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嗯,有事問問罷了!顾唤(jīng)心地應(yīng)著。
洪亮見狀也就不多問,領(lǐng)著他進(jìn)入帳房后,就見周帳房正在案前撥著算盤。
「老周!购榱梁傲寺。
周帳房噙笑回頭,一見他身后的尹安羲,笑臉?biāo)查g凝結(jié)。
「二爺有事要問你。」
「二爺!怪軒し繎(zhàn)戰(zhàn)兢兢地起身。
「這個月的月例呢?」尹安羲也不羅唆,開門見山地問。
這一問教洪亮瞪大眼,頓了下,隨即看向周帳房,看見他一張老臉蒼白如紙,便知其中一定有鬼。
「說呀,老周!购榱链叽僦。「你該不會吞了二房的月例吧?」
「怎么可能?我就算跟老天借膽也不敢!」周帳房趕忙喊冤,只差那么一點(diǎn)雙膝就要跪下了!高@不關(guān)我的事,是……是三爺說,二房的月例暫時不發(fā)!
「那么,何時要發(fā)?」趕在洪亮開口之前,尹安羲淡聲問。
「這……二爺?shù)萌柸隣敳懦!怪軒し看怪夏樥f。
「簡直是豈有此理!三爺憑什么扣住二房的月例?這掌管月例的是老夫人,三爺是不能插手這事的,我去找老夫人問清楚。」
眼見洪亮轉(zhuǎn)頭就要走,尹安羲懶懶地揪住他的衣角。
「洪總管,不用問了!挂掺苏娴南雵@氣了。
說真的,他實(shí)在不太明白他們這對洪姓父子怎能在尹府里賴活這么久,卻壓根沒發(fā)現(xiàn)老夫人才是真正的狠角色?真是太匪夷所思了,奇葩呢。
「二爺,這事怎能不問,難不成要眼睜睜讓三爺給欺壓著?」
尹安羲垂著長睫,忖了下,笑意越發(fā)的濃!负榱粒吡。」
「二爺難道就這樣算了?」洪亮追問著。
走到帳房外頭,尹安羲回頭笑得洪亮心頭不自覺發(fā)顫,聽他開口道:「我呢,一直都挺安分的,怎么欺我,我都覺得無妨,可如今讓我的娘子為了月例發(fā)愁,這事可就怎么也說不過去了。」
他所識得的柳芫不會無緣無故寄賣糕點(diǎn),這意味著她缺銀兩使,卻又不敢動用體己,想來想去,他只能推想和月例有關(guān),沒想到還真是如此。
尹家三爺真是好闊綽的做法,扣人月例,這般小心眼的舉措教他都想笑了,但笑歸笑,他不能讓娘子日子難捱。
「所以二爺認(rèn)為——」洪亮是絕對站在他這一邊的,隨時準(zhǔn)備兩肋插刀。 「喏,洪亮,幫我個忙吧!
「二爺盡管吩咐!购榱僚闹馗暗。
尹安羲微魅起黑眸,笑意越發(fā)的濃,眸色顯得邪而攝人,像是蟄伏在夜色里的魅,如今被迫走出黑暗。
三夫人的寢房里一丁點(diǎn)聲響皆無,只因柳芫正在給薛氏診脈。
就見柳芫的纖指在薛氏的腕上輕壓點(diǎn)按,診了好一會后,才收手。
「如何?」薛氏神色緊張地問。
柳芫突地?fù)P笑!赣袥]有好些,你自個兒都沒感覺的?」雖說脈象還是偏沉緊了些,依舊是寒凝滯,但跟初次診脈相較,現(xiàn)在算是改善很多。
她診脈是比不過九姊,但跟一般大夫相較,也算是有功力的。
「有啊,總覺得好像沒那般昏沉,不再容易頭暈,渾身無力了!
「那就是啦!沽菊f著,將食盒提起,從里頭取出一壺茶和幾塊糕餅!高,這茉莉花茶往后就在來潮前七天開始天天喝,還有這偽十全糕呢,倒是很適宜一日兩回食用。」
「偽十全糕?」
柳芫干笑著!钙鋵(shí)應(yīng)該是八珍加黃奮、肉桂,可惜你就不愛當(dāng)歸的味,只好把當(dāng)歸拿掉,用杜仲頂替了!谷绻皇茄κ蠈λ幧盘貏e敏感厭惡,依她的藥膳調(diào)理,會更加見效。
薛氏完全不吃當(dāng)歸,哪怕她摻的料就只有那么一丁點(diǎn),她還是嘗得出來,試過幾回后,她就放棄了。
添了杜仲嘛,是以防萬一,這藥方不但能人肝補(bǔ)腎強(qiáng)筋骨,還有安胎的妙用。
「可真是難為你了!寡κ蠞M臉歉意地道。
「壓根不為難,能讓我絞盡腦汁地想法子,倒也挺有趣的,你先嘗嘗看合不合口味!
薛氏輕點(diǎn)著頭,咬了口,隨即唇角勾得彎彎的!负镁d密,壓根嘗不出添有藥膳呢。」
「呵呵,那就好!鼓鞘且?yàn)樗藢⑺幠コ煞酆驮诿鎴F(tuán)里,還額外加了些漬玫瑰,玫瑰對女子的月事挺好,而且花香夠濃,藏得住其它味道,除了她相公,應(yīng)該沒人猜得出里頭和了幾種藥粉才是。
想到她相公……她今兒個好像都沒瞧見他,到底是上哪去了?
見薛氏不住地打量自己,她不禁望去!冈趺戳?」
「那個……二嫂子懂藥理真好,將自個兒調(diào)理得不但膚白唇紅,吹彈可破,尤其是……」
順著薛氏的目光,柳芫緩緩地往下看,目光停在胸上,小臉難得有抹羞澀。
「唉,這個啊……你呀,初潮來時沒調(diào)養(yǎng),身體多少是虧了底,加上你又不敢吃當(dāng)歸這一味,想要調(diào)理成我這樣……我再想想有沒有其他方子。」不是不能調(diào),但得要先將她的底子打好才成,況且她的胸又不是調(diào)理出來的。
「聽說有相公疼愛也會比較……那個!寡κ霞t著臉道。
柳芫瞧著她,小臉跟著燒燙起來!覆皇牵莻……我廚房還忙著,不跟你說了,你要記得我跟你說的,生冷瓜果、酸寒辣苦都別吃!拱ΠΓ瑳]事搞得她都跟著難為情了。
離開薛氏的寢房,柳芫不斷地用手搧著風(fēng),卻搧不去臉上熱意。
她跟她家相公?才沒呢……他倆現(xiàn)在這樣處著正好,也不急于圓房,她實(shí)在無法想象跟他圓房!
甩了甩頭,她決定進(jìn)廚房多弄幾樣糕餅,省得胡思亂想。
柳芫站在小廚房外,古怪地看著四周,眼見天色都暗了,可今兒個居然都沒瞧見她家相公……要下紅雨了嗎?嗯……天色真的不太好呀,好像有種山雨欲來風(fēng)滿樓的味道。
虧她特地為他做了梅花餅和核仁桂花糕,有十來塊呢……
她忖著,走進(jìn)小廚房將糕點(diǎn)裝好,打算帶回房,心想他要是真的外出了,這些糕點(diǎn)就拿去分送府里的下人,尤其是羅氏身邊的曹嬤嬤和如玉。
心里盤算著,踏上長廊,就聽見身后春喜喊著,「夫人,二爺在那兒,好像剛從外頭回來。」
柳芫回頭望去,果真見他從通往大門的小徑走來!高@可難得了,他竟然出門了!共粚Α粫苋y買什么糕餅回來吧。
「春喜,拿著。」將手上的食盒遞給春喜,她微撩起裙擺快步走向尹安羲,先是瞪著他空空如也的雙手,再細(xì)細(xì)打量他的指尖唇角。
「娘子怎么了?」尹安羲好笑問著。
「上哪了?」
「去你的娘家。」
「嗄?你去威鎮(zhèn)侯府?怎么不跟我說一聲!固蓯毫耍巧又坏廊ピ撚卸嗪。
「你為什么跑去威鎮(zhèn)侯府?」
他笑得神神秘秘的,「不久之后你就知道了。」
「你在裝什么神秘,你要是不肯說,我差人回去問也是一樣的。」
尹安羲不甚在意地聳著聳,隨即佝中聞到什么氣味,問,「梅花餅嗎?還有桂花的味道……」他聞著,目光隨即鎖定還站在廊上的春喜。
柳芫立刻回頭道:「春喜,快跑!」
「咦?」春喜不知所措地看著她。跑……為什么要跑?
來不及了,尹安羲已經(jīng)像陣風(fēng)般地刮近她,一把將食盒搶走。
「二爺!沒跟我說清楚,你不準(zhǔn)吃我做的餅!」柳芫吼著,想追卻已經(jīng)來不及……這家伙會不會跑得太快了些?
可惡,他到底跑去威鎮(zhèn)侯府做什么?
這事,約莫在半個月后,謎底揭曉。
「……你怎會知道我的生辰?」坐在梳妝臺前的柳芫冷著聲問。
「娘子問這話是不是傻了點(diǎn)?你都進(jìn)了我家的族譜了,我怎可能連你的生辰八字都不曉得。」尹安羲慵懶坐在鋪榻上,看著屋里的丫鬟替她梳頭上妝。
當(dāng)初納釆問名時,當(dāng)然有她的生辰八字,可問題是她不認(rèn)為他會細(xì)心地去看過她的八字!付,你到底是在盤算什么,哪有人替新婦辦生辰宴的。」其實(shí)她更想問的是,他哪來的銀兩請了外燴的廚子。
「嗯,我開心嘛!
柳芫從鏡中瞧著還在吃糕點(diǎn)的尹安羲,忍不住揺頭嘆氣,偏偏她又不如九姊精明,根本猜不出他葫蘆里賣什么藥。
待春喜和趙嬤嬤替她打扮好一身行頭時,她不禁疑惑地看著鏡中的自己,指著她頭上那套碧璽頭面!赣植皇鞘裁创笕兆,犯不著這般招揺吧?」
光是她這一身月牙白繡出水蓮花的綿錦衫裙,就教她覺得太隆重,如今連她壓箱的頭面都取出來……他是要害她在府里混不下去是不是?
春喜和趙嬤嬤對看一眼,雖說不知道二爺打什么主意,但既然是二爺提議給夫人打扮,她們自然是傾盡一切的梳扮,要是今晚能補(bǔ)著洞房花燭夜,那更是完美無缺。
「誰說不是大日子?今兒個是我娘子生辰,是大日子!」尹安羲煞有其事地說著,走到她身后,細(xì)細(xì)打量鏡中的她!膏拧廊伺咦樱y怪那家伙老覬覦你,不過呢,你別擔(dān)心,他不會再有機(jī)會靠近你了!
柳芫微揚(yáng)秀眉,經(jīng)他這么一說,隱隱猜出他打算對付尹安道,可他要怎么對付?他沒權(quán)沒勢又沒錢,拿什么爭?「走吧,待會讓你看場好戲!挂掺溯p柔地扶起她。
宴就辦在主屋的廳堂里,柳芫原以為就府里兩房人罷了,豈料待她進(jìn)廳堂,才發(fā)覺廳堂和旁邊的梢間全開,男女分席卻未隔開,她匆匆一瞥,瞧見一堆陌生人,可一個個都上前跟尹安羲招呼著,才發(fā)覺竟都是尹家族人。
待她進(jìn)了女席后,尹三老夫人隨即熱情地挽著她,拉著她介紹尹家的女眷,又是哪房哪家的行幾姑娘,看得她眼花繚亂,還記不清誰是誰,菜便已上桌,一伙人趕忙入席。
她坐上了主桌,就在羅氏身邊,再往旁看去,竟然擺了七八桌,更別提一旁的男席開了幾桌……天啊,這要花多少錢,他是要逼死她嗎?
待一盅盅的藥膳鍋端上桌,看那鍋里的菜色,她隨即認(rèn)出是千風(fēng)樓的招牌,因?yàn)槭撬H自設(shè)計(jì)的,她絕不會看錯,而此時——
「大伙嘗嘗,這可是千風(fēng)樓大廚的招牌菜,而這道菜就是我娘子親寫的食譜!垢舯诘哪邢瘋鱽硪掺说穆曧。
頓時,她恍然大悟。原來,他去了威鎮(zhèn)侯府,是去找九姊商借大廚啊。
可是……直接跟她說,不是更快?何必舍近求遠(yuǎn)。
柳芫邊吃著菜邊注意著羅氏的反應(yīng),也不知道是羅氏道行太高,還是她自個兒修行太淺,羅氏看起來跟往常沒兩樣,哪怕心里有不滿,大概也會等到小宴結(jié)束之后再算帳吧!副,來得晚了!
正忖著,聽見薛氏的聲響,柳芫隨即朝她招手。
薛氏妝扮素雅,然而一襲湖水綠綢緞襦衫搭配同色百襦裙,教她走起路來如秋水凌波,而那張微微粉雕過的頰映著自然的紅暈,白里透紅教眾人驚艷。
「唉呀,這是彩衣嗎?」席間有人問,不少人往她那頭望去。
「怎么才一段時日不見,出落得更美了!
「可不是嗎,這氣色一好,整個人都嬌媚了起來。」
薛氏聞言,羞澀地垂下眼,揀了個離柳芫近點(diǎn)的位子坐下,道:「是二嫂子給我調(diào)養(yǎng)的,不過一個月,效果奇佳呢!
「就知道是芫兒調(diào)養(yǎng)的!挂戏蛉藟焊灰馔,對著其它女眷說:「芫兒果真好手藝,那日敬茶她還特別給我一罐二冬膏,你們可知道那二冬膏有多好用,非但治好了咳嗽,我整個人神清氣爽了起來呢,光瞧我氣色就知道!
「原來……」
尹三老夫人才剛說完,女眷們紛紛開口詢問柳芫該如何調(diào)養(yǎng)身子,教柳芫應(yīng)接不暇。就在這當(dāng)頭,突地聽見男席那頭有人道:「我說安羲呀,我瞧你恢復(fù)得也差不多了,也該找點(diǎn)事做,要不你瞅著,你的媳婦有家千風(fēng)樓當(dāng)嫁妝,還有一把功夫在手,你總不能落得妻養(yǎng)的下場吧!
尹安羲還未回話,尹三老太爺隨即又道:「找什么差事來著,咱們尹家的規(guī)矩,向來是由嫡長房嫡子接承皇商一職,安羲既然身子爽朗了,當(dāng)然是要將原本的差事給接回來,咱們尹家的祖宗規(guī)矩可不能廢!
「那倒是,皇商打一開始就是老大交給安羲的!
「可不是嗎,只有安羲才是咱們尹家名正言順的嫡長房嫡子,只有他才能接下皇商一職!
尹安道聽到此,再也沉不住氣地拍桌站起。「三叔父,您說這話是什么意思?難道我就不是嫡子嗎?」
「咱們皇朝近千年的歷史里,還沒聽過妾能抬成續(xù)弦當(dāng)正室的!皇朝律例里可沒有這種做法,真要論的話,你爹那個老糊涂是有罪的,是咱們不想將事鬧開才默許了這事,但這不代表你就是名正言順的嫡子!」
尹三老太爺毫不客氣地斥道,不少宗族弟兄更是大聲應(yīng)和。
柳芫偷覷了羅氏一眼,瞧她臉色青白交錯,再悄悄覷了薛氏一眼,她倒是顯得氣定神閑,逕自用膳著。
天啊,難不成二爺是打算藉這場生辰宴,要宗族耆老出面,逼羅氏和尹安道交出大權(quán)?這管不管用。咳羧思业哪樒ず,硬是不還,哪怕上宗祠,恐怕也是沒轍的,他到底想清楚了沒有。
正忖著,男席那邊有了動靜,大票的族人移至女席這頭,壓根不避嫌了,以尹三老太爺為首,開口便道:「羅氏,你道這皇商之權(quán)是不是該還給安羲了?」
柳芫尷尬地垂著臉,余光瞥見羅氏放下了碗筷。
「三叔,這不是還不還的問題,而是安羲是否能夠撐起皇商這塊百年招牌,三叔,安羲不只是失憶,他甚至連算帳都不會,是要如何將大權(quán)交給他?難道三叔就不怕為了一句名正言順賠上咱們尹家百年的皇商之名?」
「這……」尹三老太爺不禁語塞,看了尹安羲一眼。
柳芫也偷覷著他,瞧他笑意不變,彷似胸有成竹。是不是太有把握了些?連算帳都不會,他是憑什么搶回皇商大權(quán)?
就在這當(dāng)頭,洪亮突地從外頭跑來,氣喘吁吁地道:「老夫人,外頭來了宮中的貴人,說要祝賀二夫人生辰!
柳元驚訝地抬頭,往外望去,驀地起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