雖然手機到現(xiàn)在都沒震動一下,但郝詠嫻還是拿起來看了看。
果然,還是沒有回電。
“算了,先把資料拿去給廖小姐簽核吧。”
抱著一堆數(shù)據(jù)走到辦公室的另一頭,推開廖語敏辦公室的門,郝詠嫻疑惑地問向坐在辦公室門口的同事。
“淑麗,廖小姐今天都沒進公司嗎?”
“嗯……我記得早上進來公司后就出去了,到現(xiàn)在還沒回來喔。”
“這樣啊……”她聽說廖小姐另外接了一個開發(fā)案,沒想到忙成這樣啊。這幾天都像今天一樣,到了要下班的時間還沒見她回公司呢!
把一迭待簽核的數(shù)據(jù)留在廖語敏的辦公桌上,郝詠嫻便回到座位收拾東西下班去。
回到家,正在準備晚餐的郝母邊炒菜邊問著,“詠嫻,好久沒看到小行了,他又出國啦?”
呃……對,他是有可能出國了,只是她不是那么確定,因為她不知道他的行蹤。
“喔,沒有啦,他最近公司很忙。而且,媽,四天不到吧,又不是四個月,什么‘好久’!”她笑笑地回答。
唉,心情更糟了。都怪同事亂講,說什么這么多年吃同一道菜,是男人都會膩,害她滿腦子胡思亂想。
小行一定是太忙了,絕不是像她們所講的那樣。
雖然不斷催眠自己,但郝詠嫻整顆心卻像丟掉了一樣,連吃個飯都可以發(fā)呆!霸亱梗阍趺蠢?看起來有心事的樣子!
“喔……沒有啦,爸,我只是工作有點累而已。”
“是這樣嗎?不是跟小行吵架吧?你看你只顧著扒碗里的飯,根本沒夾菜,你確定是在吃飯嗎?”
女兒反常的樣子引起兩老的關注,但郝詠嫻還是一樣笑著說沒事,匆匆扒光碗里的飯后就說要回房休息。
只要睡著了,就不會亂想了吧?
快速地洗完澡,早早地在床上躺平,可是一閉上眼,腦海里跑出來的不是要乖乖讓她數(shù)只的羊咩咩,而是裴易行擁抱親吻陌生女人的畫面。
喔!不!光想她的心跳就快停止了。
快速從床上坐起,郝詠嫻大口喘著氣,腦中那些扯住她心臟的畫面怎么都揮之不去,一個念頭忽然閃現(xiàn),她下床快速著裝,抓了包包、手機和鑰匙,沖出家門。
等到大腦稍稍冷靜下來,郝詠嫻發(fā)現(xiàn)她已站在裴易行家的樓下。
時間是晚上十一點三十四分,她不確定他回來了沒。翻找了一下包包,她剛才匆匆出門,似乎忘了把他家的鑰匙帶出來。
正當她猶豫著到底是要按電鈴,把有可能已經(jīng)休息的他挖起來,還是打電話給他,請他幫她開門時,路口處一對男女走來,男的明顯喝醉了,腳步顛簸,半邊身子掛在一旁攙扶他的女人身上。
這對男女朝著她走來,當女人看到郝詠嫻時明顯一愣,隨即更加攙緊一旁的男人,鎮(zhèn)定地走到她面前。
“廖小姐?”
郝詠嫻呆呆地望著眼前對她笑著的女人,然后看向掛在她身上,應該是她郝詠嫻男朋友的人……
現(xiàn)在,是什么情形?
“詠嫻,這么晚了怎么還在這?易行沒跟你說這幾天他都是跟我在一起嗎?
唉,今天我們開發(fā)的系統(tǒng)總算小有進展,我們兩人就去小小慶祝一番,結果沒想到他一不注意就喝醉了。剛剛是我開車的,你別擔心。”
“他、他這幾天都跟你在一起?”在一起忙什么?忙到?jīng)]時間打電話給她?沒時間回她電話?
“嗯。對了,這么晚了,你先回去吧,我送他上去,我有鑰匙。”
“你有鑰匙?”郝詠嫻驚問。
突然,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,她往前跨了一步,將裴易行從廖語敏的身上接過來。
“我的男人,我自己照顧!彪m然語氣沒有很強勢,但意思很明白了。
“詠嫻?”醉茫茫的男人好不容易將雙眼撐開一咪咪,不確定現(xiàn)在到底是什么情況。
“還認得我?很好,等你清醒后我們再好好談。”
說完,郝詠嫻看都不看廖語敏一眼,扶著裴易行就要轉身離開。
“鑰匙呢?”廖語敏舉起手中一串綸匙,臉上盡是得意的神色。
詠嫻沒什么心眼,所以這樣的場面她會解讀成什么,廖語敏猜得到八成。
對,她就是有意離間他們兩個,裴易行太鎮(zhèn)定,就算這幾日下來跟她為了系統(tǒng)開發(fā)案形影不離,但不管她怎么努力誘惑他,他一樣穩(wěn)如泰山,完全不為所動。
要不是今天晚上借著慶祝系統(tǒng)開發(fā)有所進展,多勸了他幾杯酒,加上他這幾日幾乎沒有闔眼,才幾杯就不勝酒力,她懷疑自己何時才能有像今晚這樣親近他的機會。
本來,她打算載他回來后用他家電話打給郝詠嫻,沒想到她人剛好在這。非常好,讓她去質問裴易行吧。以裴易行在商場上一向雷厲風行、速戰(zhàn)速決的個性,根本不能容忍身旁的女伴因為感情猜忌而翻臉算賬。
裴易行也是詠嫻第一個交往的對象,又交往了那么久,她非常肯定今晚的這一切會像根針一樣扎進郝詠嫻的心里。她不可能當做什么事都沒發(fā)生,所以就讓時間去發(fā)酵吧,她相信,裴易行會是她的。
詠嫻,對不起了,知道你很善良,但我想為我的幸福自私一次!
郝詠嫻背對著她定住腳步,沉默了一下才說:“不用了,我會要他自己跟你拿回來,我?guī)匚壹摇!?br />
“這么晚了,不如我送你們?”
對于廖語敏的好意,郝詠嫻一點都不感激。
搭情敵的車和男友回家?她瘋了不成!
“不必,我自己會處理,你請回吧!
廖語敏離開后,郝詠嫻拍了拍裴易行的臉頰,確定他真的醉到一個不行,連站都站不穩(wěn)一她索性將他扶到路邊放他坐在水泥地上,再順手抽出他的皮夾,花了三分鐘到路口買了兩灌冰礦泉水回來。
她先拿出手機叫車之后,才扭開礦泉水的蓋子,接著兜頭把兩瓶超冰的礦泉水往他身上倒。
“噗!什么東西!”
瞬間的冰涼讓裴易行頓時清醒不少,雖然酒意沒有全消,但抹掉臉上、發(fā)上的水滴,抬起頭看看四周,他總算問出了早就該問的問題!斑@是哪?發(fā)生什么事?”
這時,郝詠嫻叫的出租車剛好到達。
“先跟我回去吧,回去再說!
她扶起他坐入出租車,告訴司機地址后就沉默不語。
“詠嫻,這不是我家嗎?干么要回你家?還有,你怎么來這的?這么晚了,你該不會一個人在這兒等很久了吧?”
“是有點久!彼降拇。
“詠嫻,你怎么了?”
接下來,郝詠嫻仍是選擇用一徑的沉默回應他。
察覺到女友今晚特別反常,裴易行不再追問,他環(huán)著雙臂,低頭開始試圖用仍有些混沌的腦袋回想今天跟最近的所有事情。
沒花多少時間,便到了郝家。
出租車離開后,兩人也是保持沉默地一前一后進了屋。郝家人都睡了,兩人靜悄悄地回到郝詠嫻的房里。
才關上門,她便被裴易行攬進懷里。
“對不起,我真的不知道你今晚怎么了,可以好好告訴我嗎?”他輕撫著她亂糟糟的鬈發(fā),輕聲問。
郝詠嫻卻推開他。“我想去洗個澡,冷靜一下!
他也不逼她,靜靜地坐在床上等她。
約莫過了半小時,她從浴室出來,當裴易行招手要她坐到他身旁時,他看到她兩眼通紅,明顯哭過。
抽了張面紙,他雙手放在她的兩頰上,為她擦干未拭盡的淚痕。“到底怎么了?愿意說了嗎?”
才開口,郝詠嫻又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!盀槭裁醋罱疾唤游译娫挘恳膊换
我電話?為什么鑰匙要給廖小姐?為什么最近都跟她在一起?為什么讓廖小姐送回家?你是不是要跟我分手?跟廖小姐在一起?
“如果是這樣,我可以成全你們的,她的確比較適合你,而且在工作上也能幫助你,可是我很難過,你們不要太早就結婚,我……”
“停!”裴易行不得不捂住她彷佛吐出外星語的小嘴。“你到底在說什么?我怎么一點都聽不懂?”
完了!同事有說過,男人不想誠實回應時,臺詞就是這一句!
郝詠嫻這下哭得更傷心了。
從沒應付過這等陣仗的裴易行,簡直慌了手腳。
“不要再哭了,拜托你不要再哭了,有什么事我們好好說,好不好?”他撫著她的臉,抽了更多張衛(wèi)生紙幫她擦鼻涕眼淚,不懂自己到底犯了什么大錯,惹得從來不曾在他面前委屈掉過一滴淚的女友這么傷心難過。
從沒聽過他這么低聲下氣,郝詠嫻用力吸了吸鼻子,努力壓下心中不斷冒出的酸意,終于忍住不哭。
可是,好不容易抬起的淚眸,卻仍是哀怨地瞪視他。
“好了、好了!彼e起雙手投降。“來,慢慢說,我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?我會——向你道歉的。”
望著他誠懇無辜的臉,同事的話雖然還在腦海里縈繞,但有更多的聲音不斷在提醒她,他對她有多么地疼惜。
于是,她想了想,決定先問重點。
“你喜歡廖小姐?”
“我喜歡廖小姐?”他指著自己的鼻頭。
“嗚嗚嗚,我就知道啦!”把他的疑問句當肯定句,郝詠嫻再度放聲大哭。
“停停停!我是說,我什么時候喜歡廖小姐了?我怎么不知道?”雖然他有些酒意未消,但他非常確定自己從沒有過這種想法。
看他的樣子不像在裝傻,郝詠嫻開始細數(shù)這陣子自己的委屈,然后,她才發(fā)現(xiàn)原來自己這么計較他沒回的每一通電話,計較他這一陣子跟別人相處的時間比跟她多、計較他怎么能在別的女人面前醉到一塌糊涂、計較他讓她等在他家門口,親眼看著別的女人送喝醉的他回家……
裴易行也沒回嘴,靜靜地聽著。
老實說,這一陣子他真的比較忽略她,但他必須把所有心思放在新系統(tǒng)開發(fā)案上。對他來說,這個開發(fā)案是最后的孤注一擲,一定要成功,否則絕對不是無法卷
土重來這么簡單而已。
“……好了,我要說的只有這么多了,換你!
話說完了,面紙也快被用光了,郝詠嫻擤鼻涕擤到鼻子通紅,淚水也還滴滴答答地掉著。
“只有這么多?”裴易行無奈地看看墻上時鐘,超過十五分鐘了好不好。
不過,詠嫻的確很在意,她從來不曾這么情緒化過。
“你聽好了,”他牽起她的手!拔遥嵋仔,除了你之外絕對沒有喜歡別人,以前沒有,現(xiàn)在沒有,以后也都不會有。這陣子我沒回電話,老實說是因為我不知道怎么面對你!彼麤Q定吐實。
“不知道怎么面對我?”
“對。我知道你很想幫我,很想分擔我的煩惱……可是,詠嫻,我就是不希望你擔心,我希望你每天都可以快快樂樂的,我不希望自己操煩的事落到你肩上去,一點點都不要!
“可是我們在一起,有福同享,有難同當,這不是很正常嗎?”她回握他的大手,反問道。
裴易行這時卻放開她的手,轉過頭看著地上!盎蛟S,是我大男人主義在作祟,但我就是不想讓你跟著我煩這些事。這些事不是小事,大部分甚至超出我能掌控之外,我怕聽到你擔憂的語氣,更沒有自信這次可以撐得過去。”
在廖語敏或別人面前,他或許可以抬頭挺胸,打直背脊處理事情,讓人看不出他有多驚慌害怕,但面對最了解他的她、最親密的她,他卻沒辦法偽裝。所以,若說他用工作在逃避,確實。
看著他痛苦難為的神情,郝詠嫻無言了。
她知道他對她沒——心了,在感情上他真的沒有背叛她,也相信他跟廖小姐的確什么事都沒發(fā)生,若有什么也是廖小姐一廂情愿。
但是,現(xiàn)在的她對他來說,,跟他在處理的事情一樣,都是他的負擔。
明了到這一點,她還能說什么?
對他來說,若她想讓他不要這么辛苦、不要這么累,等于是要裝傻無視他的煩惱,然后一個人暗自擔心,還不能被發(fā)現(xiàn)。
這是相愛的表現(xiàn)嗎?她無法認同。
但若堅持,是否會讓他更心煩?她也做不到。
兩人陷入沉默良久,之后,當淚干了,郝詠嫻靜靜地起身走到房門口,打開房門。
“你回去吧,我知道該怎么做了!彼f。
裴易行看著她,最后才慢慢起身,順著她說的準備離開。
但就在他步出房門,郝詠嫻準備關上房門之際,他一個轉身輕撞開門,然后緊緊地將她擁入懷里。
對彼此來說,這是感情路上的第一場暴風雨,他并非故意要讓她這樣難過,卻不覺得放任她擔心他、拿她僅有的積蓄幫助他,就是對她好的做法。
兩顆心明明很相愛,為什么在此時此刻卻被拉得如此遙遠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