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時自己正坐在窗前,而這小女孩倏地便跑了進來,然后開始對著這房里的擺設(shè)贊嘆不已。
但小女孩最感興趣的,似乎是自己,只見小女孩瞪著清澈的大眼睛、一瞬不眨地盯著她瞧,好像自己是什么新奇的玩物似的。
真……怪呀,這孩子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呀?”曹薇終于開口了,歪著頭,對夏允箏笑著。
“夏允箏!彼Y數(shù)地微低下頭道。
“喔……”曹薇點點頭,不一會又開口了。
“曹熾哥哥好像真的很喜歡你呢,他怕你寂寞,還跟我討了一只小兔子要送給你,他可是第一次跟我要東西呢!比缤俨及氵B綿不絕的問題由曹薇口中問出。
哦,原來是曹熾的妹妹,那么就是郁央的公主了?
“以往都是我跟他撒嬌討這討那的,雖然他都會依我,我也知道他對我不錯,可是他那個臉總是好可怕呀,但我不怕他就是了。他面對你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那張堅硬的盾牌臉呀?”
夏允箏微微點頭,但曹薇似乎不是真的想知道她的回答。
“我的小兔子很可愛呢,母兔兒生了八只,一只給你當然是不要緊的啦,可是我今天沒有帶來,因為我不知道你是個怎樣的人呀,萬一曹熾哥哥是被一個噬血女魔頭給迷住了,那我的小兔子送過來不就沒命了嗎?所以呀,我才先過來看看。他竟然把王府里最迷人的閣兒讓給了你,以前我來這玩,他都沒有讓我住這兒呢,真是的!不過你真的很漂亮呢,難怪他對你這么好了,呵呵呵。”
夏允箏仍是有些驚訝地望著她。
郁央國的公主可以這般淘氣嗎?在曼羅……就連自己這個被遺棄的公主也得遵守一長串的規(guī)矩。
她輕輕眨了眨眼,十八年來,她相處過的人不多,不知道還有人說話可以如此的快速,中間幾乎沒有停頓,且還是出自一個小公主的口中。
她頭一次覺得聽別人說話是件很辛苦的事情。
“曹熾哥哥是不是每天都在這里過夜。俊辈苻庇滞送闹,盤起腿左搖右晃的,笑嘻嘻地問。
夏允箏微微一愣!斑^夜?”
男女之事她什么也不懂,只知道他擄她回來,她便是他的人,但……在成為他的人之前,似乎還有一些……步驟……
同床共寢,自己就是他的人了嗎?
曹薇也愣住了,然后不可置信地捂住紅撲撲的臉蛋,大叫了聲──
“呀?他、他還沒……怎么可能哪?像你這樣仙女般的姐姐!瞧你這雙眸子的顏色多么迷人呀,怎么,他是怕自己給你迷得下不了床榻嗎?這府里都在傳,說謝天謝地,大王子愛的是女人……沒關(guān)系,我找他去,今晚一定讓他來你這里,你安心等著!”
說著便往外頭跑,跑了一段還不忘再回頭嚷嚷,一臉十分有把握的模樣!皠e擔心!”
別擔心?
夏允箏覺得自己糊涂了,這個小女孩,似乎懂得許多事呀。
自己一向不會對別人的事情太感興趣,也不愛和人親近,但對她,竟然沒有一點排斥,只是訝異她的大膽。
是這女孩太過熱情嗎?
有些微愣地起身,夏允箏沒再將曹薇的事放在心上,逕自緩緩走入內(nèi)室,將擱在幾上的銅制淺水盆注滿水,左手探入水中,平貼在盆底,接著緩緩闔上眼……
原本一片漆黑的眼前突然明亮起來,卻仍是一片空白,什么都沒有。
為什么會這樣?
難道說來到郁央國以后,她的能力便消失了嗎?
可這說不準哪,她仍是能強烈地感受到一些即將發(fā)生的事情,甚至是一些過去的事。
甫來到的這幾天,她藉由這個方法大致了解曹熾在郁央的地位以及處境,但她更想知道的,是日后會與他如何的牽扯?
她一向不甚急于探查未來的事,但自從遇上他以后,太多莫名的聲音在她耳邊喧鬧著,讓她想要忽視也難。
夏允箏以右手扶住水盆的邊緣,再度凝神,這次,不再是空白,有些畫面緩緩地浮現(xiàn)……
是一個不熟悉的年代……戰(zhàn)亂的年代。大帳里,一名魁梧的男子正盤坐而獨飲著酒,那充滿霸氣的雙眸融入一絲柔情,正笑望著眼前揮舞長劍的美麗女子……
而那英氣十足的模樣,像極了他……
突地,有個炙熱的溫度碰觸到她的右手,她倏地睜開眼,曹熾那在她面前不過幾吋的銳利雙眸,引起了她一聲驚呼。
“呀!”她慌忙地想站起身,卻打翻了那水盆,連她自己也險些往后跌去,但一只強而有力的臂膀迅速地來到她身后,十分穩(wěn)固地環(huán)在她的腰間,將她扶正。
她被圈在他的胸懷里,雙手輕抵著他的胸膛。這是自她墜馬醒來后,第一次見到他……這次沒了堅硬鎧甲的阻礙,他似乎又離她更近了。
只有幾層衣物布料的阻隔,透著他的體溫,令她起了莫名的心慌……
“地、地濕了……”她輕聲地說道,他抱著她的舉動讓她極為不自在,便找了個理由想要脫離他的懷抱。
“自會有人清理!彼哪抗鈷呦蚰撬瑁涞鼗氐,似乎不打算放開她,他那冰冷的神情,探查不出一絲情緒。
夏允箏低著頭,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若他一直不放開她那可怎么辦?就這般佇著嗎?
她心中亂惶惶的,接踵而至的疑惑讓她完全沒了主意,干脆什么也別想,她的思緒又飄向遠處。
她在發(fā)愣?!
曹熾望著懷里原本尚有些慌亂、現(xiàn)下卻幽幽望向遠方的人兒,有些不可思議地微揚起唇。
她那幾近飄渺的靈魂讓他有了捕捉的強烈欲望,他想明白她,想讓自己成為她心中唯一“在意”的人。
“她”本身比她方才那奇異的行為更讓他感到好奇。
他將她那雙仍透著濕的小手包覆在自己的掌心中,感覺那柔嫩的涼意直竄進心里,有著說不出的舒服。
“曹薇說……你要我今晚留下?”他垂著眼勾了下唇,漫不經(jīng)心卻又帶著探試的語氣,在她耳邊問著。
夏允箏倏地轉(zhuǎn)向他,大眼疑惑地對上他那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眸,輕搖了搖頭。
“哦?”他略帶興味地笑了,知道她對于“留下”二字的意義不甚明了。他一手抵著半掩的窗子,一手將她圈在自己懷里,聲音又低了些,有些挑逗地將手在她纖細的腰間滑動!澳牵遣辉敢庖姷轿伊?”
“不、臣妾……不是那個意思!彼呐e動讓她臉頰倏地發(fā)燙,他非得這樣將她所有的注意力抓在手中嗎?
她再如何不諳男女之事,也知道這樣的舉止是不妥的……不過她現(xiàn)在是屬于他的,也只能……由著他去了吧?
“臣妾?”他頓住,笑意隨即加深,低低地笑了起來。“誰教你的?”
“這……不該是這樣說嗎?”她不明所以的望向他,臉微微一紅,被那樣的笑聲嘲弄得有些不知所措。
“不!彼氐溃〈接幸鉄o意地廝磨過她的頸畔,像是呢喃般道:“箏兒。我是這般叫你的,我不希望再聽到‘臣妾’這兩個字,嗯?”
她的臉又是一陣熱浪襲來。除了他,沒人這般叫過她……
她垂下頭,微赧,輕聲道:“箏兒明白了!
他用手指輕滑過她細致的臉頰,方才的笑顏一吋吋地收起。“怕我嗎?”
她望著他,想了下,搖頭。
“這不是好事!彼,有些揶揄的口氣。
“您……希望我怕?”
他沒說話,僅是將最后一絲笑意噙在薄唇邊。
她大概不知道她是第一個住進府里的女人,即使知道,對她或許也沒有太大的影響吧。
不論她是怎么想的,他只知道他喜歡到她這小閣來。只要看著她,跟她說上幾句話,就讓他感到平靜自在,仿佛能遠離一切令人煩心的俗塵瑣事。
“我只希望你明白,跟著我,不見得是好的!彼羌冋鎱s又透著世故的淡紫雙眸,暗笑了一聲。
任何事物與她相比,似乎都顯得污濁了。
他反覆看著她那似乎是明了的眼神,如同伸手探入沁涼池水中,又彷若嗅到了陣陣麝香的氣味,感到說不出的舒服。
似乎他能夠信任她,可以同她訴說一切……
他深深地皺了眉。他真的可以對她毫無戒心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