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好的再也見不著面呢?
“出城,和齊管家湊巧遇上了。”申文杭穿著便服騎在馬上,清了清嗓子,沒有要多做解釋的意思,“此番前路漫長,知遙你就隨齊管家坐馬車吧!
“大人,我……”陸知遙這回徹底呆了,再一看,果然在場眾人一人一匹馬,沒有多余的馬給她。頭兒怎么沒幫她牽馬呢?
申文杭沖著陳邱使了個眼色,陳邱有些為難,不過還是遵照申文杭的意思,“知遙,上馬車,不要耽誤正事。”
這唱的是哪出戲,這兩撥人怎么會如此巧合的同一天出城前往京師?
陸知遙掀開簾子上了馬車,看著面前淺笑的齊袁林。
“怎么回事兒?”她一肚子的疑問。
“不知道,出城門遇見的。原來你也要去京師,怎么不早說?”齊袁林不僅沒解釋,反倒還埋怨起陸知遙來。
“我……”上京師告御狀是何等大事,借她一百個膽子,她也不敢和齊袁林說啊。陸知遙心里有些愧,被齊袁林戳到痛處,話音不禁軟了下去。
“吃早飯了嗎?”
“沒有。”陸知遙低著腦袋搖頭,心想他們大人唱的是哪出戲,難道是想和齊袁林一道走,好喬裝成商人?
陸知遙眼前一亮,大人這招高!不過她又有些擔(dān)心,齊家就算在京城有些門路,但終究是商戶,牽扯到朝堂爭斗,若是因此得罪了權(quán)貴該如何是好?
陸知遙越想,心里越是七上八下的。
“趁熱吃!饼R袁林將食盒打開,映入眼簾的是五個白白胖胖的肉包子。
“哪兒來的?”陸知遙瞧見,甚為欣喜,“那、那我就不客氣了。”
她拿起一個咬了一大口,湯汁四溢,流到了手腕處,還好齊袁林眼疾手快連忙用巾帕擦拭,這才避免弄臟了衣裳。
“陸爺,都是你的,沒人跟你搶!
“去去去,你懂什么。”陸知遙擺擺手,三兩口便將包子塞進嘴里。
“是,我什么都不懂。”他懂什么,他堂堂天子什么都不懂行了吧。齊袁林嘆了口氣,這小野貓每句話都能治她個大不敬的罪。
“你怎么回去得這么急?”陸知遙邊吃邊問道。
“我的親事,家里催得急!饼R袁林認(rèn)真的說道。
陸知遙不知為何,聽見這話心里有些失落,“也是,你也老大不小了,是該早日娶個媳婦!奔奕说氖滤遣桓蚁肓,這次進京能不能活著回來都是問題,她可不敢再有奢求。
“怎么,陸爺對我的親事很在意?”齊袁林一臉壞笑,玩味的問道。
“小爺我哪兒有那個閑功夫關(guān)心你的親事,一邊待著去!标懼b掀開車窗簾子將頭探出馬車外,故意避開齊袁林的眼神。
陸知遙是個捕快,出公差都是騎馬的,這次被憋在馬車?yán),還是兩個人,她覺得臉有些熱,肯定是悶的。
“唉,我還想著到時候請陸爺給參謀、參謀呢,看來是沒戲了!边@小野貓今個兒有些不對勁兒。
“爺沒空!睉{什么,她既不是月老、也不是媒婆,干么跟著瞎操心,又沒有銀子賺。陸知遙心里升起一股無名火,越想越氣。
“陸爺生氣了?”
齊袁林的聲音小心翼翼的,聽在陸知遙耳中,頗有幾分討好之意。
對,她生氣了,可她氣什么?陸知遙望著遠(yuǎn)處的山巒,層層疊疊,同她的心情一樣,上上下下。她心里擰著一股勁兒,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么。
“沒有、沒有!标懼b收回頭來,臉上依舊是平常的樣子,“起太早,起床氣,我同你生什么氣。放心,等到了京師,不就是相親嗎,這個陸爺我有經(jīng)驗,到時候我?guī)湍惆寻殃P(guān),肯定娶個漂亮又賢慧的妻子回家。”
“好,到時候就勞煩陸爺跟在我身邊,給我把把關(guān)了。”
“行!钡搅司⿴,她哪兒有那個閑功夫。陸知遙撇撇嘴,輕哼了一聲。
臨近晌午,車隊找了片蔭涼處休整,陸知遙和陳邱常年在外奔波,喝泉水啃干糧早已習(xí)以為常,只是可憐了申文杭,一把年紀(jì),啃著手里的肉干,沒嚼幾下便捂著腮幫子。
“大人?怎么了?”陳邱打完水回來問道。
“沒事,年紀(jì)大了,牙口不好!币宦繁疾ǎ麄儙г诼飞铣缘囊簿褪丘z頭、大餅還有肉干了。
馬車?yán),齊袁林不知從哪兒又變出了個食盒,雞鴨魚肉一應(yīng)俱全,香味四溢。
“陸爺!笨粗崎_馬車門就要往下跳的陸知遙,齊袁林一把將人拉住。
跟個兔子似的,一眼沒注意就跑沒影了。
陸知遙回頭瞧,見齊袁林食盒里的食物,兩眼放光,不愧是有錢人,摸了摸自己行囊里的幾張大餅,還真是有些寒酸了。
“不想吃?”陸知遙眼底稍縱即逝的失落,他都瞧在眼里。
“拿個雞腿,行嗎?”陸知遙抿著嘴,笑問道。
得了齊袁林的點頭,陸知遙快速扯下個雞腿,“等著,晚上到了鎮(zhèn)子上,陸爺自掏腰包請你吃頓好的!闭f完,她跳下馬車,一蹦一跳的跑到陳邱和申文杭身邊。
齊袁林眼瞧著陸知遙將手里的雞腿塞到申文杭手上,自己打開行囊同陳邱一起在大樹下啃著大餅。
“瞧瞧、瞧瞧,爺我這是養(yǎng)了個白眼狼!饼R袁林慵懶的靠在車窗木梁上,幽怨的說道。
“主子,咱不生氣,氣壞了身子不好!卑⒍扉L了脖子望著遠(yuǎn)處勸道。
齊袁林歪著頭瞪了他一眼,“這個,給他們送過去!
“主子,您不吃。磕裨绶愿缽N子特意準(zhǔn)備的,怎么……”阿二詫異的說道,這些東西可是廚子連夜準(zhǔn)備的,費了好大一番功夫呢。
“原本就是給那丫頭準(zhǔn)備的,催他們快些吃,讓那丫頭吃完了就回來。”說完,齊袁林將食盒遞了出去,自己捧起一本書,百無聊賴的看起來。
“申大人、陸捕快、陳捕頭,這是公子讓我送來的!卑⒍鏌o表情的將食盒遞了過去。
“這、這怎么好意思,在下……不,本官……”陸知遙遞給申文杭的雞腿,他吃得都膽戰(zhàn)心驚了,怎么又送來個食盒?他這芝麻大的小官根本入不了那位的眼,突然得到圣寵,申文杭只覺得自己承受不住。
阿二不喜與外人打交道,聲音冷冰冰的,“申大人請笑納!卑⒍哆^申文杭的手,將食盒塞過去!吧甏笕,要翻過這座山頭才能到前方的鎮(zhèn)子,我們要早些趕路才行!
“嗯,放心,我們吃、吃完就啟程!鄙晡暮伎刂撇蛔〉挠行┛陌。
“陸捕快,我們主子說,你吃完就早些回馬車上坐著吧,天熱,還是馬車?yán)餂隹臁!卑⒍掍h一轉(zhuǎn),臉上難得的帶著些許笑容。
“好!标懼b嘴里還塞著一塊大餅,木訥的點點頭,沒有反駁什么。
這丫頭到底同那位是什么關(guān)系?
嘴里雞腿的味道申文杭是半點都沒嘗出來,滿腦子全是這個問題,可是他又不敢問,生怕惹得馬車?yán)锏哪俏徊桓吲d。
陳邱皺了下眉,倒也沒多說什么。
稍事休整后,陸知遙提著食盒回到馬車上。
“吃好了?”齊袁林手里捧著書,陸知遙看不見他的表情。
“嗯!彼c點頭,思索片刻,抬手拉了下齊袁林的手腕。
這丫頭的膽子真是一天比一天大了。齊袁林看著她,不做聲。
陸知遙吐了口氣,打開食盒,只見里面還剩下半只雞,還有大半張餅。剛剛上馬車前她特意問過阿二,阿二說他們家主子什么都沒吃,連水都沒喝。
“這不是吃剩下的,我特意分出來的,餅是我?guī)淼,一撕兩半,我吃了一半,給你留了一半,還有……”陸知遙取下腰間的水囊遞過去,“剛打的泉水,湊合著喝點。一路奔波,你什么都不吃怎么受得了。”陸知遙越說越小聲,都這么大的人了,吃飯這事怎么還不知道主動。
還好,不是只白眼狼。齊袁林拿起那個餅,掰開小口的吃了起來。
“京師是不是特別繁華?”陸知遙趴在車窗木梁上望向窗外。
“嗯!饼R袁林看著陸知遙的側(cè)臉,“繁華是繁華,就是少了些人情味。”皇宮里又怎么會有人情味呢,那簡直是一種奢望。
“京師是不是有很多好吃、好玩的?”
“嗯,應(yīng)有盡有!
“我是撿來的,你知道吧?”陸知遙悶聲說道。
“嗯!饼R袁林應(yīng)聲,等著她的下文。
“我爹說就是在京師郊外撿到我,你說我的家會不會就在京師?”關(guān)于京師,陸知遙有一肚子的話,可是她不能同陸春香講,也不能同洛氏講,她對京師越是向往,她們就越是傷心。至于陳邱她也不能說,他會告訴師傅,師傅會告訴二叔父……可是齊袁林不同,他倆無親無故,或許、或許京師拜別后,此生都不會再相見,說了便說了,以后天涯海角各自一方,誰都見不著誰,也沒什么好尷尬的。
“或許。”齊袁林不敢下定論。
“我也覺得,或許;蛟S也是個念想,萬一就是真的呢,我想知道親生父母是不要我了,還是有什么苦衷,若是有苦衷我不怪他們!标懼b心里沒恨。
“需要我?guī)兔?”齊袁林柔聲問道。
“不用,回京師你就要忙了,又是生意又是親事的,再怎么說我也是個捕快,這事兒我自己能查清楚!标懼b轉(zhuǎn)過頭來,一掃臉上的愁云。
“好!饼R袁林點點頭,沒多說什么,此事他會幫她,不過……若是真相太過殘忍,那她還是不知道為好。
“到了京師,我得去你們那最好的酒樓吃一頓!彼甯概R出發(fā)前給了她不少銀子,她自己也有銀子。
“好,我?guī)闳ァ!?br />
“京師都去哪兒找樂子,我、我想去青樓瞧瞧,京師的美人兒是不是比隨州的美人兒還漂亮?”
“差不多啊,既然是美人兒,哪兒的都漂亮!
“我還想去將軍府門前看看。”
“去那兒干么,溫將軍已經(jīng)遠(yuǎn)嫁北離了!
“你懂什么,去看看啊,遠(yuǎn)遠(yuǎn)的看看將軍府的門匾我就心滿意足了!
“……”齊袁林扶著額頭,索性扯開話題。
“陸爺,我兩個婢女都留給你了,相逢既是有緣,陸爺這晚上鋪床倒茶端水的活……”
“齊然,你……行!鋪床、端茶、倒水的活我干,衣服你自己穿!背匀俗燔洠萌耸侄,這拒絕的話就在嘴邊,陸知遙卻怎么也說不出來。
“成交!币远䲟Q一,這筆買賣,他齊袁林賺夠本了。
八卦鎮(zhèn),這鎮(zhèn)子是以八卦風(fēng)水布局,所以得此雅名。
“幾位爺兒,你們里面請、里面請。”日落西山,原本沒什么生意的客棧突然迎來齊袁林一行人,客棧老板親自出門相迎,生怕有所怠慢。
阿二和陳邱出面同老板溝通,商量著這么多人要怎么安排房間。
“這位爺,客房是真的不夠,這……唉……不瞞這位爺,我們八卦鎮(zhèn)就是個小鎮(zhèn),鎮(zhèn)上的客棧手指頭都數(shù)得過來,我這客房不夠,其他家也必然不夠,我把自己的房間都讓給爺了,實在沒有多余的單間。”客棧老板略顯富態(tài),擦了擦額頭上的汗,為難的說道。
這里就陸知遙一個姑娘,肯定是要一間房的,再來就是齊袁林,誰敢同他一間房?這兩人就占了兩間,剩下的兩人一間,客房確實不夠。
“公子!卑⒍螨R袁林請示。
“我倆可以一間!饼R袁林指了指陸知遙,“出門在外多有不便,只能將就將就!
“公子!”
“齊、齊公子?”
阿二和申文杭異口同聲的說道
“你們倆有意見?”
齊袁林這話說得輕描淡寫,但聽在阿二和申文杭耳中,卻不禁身子一抖。
“不敢!卑⒍Ь吹幕氐。
“我、我,知遙,你、你的意思呢?”申文杭同客棧老板一同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,他哪敢有意見啊,可是再怎么說他這個做大人的,也得為屬下說幾句話。
“我去馬棚睡一宿!鄙搅忠巴馑妓^,這樣一比,馬棚條件還算不錯。
“我陪你!标惽褚舱玖顺鰜。
“陸爺怕什么?我一個商人手無縛雞之力,再說了,陸爺睡馬棚,這端茶倒水鋪床的活要怎么做!饼R袁林握住陸知遙的手腕將人帶到自己身邊,俯身在她耳邊輕聲說道。
睡馬棚,虧得這丫頭想得出來,還和別的男人一起睡。
阿二不敢吭聲,阿三當(dāng)沒看見,其他的護衛(wèi)都在外面安置車馬,申文杭一手?jǐn)r著陳邱一手不斷擦汗,前路漫長,他的心臟不知道能不能撐到京師。
“端茶倒水鋪床,我答應(yīng)你的,肯定跑不了,你難道還能喝一晚上的茶不成?”
“對,本公子就要喝一晚上的茶。你,跟我住!
“哎,你先放手,別拽我啊,走那么快做什么,大人、大人、大人,您說句話……”齊袁林是個不會武功的商人,陸知遙又不能真跟他動手,被他拽著手腕,磕磕絆絆的拉上了樓。
客棧掌柜的是個人精,一見這陣仗,都用不著誰吩咐,自己小跑著上前為齊袁林帶路。
“大人!知遙她……”
“沒事、沒事,出、出不了事,先收拾東西,晚上再說。”申文杭偷瞄了眼一旁的阿二、阿三,阻止了陳邱繼續(xù)說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