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們兩個的對話我都聽見了,你還想狡辯?”在那里的中年男子就是證人,這個失格的醫(yī)生還敢睜眼說瞎話。
“我和這位先生是在聊他父親的病況,哪有說什么?對吧,劉先生。”曹鈞城有恃無恐,料準病患家屬需要他這個在倪氏醫(yī)院里數(shù)一數(shù)二的腫瘤科醫(yī)生為他父親動手術(shù),肯定不敢亂泄密。
果然,劉先生有所顧忌的點頭,“事情就像曹醫(yī)生講的這樣!
“聽見了吧,冒失無禮胡亂污蔑的人是你!辈茆x城得意的回嗆完就要離開,領(lǐng)口卻猛地教靳煒烈一把揪住,“喂!你做什么?”
“是不是污蔑,等我搜出你身上收賄的證物,自然就真相大白!
“你又不是警察,憑什么搜我的身!你別杵在那里,趕快把這個家伙拉開!
曹鈞城邊阻擋靳煒烈的搜身,邊喊幫手。
劉先生只得上前幫忙,三個人一時之間扯成一團。
“你們在那里做什么?”一聲喝斥忽然傳來。
靳煒烈聽出是倪奎量的聲音而稍有停頓,曹鈞城趁機用力推開他,以致他沒站穩(wěn)向后退了幾步。
“煒烈!”看清是他,正和父親過來B棟大樓處理事情的倪語霏驚訝的跑向他,“你怎么會來醫(yī)院?”
他沒說他要過來,而且他不喜歡待在醫(yī)院不是嗎?
“我來試試看是否能心平氣和的在醫(yī)院待些時間,沒想到竟然發(fā)現(xiàn)有醫(yī)生可惡的向病人家屬收取額外的報酬,才肯替病人進行手術(shù)!彼麛堖^她,語帶憤慨的低述。
聞言,倪奎量的臉色丕變,無暇細究靳煒烈第一句話透著古怪,也沒空指責(zé)他膽敢在他面前摟女兒,全副心思都在想,莫非他當(dāng)場逮到鈞城做壞事了?
“你是說我們醫(yī)院有醫(yī)生收賄?”倪語霏大驚,視線往左前方望去。難道煒烈指的是——
“舅舅,你別聽這男的胡說八道,是他惡意冤枉我。”曹鈞城鎮(zhèn)定心神后,急忙跳出來喊冤。之前聽到舅舅的喝喊,他心中暗叫不妙,迅速于混亂間使眼色要劉先生先行離開,少了證人,無論眼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程咬金與表妹是啥關(guān)系,只要他矢口否認收紅包,相信這小子也拿他沒轍。
“原來你是伯父的外甥,難怪你敢仗勢胡來!
“別冤枉我,我是清白的。”
“清白?虧你說得出口!”靳煒烈反感至極的冷嗤!澳愫湍俏灰呀(jīng)被你趁亂支開的劉先生的對話,我都聽得一清二楚,明明是你收了你指定的禮金,同意馬上為他父親動手術(shù),那份‘禮金’還在你身上,你還敢否認?”
“表哥,你怎么能做這種事?”倪語霏難掩失望,沒想到表哥會因一己之私,罔顧醫(yī)德。
“語霏,我是你表哥耶,你不相信我居然相信他?他到底是誰?”繼續(xù)否認到底,順便采問程咬金的身份。
“煒烈是我男朋友,他不認識你,不可能無緣無故冤枉你,更何況他最痛恨的就是醫(yī)生收賄這種糟糕行為!
靳煒烈微微收緊攬著她的手臂,很欣慰她完全站在他這邊。
曹鈞城頓感頭皮發(fā)麻。這個男人是語霏的男友,舅舅豈不也站他那邊?
“舅舅,你都沒說話,是表示你相信我的清白吧?”他賭上一把的問。他們甥舅的感情向來不錯,舅舅也對他的醫(yī)術(shù)夸贊有加,應(yīng)該會挺他才是。
“到我的辦公室再說!蹦呖拷K于開口,卻未作任何表態(tài),轉(zhuǎn)身要走。
靳煒烈不滿的擋住他,“像這種罔顧人命的失職醫(yī)生,你該做的是立刻開除他,私下再談,難道你是還想給他狡辯的機會?”
倪奎量微瞇起眼,“事情我自有定奪,不需要你來教我怎么做!
“也就是說你相信他?”靳煒烈怒氣持續(xù)上升,無法思考。
“就算我相信,也不關(guān)你的事!边@小子是向天借膽啊,這么沖的質(zhì)問他,還不讓路,是想惹來一堆人尹倪氏醫(yī)院的丑聞嗎?
曹鈞城暗自竊喜,舅舅果然是挺他的。
“煒烈,你先冷靜下來,我們到我爸辦公室再談這件事!辈煊X出他情緒過于激動,倪語霏跑到他身旁輕聲安撫。
怎奈靳煒烈聽不進她的話,此時他只覺得倪奎量明顯護短與固執(zhí)循私的強硬態(tài)度,令他想起他父親那張自私狡詐、貪利害人的扭曲臉孔,心火狂燒他整個胸膛,激昂的抨擊也因此爆沖而出——
“原來你這個院長就是這樣姑息你醫(yī)院里的醫(yī)生,縱容他們收賄斂財,這就是你所謂好得很的風(fēng)評與紀律?你是不是也是這樣泯滅良心走過來的?”就跟他父親一樣!
“喝!”倪語霏驚聲抽氣,還來不及為男友的激動質(zhì)疑緩頰,父親的怒斥已經(jīng)落下。
“靳煒烈!你別太過份,倪氏醫(yī)院還輪不到你這個外人來批評,這里不歡迎你,你馬上給我離開。”
竟敢指責(zé)他泯滅良心做出收賄斂財?shù)墓串?dāng),這小子真是氣死他了!
“不用你趕,這里我一刻也不想再待!”
“煒烈!”他說著扭頭就要走,倪語霏慌急的拉住他。
“抱歉,我真的沒辦法再待在這里。”
他想緊緊擁住她,汲取她溫柔馨香的氣息平復(fù)他胸中奔騰的怒火,與洶涌起伏的情緒,然而他若這么做,倪奎量絕對會再將矛頭指向他,與他爆發(fā)更大的沖突。
輕輕扳開她的手,他旋身離去。
“煒烈——”
“你要是敢跟他離開,就別再喊我爸。”倪奎量沉聲阻止想追上前的女兒。
“爸!”倪語霏停住腳步驚喊。爸這根本是在逼她。
倪奎量威嚴的轉(zhuǎn)向一旁的曹鈞城,“跟我到辦公室。語霏,你也一起過來!
望著男友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,倪語霏即使掛心他,也只能先隨父親到他的辦公室。
“舅舅,你叫我到你的辦公室有什么事?”站在倪奎量的辦公桌前,曹鈞城故作鎮(zhèn)定的問。舅舅進院長室后,坐入辦公椅便一言不發(fā)直盯著他,瞧得他心底直發(fā)毛,索性自己提問。
“你被開除了!蹦呖坷洳环肋M出驚人之語。
他先是驚愕的呆住,然后激動反彈,“為什么?”
始終靜靜站在辦公桌旁的倪語霏也訝異的望向父親。之前她的心思全在男友身上,壓根未注意父親和表哥說了些什么,直到聽見父親要開除表哥,才回過神來。
“你還好意思問!你暗中收紅包的事,早已有人向我報告,我沒揭穿是想給你改過的機會,誰知你竟然繼續(xù)犯錯,還教人當(dāng)場逮個正著!
曹鈞城背脊泛涼,萬萬沒想到舅舅早就曉得他干的好事。
“既然爸知道表哥在醫(yī)院斂財?shù)氖,煒烈揭發(fā)表哥的惡行時,你為何不相信還趕他走?”倪語霏凝著俏臉控訴。爸這樣根本是故意和煒烈作對,她無法認同。
“我沒說不相信他,在走廊我沒對鈞城做出任何譴責(zé),是在觀察他的反應(yīng),想看他有無自省的意思,等回辦公室再做定奪,免得鬧到其他人知道這件丑事,可是靳煒烈擋住我,甚至暗指我也私下向病人收取紅包,我怎么可能不氣得攆他走?”
這固然是部份原因,但他沒坦承的是,面對靳煒烈,他的面子拉不下來。
前兩天他們兩個才在家里發(fā)生爭執(zhí),當(dāng)時靳煒烈無意間提到倪氏醫(yī)院里或許有醫(yī)生私下收賄,他惱羞成怒的駁斥他,今天居然就讓靳煒烈逮到鈞城的丑行。
這無非是讓他這個院長挨了一記悶棍,面子已經(jīng)掛不住。那個小子又不斷質(zhì)疑他,他又如何不惱火的趕人。就不知道那個小子到底在激動什么?非得把場合搞得那么難看。
“舅舅聽到的密告肯定是有人想陷害我,那個靳煒烈一定也是查到我的身份,怕你對我的重視勝過他,妨礙他將來在倪家的地位,所以造謠毀謗我!毖垡娋司藢鶡樍宜坪醪簧鯘M意,曹鈞城見縫插針,意圖為自己脫罪。
“別抹黑煒烈,他不是這樣的人!蹦哒Z霏冷聲嬌斥,對這個表哥的反感再添一層。
“都這時候了,你還不認錯!”倪奎量氣憤的拍桌怒罵。“你做的‘好事’只要追查,每件都會曝光,你真以為瞞得過去?你要我親自搜出藏在你身上的罪證嗎?”
“我知道錯了,不該一時糊涂,牟取不正當(dāng)?shù)睦,請舅舅再給我一次機會!币娋司艘桓弊凡榈降椎膽B(tài)度,曹鈞城自知再否認也無用,決定先認錯,希望舅舅心軟。
“太遲了,我本來有意升你當(dāng)腫瘤科主任,誰知你一錯再錯,事后更毫無悔意,是你自毀前程,怪不得別人,請你離開倪氏醫(yī)院,另謀高就!睂@個外甥,他是徹底失望了。
“不,我會改,絕對會更努力做好主任的職責(zé),請舅舅相信我!彼狭司攀鹊墓,以示改過決心,但低垂的眼里滿是貪婪。
主任啦,等他升官后,要收紅包什么的,就更方便了。
“爸千萬別心軟!不能這么容易就原諒他!弊鲥e事就要付出代價,何況這個糟糕的表哥是否真心悔改,還是個大問題。
“語霏,你怎么這樣扯我后腿!”
“你不用怪語霏,不管你怎么做,我都無意收回開除你的命令,我不想叫警衛(wèi)趕你出去使你難堪,請你自動離開!蹦呖课锤某醢А
方才提到原本有意拔擢他當(dāng)主任時,曹鈞城眼里閃過的精芒他捕捉到了,那是利欲薰心的算計光芒,讓他繼續(xù)留在醫(yī)院,只會使更多病人受害,連帶也破壞倪氏醫(yī)院的聲譽。
眼見舅舅沒得商量的態(tài)度,曹鈞城的心全涼了,明白自己徹底惹毛了對方。
可惡,全是那個靳煒烈害的!
“走就走!不過舅舅最好防著那個靳煒烈一點,否則等哪天財產(chǎn)全被他從語霏手中騙光,到時你只怕后悔莫及!”他咬牙切齒的扭頭離去,滿腔的憤恨全燒向靳煒烈。
“真差勁,最后要離開了還要抹黑煒烈!钡乳T被用力關(guān)上,倪語霏難以恭維的低啐,隨即對父親說:“煒烈不是表哥說的那種人,爸可別又對他打負分了。”
“我看他對我打的負分也不少。”
“爸,我知道你被誤會心情不好,對不起嘛,剛才那是因為他以為爸包庇表哥,才會說那些話,如果他知道爸開除了表哥,一定很高興。”
“這事不準告訴他。”倪奎量嚴肅下令。
“為什么?”倪語霏秀眉頓蹙。
“那小子要是曉得鈞城被我開除,八成會認為我是聽了他的建議才這么做,在心底沾沾自喜!
“才不會,煒烈只會認為爸是大公無私的人!
倪奎量挑起的雙眉透露著不以為然,“那樣當(dāng)面指責(zé)我,還大膽的懷疑我的人格,他會認為我大公無私才怪!”
“煒烈今天的反應(yīng)是激動了點,但他并非針對你,他是——”倪語霏正想不顧一切說出男友的異常激動其實和想起他的父親有關(guān),倪奎量卻站起身截斷她的話。
“好了,我不想再談那小子,你別忘了我還沒同意你們交往,要是將我開除你表哥的事告訴他,別怪我把你關(guān)起來,讓你們連面都見不到!
那天,妻子語重心長的跟他說,他重視倪氏醫(yī)院有女婿幫忙繼承,她卻更重視女兒的幸福,與其逼女兒嫁給她不愛的人,過得不快樂,她寧愿他將醫(yī)院交給有心經(jīng)營的人士,讓女兒嫁她喜歡的對象,開心的過每一天,畢竟女兒是他們的心肝寶貝,有什么比她的幸福更重要?
他想想妻子這么說也有道理,所以即使對靳煒烈單薄的家庭背景與職業(yè)有意見,但他也認真的在考慮是否要讓女兒與他交往,怎知今天又會與那個小子杠上,那樣不馴的態(tài)度他可很難接受,這事他得再多仔細考慮一陣子,如此他開除外甥的事,自然也無需讓他知道。
倪語霏驚愕無語。爸想軟禁她?
“明天有好幾家醫(yī)院將派醫(yī)生來參加我們醫(yī)院主辦的醫(yī)學(xué)研討會,我們還有許多細節(jié)得和院里的參與人員討論,走吧!苯淮,倪奎量率先朝門口邁步。
倪語霏張口欲言,終究還是噤了聲。爸現(xiàn)在還在氣頭上,她再多替煒烈澄清,只怕反而會讓爸對他更有意見,更可能真的禁止她和煒烈見面。
她隨后跟上父親,但心中想的凈是——不知道煒烈現(xiàn)在好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