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不是前幾天在中央公園那個小家伙嗎?”
是啊……
“她媽媽,唉,我們昨天在那家童裝店有看到她你記得嗎?”
當(dāng)然記得。
“原來昨天那個小朋友就是中央公園那個小家伙啊,難怪我覺得那男人有點眼熟但想不起來,如果在店里讓我看到小朋友的臉的話,我就知道是誰了。”
老實說,衛(wèi)峻揚還真不希望莊宜珊知道誰是誰。
小Jewel穿著幼兒常穿的那種會發(fā)出聲音的鞋子,每走一步就是啾的一聲,只聽見啾啾聲由遠而近,越來越清楚。
小Jewel看到他,啊的一聲,一把抱住他的腿,抬起頭,圓圓的眼睛都是笑。
莊宜珊嘖嘖稱奇,“哇,草莓牛奶威力無窮,她居然還記得你。”
衛(wèi)峻揚摸了摸她的頭發(fā),原本的不喜歡奇異的在與她面對面的瞬間消失,老實說,這小家伙還挺可愛的。
“Jewel,Jewel──”
江晶雅的聲音聽起來一點都沒變。
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她才十九歲,現(xiàn)在二十二,衛(wèi)峻揚不明白,明明已經(jīng)是母親了,為什么聲音聽起來還是一如當(dāng)年,有種小女孩才有的嬌氣與生嫩。
鞋跟敲在地板上的聲響由遠而近,他知道尷尬已經(jīng)無法避免。
“怎么不聽話呢?”江晶雅蹲下身子與女兒平視,一邊把Jewel的手從他的身上拉下,一邊用英文教導(dǎo),“下次不可以這樣知道嗎?”
Jewel點點頭。
她似乎滿意了,拿出手帕替女兒擦了一下口水,然后站起來,微微的彎了一下腰,“不好意思……”
四目交投的瞬間,江晶雅完全凝住,寶石般的雙眼就這樣望著他。
有點茫然,有點不確定。
皺著眉頭似乎想說什么,后來終于還是放棄。
低頭,輕輕咬了咬下唇,嘆了口氣。
衛(wèi)峻揚對那表情再熟悉不過──她有什么事情要說但卻說不出口時,就是這樣子。
每每要磨蹭好久,她才愿意把事情講出來。
沒人說話,終于小Jewel不耐煩了,哼哼咯咯的指著玻璃柜,“媽咪,蛋糕。”
江晶雅揉了揉她的臉頰,“去選一個吧!
小朋友咱答咱答的一下跑到玻璃柜前,小腳蹬啊蹬的,看起來十分興奮,終于,選定了一個蜂蜜蛋糕,服務(wù)生才剛剛拿出來,她立刻吵著要回去吃。
江晶雅正在猶豫,嗅到微妙空氣的莊宜珊先開口了,“我?guī)∨笥堰^去吧,你們坐幾號桌?”
“八號桌,位子在角落,三個大人!
“沒問題!鼻f宜珊很快跟小朋友伸出手,對Jewel說:“跟阿姨來!
“謝謝!
“不用客氣!
莊宜珊一笑,牽著小朋友走了。
***
不過是一公尺的距離,但感覺卻是兩個世界般的遙遠。
江晶雅看著他,猶豫的欲言又止,許久,終于低低的開口了,“好久不見!
是啊,三年多不見了。
“來紐約拍戲?”
他做了一個“當(dāng)然”的表情。
“一切都好嗎?”
衛(wèi)峻揚點點頭──在她停止這種無意義的空泛問候之前,他打算都以點頭搖頭來回答。
“那就好!彼⑽⒁恍Γ拔乙恢毕嘈拍銜芎!
那一瞬間,他突然很不好了──她的表情怎么可以這樣真誠,就好像那是真的一樣。
她不知道她帶給他的傷害有多大嗎?
她怎么可以假裝什么事情都沒有,只問問他好不好,然后云淡風(fēng)輕的說“喔,對,我一直相信你會很好”。
至少該說一下自己為什么不告而別,那天早上他們明明什么事情都沒有,還是一樣一起吃早餐,因為天氣很好,所以嘻嘻哈哈的幫毛毛洗了澡,她還乖乖點頭說會等他回來,等他隔天回山上,人就不見了,只剩下一張貼在冰箱上的紙條。
正想要怎么問這些往事,他一眼瞥見她的手指。
一樣纖細而修長,然后,沒有戒指。
她不是有孩子了嗎?還是說那個男人還沒跟她求婚?
意識到他的目光,她連忙將手藏到后面,但來不及了,他一把將她的手拉過來,“你的婚戒呢?怎么不戴?”
“我……沒有……”
他半開玩笑半諷刺的說:“沒有結(jié)婚?”
她抬起頭望著他,眼神無助又無辜。
衛(wèi)峻揚只覺得煩躁起來──那表情好像是在問,你為什么不懂。
她低聲說:“我……念的是化學(xué),常常要做實驗,不方便戴首飾!
雙手光裸,沒有戒指、手鏈,也沒有手表,耳環(huán)也沒有,倒是襯衫的領(lǐng)口處隱約看到一條鏈子。
鉆石?珍珠?他不知道,但有百分之九十的機會是愛情信物。
應(yīng)該是那個男人送的吧。
看到她澀然的表情,他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好笑,結(jié)不結(jié)婚是她的事情,他有什么好管的,就算她嫁了一個連婚戒也不肯買的男人,也不關(guān)他的事。
“你……什么時候回臺灣?”
“明天晚上的飛機。”
“白天有空嗎?”
“怎么,要約我?”
她好像是下了重大決心似的點了點頭。
衛(wèi)峻揚看著她略顯為難的臉,“什么話不能這邊講?”
“因為可能要花點時間……今天是我媽的生日。”她期期艾艾的開口了,“他們應(yīng)該在等我回去唱生日快樂歌!
喔,所以昨天那男人口中的爸媽,是她的爸爸跟媽媽,也就是那對領(lǐng)養(yǎng)了她的美國夫婦。
她要回去過家庭時光……
“那可能就沒辦法了,我明天有約!彼粗岸,我不認為我們有什么好說的!
說話間,莊宜珊走了過來,笑著一把挽著他,“不會吧你們,到現(xiàn)在還在這邊罰站啊!
“我們在討論國際局勢!
“喔,好厲害喔!彼荒槻恍诺拇笮,“我最崇拜你這點了,又會寫劇本,又會吹牛,吹牛還不打草稿!
“你不怕我減你臺詞就繼續(xù)說吧!
“唉呦,別這樣,我開玩笑的啦!
“我可不是開玩笑的!
“你怎么這樣啊,前幾天晚上明明還一直稱贊我好可愛!
前幾天晚上他們在拍一場夜游戲,莊宜珊因為鼻尖長了痘子而始終打不起勁,于是劉子豪命令所有的人一起夸贊她可愛、美麗,總之,是紐約街頭的天仙,讓她心情轉(zhuǎn)好,以利拍攝。
衛(wèi)峻揚當(dāng)時隨口說了句──你最可愛。
現(xiàn)在莊宜珊這樣說出來,加上他們頗為親密,當(dāng)然難免讓人誤會,但他不想解釋什么,也沒什么好解釋,就這樣吧。
江晶雅看著他們相挽的手,嘴角出現(xiàn)一絲澀然,“我……我該回去了!
“再見。”
“嗯。”她深深的看著他,那雙漂亮的大眼睛中似乎裝了千言萬語,最后,只化為簡單的兩個字,“保重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