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解語妝 第6章(2)

  書房里燈火搖曳,在墻上拉出長長的身影。

  解語悄悄看向風(fēng)豫樂,本想偷看一眼就好,結(jié)果,一不留意,心就失落在他俊傲的魅力中,她就這么怔怔望著出神,忘了收回視線。

  這幾天,他還是忙,有時早回,有時晚歸,卻沒再像上次那樣緊緊抱著她。其實,她還滿喜歡被他擁在懷中的感覺,像是彷徨無依的心,有了依靠。意識到自己想偏了,解語臉微紅,連忙捉回心神,專注在練宇上。

  她最近很認(rèn)真,他不在時,她會自己找書來讀,不認(rèn)得的字和詞就記下,等他回來時問。她不曉得,他是否知道她已察覺他發(fā)現(xiàn)她不識字的事,面對她的問題,他沒多問,只是詳細(xì)地回答,帶著淺笑的表情讓人讀不出思緒。她也不想問那么多,她只想學(xué),盡己所能地學(xué)越多越好,別辜負(fù)他對她的用心。

  昨天,她在書上看到非分之想這個詞,才知道,原來這四個字是這么寫的。她開始覺得,她有點這種傾向了。

  晚上和他獨處的時間,是她最期待的快樂時光,即使沒說什么話,光看他寫字的臉,她就覺得心很暖。他的一舉一動、一言一行,都牽絆著她的心思,白天獨處時想著他,看到某個被他指正過的錯字也想著他,他晚回來,心更是緊緊掛在他的身上。

  這種感覺,讓她沉迷,卻又想要抗拒。因為太在乎他,怕他遭遇到什么災(zāi)厄,她必須很努力,才能抑住想為他預(yù)知的沖動。

  她不曉得,若他知道她的能力,會有什么反應(yīng)。和那些村民一樣叫她妖女?還是……她不敢想,也不愿去想,反正不會讓他知道的,多想無益。

  而且對他而言,她也只不過是名婢女罷了,他對人一向都是很好,如果換成了小純或兒待在書房,他也是會對她們那么好的。

  想再多,又能如何?兩年后,她就會離開了,非分之想,就只是非分之想。

  “你在寫什么?”輕揚的溫醇笑聲把她的心思拉回。

  解語定睛一看,才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在不知不覺中,竟反復(fù)寫著非分之想這四個字。

  天!

  “我……我照著書抄的!”她趕緊把紙揉掉,湮滅證據(jù),臉燙得幾要冒出煙來。

  難得發(fā)現(xiàn)她對他有非分之想,他怎么可能輕易放過?

  “書上哪里有這個詞?”風(fēng)豫樂壞心眼地笑道,俯身朝她接近。早知道小書僮也想要他,他就不強(qiáng)迫自己當(dāng)君子了,每晚見她待在身旁,忍著不對她動手,是種多慘絕人寰的折磨!

  “有、有!”不敢承認(rèn)心思,解語只能睜眼說瞎話,打死不看他。

  “有?”他卻挑起她的下頷,不讓她逃避。“在哪里?”他帶著邪魅的笑,眼眸凝睇著她,抑壓已久的火焰在此刻完全釋放。

  被他熱切的視線緊鎖,解語無法思考,腦海中唯一的念頭,是他離她越來越近,越來越近,近得她只感受得到他的氣息。她的心跳得又急又快,指尖因期待接下來的發(fā)展而緊張發(fā)冷。

  “小語!”

  就在他唇瓣即將貼上她的前一刻,興奮叫喚伴隨敲門聲破壞了一切。

  “王還沒回來吧?”

  可惡!風(fēng)豫樂停住動作。要不是小純對她的幫助太多,他很可能會氣到把她送到其它界王那里去。差一點,就差那么一點點!

  “下次記得提醒我問你是什么樣的非分之想!憋L(fēng)豫樂在她耳畔低笑,手背輕輕撫過她的臉,深深望了她一眼,才坐回原位,朝外揚聲道:“進(jìn)來吧!

  雖然兩人的距離拉開,但他的觸撫,卻燙著她的肌膚,解語按著他撫過的地方,不明白體內(nèi)喧騰的陌生渴望是什么。

  “王!甭犚娝穆曇簦荒槍擂蔚男〖兺崎T進(jìn)來,躬身行禮。“對不起,我不曉得您今天這么早回來!

  “沒關(guān)系,你找小語嗎?”風(fēng)豫樂揚起笑容,努力不讓咬牙切齒的猙獰顯露出來。難得早歸,居然成了破壞一切的敗筆。

  “是的!毙〖兒π咝Φ,朝解語招手!皝硪幌,快!”

  聽到自己的名字,解語連忙捉回散亂的心神,走到小純身邊,麗容仍無法控制地發(fā)燙。“什么事?”

  “我不曉得王也在,丟臉?biāo)懒!”小純壓低聲音嚷,漲紅了驗.

  “沒關(guān)系!贝似鹚姆欠种耄@根本不算什么。一思及此,她的臉又紅了起來,趕緊轉(zhuǎn)移話題。“你找我什么事?”

  “玫瑰松子糖,給你!毙〖冃ξ乩^她的手,塞了個紙包給她!熬陜簞偰脕淼,很難得吃到呢!”

  小純竟這么掛著她,一拿到稀奇的東西,就急急忙忙拿來和她分享……解語心一緊,謝謝兩字就要脫口而出,眼前卻突然被炙熱的火焰遮蔽,她大駭,慌忙掙脫了小純的手,那片大火隨即消失。

  火……仿佛又回到十三年前母親被綁在火堆上的那一幕,解語因為過度恐懼而愣站原地,無法動彈。哪里失火?什么時候會發(fā)生?小純的狀況呢?她沒看到她!

  “王,奴婢告退!毙〖兊穆曇魝鬟M(jìn)耳里。

  不!她不能走!“小純……”解語回神急喊,小純卻已跑出書房。

  怎么辦?她該怎么辦?小純不會離開風(fēng)王府,這場火定是發(fā)生在這里。若大火發(fā)現(xiàn)得太遲,有多少人會跟著喪命?一思及此,解語整個臉慘無血色,全身的血液瞬間變得冰冷。

  “小純都走了,你還不過來?”她背對著他,沒看到她表情的風(fēng)豫樂笑道,見她沒有反應(yīng),覺得有異,走到她的身邊?吹剿哪樕椎脟樔耍砬橐蛔凅@道:“怎么了?”

  她卻像沒聽見似的,呆若木雞地看著前方,向來靈動的眼眸失了光彩。風(fēng)豫樂心一悸,握住她的肩頭疾聲喝道:“小語!你冷靜一點!”

  被他的聲音拉回,解語望進(jìn)他的眼里,那難得嚴(yán)厲的表情,鎮(zhèn)定了她驚慌失措的心神。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,這里是風(fēng)王府,不走你之前待的村莊,沒有人會傷害你。她能信吧?能相信他吧!她不想再有人因為她的隱瞞而受傷了!

  “不要吵我……”她撥開他的握持,閉眼凝神,專注想著小純。

  風(fēng)豫樂還想追問,倏地心念一動!她在使用她的能力!這個發(fā)現(xiàn)讓他又驚又喜,然而她剛剛的表情,顯示了事態(tài)嚴(yán)重。她看到了什么?他滿腔焦急,卻不敢打擾她,只能靜候一旁。

  快呀……太久沒使用能力,解語無法專注,眼前畫面一直都模糊不清。上天求你!我再也不會背棄你賜予的能力了,讓我看到,求求你!她不停的默禱,急得都快哭出來了。

  剎那間,猛烈的火勢像近在眼前,解語瑟縮了下,全身發(fā)起顫來,她用力咬唇,忍著恐懼,在火焰中穿梭,努力辨別那里的狀況——

  她看到小純趴俯在地,不停嗆咳,那是柴房,現(xiàn)在!

  “快!柴房,快!”沒時間解釋,她用力捉住風(fēng)豫樂急喊。

  已有準(zhǔn)備的風(fēng)豫樂一聽到地點,直接攬過她的腰際,帶著她凌窗躍出,疾風(fēng)般地朝柴房飛去。

  一落地,濃煙不斷竄出的景象,讓解語全身冰涼。無暇細(xì)想,她掙脫他的環(huán)臂,沖上前去,用力把柴房的門拉開。

  “小心!”突來的力量自旁將她撲倒。

  解語只覺一股猛烈的熱氣從上頭轟然竄過,她甚至聞得到發(fā)梢被燒焦的味道。霎時間,過往和現(xiàn)實在眼前交疊,她分不清,只看到熾烈的火舌,將一切吞噬。

  那是娘,娘快被燒死了!

  “不!不要!我要救她——”她掙扎著,想要沖進(jìn)柴房。

  “小語!”風(fēng)豫樂急喊,見她已陷入半瘋狂狀態(tài),只好將她壓制在地,隨即屏氣凝神,周遭的氣息開始流動,刮起了狂風(fēng),豆大的雨點刷地落下,滂沱的雨勢降臨整個大地。

  雨……不!雷會劈中娘!解語驚駭?shù)仡罅搜,奮力扭動,只想將背上的壓制掙開!胺砰_我,讓我救她,放開我!”

  他這樣根本沒辦法救人!風(fēng)豫樂當(dāng)機(jī)立斷,揪住她的背心往后一擲,恰好的力道讓她毫發(fā)無傷地落在數(shù)丈之外,同時喚來一陣強(qiáng)風(fēng)吹進(jìn)柴房,在大火中開出一條路后,飛身竄進(jìn)。

  解語摔得頭暈?zāi)垦,她勉力爬起,踉蹌往柴房奔去,倏地,她停下腳步——她看到風(fēng)豫樂抱著小純走出柴房,她怔立著,任由雨絲在她身上不斷落下。

  “她沒事!憋L(fēng)豫樂柔和安撫的嗓音,傳進(jìn)她的耳里。

  沒事……解語緩步向前,看到一臉污黑的小純咳著,她伸出手,輕觸著她的肌膚,幾已凍結(jié)的血液,又才緩緩流動起來。小純還活著,還活著……

  “別……咳……別哭……”小純伸出手,碰著她的臉。

  她沒哭,那是雨,從娘死后她就沒哭過了……直到淚水落下衣襟,解語才發(fā)現(xiàn),不知何時雨已經(jīng)停了,火也已經(jīng)熄滅,不斷落下的,是她的淚。

  拘禁了十三年的情緒在剎那間崩潰,將她全然淹沒。

  “啊——”解語倏地跪坐在地,抱頭放聲痛哭,哭得全身顫抖,無法自已。

  她凄厲的哭喊幾將他的心扯裂,風(fēng)豫樂現(xiàn)在唯一想做的,是將她緊緊擁入懷中。聽到有腳步聲由遠(yuǎn)而近,他回頭望去,正好看到一名長工沖進(jìn)院子。

  長工被燒毀的柴房嚇傻了,他聞到焦味前來一探究竟,沒料到竟會看到這景象。

  風(fēng)豫樂上前將小純交到他手上。“帶她去找崔大娘,讓崔大娘請大夫來為她診治!遍L工愣愣接過,依然反應(yīng)不過來。風(fēng)豫樂擰眉,沉聲低喝:“還不快去!”

  “……哦、是!”長工這才回過神來,急忙奔出院子。

  風(fēng)豫樂走回解語身邊,她仍將臉埋在膝上,哭得聲音都啞了,對周遭的事置若罔聞。他單膝點地,心疼地拉下她的手,輕輕將她攬靠胸膛。

  “沒事了,你救了她,沒事了……”他不停在她耳畔低喃,將她抱起,轉(zhuǎn)身離開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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