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張小小的臉上,沒有精致的五官,只有一雙如小鹿般澄澈的眼,烏黑明亮,有柔弱,更有堅(jiān)強(qiáng)。
他一直覺得她就是個(gè)可愛的孩子,所以他才會不自覺想親近,甚至是逗弄她,喜歡看她獨(dú)自微笑,也喜歡看她無可奈何氣鼓鼓地瞪著他,甚至是她的淚水,他都愿收在掌心,埋在心里。
他以為那只是哥哥對妹妹的疼愛,原來那份疼愛已不知不覺變了味道,化成糖漿,黏膩在心底了。
所以,他會為她爭,為她怒,為她高興,為她得意。
所以,他絕不會讓任何人欺負(fù)他的小咩,絕不會讓任何人從他身邊把她帶走,無論那人是西岳的王子,還是他必須遵從的父皇。
急匆匆回到王府時(shí),周靜陽獨(dú)自坐在屋中抹著眼淚收拾衣服,見他驟然出現(xiàn),立刻驚惶地站起身,臉上淚痕未干,只是呆呆地看著他。
他嘆了口氣,走上前,伸臂攬過她,“傻孩子,皇甫家為你做過什么,值得你這樣犧牲自己?為什么不先和我商量?我不是說過,一切有我嗎?”
“你為我做了很多,我很感激你,但是這一回……我不能害你!
她輕輕抽泣了幾下,下意識地抱緊他的腰,舍不得松開。
“你和秋泓姐就快成親了,我一直在幫秋泓姐繡一雙手帕,她不喜歡鴛鴦鳳凰那些東西,所以我說給她繡一雙井蒂蓮,再給你繡一雙君子竹。秋泓姐親手畫了樣子讓我來繡,可是我好不容易繡好了一幅,卻被你強(qiáng)拿去送給皇后娘娘了,現(xiàn)在,君子竹還沒繡好,我就要走了。你的新婚賀禮,我沒辦法給你了!
她本想控制住心中的傷感,但是越說,卻哭得越厲害,到最后幾乎泣不成聲。
皇甫蒙抱著她,將下巴枕在她窄窄的肩上,輕聲問:“你就那么想要嫁到西岳去?嗯?想去做王妃是不是?”
“我不想去……可是,皇上看中我了,我不可能拒絕!敝莒o陽吸了吸鼻子,“我想過了,你是他兒子,兒子不能不聽父親的話……”
他扶住她的肩膀,看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,淡然輕笑,伸手溫柔地替她抹去臉上的淚水,甚至是鼻涕。
“你想的沒錯(cuò),只是我不是乖乖聽老子話的兒子。我把你拉進(jìn)皇宮,不是為了讓你獻(xiàn)身救國的,再說,皇甫家的人,為何要靠個(gè)外姓女子幫忙,要嫁,我又不是沒有親妹子可以嫁?西岳人又不傻,他們不會把你當(dāng)作王昭君或文成公主來供奉,因?yàn)槟慵葲]有王昭君的美貌,也沒有文成公主的才華,在西岳那個(gè)陌生的國家里,你會被人排擠,因而變得寂寞,然后越來越陰郁,慢慢地,因孤單而死……”
他的語氣沉重,說得周靜陽的心也跟著直跌谷底,這可怕的結(jié)局她不是沒想到,而是壓根兒不敢想,現(xiàn)在他這么直接地說出來,讓她的心發(fā)涼。
“現(xiàn)在,后悔了嗎?”他感覺到她的輕顫。
“一直……就沒甘心過!彼е,“可我不悔,只要你和秋泓姐在這邊過得開開心心的,我在那里,無論怎樣……也會為你們開心。”
皇甫蒙凝視著她的盈盈淚眼,靜默了好一會兒,忽然挑起她的下巴,印上她的唇,將她的顫抖和違心的話,全都禁錮。
她茫然而被動地接受,全然不懂這意味著什么,只知道唇上的溫度和他的氣息讓她意亂情迷,兩條腿都跟著發(fā)軟,幾乎快要站不住了。
不知過了多久,他的唇才滑到她的耳際,輕聲低語,“小咩,有件事你要牢牢記住。”
“哦……”她一時(shí)回不了神,下意識地乖乖應(yīng)道。
“你是我的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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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甫博一直很喜歡皇甫蒙,喜歡他自然散發(fā)的張揚(yáng)霸氣,因?yàn)樗钕衲贻p時(shí)的自己,但是他最顧慮的也是他,因?yàn)樗砩嫌幸环N他暫時(shí)無法預(yù)知的力量,他很怕有朝一日當(dāng)他無法掌控這種力量的時(shí)候,父子之間很有可能會反目。
安排靜陽遠(yuǎn)嫁這件事,他事先沒有和蒙兒商量,他雖然不知道他們倆之間到底是什么關(guān)系,但是看蒙兒對她的種種上心之舉,他不免有些擔(dān)心,但不管怎么說,靜陽畢竟是個(gè)外人,蒙兒總不至于讓自己的妹妹們嫁到國外去吧?
第二天一早,才剛下了朝,就見皇甫蒙拉著周靜陽在御書房門口等候,看著他一臉笑意,皇甫博沒來由感到一陣不安。
“不去忙自己的事,又到這來煩朕干什么?”他故意喝斥。
皇甫蒙笑瞇瞇地說:“帶小咩來謝恩。小咩什么事都不懂,我這個(gè)做哥哥的當(dāng)然得教導(dǎo)教導(dǎo)她!
“謝恩?你是說……”
“一要謝父皇正式賜了封號,二要謝父皇給她找了好姻緣!
皇甫蒙低著頭問周靜陽,“是不是?小咩,你不要都不說話,父皇其實(shí)很疼你的!
她只好點(diǎn)點(diǎn)頭,“靜陽來給陛下謝恩!
皇甫博看看兩人,心中微微長出一口氣,“一早就過來,靜陽用過早膳了嗎?要不要陪朕一起吃?”
“不用了,一會兒還要去看母后,知道父皇很忙,兒臣就不打攪了!
他若有所思地看著皇甫蒙,“婚事準(zhǔn)備得如何?不要再拖了,更不要太精簡,該花的錢不能省!
“知道,事關(guān)皇家的面子嘛,兒臣不會馬虎的!毙ξ乩莒o陽出了皇宮,見她蹙著眉,他低頭笑道:“怎么?不喜歡在人前演戲?”
“你和秋泓姐的婚事……是什么時(shí)候?”她從昨夜到今天一直還像在夢里暈眩著。
昨夜他突然的一吻,以及那一句“你是我的”,讓她全身燒了整整一夜,根本無法入眠,一徑地抱著被子,坐在床上憨憨傻笑。
早上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終于睡著了,又被他搖醒,要她趕快穿好衣服跟他一起入宮謝恩,她立刻又胡涂了,謝什么恩?
他笑得很神秘,“要謝父皇的可多著呢,記得到時(shí)候聽我的口氣說話!
于是她就變成緊緊跟隨他的小影子,乖乖地聽他擺布。
在馬車上他告訴她兩件事——
“小咩,你要記住,第一,我不會讓你嫁到西岳去,所以無論我在父皇面前說什么,都不過是演戲給他看;第二,你不用為自己的未來和家人擔(dān)心,因?yàn)橐磺杏形遥靼讍?這個(gè)天不會塌的!
“嗯!彼嗡麛?jiān)趹牙,將自己蜷縮成小小一團(tuán),小心翼翼地縱容自己,可以用最任性的姿勢依賴著他。
她不知道皇甫蒙要怎樣安排她的未來,她只知道,如果可以不遠(yuǎn)嫁,還可以一直跟在他身邊,被他這樣繼續(xù)寵著,她愿意用生命來交換。
但是,當(dāng)今天皇上用父皇慈愛的口吻詢問皇甫蒙與秋泓姐婚事的時(shí)候,她一整夜的美夢擔(dān)然驚醒。是啊,他即將要娶別人,那個(gè)可親可敬、溫柔美麗的秋泓姐,即將是他的妻……
“秋泓的事情你不用操心,我們倆只是朋友,沒有男女之情!被矢γ傻皖^看她正在咬唇,便又多說了一句,“她和我們的事情并不沖突。”
“我可以侍奉好你們。”周靜陽單純地想著,“如果你們?nèi)チ似吲_,我可以過去幫你們做飯洗衣……哦,不,你是王爺,會有很多人幫你做這些事情的!彼龤怵H了一下,又鼓勵自己,“不過我會做得很用心的。”
皇甫蒙不禁笑了,“我又不缺丫鬟。”他眨了眨眼,“你這么好心,不如在我們洞房花燭的時(shí)候,就守在門口,幫我看著可疑之人。”
聽他這么一說,周靜陽的心狠狠揪了一下,輕聲嘆息:“好——”
他大笑出聲,抓起她的手咬了一口,“小咩,你原來這么大度啊。”
周靜陽疼得輕呼一聲,急忙去揉手背上的牙印。
“手疼了?手比較疼還是心比較疼?”
“心比較疼。”她往手背上吹著氣,忽然發(fā)現(xiàn)自己上了他的當(dāng),無意中說出了心里話,一下子臉就紅了!澳憔蜁圬(fù)我。”
“我只會欺負(fù)喜歡的人,不喜歡的人,我連看都懶得看!杯h(huán)著她的肩,皇甫蒙沉靜了片刻后說道:“你回去之后要收拾一下行裝了!
“要我走?”
“跟我一起走,去七臺!
“可這邊……”
“這邊自有人善后,你怕什么?怕你爹娘?我會把他們一起帶上的!
她睜著黑白分明的眼,定定地看著他。
皇甫蒙不解地問:“為什么這樣看我?想問什么就問!
“你……真像一座山!彼挠恼f著,不知是贊嘆還是感慨。
他的眸色如墨,笑意淺淺,將她又?jǐn)埖酶o了些,“所以,你可以依靠我,只要山不倒,你永遠(yuǎn)都安全!
“山若倒了,我就跟著山一起去跳海!
她忽然冒出這句傻話,惹得他不禁又開懷大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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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黑鴉門什么的可以不用管了,現(xiàn)在我懶得理那件事。”
皇甫東一時(shí)摸不著頭腦!岸,怎么又不查了?好容易有點(diǎn)頭緒,我就快找到幕后主使了,你知道黑鴉門的門主在京中有個(gè)飯莊的生意嗎?聽說那飯莊緊挨著禮部尚書樸盛智的宅子,二哥,你可知道這意味著什么?”
“管他意味著什么,只要他現(xiàn)在不再來煩我,我可以放他們一馬!被矢γ擅掳,“明天我就去七臺!
“明天?”皇甫東吃驚地睜大眼,以為自己聽錯(cuò)!安皇钦f下個(gè)月才走嗎?幾萬人馬還沒準(zhǔn)備好!
“其實(shí)已經(jīng)差不多了,這些天我在兵部就一直在忙這件事,只不過沒有提前告訴你。我希望行動秘密一些,不要讓太多人得到風(fēng)聲!
“為什么?”
“因?yàn)槲也幌胗腥顺段液笸!被矢γ缮衩氐男θ葑尰矢|很是不解。
“二哥是怕太子那邊找麻煩?可是二哥去七臺駐軍,是父皇準(zhǔn)許的!
“太子有什么可值得人操心的?他連殺人都要假別人之手。”他又道,“我這次走,大約要去一年,你自己在京中就收斂些吧,犯了事,我可不會千里迢迢回來救你!
皇甫東的心情一下子變得陰郁,“二哥不在京里,太子那邊可要給我不少臉色看了,干脆我也和你一起去!
“那可不行,你得留在京中給我打探消息呢。”皇甫蒙笑道:“你也別把事情想得那么難,說不定哪天父皇惦念我了,會提前召我回來!
他擔(dān)心地說:“父皇不會趁你不在的時(shí)候,直接禪位給太子吧?”
皇甫蒙搖搖頭,“他不會,他對皇權(quán)向來把持得很緊,對太子,他從來都不放心!
“你走得這么匆忙,那你和秋泓姐的婚事怎么辦?”
他沉吟了一下,“我會帶她一起走,免得她家里的人說閑話!
“那我更不明白了,你又不是逃婚,為什么走得這么著急?”
皇甫蒙笑了笑!捌鋵(shí)……就是在逃婚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