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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新另一半 第7章(2)

  自制力很快就敗陣下來,他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,本能給了溫柔的回應(yīng)。他反守為攻,在她的唇上輕啄、在她的嘴里需索,他嘗到了一絲淡淡的酒味,也嘗到了出乎意料外的清甜芳美。

  他本以為她的味道會是濃黯與世故的,豈料嘗來卻完全不是那樣的氣息。

  酒精的催化粉碎了女人的矜持,撂倒了男人的理智。她幾乎都要爬到他身上了,渾濁而沉重的促息聲在密閉的車內(nèi)回蕩,既曖昧又煽情。

  這樣發(fā)展下去似乎不太妙,他意識到自己已經(jīng)起了生理反應(yīng),近乎是驚醒地將女人自他身上“剝”了下來。

  他喘道:“不行,這樣太超過了……”

  “嗯?什么?”即使意識模糊不清,她仍知道要貪戀著他身上的氣味,舍不得離開他的體溫。

  “沒事,你先睡一下!

  “怎么了嗎?”剛才氣氛不是還很好?她眨眨眼睛,困惑不解,“啊,在車上不舒服吧?不然我們下車,到我的房間去,我的床很大、很舒服。”

  “……別說了。”他禁不起那樣的言語挑逗。

  “那不然你為什么要停下來?我接吻的技巧不好嗎?”

  “不是,都不是,總之你快睡!

  “可是我不想睡,我想要你。”

  這女人,喝醉之后根本變成了致命的糖果。他靜了靜,決定換個方法來對付她,道:“好好好,什么都依你,等你睡醒了我們再繼續(xù),行不行?”

  “真的?”她一展如盛開牡丹般的粲笑。

  “嗯,真的。”他答得心虛。

  “好,那我乖乖睡嘍?”

  “快睡吧你!

  他的苦笑則顯得欣慰,仿佛完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任務(wù)。

  之后又折騰了好一陣子,她終于在瘋言瘋言中慢慢睡去。他凝視著她安詳?shù)乃仭煤馨卜(wěn),可他自己卻像是一團還在悶燒的炭火。

  他輕吁了口氣,脫下身上的外套替她蓋上,然后走下車外,抬頭看了夜空。

  在臺北市的夜里其實很難看見星星,不過,他不在意,反正自己也不是為了看星星才下車,他只是想吹點涼風(fēng),讓頭腦冷靜……也讓身體冷卻。

  唇上的觸感猶在,他的思緒因她的吻而紊亂。

 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,像是企圖支撐起被緊緊壓迫的胸腔。他想,自己是惹上麻煩了吧?今夜過后,這女人會若無其事忘了這個吻,可他卻會牢牢記在心上,每見她一面,便粗暴提醒他一回,如此令人醉心的記憶又該叫他如何遺忘?如何假裝?

  與李湘羽穩(wěn)定交往多年,他從來不曾有過這樣的心情,就連在人們稱之為“熱戀期”的那段日子里也未曾有過。

  他一向冷靜,按部就班,不喜歡驚喜,他追求凡事能夠掌控的安定感。

  然而這個女人就像是直接縱身跳入了他原本無波無瀾的心湖,已經(jīng)不是激起淡淡的漣漪了,而是濺出白色的水花。

  那無疑是一種侵犯,可是,他似乎不想抵制這樣子的侵犯,反而甘之如飴。

  思緒至此,他忍不住捏了捏眉間,是困擾,也是困難。此后他該如何看待?明知是不合適的兩個人,也鐵了心腸拒絕過,為何突然動搖?

  只因她那突如其來的一個吻?若真如此,他自詡的銅墻鐵壁未免也太脆弱,竟不敵美人的一記柔情香吻。

  他真想弄明白,自己對她的好感究竟有多少是受了那張皮相的影響?

  她是個漂亮的女人,非常漂亮的女人。

  當(dāng)他聽說沈曼曦有意與他交往的時候,內(nèi)心先是錯愕,而后是驚恐。他說過他不愛驚喜,他也不喜歡任何自己無法掌控的事物。

  這樣的女人為何想跟他交往?他不知道,所以他抗拒。

  性格迥異的兩個人如何建立交往期的互動?他不知道,所以他抗拒。

  如果這女人沒有那張美得嚇人的皮相,他會答應(yīng)交往嗎?他也不知道,所以他抗拒。

  他抗拒,不是討厭她,真的不是。

  其實或許是討厭自己吧?討厭看不清自己的目的,討厭看不清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東西,他害怕自己只是膚淺地看上她的美貌。

  若真如此,他不只輕蔑了自己,也傷了對方。

  他不禁回頭看了眼車窗內(nèi)的光景——這一切的肇事者仍然自顧自地睡得香香甜甜,仿佛天塌下來也擾不了她的好夢。

  他不自覺地露出了一抹淺淺微笑。

  嘖,這女人未免也睡得太悠哉了吧?他忍不住想象,倘若今晚趕來的不是他,那么她此刻會在哪個男人的懷里?會是陌生人的?還是隨機從自己的舊識里挑個對象來排解寂寞?

  算了,反正那不重要,重要的是他已經(jīng)在這兒,在她的身旁守拜。

  “哈啾!”

  突然,車上的女人打了個噴嚏,像是耐不住低溫,她在睡夢中搓了搓手臂,然后拉起披在身上的外套,緊緊裹著自己。

  盡管開了暖氣,果然睡車上還是太冷了,得趕緊送她回家才行,但糟糕的是他根本問不出她的地址。

  在經(jīng)過了一分鐘的考量與掙扎之后,最終還是只能乖乖拿出手機,認(rèn)命撥了曹詠成的號碼。

  希望電影已經(jīng)散場了……如果他們真的是去看電影的話。

  沈曼曦醒來的時候,床頭上的電子鬧鐘顯示著10:59.

  “嘶……”她掙扎著起身,感受到一陣劇烈的頭疼,像是有千百只蜈蚣在她的腦血管里爬行。

  老天,她昨天到底干什么去了?

  她坐在床上,揉著太陽穴,開始拼湊殘缺破碎的片段回憶。

  她記得自己一個人去看了場難看的電影,散場的時候老姊打了通電話過來,問她什么時候要回家;之后,她又獨自去了間高價位的餐廳吃飯,前菜才剛送上來而已,她就接到了林書逸那王八蛋的新年祝賀簡訊……真他媽的,早該把他的號碼拉入黑名單才對,免得日后再次被他影響了食欲。

  嗯,然后呢?之后發(fā)生了什么事?

  哦對,她想起來了。后來,她大概是一副“失戀后借酒澆愁”的狼狽樣,隔壁那兩個看起來很機車的女人開始對她竊竊私語、指指點點……

  “你終于醒了?”一個聲音突然冒出。

  她嚇了一跳,沒料到家里有人,唐璦琳應(yīng)該早就回家過年了才是。直到她抬頭,看清了站在房門口的身影。

  “伊玫?!”

  “對,是我,你不是在作夢!

  “你……怎么會在這?”

  伊玫翻了個白眼,“你這女人,還真好意思問我。俊

  “呃……”她心虛了,露出了歉疚的表情,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,“我是不是喝醉了之后又打電話去盧你?”

  伊玟忍不住閉了眼,深呼吸了一口氣?礃幼舆@女人又把昨夜干的好事給忘得干干凈凈了吧……

  可憐的丁柏鑫,老是在做這種匿名行善的苦差事。

  “算我求求你好嗎?以后喝酒克制一下行不行?每次都在外面醉得亂七八糟的,連我都替你覺得丟臉!

  “唉唷,好啦好啦……我記得明明只喝了兩杯啊,哪知道后勁那么強……”

  “嘖!彼浜咭宦,只喝兩杯?鬼才會相信。她搖搖頭,改口問道:“我有買了蛋餅和鐵板面回來,你要吃嗎?”

  “要!”

  “那就快刷牙洗洗出來吃,詠成十二點要來接我!

  “哦,好!

  交代完畢,伊玫掉頭走回了客廳,沈曼曦則隨手拿了件外套披上,起身走進了浴室里。

  一番盥洗過后,精神不再萎靡,頭痛也舒緩了許多,沈曼曦來到客廳,見伊玫已經(jīng)坐在餐桌前了,便也跟著拉開對面的椅子入座。

  “你怎么不先吃?”她不以為意地隨口問道。

  “我不太餓。”

  “不餓?”沈曼曦嗤笑了聲,“不餓的話你買這么多是想撐死誰?管你的,幫我吃一半!

  說完,她強勢遞了雙免洗筷過去。

  伊玫盯著那雙筷子半晌,百般不愿地接過手,撕開了外包裝,然后夾起一片已經(jīng)變得干硬的蛋餅……鐵板面似乎也轉(zhuǎn)化成了面條磚。

  沈曼曦皺眉,看看筷子上那一整坨的面條,又看了看對桌的女人,“那個……你這早餐是幾點買的?”

  “八點!

  “呃……”

  “誰叫你不早點起床?”

  “你是不會叫我哦?”

  “我試過了好不好,是你自己睡得跟豬一樣,誰叫得醒!”

  “你要原諒我的身體還在代謝酒精!

  “怪我咧,你再喝啊,很愛喝嘛!

  “干么講得好像我是夜夜酗酒的酒鬼!

  “咦?你不是嗎?”

  “夠了喔。”沈曼曦被逗笑了。

  可在嘻笑過后卻又悄悄浮現(xiàn)一絲淡淡的落寞,她好懷念伊玫住在這里的日子。

  那時候,她倆每天都像現(xiàn)在這樣,面對面坐在這張桌子前,一張嘴巴要忙著吃飯還得忙著斗嘴……

  如今,好友已經(jīng)找到了真命天子,出去共筑愛巢,而她的歸宿又在哪里?

  唇角上的笑意漸漸變得苦澀。

  伊玫一向敏感,隱約察覺到了,卻又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方式去探問。

  她懂沈曼曦的個性,雖然這家伙平?雌饋硐袷怯袊(yán)重的公主病,可她其實是一個愛逞強又愛面子的人。

  當(dāng)她主動開口說出了三十分的苦惱,那代表她肩上實際承受的壓力大概已經(jīng)超過了八十分。

  所以,連續(xù)醉倒了兩次,事情應(yīng)該很大條。

  在心里衡量了一會兒,伊玫決定不再沉默,直截了當(dāng)?shù)貑柕溃骸澳悻F(xiàn)在還在想著林書逸?”

  “蛤?”聽了,沈曼曦錯愕,“干么突然提到他?”

  “尾牙那天你為了他喝醉,那昨天呢?昨天又是為什么?”

  “什……”沒料到會突然遭到這樣的拷問,沈曼嗪先是呆楞了下,隨后擠出笑容故作輕松道:“哪有為什么?我不是說了嗎?我只是吃飯的時候順便喝了兩杯小酒,怎么知道后勁那么強——”

  “最好我會相信啦!币撩递p松戳破了她的謊言,“你別以為我不知道,你喝了兩杯長島,還有四杯龍舌蘭。”

  老天,她真有喝那么多?慢著,不對勁。

  “等一下,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細(xì)節(jié)的……”話才剛剛脫口而出,她腦袋里立刻有個想法浮現(xiàn)。她擊掌,恍然大悟,道:“啊,我知道了,昨天是你幫我買單的對不對?一共多少錢?”

  說完,她一副就是準(zhǔn)備回房間里去拿皮夾的模樣。

  “不是我付的。”

  “欸?”

  “是丁柏鑫!

  “啊?!”

  像是青天霹靂,沈曼曦整個人仿佛被急凍般僵在那兒,甚至臉上的表情也開起凝結(jié)了。

  “原來你真的全都忘光了!币撩祿u了搖頭,還故意嘆息。

  “等……”她如夢方醒,回過神來,“等等,你剛才說……是丁柏鑫?”

  “嗯哼!

  “你說丁柏鑫幫我付了餐廳的錢?”

  “對!

  “……”她的大腦似乎還在抗拒相信這件事,“你確定……是丁柏鑫?”

  “對啦!”伊玫沒耐性了,“就說是丁柏鑫了,你是要問幾次?”

  “他怎么可能知道我在那家店?”對嘛,這不合理。

  “所以你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?”

  “呃……”她突然有股不祥的預(yù)感,“該不會我酒后亂性,打電話去騷擾人家吧……”

  “賓果!

  “啊啊啊啊啊啊啊!”她崩潰了,丟下筷子,抱頭羞憤欲死,“天哪、天哪!我到底干了什么事呀啊啊啊?!”

  伊玟卻殘忍地比出了“YA”的手勢,“而且是第二次了唷!

  一聽,沈曼曦的臉色由紅轉(zhuǎn)青,最后慘白。

  “第二次?!”她睜大雙眼,面目驚恐,“什么第二次?哪來的第二次?”

  雖然這么說有點殘忍,但伊玫卻意外欣賞她那受到驚嚇后的模樣。瞧瞧她那么在意,可見得她是真的有把丁柏鑫給擺在心里吧?!

  “尾牙那天晚上啊!

  “尾牙?”沈曼曦皺了眉頭,“你作夢哦?尾牙那時候我根本還不認(rèn)識他,怎么可能打電話騷擾他?”

  “我有說是打電話嗎?”

  “……”她又被急凍了。

  “那天晚上,你醉得連走路都走不穩(wěn),睡倒在人家的車子旁邊,對著人家哭哭啼啼,還吐在人家的車上。后來他拿你沒辦法,只好打電話給詠成,拜托我過去接你回家!

  “你騙人!”

  “騙你干么?不然你以為我為什么沒事要把他介紹給你?”伊玫咬了口蛋餅,覺得實在是難以下咽,便放下了筷子,繼續(xù)道:“雖然你給他找了很多麻煩,可是他一句抱怨都沒有,事后也不想討功勞。所以,那時候我心里就在想,如果是跟這個男人在一起的話,他應(yīng)該可以把你照顧得很好吧?”

  聽完,沈曼曦毫無動靜,全然不同于先前的歇斯底里。

  她沒料到,原來這整件事情的起頭竟然是因為那荒腔走板的一夜?

  虧她苦苦經(jīng)營形象,卻沒料到自己的丑態(tài)或許早已經(jīng)深深烙在他的記憶里,再也沒有機會改寫重來……

  突然,一聲簡訊鈴音響起,她嚇了一跳,如夢初醒。

  那是伊玫的手機,她看了眼螢?zāi),道:“詠成在樓下等我了!?br />
  “哦,好……”

  好什么?不知道,那只是機械式的反應(yīng)。她的大腦大概是當(dāng)機了,現(xiàn)在系統(tǒng)還在重啟中。

  伊玟沒理會她的震撼,站了起來,道:“雖然柏鑫要我不必告訴你,不過我想了想,覺得還是應(yīng)該要讓你知道比較好!

  沈曼曦仍是一臉呆滯。

  “至少你還可以跟他說一句謝謝,對吧?”說完,伊玫拿起了手提包包,繞過來拍了拍她的肩,“那我先走啦!真的很難吃的話就別吃了,Bye.”

  交代過后,女人就像煙一樣飄走了,留下一室的清冷,沈曼曦的雙頰卻燙得像是燒紅的熱鐵。

  “你睡倒在人家的車子旁邊,對著人家哭哭啼啼,還吐在人家的車上。”

  “他連一句抱怨也沒有,事后也不想討功勞!

  “雖然柏鑫要我不必告訴你,不過我想了想,覺得還是應(yīng)該要讓你知道比較好!

  那些話,就像是魔咒般地不停、不停在她耳邊低喃。

  伊玫說的沒錯,她的確是欠他一句謝謝,可其實她更想對他說的是道歉。

  回想起初次吃飯的那天,她曾經(jīng)自認(rèn)那場飯局是她對他的施惠,可如今看來,其實是他對她的包容。

  啊啊啊……她果然是個糟糕的女人。

  當(dāng)她埋怨得不到真心的同時,可曾問過自己拿出了多少的誠意?

  也許在她的潛意識里,她仍是覺得自己就是男人們所賦予她的“女神”身分,然而丁柏鑫卻始終安于當(dāng)個平平凡凡的普通人。

  原來,這才是他不要她的原因吧?

  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去參與他的生活、融入他的世界,只是一味的想要把他拉進自己的圈子里……

  她突然為自己最初的高傲而感到慚愧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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