬亂麻,才能萌發(fā)新生機(jī)。給我們彼此一段時間,看看分離是否真的是無法接受的事實(shí),好嗎?我不要你這么勞碌奔波,也不要你鎮(zhèn)日一顆心都懸在我身上!顾龔(qiáng)忍著心痛,緊握著他的手,試圖想鼓舞他。
「分開一段時間,不一定要離婚!顾臏囟乳_始回升,反掌握住她的手。
「如果不離婚,你還是會用婚姻的標(biāo)準(zhǔn)來檢視我們之間的一切!顾f。葉剛望著她了然眼神,一股怒氣再度直沖上腦門。
「你要離婚就離婚!你都已經(jīng)不在乎這段婚姻了,難道還要我苦苦巴著你嗎?」葉剛別開眼,沒法子再看她波瀾不興的臉孔!
那是一種酷刑!
他垂頭看著自己猙獰的十指關(guān)節(jié),聽見自己痛苦的喘息聲。
「我在乎婚姻,但我更在乎你,所以,我不要你因?yàn)槲叶苷勰!顾龘嶂氖直,輕聲說道。
葉剛啪地一聲揮開她的手。
舒以柔沒退縮,只是靜坐在原地承受著他的怒氣。
「我可以答應(yīng)你辭掉書店工作,陪著你到大陸工作!顾龘v住他的唇,不給他說話機(jī)會。「但是,這樣的改變不是根本之道。若是日后,你還有其它要求希望我依樣遵從,我要完全照辦嗎?那樣的我,還是舒以柔嗎?」她定定望著他,嚴(yán)肅到眉頭都皺了起來。
「你把一切想得太嚴(yán)重了,也許你會在別處找到一片天。」他說。
「依照你對我的占有欲,我的那片天只會是葉剛。所以,我才希望給彼此一些時間,你要學(xué)會放手,我則要學(xué)習(xí)讓我的世界與你有更多重迭。」她說。
「我只給你半年的時間!顾麖凝X縫里迸出話來。
「是給『我們』半年的時間改變,因?yàn)檫@段婚姻,不是只有我有問題!顾R上糾正了他。
葉剛瞪著她,直到這時才算清楚了兩人的分歧何在。
她認(rèn)為她不會思念,認(rèn)為她可以安然于聚少離多的婚姻里,他的緊迫盯人,讓她覺得被限制了。
而他認(rèn)為愛一個人,就會想和對方朝夕相處!
這樣的一場戰(zhàn)役,在乎多的人總是要傷痕累累的,他又怎么有法子不敗下陣來呢?
葉剛霍然起身,面無表情地看著她。他好希望分手之后,她也會嘗到同他一樣的相思,就算這樣的相思會先逼瘋他,也沒關(guān)系。「我明天會找律師談離婚!顾渎曊f道。
「嗯!顾粗麌(yán)峻神態(tài),心痛如絞,但她并不后悔自己的決定。
她愛他,希望和他白頭偕老,這事并不會改變,需要改變的只是他們對待彼此的方式。
如果他們真的適合在一起,他們還是會在一起的。舒以柔指尖刺入掌心里,眼神卻堅(jiān)定地看著他。
葉剛別過頭,轉(zhuǎn)身——
走向客房。
幾天之后,葉剛和舒以柔簽字離婚。
他把房子留給了她,在離婚這一天搬進(jìn)了飯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