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事非同小可,萬一他那支箭射中了曹玄赫,哪怕只是傷及皮肉,也難保不會
他現(xiàn)在的處境已經(jīng)十分危險(xiǎn)了,可禁不起任何的萬一。
要不是曹玄赫不計(jì)較,太子身邊的人也沒出聲挑撥,現(xiàn)下他恐怕已經(jīng)被押往鳳興城了。
要是他出事了,她怎么辦?她該如何是好?曹熾擔(dān)憂地想道。
“爺,您回來了……”在同一時刻轉(zhuǎn)過身子的夏允箏輕嘆了聲,那聲嘆息中包含著濃濃的忐忑與不安。
不是他……中箭的人不是他……
她迎了上去,小手搭著他的手臂,一雙大眼貪婪地望著他,想確定他是否平安無事。她在窗邊待了一天,好怕他出事、好怕回來的不是他的人,而是一具冰冷冷的尸首……
即使她一直安慰自己他絕對不會出事,可就擔(dān)憂著那個萬一……
她埋入他的懷中,緊緊偎著,回不回答他的問題本就無關(guān)緊要,要緊的是他平安,是他完好地站在她面前。
她埋在他的懷里,沒得瞧見他臉上那瞬間浮上的柔情,那含著專注與愛意的眼神。
真奇妙,就在他愿意對她卸下心防的那一刻起,這些情緒就理所當(dāng)然地竄進(jìn)他的心底。他從未料到他會傾心于任何女子,沒想到他心底有稱為“溫柔”的一角。
那種甜甜的、讓他舒展眉心的,溫暖而不熟悉的感覺,就是所謂的喜悅吧?他知道他變了,單單是因?yàn)樽屗M(jìn)入了他的心。
而她也不太一樣了,最初的她,像是個沒有喜怒哀樂的女子,一切全任由命運(yùn)安排,像是不會對任何事情感到驚訝。但她開始有了不鎮(zhèn)定的時候。這樣的改變,也是因?yàn)樗桑?nbsp;
他感受到她微微的輕顫,一抹不舍滑過心頭,他摟緊了她,低首在她發(fā)間埋入輕吻。他知道她是在擔(dān)心,或許她真的知道些什么,但讓他最為在意的還是她對他的在意。
他輕聲安慰著。“沒事了,不是回來了嗎……”胸前的冰涼讓他突地一愣,忙拉開她,望著她淚痕斑斑的絕美容顏,笑嘆了聲。“怎么哭了?”
她垂下眼,有些羞窘地?fù)u搖頭,歪讓他看她。
“不是沒事了嗎?”他半蹲下身,仔細(xì)瞧著她。
她依然搖頭。
“我知道的夏允箏很勇敢的,即使被我吼著也不會流淚�!彼σ獾穆曇粽f著。
“您何時吼過我了……”她聲音模糊地嘀咕著,還微微含嗔地瞪了他一眼。
曹熾一手端起她細(xì)致的臉蛋,一手抹去了她止不住的淚水,前額抵著她的,吻落在她的眼瞼上、鼻尖上,最終輕覆上她的唇……
那吻,有著委屈的咸澀,卻仍是醉人的香甜。
***
她以為這幾日,他會在晚上前來她的默閣。
畢竟這些日子……他讓她感受到與以往不同的關(guān)注,甚至不吝讓她覺得他是寵著她的……
自那日由長石苑回來后就沒見著他,甚至,還沒有機(jī)會對他說明他的疑問,他便因公事纏身而離去了。
府里的侍女說,他一直同宮里的幾位大臣在商討國事。
“公主……您這幾天的心情,好像不太平靜。”白萱端了午膳進(jìn)房,看著難得沒有望向窗外的夏允箏,這般笑道。
她那一向沒有太多情緒的公主變了,有些時候也會像與她同年齡的姑娘一般,多愁善感了起來。
夏允箏望向她,有些微訝�!笆菃�?”
“我伺候公主這么多年,多多少少也能明白您的心思。”白萱將飯菜從漆盤上拿下,語氣中仍透著笑�!笆且�?yàn)榇笸踝影�?�?nbsp;
“好幾日沒來了�!�
“今兒準(zhǔn)會來�!�
“你昨兒也是這么說。”夏允箏笑著白了她一眼�!罢f不定,他對我依然存著戒心吧,畢竟我……是敵國的人�!�
他寵她,她是知道的。但她也能察覺到他偶爾的遲疑。
遲疑……就是沒有全然的信任她吧?
他不輕信別人,她是知道的。
但……每每想起他的呵護(hù),他落在耳邊的輕語,還是讓她心頭暖暖的,不自覺地便揚(yáng)起笑容。
“公主多慮了,大王子他真是在忙著呢。何況大王子可不是都沒想著您,今兒個早上訟卿國送來了幾樣水果,還命奴婢趁著新鮮,送了些來給公主您嘗嘗呢�!�
夏允箏沒說話,只是淺笑了下,走到桌旁,信手捏了顆葡萄,咬了口。
“甜嗎,公主?”白萱問著。
她舐了下唇瓣。“有些酸……還透著澀�!�
“那訟卿來使尚未離去哪,本大王子馬上命人把他抓起來毒打一頓。”門口傳來戲謔的聲音。
夏允箏才要回頭,曹熾便已來到她的身后,輕握她的手腕,將那剩下的半顆葡萄送進(jìn)口。
她的背抵在他的胸膛,可以感受到他輕笑了幾聲�!肮媸撬��!�
“爺……怎么每回來都是這樣無聲無息?”她在他的懷里回身,稍稍往后退了些,眼角余光瞄到白萱放輕著腳步離去。
“怎么了?”他撫了下她柔嫩的臉蛋,卻馬上皺眉,將熱燙的大掌貼上,輕嘖了聲�!霸趺催@般冰涼?你又在窗邊吹風(fēng)了,是不是?”
“沒、沒有哇……”
他淺笑了下�!拔医袢毡阋獎由砬巴P興,估計(jì)約三四日才會回黑川�!彼戳讼滤簧砗啒愕难b扮�!绊樀馈o你帶點(diǎn)飾品回來�!�
當(dāng)初前往郁央的時候,她除了貼身衣物外,什么都沒帶上。來到郁央后也十分地融入國情。
這是好事,上次國舅爺養(yǎng)了個異國新寵,能歌善舞,卻極為驕縱,從頭到腳滿身的異國風(fēng)情,連吃的用的都得差人從她的國家運(yùn)來。后來給王知道了這件事,大為光火。
他知道夏允箏一向是小心翼翼的,即使她一直深居內(nèi)院,但卻極明事理,對于這些瑣事一直很是注意。
“飾品?”
“郁央人一向很重視身上所配飾的物品,你瞧薇丫頭小小年紀(jì)不也是一身叮叮咚咚的。”說著便從懷中拿出一副金玉耳墜交給她�!案镌谶@方面一點(diǎn)準(zhǔn)備都沒有,委屈你了。”
“爺這是哪兒的話�!彼粗稍谡菩牡亩鷫嫞p聲說著。
他第一次送她東西呢……
“爺,幫我戴上好嘛?”她輕聲地問著。
他揚(yáng)唇,瞧著她那甜如蜜似的笑顏,不得不去趟鳳興的煩悶一掃而空,伸手接過耳墜,微彎下身替她戴上。
“瞧你高興的。”他寵溺地在她耳邊低聲說著。
“謝大王子。”她笑著福身。
“那我走了�!彼⑽A身,在她的額上印下一吻,又專注地看了她好一會,才轉(zhuǎn)身離去。
出了默閣,一個輕脆俏皮的聲音隨即在曹熾耳邊響起。“為何不帶允箏姐一起去呢?帶她去趙鳳興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。”
“我這次去,是為了公事,不是去玩的,沒辦法時時看顧著她。”曹熾瞄了曹薇一眼,神色冷淡地回答。
“鳳興的市集熱鬧得緊,讓我陪著她去逛逛難道不行嗎?”
“行了,薇丫頭,有些事情不如你想像中那樣簡單�!彼p聲地制止她繼續(xù)說下去。
自從將夏允箏帶回來以后,他便盡量避免讓她與外界接觸。他焉不知美貌會釀成禍端的道理?
若他專寵她的事情傳得朝野上下人盡皆知,這不是好事,絕對不是……
這些為官者,大多善于顛倒是非,只要說得通,隨意給他冠上個罪名是輕而易舉,甚至,拿她做為棋子……
面對她,他常不知該怎么辦,當(dāng)感情第一次幾乎要潰堤而出的時候,他感到心慌。他謹(jǐn)慎慣了,不知能否這樣毫無顧忌地疼寵她……
他不在乎生死,可就擔(dān)心著她因他而出事。他絕不讓別人認(rèn)為能夠以她的生命來威脅他……
他一直很小心,一切低調(diào)行事,這樣的作風(fēng)或許沒能成就大功大業(yè),但這其中深遠(yuǎn)的防范之心比誰都強(qiáng)。
他目光微微往后瞥去,拋下不舍,便繼續(xù)向前行。
***
“這次到鳳興……”
一個身影在議事廳外頭探頭探腦地,聽著里頭低沉、不甚清晰的聲音,滿臉慌張,不知如何是好。
齊奧在外頭踟躕著,一臉的猶豫。
熾大王子一回來,就同周肅和幾個大臣商討國事,已經(jīng)兩三個時辰了。
“這宮里撥下的黃金五千,看似多,可真用在這些天災(zāi)上,可是一點(diǎn)也……”周肅和一幫大臣從議事廳中走出,看著站在外頭的齊奧,咦了一聲�!褒R奧,你怎么在這?”
“齊奧在外頭嗎?”議事廳傳來曹熾宏亮低沉的問話�!敖兴M(jìn)來�!�
“是。”
齊奧悄聲地進(jìn)入議事廳,闔上了門,深深一揖。“大王子�!�
“怎么了?我不在的幾天,一切安好吧?”曹熾沒抬頭,手?jǐn)R在案前的公文上頭,像是在琢磨些什么。
“是,一切安好,只是大王子您離開不久,箏主兒就病了�!�
“病了?”他皺著眉抬頭,隨即起身,下了臺階,往門口走去。
“是的,大夫只說是水土不服,但……小的覺得箏主兒這病有些奇怪�!饼R奧跟在他身后,一邊報(bào)告。
“什么意思?”曹熾略停下腳步,望向他。
“白萱說,病得嚴(yán)重的那幾日,箏王兒的魂像是不知飛哪兒去了,仿佛躺在床上的只是她的軀殼。說是從沒見過這樣的情況。”
曹熾微瞇了眼,才又問道:“這樣的怪力亂神,在府里謠傳著?”
他一向不喜歡府里有些奇異的事情胡傳,讓一些有心人趁機(jī)造謠。
“沒有,小的不敢胡說,白萱也只跟小的一人提起�!�
曹熾沉吟了下。“你先下去吧�!�
箏兒本身就有些特異,他不是不知道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