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午時分的光芒雖不如正午刺眼,卻也透出一絲亮橘色調(diào),落在皮膚上則顯得溫暖宜人。
午后的三月春陽把棉被曬得暖呼呼,還散發(fā)出特屬于陽光的味道,讓柳江河不由得翻了個身,一把將軟被摟進(jìn)臂彎里,想在被窩里再多賴幾分鐘。
只是……
“老婆?起床了,下午三點(diǎn)多了,再睡下去的話,晚上睡不著反而對身體不好……”
一雙手臂往蜷縮在被里的軟驅(qū)輕搖,柔聲呼喚投入柳江河耳里,帶著笑意的男中音不高不低,聽來柔和而親切,還帶著幾分寵溺。
這聲呼喚叫得甜蜜,但聽在柳江河耳里,卻像是晴空里落下了響雷,震得她原本打死不上工的腦袋立刻開始運(yùn)轉(zhuǎn),讓她不得不清醒過來。
倏地翻身一躍,柳江河從床上跳了起來,抱緊棉被,閃開身邊口口聲聲叫著她“老婆”的男人,杏眼圓睜、聲音微顫地指著他,錯愕了好半晌,才勉強(qiáng)從喉嚨里找回了一絲聲音---
“你!你是誰呀!”柳江河爆發(fā)出驚人尖叫聲。
男子對于柳江河的驚叫并沒有多大反應(yīng),只是逕自露出笑容,那帶幾分陽光燦爛氣息的笑意,漾出了淺淺柔音,淡聲應(yīng)到:“我是萬里,你老公。
“什么老公?我根本還沒結(jié)婚!”柳江河抱緊棉被,指著眼前自稱萬里的老公吼道:“滾出我家!不然我報警!”
“你家?”萬里眨了下眼,好看的唇形上扯開一抹柔笑:“這里不是你家啊,江河,這里是我家,你今早跟我一起搬過來的,你忘了嗎?”
“什么?”柳江河伸出去的手臂頓時僵在半空中。
她依言往四周看去,這才注意到她確實(shí)不是在自己的屋子里。
剛才睡得太舒服,這男人又突然出現(xiàn),讓她根本沒空注意身邊的事情,可現(xiàn)在仔細(xì)一看……
這間臥室比她原本住的地方大得多了,整齊的米白色調(diào)襯上帶點(diǎn)亞麻色系的家具裝潢,還有挑高的天花板,窗簾忘了拉上的落地窗,而剛才曬得她一身暖的陽光,正把地毯曬滿金黃的色調(diào)。
至于她睡的床,也不是她平時睡慣的單人床,而是張?zhí)卮筇枴⒆憧伤齻人的超級大床,被單甚至還少了她聞慣的那種悶在房里不透氣的古怪霉味。
為什么她會在這里?這種看起來活脫脫像在高級住宅區(qū)才會有的房屋裝潢……
“江河,整天空腹對胃不好,我替你做了點(diǎn)三明治,邊吃邊聊吧?”萬里柔聲勸道。
“聊什么!我連自己為什么會在這里都不曉得!”柳江河瞪著萬里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容,面露戒備地駁道。
“你該不是忘光了吧?”萬里眨了下眼,眸子里燃起笑意:“昨晚我們不是在楓影酒吧一起喝酒,聊得很投機(jī)嗎?”
“楓影?”柳江河把散落前額的長發(fā)推開,試著搜索自己的記憶。
是了,昨晚因?yàn)樗那澳杏巡m著她劈腿,還腳踏三條船,讓她當(dāng)場撞見,所以她甩了那個沒良心的男人一巴掌后,就跑去楓影酒吧喝悶酒,順道找她的老朋友,也就是楓影的老板大吐苦水,然后……
一張有些模糊、不太清晰,卻又教人無法忽視的臉龐,突然閃進(jìn)柳江河的腦海里。
“!你是昨天跟我一起喝酒的人!”柳江河猛地爆出驚聲。
昨天她喝得半醉時,有個男人走過來,跟她一樣向老板打了招呼,隨后便聊起天來,聽語氣似乎也是老板的熟人。
當(dāng)時她正有一句沒一句地跟老板抱怨前男友劈腿的惡行,后來這個男人好像就跟她聊起來……
咦…他們到底聊了什么?
有些疼痛的腦袋讓柳江河不由得撫著額頭,輕聲呻 吟了下。
喝太醉了,宿醉果然要命,不但頭疼而且還讓她陷入這種搞不清楚狀況的詭異境地。
結(jié)果這個男人確實(shí)沒騙她,他們真的一起在楓影酒吧買醉,只是她完全不記得自己跟他胡扯了什么,為什么最后會跑到他家來?
甚至還睡在他的床上,讓他叫她……
“等一下!你、你為什么叫我老婆?我跟你根本就不認(rèn)識吧!”柳江河此時只覺得腦袋混亂、無法思考,只好一件件事理清。
剛才她瞄了眼兩人的衣著,看起來都挺正常的,除了她自己剛睡醒,所以襯衫凌亂了點(diǎn)之外,什么異狀也沒有,所以……
理論上,她應(yīng)該沒跟著男人發(fā)生什么親密關(guān)系才對。
因此不管就哪方面來說,她都不可能是這男人的老婆吧!
“看來你忘得很徹底那,江河!比f里苦笑著往床邊一坐,“我們在楓影喝到凌晨,決定要結(jié)婚,所以楓影早上打烊后,我?guī)е阕嫵誊嚨轿壹夷米C件,然后就去戶政機(jī)關(guān)門口等他們上班,辦了登記結(jié)婚,就回我家休息了!
聽他說的如此順暢自然,半點(diǎn)騙人的破綻都沒有,讓柳江河只能瞪著眼愣在當(dāng)場。
她不會迷糊到這種程度吧?三杯黃酒下肚,就把自己的終身給出賣了?
而且還是嫁給一個陌生人、一個在酒吧跟她胡扯一晚的男人?
“怎么會有這種事!結(jié)婚證書在哪?我要證據(jù)!”柳江河氣呼呼地朝萬里伸手。
“結(jié)婚證書啊?你等等!比f里依舊是一臉暖笑,他轉(zhuǎn)身打開床頭的柜子,從抽屜里拿出一小包文件,回頭遞給了柳江河。
“原本我還想載你回家拿戶口名簿,結(jié)果你卻說,你向來把重要證件全書隨身帶著,還得意地拿護(hù)照跟戶口名簿給我看!比f里邊笑,邊翻出文件袋里的另一個淺亞麻色口袋,遞給了柳江河。
“這是……”柳江河瞪著那看來眼熟的小口袋,她知道這男人沒說謊,因?yàn)檫@是她隨身用來放證件的整理袋。
她不放心重要文件留在龍蛇混雜的租屋處,所以向來是隨身帶著四處跑,沒想到今天會遇到這等情況。
“來,今早辦手續(xù)時,你把證件都忘在我這里了,還你!比f里將口袋放到了她身邊。
“這……”柳江河這下可真的徹底傻眼了。
有點(diǎn)傾斜的字體,草草地簽上了雙方的名字及生日等等必填資料,女方確實(shí)填著她的名字,字跡看得出來是她自己的,而男方……
“你要的結(jié)婚證書啊!比f里湊近柳江河,指著上邊的簽名笑道:“雖然有點(diǎn)醉了,不過我簽的還不錯吧?”
“你……”柳江河瞪眼看著男方的名字,龍飛鳳舞地簽上了“伊萬里”三個大字。
眨了眨眼,確定過文字后,柳江河忍不住丟開結(jié)婚證書,抓起棉被蒙住了腦袋。
天。【统绦蛏蟻碚f,這確實(shí)沒錯,她真的跟眼前這個男人結(jié)婚了!
她怎么會做出這種糊涂事!
“江河?怎么了?”伊萬里見柳江河悶在被里,忍不住從旁掀一角,“你餓了沒有?出來吃點(diǎn)東西吧,三明治涼了不好吃……”
“你少裝親昵!我連你是什么人都不曉得就糊里糊涂的結(jié)了婚,而且我們根本不認(rèn)識,你難道不覺得這樣很怪嗎?”柳江河推開棉被,繃著臉瞪向伊萬里。
這男人有沒有知覺!
結(jié)婚耶!他跟她在對彼此一無所知的情況下,就因?yàn)橐煌淼淖砭贫Y(jié)婚!
可是他還笑得這么燦爛,甚至問她要不要吃三明治?這男人究竟有沒有神經(jīng)啊!
“可是,昨晚我確實(shí)感覺我愛上你了。 币寥f里挨近柳江河,沖著她便是一聲笑。
他直率的應(yīng)答令柳江河當(dāng)場沒了聲音,只能傻愣愣地瞧著那張在近距離迸散柔音的笑臉。
他的臉龐線條柔和,皮膚細(xì)膩,五官透著一絲渾然天成的美感,更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協(xié)調(diào)感。
一雙幽黑瞳仁里散發(fā)的,凈是和善而親切的笑意,淡紅的唇瓣微張,吐露出的氣息帶點(diǎn)咖啡香氣,聞起來就像這間房子鎖滲透出的自然味道。
嚴(yán)格來說,伊萬里真是個看起來很賞心悅目,就像時尚雜志或演藝明星吹捧的美青年一樣,光放著不動都像尊藝術(shù)品雕像,但是他的笑容卻又透露出一股宛若春陽般的和煦生氣。
如果不是她正在煩惱兩人這種莫名其妙的關(guān)系,她大概會想多瞧這張笑臉幾眼。
而且,雖說她并不認(rèn)識伊萬里,但是讓個美青年這樣當(dāng)面坦白愛意,還是讓她的心頭忍不住一跳。
霎時,一股熱氣往她的胸口竄去,讓柳江河的氣惱與煩憂,一下子消散不少。
“昨晚你喝醉了吧?”柳江河微挑眉梢。
她才剛被一個臭男人劈腿,心情可沒這么快平撫下來。
現(xiàn)在在她的眼中,全天下的男人都是沒心沒肝的家伙。
可這個伊萬里卻在對她一無所知的情況下,說他感覺愛上她了?
這男人要不是腦筋不清醒,就是還沒醉醒!
“醉是醉了,沒有你醉!币寥f里的眸底閃過一絲笑意。
起碼他還記得自己做過什么事,可依眼前情況看來,柳江河是把事情忘得一干二凈了。
“你……”被反將一軍,柳江河只得自認(rèn)倒霉。
誰教她真的把昨晚的事忘得徹底,還要叫伊萬里說明給她聽。
不過話說回來,要不是她喝太醉,她也不回迷迷糊糊地跟伊萬里結(jié)了婚!
從今天開始,她一定要戒酒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