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贖愛小妾 第十章

  雁飛影一取到她的降妖伏魔劍,立刻拽著失魂落魄的苗千月,施展她的輕功,迅速往前苑而去。

  兩人旋身落地,厲炎正在練武場與眾人道別。

  苗千月眸底一落入那熟悉的挺拔身形,仿佛當(dāng)頭挨了一記,整個人僵直地杵在原地,心顫地幾不能呼吸。

  感覺到她的緊張,雁飛影拍了拍她的肩頭安慰道:“不怕、不怕,有什么事九師姐罩著你!

  苗千月全神貫注地凝望著眼前的男子,對雁飛影說的話似聽而不聞,待茫茫然的思緒已然盤旋在厲炎身上,這一刻苗千月才領(lǐng)略事有蹊蹺。

  按時間推算,厲炎應(yīng)該早就醒了、甚至恢復(fù)了健康,但……為什么他一次也沒來看過她?

  他居然狠心地?zé)o視她夜夜以淚洗面的痛苦掙扎,讓她心如刀割地處在幾近崩潰的邊緣,合眾人之力,瞞著她、騙著她?

  苗千月憤恨地瞪著他,受傷的心痛情緒讓她難過地幾乎不能言語。

  感覺到眾人的眸光,厲炎順勢望去,眼底映入苗千月含情凝眸的模樣時,激蕩的心緒沒由來一揪。

  她杵在前方不遠(yuǎn)處,纖肩披上粉藕色外敞,尚來不及梳理成髻的墨色長發(fā),襯得她瑩白若玉的小臉益發(fā)嬌弱。

  她瘦了,身形單薄了許多,向來清雅的臉龐多了一分憔悴,連水澈的美眸更是染上蒼茫。

  看著她,厲炎心痛難抑地瞅著她。

  憶起初遇苗千月時,她神采奕奕的清雅模樣,厲炎登時更加愧疚,更覺是他糟蹋了姑娘的下半輩子。

  “為什么……”

  迎向他復(fù)雜的眸光,苗千月啞聲喃著。

  神色一沉,厲炎緊抿著唇道。

  “我們談一談!

  該交代的還是得面對,厲炎深吸了口氣,與她交換了個眼神后,邁開腳步就近往練武場旁的古松而去。

  腳步一抵定,四目鄭重?zé)o比靜靜凝視了好半刻,厲炎才緩緩開口。

  “因為你,我才看清自己的罪孽有多深重……既然上天不讓我死,給我這個重生的機(jī)會,就是要我償罪!

  苗千月默不作聲的聽著,臉色卻愈來愈蒼白。

  好半晌她才迭聲問:“要償還罪惡何必一定要出家?既是執(zhí)意要出家為何不問過我?難道在你心中我就卑微得一文不值?你想過我的感受嗎?”

  隨著一連串的問句擊出,厲炎嘲諷的薄唇揚(yáng)起淺淺笑弧,包容地低語:“千月,放手對你對我都是最好的決定,而促使我做這個決定的是你!

  苗千月如受重挫地猛地一滯,一句話也反駁不了。

  這是她當(dāng)日對厲炎的想望,這一刻她卻作繭自縛,反被當(dāng)日的想望所束縛。

  難道……真的要這么放手嗎?

  腦中迅速衡量這事,她下意識地咬著軟唇,眉心透著股倔強(qiáng)的意味:“我不放!我沒那么偉大,沒辦法眼睜睜看著心愛的男子遁入空門!”

  她不要生離也不要死別,更不要往后的日子只能靠著回憶來填滿失去他的缺憾。

  厲炎一愕,片刻苦苦地扯動嘴角,艱澀暗啞地開口:“我已經(jīng)考慮清楚了,心意不會改變!

  耳底落入他堅定的口吻,苗千月惶恐地拚命晃著頭,眼淚已管不住地?fù)潴刂甭洹?br />
  “不要對我這么殘忍……”

  “千月你聽話,現(xiàn)在你是我這世上唯一牽掛的人,請你為自己好好活下去!泵佳劬闳岬靥嫠萌I痕,厲炎萬般不舍地溫言說道。

  “我不要、不要、不要!難道你還不懂嗎?沒有你,這一輩子我都不會開心!彼е男,語氣幽怨地瞅著他。

  在她與厲炎經(jīng)歷這么多苦難后,她只希望能與他擁有最平凡的幸福,僅此而已。

  “傻姑娘,沒有人會一輩子不開心的,與你在一起的日子,是我這一生最美、最美的回憶,這就夠了!”

  在一聲重重的喑啞長嘆之后,厲炎架開她的手,語重心長地開口。

  “那就不要做這么荒謬的決定!”不知哪來的力氣,苗千月死命抱著厲炎,不讓他離開。

  她應(yīng)該要熟悉這般堅定冷漠的厲炎,偏偏此刻的他少了往日對她的眷戀,狠心無情地要割舍這一切,永遠(yuǎn)、永遠(yuǎn)離開她。

  “我不要你走!”她不由得急了、慌了,雙臂再一次圈抱住他結(jié)實的腰身,徹底耍起賴。

  厲炎垂眸凝視著苗千月流露出不勝凄楚的眸光,緊緊逼向她固執(zhí)神情的沉峻目光,幾要隨著鋼鐵般的意識一同軟化。

  矗在原地任她圈抱著,厲炎沉思良久,才回過身扳住她的纖肩,好言相勸:“我是罪惡之人,沒有資格擁有幸福與愛情,你懂嗎?”

  她心碎得幾乎說不出話來,好半刻才勉強(qiáng)壓下酸楚,柔聲地開口:“我不要懂!我會一直等你,直到你回心轉(zhuǎn)意!

  杵在原地,風(fēng)吹亂了她的發(fā)絲,穿過綠色針葉的金色陽光灑落在苗千月身后,勾勒出她窈窕身段后熾人的光暈。

  在性情如此單純的她面前,更加彰顯他的邪惡、晦暗。

  他撫著她的臉,有著哀莫大于心死的決心!跋裎疫@樣的人,不值得你犧牲下半輩子跟著我。”

  不再委曲求全,苗千月迎向他滿是痛苦的眸光,堅定萬分地開口:“若你喜愛我像我喜愛你一般,你就會明白我對你的感情有多深,你趕我也好、討厭我也罷,這輩子我賴定你了!

  心驀地一蹙,厲炎緊繃著下顎,胸口漲痛得難受。

  他寧愿讓苗千月為了他的死而傷心,也不愿讓她知道他出家的決心。

  一遇上她,他只有臣服,所有贖罪的堅持會在她的眼淚下,一點(diǎn)一滴地潰不成軍。

  緊接著,他便會再一次陷入自欺欺人的假象當(dāng)中,忘記自己讓人深惡痛絕的一面,昧著良心茍活在世上。

  他狠著心抽離對她的憐憫,無情無緒地開口:“我知道雪蝶兒與她的夫婿在泉州落腳,待你身子骨調(diào)養(yǎng)好,師姐們會送你到泉州與姐妹們會合!

  “所以……你還是決定不要我……”話未盡,苗千月墨般長睫再一次沾染著瑩然的淚珠。

  她楚楚可憐的模樣,仿佛在下一瞬便可落下漫天淚海,將他淹沒。

  厲炎瞅著她,心不由得一揪,聽到理智催促著他盡快離開。

  霎時間厲炎壓下在胸口中沸騰的痛心與愧疚,抑下想伸袖為她拭淚的沖動,黯然地低喃:“唯有如此,才能斬斷我們之間的情緣,我要你——徹底忘了我!”

  若舍棄這兩相煎熬的情心,是贖償?shù)拈_始,他愿意受著痛楚。

  “若不愛你,我便不必受折磨……”他不等她回答,一個箭步步向門口,一躍上馬背,立即提起馬韁朗聲道:“自己保重!”

  苗千月見狀,淚眼蒙眬地迅速搶步追出門,一個踉蹌,竟狼狽地跌倒在地。

  厲炎硬下心腸收回視線,倏地轉(zhuǎn)過頭去,雙腿一夾,駿馬一聲嘶鳴放開四蹄后,他的身影直直往街口急馳而去。

  “為什么要這么對我……”淚盈滿于眶,苗千月蒼白的臉色,褪白得沒半點(diǎn)血邑。

  她幽怨的語氣揉著無比的愛戀與苦澀,為蕭索的秋風(fēng)添了一股凄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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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十日后

  來到普陀寺后,厲炎黯然地以為再也不可能見到苗千月之時,卻沒想到幾日后便發(fā)現(xiàn)苗千月的身影出現(xiàn)在普陀寺。

  原來厲炎這一個狠心的決定,幾要讓為苗千月掬一把同情淚的師姐們與他同室操戈。

  逮到了護(hù)送她前來的雁飛影,厲炎才知道同門師兄姐的情誼會在一夕之間,一面倒地支持苗千月。

  而普陀寺本就有女香客人宿廂房吃齋念佛,自然不會拒絕苗千月留下。

  所幸佛門之地本就是清凈之地,兩人雖同留在普陀寺,真正交集的次數(shù)卻是少之又少。

  這一日,在焚香禱祝之中,厲炎終是見到了普陀寺方丈——法潔大師。

  “一旦行剃發(fā)得度之儀式后,便得著染衣(袈裟)自此斷誘惑,以便靜心修道。

  剃除三千發(fā)絲,就代表你已經(jīng)把塵世的一切煩惱都斷掉,往后就可以專心于佛法之路,施主明白嗎?”

  “弟子明白!

  草木清香迎風(fēng)襲來,苗千月屏氣凝神地立在房外,心中一片空白地冷冷覷著厲炎跪地的挺拔身影。

  剃除三千發(fā)絲,把塵世的一切煩惱都斷掉……不自覺中,苗千月的眼圈已不爭氣地泛紅。

  即便思緒仍懵懂,厲炎無情無緒地開口:“弟子這一生的罪孽,就以下半輩子跨入佛門,長伴青燈古佛來贖償!

  法潔大師笑了笑:“阿彌陀佛,裟婆世界眾生,舉止動念都是業(yè)。”

  厲炎蹙起眉,眼底盡是不解。

  他本來就是一介平民,佛言佛語佛世界對他而言,是未曾涉及的領(lǐng)域,如何能懂。

  “弟子雖不懂佛理,但能修,請師父成全。”

  “人們的心念更是快如疾風(fēng)、閃電,一念之間即可遍及法界三千;成佛做祖是它,三界輪回也是它,一切的罪孽亦由它而起,一切的功德也因它而生,連說方才那句話的地藏王菩薩也懺悔業(yè)障無窮,何況是凡夫的我們呢!”

  厲炎愣了半晌,一時間怔著了:“弟子駑鈍,還是不懂方丈的意思!

  深諳世故的法潔大師包容一笑:“俗云:‘學(xué)佛一年,佛在眼前;學(xué)佛二年,佛在半天;學(xué)佛三年,佛在天邊!魺o法洞悉自身愛、恨、怨、嗔的心境而出家,也是徒增痛苦煩惱!

  太多六根未凈之人常常為了一時沖動,今日皈依,明日就放棄修行。

  再加上跟在厲炎身邊的女子,他便可知此人塵緣未盡,若真要剃發(fā)得度之儀式,怕是會陷入自身的囹圄當(dāng)中。

  厲炎微愕,連忙誠然開口:“弟子心意已堅,還請方丈成全!

  法潔大師深思了片刻,好半晌才道:“這樣吧!三日后老衲將派弟子至鎮(zhèn)遠(yuǎn)之外的一個小村落布施,施主屆時就與小儈們一同隨行,回來后施主若出家之意甚堅,老衲可立即為施主行得度之儀式!

  厲炎聞言未多做辯解,只得雙掌合十拜謝。

  而這一刻,杵在長廊外的苗千月聽到老方丈的決定,忐忑的心思稍稍松懈,再也隱忍不住地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。

  厲炎步出禪房,隱隱捕捉到苗千月獨(dú)自一人站在轉(zhuǎn)角處,那寧靜守候的纖影,心情紊亂無緒地緊緊一擰。

  他深吸了口氣,仰望著飛檐上的浮云,接著緩緩移開腳步離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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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天寧鎮(zhèn)位在鎮(zhèn)遠(yuǎn)近郊,約莫一日腳程便可到達(dá)。

  因為幾個月前大雨潰堤,淹了天寧鎮(zhèn)這小村落,官府的賑糧未下,只得靠著臨近城鎮(zhèn)的救助才能過活。

  在法潔大師的囑咐下,普陀寺的儈侶駕著糧車至天寧鎮(zhèn)布施。

  厲炎與一群儈侶一起出發(fā),自然也發(fā)現(xiàn)了苗千月跟在布施隊伍之后。

  他想,苗千月只要走累了,撐不住一定會折回普陀寺。

  誰知道一里走過一里,轉(zhuǎn)眼天色漸暗,直到新月東升,苗千月纖雅的身形卻仍亦步亦趨地跟隨在儈侶的隊伍之后。

  在厲炎的心因她而興起忐忑難安的心思之時,苗千月已因這似遙不可及的路程,累得筋疲力盡。

  通往天寧鎮(zhèn)的路程雖僅需一日,但她自小生在努拉苗寨,至多到附近的山林野嶺采采草藥,從未走過如此遙遠(yuǎn)的路。

  虛恍之間苗千月隱然覺得自己隨著隊伍在野道上迂回盤旋,當(dāng)下更覺頭暈?zāi)垦,腳步益發(fā)虛浮。

  霍地一個腳步不穩(wěn),她惡狠狠被野道上的一顆大石子給絆倒。

  狼狽地?fù)涞乖诘兀f不出的凄涼孤寂瞬間涌上苗千月心頭,雙眸涌上熱流,片刻淚水便奪眶而出。

  賭氣跌坐在地,她氣自己更氣厲炎的冷漠無情。

  揚(yáng)起淚眸看著隊伍愈行愈遠(yuǎn),她舉袖擦干眼淚,拍去身上的塵土,吃痛地站了起身,緊抿著唇直視著前方——

  她不放棄、絕不放棄!

  傷口處痛得緊,逼得苗千月一跛一拐,見路益發(fā)崎嶇,她的步伐走得更慢了,轉(zhuǎn)瞬間便拉長了距離。

  “厲施主,真的不用瞧瞧苗姑娘嗎?”有個小僧隱忍不住地開口問。

  打從厲炎出現(xiàn)在普陀寺這些日子來,這面容清雅秀麗的女施主便伴隨在厲炎身邊。

  她話不多、看似弱不禁風(fēng)實則堅毅,不時也會幫忙寺里的雜務(wù),雖不明白兩人之間的糾纏,卻也不由得為她興起一股憐憫之感。

  再加上由鎮(zhèn)遠(yuǎn)到天寧鎮(zhèn)雖僅一日腳程,但落腳的寺廟就在天寧鎮(zhèn)內(nèi),要一個柔弱的姑娘家跟著布施隊伍走了一天,也實在為難。

  這趟路走來,厲炎刻意忽略自己的心情,拚命壓抑自己不去注意苗千月的一舉一動。

  厲炎聞聲瞥向身后,這一瞧才發(fā)現(xiàn),在暮色蒼茫之中,荒林野道四顧悄然,竟無人影。

  斂著眉目,他心一凜立刻折回,往后尋著她的身影。

  當(dāng)眸底終于落入她席地而坐的垂然身影時,厲炎松了口氣,連忙欺向前問:“沒事吧!”

  苗千月?lián)u了搖頭抿唇不語,臉容始終輕垂。

  見她神情憂悶,厲炎壓抑著心底為她而起的苦惱情感,冷著聲道:“如果沒事,就繼續(xù)往前走。”

  “你不用理我,我沒事!彼粸樗鶆,血色極淡的兩片薄薄嘴唇微掀,兩道秀眉因為腳上隱隱作痛的傷口輕蹙著。

  察覺她的異樣,厲炎蹲低了身子,心猛地一扯,炯炯目光落在她的腳上問:“受傷了?”

  兩人靠得極近,近得可以讓彼此感覺兩人交錯的溫?zé)釟庀ⅰ?br />
  苗千月下意識縮了縮腿,可憐兮兮地癟了癟嘴喃:“沒事!”

  瞧著她鬧別扭的模樣,厲炎臉色陰沉,說不出的惱意涌上,巨掌不容抗拒地落在她纖瘦的腳踝之上,翻裙查看她的傷口。

  這時他才發(fā)現(xiàn),苗千月除了膝上跌了個傷口外,她湖綠色的繡花小鞋也因為與腳指的過度磨擦,指頭沁出殷紅的血絲,染紅繡在緞面上的繡紋。

  “痛嗎?”他掀唇探問,緊擰的劍眉泄露出他此刻的情緒與心疼的意味。

  當(dāng)厲炎手指碰到她傷口時,苗千月下意識一縮,想起兩人在湖畔小屋,湖風(fēng)一送,蘆絮便會漫天飛舞的美麗時光,鼻頭竟沒來由感到一酸。

  就著月光,苗千月細(xì)細(xì)描繪著他臉上的情緒,沁人心頭的不是蜜意,而是苦澀的矛盾情懷。

  以往他深邃的黑眸銳利如刀、漠然若冰,整個人有著肅殺血腥的氣息,但現(xiàn)下映入眼底的竟只是一片坦蕩蕩的憐憫之情。

  她總說她要救贖他的心,而現(xiàn)下眼前的厲炎儼然已重生,她還要如此執(zhí)拗著不肯放手嗎?

  難道她只為了自己,忍心讓心愛的男子為了心里的愧疚,耿耿于懷,下半輩子在郁郁寡歡中渡過?

  思及此,她心里有恐懼、痛苦,更有說不出的自慚形穢。

  百轉(zhuǎn)千回的思緒緊緊揪著苗千月,避開厲炎的眼神,她拉下群擺縮回玉足,眸中隱有淚光地低聲道:“這點(diǎn)小傷不礙事的!

  厲炎為她突如其來的轉(zhuǎn)變怔了怔,心里莫名惶恐地?zé)o法揣測她臉上幽怨的神情代表著什么。

  “你回去吧!真的不用管我!蔽p巔地拖著痛腳,苗千月拉開了兩人的距離。

  看著她倔強(qiáng)的臉龐,厲炎這一瞬間才深深體會,苗千月的一顰一笑,從初遇那一刻起,早已深刻地烙印在心中,這一生,怕是未能再抹去。

  心底深處,所有思緒起伏皆隨她。

  他怎能不心疼她?

  怎能對她不聞不問?

  心中思潮起伏,老方丈的話在他耳畔反復(fù)回蕩——

  若無法洞悉自身愛恨怨嗔的心境而出家,也是痛苦煩惱。

  登時自責(zé)、愧疚急切地沖撞入胸,厲炎鐵青著臉,恨起自己的意志不堅。

  面容一沉,他不由分說地伸手摟住了她纖腰,當(dāng)鼻中鉆入她身上的幽香,心中又是一動,幾要忍不住低頭吻住那兩瓣唇。

  被他突如其來抱起,苗千月驚聲一呼,本來全無血色的臉上因此添了幾分羞色。

  “你做什么?”

  厲炎置若罔聞地抑下心中的氣血翻騰,同駕著壓后的布施馬車的小儈交代了句后,將苗千月拋?zhàn)像R車。

  “乖乖坐著。”

  硬聲硬氣地丟下話后,他沉郁地旋身走回隊伍之中。

  眼底落入他倉皇幾近狼狽的背影,苗千月疲憊至極的心,此一時際,已被莫名的彷徨,絞得心痛無比……

  待布施隊伍抵達(dá)天寧鎮(zhèn)的寺廟后,眾儈在寺方的幫忙下,用過晚膳后便各自下榻休息。

  原以為定下心意后自己的心會更平靜,但今日為苗千月興起的悸動卻更加沉重地讓厲炎夜不成眠。

  這一夜,兩顆各自受苦的心,獨(dú)自嘗著蝕心的煎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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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一大早寺廟便煮起一鍋鍋熱米湯任村民排隊取用。

  厲炎看著受天災(zāi)折磨而導(dǎo)致貧困潦倒的村民,原本受仇恨捆綁的心不由得也跟著擰痛了起來。

  恍然瞬間才明白,天底下受苦受難之人何其多,需救苦、救危、救急、救難豈只有眼前眾生?

  正當(dāng)他恍神之際,一個年約四、五歲的小姑娘朝他的方向急奔而來。

  許是怕領(lǐng)不到熱米湯,小姑娘的腳步又急又促,兩條小短腿竟把自己給絆倒。

  倏地,手中的破碗脫離她的小手,轉(zhuǎn)瞬間便摔得支離破碎,而她小小的身子竟直往那碎片撲去。

  頓時抽氣聲四起,在眾人還來不及反應(yīng)前,厲炎足尖一點(diǎn)地拔地而起,俐落的身形在轉(zhuǎn)瞬間便已將小姑娘攬抱在懷里。

  小姑娘似還沒意會過來發(fā)生什么事,哇的一聲放聲大哭。

  厲炎旋身落地,心驀地一凜,直覺是自己臉上丑陋的疤痕嚇壞了小姑娘,于是急忙伸直臂要把她交給始終杵在一旁的苗千月。

  誰知道,小姑娘反倒揣著厲炎的衣襟不肯放地抽咽著:“嗚……哥哥……碗破了……沒有飯飯……”

  厲炎怔愣地杵在原地,沒由來地想起死去的妹妹厲滌。

  他鼻頭一酸,喉頭哽著千頭萬緒,怎么也無法出聲回應(yīng)。

  “哥哥……”

  衣襟隨著她的扯動震人心頭,厲炎回過神,目光深邃地柔聲回應(yīng):“好,哥哥幫你舀……”

  苗千月看著這一幕,一顆為厲炎漲滿情愛的寬大胸懷蕩漾著股奇異的心情,頓時不知自己該喜或該憂。

  小姑娘身上的衣衫破爛不堪,兩個膝頭都由褲子的破洞中露了出來,誰看得出抱著這樣一個小姑娘的男子,曾是殺人如麻的惡人呢?

  這樣的他,已離自己愈來愈遠(yuǎn),而她注定得放手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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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三天后,待普陀寺一行僧侶準(zhǔn)備離開時,那衣衫襤褸的小姑娘欣然躍到他面前嚷著:“哥哥真是天底下最好、最好的大好人!

  緊接著,村民雙手合十,感激涕零地跪地拜謝:“感謝大爺、姑娘及眾師父們的幫忙,大恩大德,我們沒齒難忘!

  天底下最好、最好的大好人……

  小姑娘天真浪漫的語調(diào)與村民這一番話,聽得厲炎感到心跳怦亂不已。

  在他們的眼底他是好人嗎?

  不其然地,厲炎凝著苗千月清雅卻心事重重的側(cè)顏,心頭若有所悟地漫過一股模模糊糊、似懂非懂的心思。

  他想他有些明白法潔大師的話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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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入秋向晚時分,金色天光在香火氤氳繚繞之中,勾勒出佛祖端正慈祥的法像,呈現(xiàn)出一股肅穆的正氣。

  在正堂之中,厲炎雙掌合十,又是慚愧,又是感激地對著法潔大師道:“方丈!弟子終是明白其中道理。”

  法潔大師雙掌合十,似有所覺地回以一揖:“阿彌陀佛,沒有正念豈能修習(xí)善法?只要心存正念修習(xí)布施,長養(yǎng)慈悲,無論是出家或是在家,出世或人世這中間其實并無多大的差別!

  “弟子謝方丈開導(dǎo)。”

  在天寧鎮(zhèn)布施的這三日他已有一番徹悟,更深深體會償罪并非只有出家一途,將快樂生活及法義增長的基礎(chǔ)寄予生活,才是思佛、念佛的真理。

  “阿彌陀佛,十年修得同船渡,百年修得共枕眠,老衲以黃檗山斷際禪師《傳心法要》:‘自如來付法,迦葉以來,以心印心,心心不異。’祝愿二位,同心白首!

  在幾個月的耳濡目染之下,厲炎已然明白法潔老方丈的意思。

  這黃檗山斷際禪師這一句話指的是,不須經(jīng)由文字、言語的傳達(dá),即能相互契合,了悟禪理。

  今生塵緣未了,而他不負(fù)與他心有靈犀、心心相印的姑娘……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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