淅瀝淅瀝……
討厭的厚重云層、討厭的濕答答、討厭的雨天……
隋愛玲坐在辦公桌前，抬頭仰望頭頂上透光板外不停落下的雨，一絲一絲地滑向弧形屋脊兩側(cè)，原本已經(jīng)夠郁結(jié)的心情，此時更因這天氣沉悶到快抓狂。
討厭的厚重云層、討厭的濕答答、討厭的雨天、討厭身旁一堆完全不察她烏云罩頂還笑得陽光般燦爛的沒心肝同事……
“宙斯公關(guān)公司”業(yè)務(wù)日益繁重，手上的案子接不完，每個部門無不希望再增加人手，好在忙碌的工作中能抽出時間玩樂，達(dá)到“樂在工作”的宗旨。
今天，一批新進(jìn)員工報到，所有老員工使出渾身解數(shù)，熱情款待，也就是所謂的“蜜月期”，先營造“一派輕松”的假象，免得心臟不夠強(qiáng)的新同事才來就被工作量給嚇跑。
“你叫美美啊……嘖嘖，果真人如其名，美��！”男同事對這次新進(jìn)的小美眉贊不絕口，直覺公司福利愈來愈好。
“那我呢？我叫如花�！币幻顫姶蠓降男逻M(jìn)AE立刻向大家自我介紹。
“當(dāng)然，如花似玉，恰如其分。”雖然名字可怕了點，但身材容貌可稱之為“上品”。
另外一群腐女圍著青春鮮嫩的三名新男同事，紛紛伸出魔爪，上下其手。
“哎唷……怎么會這么可愛�。∧銈兦�，這皮膚，嫩得跟什么似的，告訴姊姊，你都怎么保養(yǎng)的�！�
“ＱＱ的鬈發(fā)，又柔又軟，摸起來好像我們家的波斯貓，啊——愛死了！”
彭言飛厭惡地皺起眉頭，將臉撇過來又撇過去，閃避那些在他臉上、頭上不停揩油吃豆腐的咸豬手。
“不要說我可愛�！彼阶钣憛挼木褪恰翱蓯邸边@兩個字。
“哇……連生氣皺眉頭也這么卡哇伊的……”這些女人愈看愈“甲意”，更加肆無忌憚地從上摸到下�！斑@一定要做‘小受’的��！”
所謂腐女，就是看見細(xì)白清瘦的男生，腦中第一個聯(lián)想的就是“BL小說”里的情節(jié)。
“不、要、再、碰、我！”彭言飛倏地站起身來，撥開所有貼在他身上的手。
“小老虎發(fā)怒了？呵呵……”他愈生氣，這些女人愈笑得花枝亂顫�！霸瓉砟氵@么高哇，你們摸……瘦歸瘦，有肌肉耶！”
她們驚喜地發(fā)現(xiàn)，彭言飛寬松的襯衫底下竟是真材實料的隆起線條。
“言飛……你看起來很面熟欸……”創(chuàng)意總監(jiān)范柏青原本想前來阻止這場惡狼撲羊的慘劇，在看到彭言飛站起來的架勢，突然想起什么。
“沒錯……貌似在哪里看過�！睒I(yè)務(wù)經(jīng)理馬雅已經(jīng)盯著他的臉很久了。
“啊——雜志！”范柏青想起來了。
“沒錯，模特兒、你是模特兒！”經(jīng)范柏青提醒，馬雅也記起來了�！鞍厍啵阌洸挥浀�，以前我們在廣告公司的時候，言飛還拍過我們的手表平面廣告！”
“對啦！完全正確。”范柏青大掌一拍�！澳愕陌l(fā)型變了，也比較成熟了，難怪我一下子認(rèn)不出來�！�
“我還記得，那個廣告一出去后，有位法國服裝設(shè)計師還來問我們，這個模特兒是哪間經(jīng)紀(jì)公司的�！瘪R雅為自己的好記性興奮不已，轉(zhuǎn)向彭言飛�！昂髞碓趺礃恿�？你有去參加法國時尚周的演出嗎？”
“嗯……”彭言飛似乎不喜歡別人提起他學(xué)生時代兼職模特兒的事，他不想靠臉蛋吃飯，更討厭女人動不動就討論他的外型。
那支手表平面廣告是他當(dāng)攝影師的老爸，偷偷將他的照片推薦給廠商，又不幸雀屏中選，因為這件事他差點跟老爸翻臉。
他老爸是名廣告導(dǎo)演，他老媽曾是個模特兒，只不過剛出道沒多久，就被他老爸把走了，至今一直覺得沒有圓了明星夢很可惜，從小就很愛帶著他到處亮相炫耀，不到一歲就拍完所有嬰兒相關(guān)的商品廣告，不時還被抱去客串很多女演員戲里的小孩，他從小就在女人懷里被抱過來抱過去，捏來揉去。
直到上小學(xué)，他開始懂事，拒絕再拍廣告。大學(xué)時，他老爸、老媽不知是神明托夢還是受到什么刺激，竟聯(lián)手半騙半拐地把他推往伸展臺。
本想念書時自己賺點零用錢也無可厚非，誰知那么低調(diào)的平面廣告都不能阻擋他的驚人魅力，一夕爆紅�；顒优艿酵溶涍�不時要被瘋狂少女和瘋狂師奶騷擾，模特兒經(jīng)紀(jì)約一滿，他就走人，毫不眷戀別人羨慕得要死的五光十色燦爛生活。
“天啊——愛玲、愛玲……”馬雅興奮地沖到隋愛玲身邊�！把燥w以前是模特兒欸，很紅、很紅的模特兒欸！”
“那又怎樣？”隋愛玲意興闌珊地瞄了彭言飛一眼，然后又抬起頭繼續(xù)望向天花板外灰蒙蒙的天空。
“當(dāng)然是賺到了��！”馬雅心照不宣地頂頂隋愛玲的肩膀�！鞍阉尳o我吧！我那里缺帥哥�！�
“喂——喂——業(yè)務(wù)部哪里缺帥哥了？”馬雅這話一出引起一票部屬的抗議。
“喜歡就拿去吧……”隋愛玲無所謂地說。
“我不要！”彭言飛聽見應(yīng)征他的主管如此輕易地將他讓給其他主管，升起一股不被重視的怒氣，擠出人群，走到隋愛玲面前，注視著她。
隋愛玲將視線調(diào)向他，然后又看看馬雅，聳聳肩。“不然你們猜拳，誰贏聽誰的�！�
她那滿不在乎、可有可無的眼神不僅讓自信滿滿，對企劃工作充滿興趣的彭言飛感到受傷，更讓認(rèn)識她多年的馬雅瞪大眼睛。
“愛玲，你還好吧”馬雅連忙摸摸她的額頭�！翱辞宄�，這么可愛、帥氣、身材一級棒的言飛，你要把他放在業(yè)務(wù)部？不留著自己用”
“不必加‘可愛’兩個字！”彭言飛生氣著，還要糾正馬雅的用詞。
隋愛玲在馬雅的提醒下，仿佛從幽冥王府收回魂來，雙手捧著臉頰，支在桌面上，仰頭仔細(xì)看彭言飛——
一頭ＱＱ的鬈發(fā)，一張白皙俊俏如混血兒的臉蛋、唇紅齒白，身材比例不錯，高頎清瘦，是個好看的男人，就是太過陽光耀眼了點，像是故意來刺激她這個陰霾的老女人。
才二十五歲，未來不知道要害多少女人為他牽腸掛肚。
“是很可愛……那我還是留著吧……”想想，她需要感染一些青春的氣息，免得三十歲的她愈來愈像個早衰的歐巴桑。
“我說——不準(zhǔn)再說我可愛——”吼——這間公司的女人，都不聽人家說話的嗎？
“對嘛……”馬雅松了一口氣�！斑@才是你好色的本性��！我還以為你轉(zhuǎn)性了，竟然對這極品小帥哥不感興趣。”
“呵……”隋愛玲勉強(qiáng)打起精神，沖著彭言飛笑了笑�！凹热荒氵@么渴望留在姊姊身邊，以后我會好好照顧你的�！�
彭言飛傻眼——為什么突然有種踏進(jìn)“掛羊頭賣狗肉”的人蛇集團(tuán)的感覺？這間公司的女人，都好可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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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晨六點，隋愛玲的生理時鐘在鬧鐘尚未響起之前就醒過來。
她睜開眼，茫然地望著天花板，而后又閉上眼睛，寂寞的淚水從眼角溢出，順流而下，濡濕了枕頭。
一個星期前，她和交往六年的男友分手了。
一場爭執(zhí)，起因在他傳給她一通很動人的簡訊，內(nèi)容完全不像一起生活多年的他會對她說的話，他莫名地語塞，莫名地暴怒，莫名地以她不相信他為名提出分手。
她同意了，厭倦了他數(shù)不清的紅粉知己，厭倦了不斷找理由相信他、原諒他，厭倦了離他最近卻總是被擺在最末順位的卑微，沖動地同意了。
他瀟瀟地轉(zhuǎn)身離去，至今一通電話也沒打回來過。
往常這個時間，她得忍受睡意起床為他熬粥做早餐，為他準(zhǔn)備今天要穿的衣服和他昨晚半夜回家時亂扔的衣鞋襪子，現(xiàn)在，她可以不必再那么早起，卻還是在同樣的時間醒來；“習(xí)慣”真是一件太可怕的事。
交往的六年時間里，她不就是因為“習(xí)慣”而一再拒看兩人感情漸行漸遠(yuǎn)的事實，甚至藉由延長加班時間，逃避開始感覺倦怠和痛苦的日復(fù)一日？
在公司里，她總是喳喳呼呼地像個男人婆，不時嚷嚷著要換個更好的男人，甩掉家里那個大男人，然而，當(dāng)六年的感情乍然結(jié)束，當(dāng)擁擠的雙人床突然變得空蕩，當(dāng)每天忙得像陀螺卻得不到一句安慰的日子，開始有了可以喘息的空間，她卻茫然了……分手需要沖動，而分手后的日子得需要多少毅力和耐力去面對席卷而來的寂寞？
她摟緊棉被，閉起眼繼續(xù)睡，努力撥開腦中不爭氣的念頭，這次，她不會再主動求和，更不會為沒犯錯的自己道歉，她不相信，沒有他的日子，她會熬不下去。
隋愛玲為自己做心理建設(shè)，為自己加油打氣，直到鬧鐘響起，又要面對新的一天的開始。
她撐開酸澀的眼皮，拖著沉重的身體進(jìn)浴室梳洗。
鏡中的她，下眼袋隱隱浮腫，一頭干枯粗糙的長發(fā)，曾經(jīng)青春光潔的臉龐已被無情流逝的歲月覆上洗刷不去的疲憊與蒼白。
將長發(fā)隨意束起，刷牙、洗臉，補(bǔ)上粉底色的隔離霜掩飾倦容，回到臥室，打開衣柜，放眼望去是無盡的黑、灰上衣與長褲，只因周智超——她的男友不許她穿“太露”、太“鮮艷”的衣服。
分手后，她仍不自覺地受過去的生活習(xí)慣鉗制，有時想想，究竟是她無力改變，還是從來不曾下定過決心改變？竟就這樣度過了漫長的六年時光——三十歲的她，再也找不回的最光華燦爛的年輕歲月。
心想至此，她深吸一口氣，就算再寂寞、再不習(xí)慣、再無法忍受，都不許自己回頭了。
關(guān)上房門、鎖上大門，驅(qū)車前往公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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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宙斯公關(guān)公司”的總公司位于木柵一座占地約三百坪的舊石砌大倉庫，寬敞挑高的空間容納近四十名員工，在這總是熱鬧喧嘩的辦公室里，很能忘記前一刻還沉重的心情。
隋愛玲撐著傘，走過積水的停車場，進(jìn)到辦公室里，不料彭言飛卻迎面朝她沖來。
“發(fā)生什么事？”她被他身后緊追著的一群女人給嚇呆了，不會一早就發(fā)情吧？
“救我——”彭言飛竄到隋愛玲身后，抓著她的肩膀，抵擋死纏著他不放的花癡女。
隋愛玲是唯一一個沒有對他性騷擾，讓他感覺比較不可怕的女人。
“你們想干么”隋愛玲下意識地用雨傘擋在身前，護(hù)住彭言飛。
她這副母雞保護(hù)小雞的兇巴巴模樣，把大家笑死了。
“沒想干么啦！只是問問小飛飛有沒有女朋友，你看他就嚇成這樣�！蹦切┰鞠牒煤谩皭圩o(hù)”他的女同事掩嘴笑說。
“不要叫我小飛飛——很惡心欸！”彭言飛從隋愛玲身后探出頭來大叫。
“只是問你有沒有女朋友，這有什么好怕的？”隋愛玲收起傘，呿了一聲，頗有受不了他大驚小怪的意味。
“何止這樣，你看——”彭言飛將隋愛玲扳過身來。
他當(dāng)然不是被嚇大的，但是，就算過去經(jīng)常有許多瘋狂粉絲在校門口等他的情形，也沒遇過像這群女人這么饑渴、這么無法控制的惡行。
隋愛玲發(fā)現(xiàn)他襯衫被扯掉了幾顆扣子，衣領(lǐng)大敞，露出胸前白皙的肌肉，上面東一塊紅、西一塊紅，就連手臂也被捏得紅通通。
“怎么會這樣？”隋愛玲皺起眉頭，撫撫他受虐的手臂，心疼地盯著他還滿有料的胸肌。
“沒辦法……誰叫他這么可愛……”末了這些女人還把罪過歸咎于彭言飛長得太可口誘人。
“拜托——你們也收斂一下好不好，幾百年沒見過男人是不是？他才二十五歲耶，這么小的你們也啃下去？”她回頭警告同事�！皣樑芰怂�，別說吃豆腐了，以后你們連看都沒得看！‘呷緊撞破碗’沒聽過嗎？”
這大姊大的氣勢、男人婆的口吻，和不知是幫他還是害他的警告內(nèi)容，讓彭言飛哭笑不得。
老實說，這不是他第一次被瘋狂的女人纏上，他討厭花癡女也不是沒有理由；從小到大，他的臉頰幾乎是被鄰居歐巴桑、學(xué)姊、工作場所的前輩捏大的，他不明白為什么老是被女人追著跑，就算他沉下臉嚴(yán)重警告別再碰他也只會惹來更多尖叫聲，甚至更瘋狂地追逐他。
難道世界變了，男人得時時提防女人的咸豬手？
“開開玩笑嘛……”這群女人見隋愛玲都挺身相救了，只好暫時作罷。
“下次——”隋愛玲告訴彭言飛。“她們摸你哪里，你就摸回去�！�
“呃……”他傻眼，他能亂摸嗎？就算可以，他也不要！
“好了！好了！都回去坐好！”隋愛玲抖抖雨傘上的雨珠，牽起彭言飛的手，將他“安然地”帶到辦公桌。
他一直注視著牽著他牽得那樣理所當(dāng)然的那只手，就像媽媽帶兒子上幼稚園似的。
這感覺很奇妙。
她把他當(dāng)孩子，而不是男人？
“這公司的人都很變態(tài)。”隋愛玲回到自己的位子后，對坐在她對面的彭言飛說：“聽過怎么對付暴露狂嗎？你愈怕，對方就愈爽。不要理她們，過一陣子她們玩膩了，就會轉(zhuǎn)移目標(biāo)了�！�
彭言飛俊俏的臉龐瞬間劃下三條線，有種誤入賊窟的感覺，什么叫“玩膩”？他為什么要忍受到讓人玩膩？
隋愛玲實在沒什么心思關(guān)心這個新進(jìn)菜鳥的感覺，而且，被吃點豆腐也沒什么，換作以前，搞不好她也會是這群變態(tài)女的其中一員，工作壓力這么大、生活如此乏善可陳，不找點事情來振奮一下精神，要怎么有力氣開始一天的工作。
“到二樓上面的柜子找出去年十月到十二月的案子，我教你怎么看企劃案�！�
“嗯�！彼咄䴓牵讣馑坪踹�殘留著她剛才握著他的手的觸感。
她的手不算細(xì)嫩，像是一雙經(jīng)常勞動的手，不像是坐辦公室，做文書工作的手，但不知怎的，反而令他留下深刻的印象。
她整個人、包含個性，除了容貌外，根本不像女人。
隋愛玲在他走遠(yuǎn)后輕嘆口氣，才離開一個事事要她張羅的大男人，這下好了，又來一個搞不好連上廁所也要她帶去的小男人。
她的命運(yùn)是怎樣，注定要過勞死是不是？
叩叩！
馬雅椅子滑到隋愛玲身邊，敲敲她的桌面，喚回又抬頭望著透光板的她。
“什么嘛？”隋愛玲沒精打采地瞄她一眼。
“我覺得你怪怪的，是不是發(fā)生什么事？”
“沒有……就這陣子太累了……”
“累到連小帥哥都沒力氣摧殘？”馬雅看見她兩眼無神，肩膀下垂，不像一向充滿干勁的隋愛玲。
“有時間再跟你說……”馬雅已經(jīng)聽太多她的抱怨了，早就叫她換個男人，是她一直執(zhí)迷不悟，知道她和周智超分手，馬雅肯定第一個放鞭炮慶祝。
不過，現(xiàn)在她不想提起這件事，成堆的工作壓著，還要帶菜鳥，一切工作為重。
“八卦？好消息壞消息？”馬雅最受不了被吊胃口，繼續(xù)旁敲側(cè)擊。
“好消息，我脫離苦海了，不過，別再繼續(xù)問嘍！”
“脫離苦海？”馬雅眼睛一亮。“你終于甩了那個男人？哇——請客，這一定要請客的�！�
“呵……”隋愛玲苦笑，基本上，她算是被甩的那一個。“好啦，晚上再說。”
隋愛玲將馬雅推走，打開電腦，不自覺地又嘆了一口氣。
“我全搬來了�！迸硌燥w將幾乎是他半個人高的檔案，全從二樓的檔案室搬下來，擺在她桌上。
隋愛玲瞠目結(jié)舌，這家伙看起來瘦瘦弱弱的，力氣會不會太大了點“放到你桌上去，這樣我怎么工作。”
“喔……”彭言飛又將一堆檔案移到他自己的桌面。
“椅子拉過來�！彼龔哪且欢褭n案的最上面拿出幾份。
“嗯。”他將椅子拉到她身旁坐下。她是這間公司里唯一一個他愿意靠得這么近的女人。
“注意看。”隋愛玲從抽屜里拿出紅筆，攤開檔案夾。“活動名稱、宗旨、內(nèi)容、執(zhí)行方式、預(yù)計達(dá)成目標(biāo)、預(yù)算，這是基本架構(gòu)�！�
她邊說邊在紙上畫圈�！皹I(yè)務(wù)部的同事會先依客戶需求列出大綱，想幾個活動方案，然后讓創(chuàng)意總監(jiān)先過目，看看活動內(nèi)容夠不夠吸引人，這些鬼畫符的符號就是討論過程中做的修改。
“我們除了要把所有亂七八糟的手稿資料匯集成一份完整的企劃案，還要注意內(nèi)容資料齊不齊全，方案能否執(zhí)行，數(shù)據(jù)對不對。這些數(shù)據(jù)不是胡謅的，不是寫給客戶開心的，過幾天我會給你資料庫的帳號密碼，里面有各行各業(yè)的問卷及統(tǒng)計資料……”
彭言飛看著隋愛玲的側(cè)臉，聽她一句接一句，流暢簡明地告訴他整個流程及重點。
她沒有搽香水，臉上看不到妝，整把長發(fā)隨意束起，身上穿著灰色絲質(zhì)襯衫，黑色長褲，褲子的腰圍大了些，皮帶束得褲頭縐起，看起來沒精神又顯得超乎年齡的老氣，與這間公司其他女同事相比，不僅嚴(yán)重缺乏女人味，恐怕連一點女性自覺也沒有。
“業(yè)務(wù)為了業(yè)績有時會承諾客戶太多，創(chuàng)意可以天馬行空，但是我們做企劃的腦筋要清楚，這里不把關(guān)，案子接愈多，損失愈大，知道嗎？”隋愛玲解說完，看看他懂了沒。
“嗯�！迸硌燥w微微一笑，很自信地點頭。
“先這樣……”隋愛玲合上資料夾。“回去你的位子，把你搬下來的檔案全認(rèn)真看過一次，挑得出毛病或是有更好的想法我有獎勵，我會隨時測試你的理解能力，不行的話就先去做AE，磨練經(jīng)驗�！�
“我會讓你滿意的�！彼矃⑴c過不少商業(yè)活動，對公關(guān)公司的工作內(nèi)容不算陌生。
隋愛玲看著他飛揚(yáng)志滿的年輕臉龐，心想，周智超給她的打擊可能真的太大了，大到連這么一個超可愛、會讓師奶抓狂的美男子站在面前，她都無動于衷。還是說她天生犯賤，被大男人的周智超控制了六年，一時間得到自由她竟然無所適從？
要是這個想法被馬雅知道了，不把她罵到臭頭才怪。
她轉(zhuǎn)轉(zhuǎn)酸澀的眼珠子，打開卷宗，開始她忙碌的一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