轉(zhuǎn)眼間，年末已至。
十二月三十一日正常上班日，下午五點不到，夏千昶就宣布可提早下班，因清楚幾名員工皆要去參加跨年活動，又因今天適逢星期五，原本周六沒休假，他索性給員工放連假，下周一再來上班就行。
“夏大哥晚上要去哪里？會回家嗎？”最慢離開的何家佳問道。
白天同事們聊起晚上跨年活動，各自有男女朋友的沈芳寧和盧科中理所當然跟另一半共度，而陳玉萍也跟幾個朋友約去外縣市參加跨年。
她沒聽夏千昶提到有什么行程安排，去年年末那晚他是留在獸醫(yī)院里。
“就待在這里，沒要去哪里�！毕那ш戚p聳肩。“本來打算回家吃飯，不過千愉下午被千勝叫去臺北陪他吃晚餐，為擋掉麻煩的飯局。
“既然千愉不在家，我爸媽也沒在過什么元旦跨年，我就不需特地回去一趟，晚上繼續(xù)營業(yè)看診。”
“那……我也沒事，還是留下來待到下班時間？”何家佳脫口道。今天原本是到晚上九點才下班。
她原就不太喜歡參加熱鬧擁擠的跨年活動，過去在臺北是因有男友或同學(xué)邀約才會一起慶祝共度�；貋砑亦l(xiāng)后，她在這里沒什么同齡朋友，除上班外幾乎是宅在家。
去年跨年夜他也是讓員工提早下班，而她回家后跟爸媽吃完晚餐便是看電視度過。
今天，她想跟他在一起，即使當成一般上班日繼續(xù)工作也無妨。
“年輕人應(yīng)該多出去湊熱鬧，感染節(jié)日氣氛。你可以考慮跟玉萍她們一道去？”夏千昶一副老年人口吻，拍拍她肩頭笑說。
既然讓員工提早下班也不好要她繼續(xù)工作，何況跨年夜通常沒什么寵物患者會上門，只除了急癥。
因他這么說，何家佳一時不好堅持留下，只能向他先道聲元旦快樂，接著騎車返家。
今天因寒流來襲，何家的晚餐改吃火鍋，何母還煮一大鍋姜母鴨給家人冬令進補。
何家佳吃著溫?zé)岵褪�，不由得想起此刻獨留獸醫(yī)院，可能一個人落寞吃晚餐的夏千昶。
“媽，我可以帶些姜母鴨去給夏大哥吃嗎？”她開口問道。
回想下午四點，當她帶兩只住院的狗到后院散步，不經(jīng)意看見夏千昶站在后院芒果樹下，神情落寞低頭看著照片，當他看到她出現(xiàn)，隨即將照片收進皮夾，若無其事跟她閑聊兩三句話便轉(zhuǎn)身踏進屋里，那短暫畫面教她印在心里揮之不去。
在這特殊節(jié)日，他是否又特別思念人在美國的舊情人？
對方身邊早有新歡且都過那么久，他竟還無法完全忘懷。
她一方面對他的癡情感動，另一方面也替他覺得心疼。
她曾想安慰他卻又不知能說什么，且他一副不想讓她知道他在看前女友照片思念的態(tài)度，她只能裝做不知情。
只不過，她不希望他今晚又孤伶伶一個人度過跨年夜。
此刻，她不禁想替他送碗溫?zé)峤给�，也能借機再回獸醫(yī)院陪他一兩個小時，減少他一個人獨處的時間也好。
“千昶今晚一個人留守在獸醫(yī)院？那還真辛苦，你拿個外帶保溫提鍋，帶些去請他吃�！焙文赣H切說道。
因丈夫跟夏父有多年交情，她自然也認識夏家三個優(yōu)秀的孩子，而女兒后來在夏千昶的獸醫(yī)院工作，聽說他一直對她、對員工都很好，是個很好的老板。
“那我看看如果有需幫忙的事，也許晚一點才回來�！焙渭壹汛掖页酝晖聿捅阈廊怀鲩T。
晚餐時間，夏千昶打開冰箱，沒有熟食可熱來吃，懶得外出覓食，隨意拿出幾樣食材，再轉(zhuǎn)身拿出鍋子裝水打開爐火煮沸，將幾樣食材簡單清洗后全數(shù)丟進鍋里。
也許，他該讓何家佳替他煮頓飯再離開，原本她欲替他煮鍋海鮮雜燴粥讓他晚餐及周末食用，他卻表示不用麻煩，要她也早早下班。
此刻，吃著并不可口的晚餐，他不禁想吃她的料理，也覺得一個人有點無聊，也許該答應(yīng)讓她留下來，多個人說話就不至于如此靜悄悄。
他并非不習(xí)慣獨處，甚至有時喜歡享受一個人的靜謐，但自從她開始準備進修培訓(xùn)而念書，周六晚上也會跟他一起吃飯，星期日更是待在這里一整日后，他幾乎沒有一個人獨處的假日了。
雖訂下一個月有一個星期日讓她完全休息，不用來這里讀書，但那一天他往往就選擇回家跟家人聚聚，而他周間偶爾也會回家吃頓晚餐。
他沒覺得讓她假日來這里讀書麻煩，他也并非一直在旁邊陪讀，等著她發(fā)問問題，泰半時間他仍如往常徑自做一些動物特殊病歷研究或看自己的書。
只不過這幾個月來，他幾乎不曾自己一個人吃晚餐，也習(xí)慣在這張餐桌前聽她嘰嘰喳喳說不停。
就因這樣，今晚才會覺得太過安靜吧？
他對跨年活動從不熱衷，對電視節(jié)目也不感興趣，沒交女友后跨年夜對他便沒什么特殊意義，頂多會為陪妹妹而回家吃飯罷了。
此刻的她是否已跟父母吃完晚餐，全家人一起看綜藝節(jié)目？或者，她改變主意跟朋友約出去參加跨年活動了？
先前明明是他要她也提早下班回去，現(xiàn)在竟不由得希望她人在這里，他對內(nèi)心有些矛盾的思緒納悶不解。
“夏大哥！”忽地，一道精神奕奕的嗓音竄入安靜的小廚房。
無預(yù)警看見何家佳出現(xiàn)，她一如平常的笑顏教他心口無端悸動。
“怎么又跑過來了？”他從餐桌前起身，拿起已吃完的碗筷要清洗。
“我媽今晚煮姜母鴨，她讓我?guī)б恍﹣斫o你吃�！焙渭壹研溥涞負桓呤痔岬谋劐�。不好明說是她先起的頭，直接拿母親當借口。
“你晚餐吃飽了？怎么又煮“餿水”虐待自己的胃？”她瞧一眼餐桌上的鍋子，刻意皺皺眉調(diào)侃。自從她替他掌廚后，他已很少自己煮“餿水”。
她還以為他今晚可能出去用餐或買東西回來吃，沒想到只是隨意丟一堆食材下鍋混煮，吃得非常隨便。
“還好沒吃太飽，你怎么知道我想吃姜母鴨？”他笑道。見她拎著溫?zé)峒ぱa來找他，心口不由得漫上一股暖意。
稍后，她坐在餐桌陪他吃完一大碗姜母鴨，因希望有理由多留在這里陪他，不禁提議，“要不要來看《紅白》？”
夏千昶對她的提議，微訝。
“呃，現(xiàn)在還算營業(yè)時間，在這里看電視不太好呴？”以為他不贊同，她有些尷尬道。
“你想在這里看就看，沒關(guān)系�！彼瓝P唇角，雖對電視節(jié)目沒什么興趣，倒不介意陪她一起觀看。
他跟她走來診療區(qū)，使用他辦公桌的電腦大螢?zāi)凰褜に肟吹娜毡局辈ス?jié)目，現(xiàn)在雖仍是營業(yè)時間，可他不介意沒客人時稍微放松休閑，何況今晚是跨年夜。
他拉來另一張電腦椅，跟她坐在一起看起娛樂節(jié)目。
她不時捧腹哈哈大笑，令一旁的他不由得注目著她，他因她開懷大笑，甚至笑到眼角飆淚的模樣，嘴角跟著頻頻上揚。
他對熱鬧的跨年節(jié)目仍沒多大興致，卻喜歡看她的笑容、她歡樂的表情。
一晃眼，竟已快十一點，擔心她回去時間太晚，正打算開口問是否載她回去，這時有個男人匆匆推門而入。
“請問還有看診嗎？這只狗被摩托車撞到，好像很嚴重�！蹦腥吮е恢惶撊醯鸟R爾濟斯，一臉焦慮道。
前一刻，他開車路過，看見前方一臺機車撞到狗后便逃逸，不禁下車察看，一見狗情況嚴重，趕緊送來這間招牌還亮著的獸醫(yī)院。
夏千昶立時步上前，從男人手中抱過受傷的狗，放置一旁診療臺。
何家佳也忙關(guān)掉節(jié)目畫面，匆匆走來診療臺旁。
夏千昶先檢查狗的傷況，沒什么嚴重外傷，但狗的呼吸心跳微弱，極可能有嚴重內(nèi)傷，他接著把狗抱進檢查室照光及超音波，何家佳跟在一旁適時協(xié)助讓狗做各種檢查。
“脾臟破裂大出血，必須立刻動手術(shù)。”夏千昶一臉凝重宣布。超音波腹部掃瞄發(fā)現(xiàn)脾臟有異且腹腔有積液，以細針抽取腹腔積液為鮮血。
盡管這只狗目前的體力狀況要進行大手術(shù)很危險，但情況危急，多拖延一刻將更降低救命機率。
“你跟我進手術(shù)房當刷手�！彼r指示。慶幸有她在這里能助他一臂之力。
“呃？我可以嗎？”何家佳不免錯愕。
在這里工作一年半，她過去雖向有經(jīng)驗的沈芳寧和陳玉萍請教過一些獸醫(yī)護理師相關(guān)知識，而認真開始讀專業(yè)書籍也才幾個月。
這幾個月來，他曾在幾次手術(shù)時要求她入內(nèi)讓她站在一旁觀看，但她連一次當刷手助理的實習(xí)機會都還沒有過。
“我相信你可以�！毕那ш普f得篤定。
盡管她真正學(xué)習(xí)手術(shù)房專業(yè)知識才幾個月，但因她積極的求知欲和認真學(xué)習(xí)態(tài)度已具備一定程度，他相信她有能力協(xié)助他。
“好，我會努力的�！币坏玫剿隙�，她用力點點頭，一定要盡全力好好從旁協(xié)助他。
何家佳立即跟他匆匆換上手術(shù)服，消毒完進入手術(shù)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