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久不見,你好嗎?”
對女人,他是很挑的,向來他只要抱最好的,可這些年過去,他恍然大悟,所謂的“最好的”是他放手讓人走掉的她。
看著放在桌上的珍珠奶茶,茶是紅茶,珍珠有波霸和小珍珠,這是她喜歡的混搭法。
她慢吞吞地把眼光移向眼前男人,他的唇形薄而有力,談吐的時候還是那么好看。
他的唇是她喜歡的,他有管挺直、鼻翼豐厚有肉的鼻子,一雙開得很燦爛的桃花眼,眼色不是沉重的黑,而是剔透的琥珀,比女生還要高翹的睫毛,這個人、這張臉,只要隨便站出來,就會吸睛到引起暴動的程度。
以前在他身邊看過太多。
不過這些都過去了。
很多人總愛說唇薄的人無情,她不以為意,想不到竟是以切膚之痛的經(jīng)驗告訴她愛一個人愛到沉淪,很容易看不見周遭的一切。
“謝謝,我很好,沒有缺手缺腳,每頓飯也吃得很飽,過得很自在!彼此破匠#鋵嵉刮艘豢跉,不讓自己表現(xiàn)出任何情緒來。
但是對她一言一行抱著最高注意力的韓漱發(fā)現(xiàn)她抓起了餐巾紙,卷成了筒狀。
打從看見他,她的表情從震驚、錯愕、不信到最后變成防備,他全看在眼底,盡管她目光維持著冷靜和平淡,可是她那一緊張就會折騰放在手邊小東西的習(xí)慣,卻讓跟她生活過的人知曉她內(nèi)心是緊張的。
那也就表示……見到他,她還是有情緒的。
“看得出來你氣色很好。我可以坐下嗎?”本來不安的他像吃進了一顆定心丸。
“不可以,我有朋友!彼皇峭褶D(zhuǎn)拒絕,是悍然。
“哈昀心,多個人沒什么不好,韓老板可是一番好意。”剛從舞池回來的薛曼妮看傻了眼。
韓老板欸,只有沒腦袋的人會拒絕他,他可是藍紙的“地基主”哪,不給他面子,就別想在這里混了。
哈昀心瞪她。
薛曼妮皮皮地笑。
這兩人一看就是有譜,那種吱吱響的火花,可不是每對男女都有的,此時不待,要等到頭發(fā)胡須白嗎?
于是韓漱不客氣地挑了哈昀心的對面坐下。
“這位美麗的小姐想喝什么盡量叫,今天這里的消費都算我的!彼摹叭雒芴K”給得很大方。
“你說我嗎?你真會說話!”薛曼妮暈陶陶的!澳俏腋佬木筒豢蜌饬。”哇!眉眼分明,五官深邃,微微勾起的嘴角是殺人武器。
哈昀心卻是倒了胃口,“你們慢聊,我有事先走了。”拿起包包,頭也不回地走了。
“喂喂喂,哈昀心,你給我站住,你急什么?欸欸……等我一下……對不起,韓老板。”慢了一分鐘才反應(yīng)過來的傻大姊向韓漱道了聲歉,也抓起自己的LV當(dāng)季新款包追了出去。
韓漱看著那杯動也沒動的珍珠奶茶,心里涌上一股說不出來的澀然,那是不被需要的失落感。
她就這么討厭他?連一句話也不想跟他說。
快步走出巷子的哈昀心一下就被薛曼妮追上了。
“我的大小姐,拜托等我一下啦!蹦_下踩的是三寸高跟鞋,美則美矣,就是不適合跑步。
哈昀心只好緩下腳步。
“我說你這家伙,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,你干嘛見了韓老板就像見到鬼似的?以前給你介紹男朋友好歹你還會跟人家哈啦幾句,今天這么不客氣,哈昀心,有鬼喔!”
根據(jù)她看日韓臺偶像劇多年的心得,哈昀心表現(xiàn)這么失常,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。
想聽秘密,是出自她對好友的關(guān)懷,也是女人的最愛嘍。
“我怎么可能跟那個混蛋有什么!”
哇!都罵人家混蛋了,還沒什么?
“明天還要上班,你也早點回去吧!惫佬臎]擺壞臉色給薛曼妮看,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。
薛曼妮出社會至今,她的許多女性朋友中就數(shù)哈昀心脾氣最好,個性最體貼,雖然說,男女組成一個家庭后又分手一定是兩造都有問題,可是就算打死她,她還是不相信哈昀心的婚姻失敗問題是出在她身上。
“睡覺?”薛曼妮怪叫!肮佬,你又不是明天要趕上學(xué)的小學(xué)生,你想唬弄誰?”
“你到底想知道什么?”走出巷子,對街的百貨公司人潮如織,她干脆就著行人道大廣告看板下面的椅子坐下,捏著包包的指尖竟微微顫抖。
“那個藍紙的老板你認識吧?”逼供開始。
“他是酒吧的老板?”他和薛曼妮的對話她幾乎什么也沒聽進去,此刻當(dāng)然覺得意外。
他不應(yīng)該是很紅的歌星嗎?那么愛唱歌的人,為什么離開歌壇?當(dāng)他被發(fā)掘的時候那快樂的樣子,他還抱著她,兩個人跳了一曲無聲的探戈,那種甜蜜鏤在她心底,永遠不會忘記。
這些年她忙著沉淀自己,想在工作上得到成就……也刻意地對娛樂圈不聞不問,久了自然也不再關(guān)心。
她告訴自己,人時刻都在變,世上沒有永遠的工作,沒有永遠的愛情,轉(zhuǎn)換跑道不需要大驚小怪。
“我知道他的時候,他就是藍紙的老板了,而且對女人冷酷出名,哪個女人想跟他搭訕,就算是天仙尤物最后也只能抹一鼻子灰。”
“我們認識的是同一個人嗎?”哈昀心以為薛曼妮在說笑。
“你說,你跟他到底是怎么認識的?趕快說,我好想知道。”打破砂鍋問到底,絕對是薛曼妮身為女人發(fā)揮得最淋漓盡致的優(yōu)點之一。
“他是我前夫!
“啥?!”
“你那什么怪樣子,有必要那么夸張嗎?小心長皺紋!彼有心調(diào)侃薛曼妮。
“雖然說我知道你曾經(jīng)結(jié)婚又離婚,沒想到……唉,人生何處不相逢,臺北真的很小呢。”
咽了咽口水,自己剛剛在酒吧里也太過雞婆了。
“是啊!惫佬暮眯Φ爻蛩谎,回應(yīng)語氣很淡。
“你不生氣?”
“有什么好生氣的!
“我亂撮合,你沒給我一巴掌真是謝謝你了!庇袝r候她真討厭自己一頭熱的個性,容易惹事。
“你的個性我還不清楚喔,明天中午買兩個布丁來贖罪就好了。”
“哈昀心,你就是這點讓人疼,現(xiàn)在的女人哪個眼睛不長在腦門上,就你溫柔明理又聰明,我為什么不是男人,要不,二話不說把你娶回家供起來,天天三炷香膜拜!
“胡說什么。”哈昀心太知道死黨的口沒遮攔,要真跟她討較,不如氣死自己比較快。
“對了,你說韓老板是你前夫,就是那個你從讀書時期就喜歡上他,一路為他做牛做馬,不管婚前婚后花邊新聞沒斷過,跟女人總是不清不楚的臭男人?”薛曼妮氣得咬牙切齒。
一個女人的青春多寶貴,為一個男人無怨無悔也就算了,那個男的還不知道要珍惜,見異思遷,一點貞操也沒有,守著這種男人根本是跟自己過不去嘛。
“都過去了!表n漱之前的歌星身份敏感,薛曼妮問起,她也只是敷衍帶過去。由于狂潮是視覺系的搖滾樂團,所以薛曼妮才沒認出韓老板就是狂潮的Light.
“打野食的男人最可惡了!”她說得義憤填膺,恨不得“落人”打得他屁滾尿流,替全世界所有的女性出氣!芭四,還是不用太賢慧,別說男人花心,就現(xiàn)在一堆包二奶、小三上門嗆聲的,都是男人惹的禍!”
“瞧你在說什么,哪有人鼓吹做壞女人的?愛一個人愿意為他付出,跟賢不賢慧一點關(guān)系也沒有,不過你說得對,擁有自我也是很重要的。”一個沒有自我的女人,別人也不會來愛你。
“你一點都不想念他嗎?”薛曼妮問得小心,食指跟拇指拉出那么一咪咪的微小距離來。
“想他?為什么?我好不容易才忘掉他!
喜歡一個人容易,還是忘記一個人簡單?她花了好幾年才把韓漱從心里剔除,今天的見面只能說是意外,既然是意外,若只是自討苦吃,她很久不做那種傻事了。
“這樣啊——也好,一個沒心沒肺的男人比一包乖乖還不如,欸,這么說還侮辱了乖乖,算了,以后這家店咱們不來了,就當(dāng)拒絕往來戶。”
“你啊,連續(xù)劇別看太多,我真的要回去了,明天還有好幾個會議要開!彼β輾忄洁降哪橆a,心里眼里完全是把她當(dāng)妹妹看。
朋友站在她這邊讓她很窩心,不過是偶遇,就翻攪出這么多情緒來,實在不必要。
人生沒什么了不起的,以前的她太傻、太天真,傻得以為愛一個人就要天長地久,天真地以為用盡全部力氣愛一個人,他也會傾心地愛你。這些年,有了年紀才真正明白,愛情只是賀爾蒙錯亂時候的產(chǎn)物,過去了,就消失了。
“我送你。”
“不用,我想走路,靜一靜。”她的腦袋需要醒一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