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從昨天在海盜船上的交談之后,傅建韋一心以為她已經決定忘記解彥廷,摒除他吐的一塌糊涂的糗事不說,他真覺得昨天是他生命中最愉快的一天。
她拉著他的手,玩過一個又一個緊張刺激的游戲,或許是胃已經空了,也可能是他的膽子練大了,他再沒有失態的舉動出現,只是盡情的享受兩人獨處的時光。
他很確定這就是他想要的幸福!
他在心里做了決定,當他一踏上臺灣的土地,他會選一個浪漫的晚上,在星光滿天的夜晚,讓她知道他的心意。
飛機飛了很久,她醒來又睡著了幾次,每次一睜眼,就看到他唇邊帶笑的滿足模樣,杜之毓疑惑的問:「你怎么了?笑得這么開心?」
那樣的笑容真迷人,讓她的心又不禁失序亂跳。
「要回到臺灣了,怎么能不開心!顾鸵钠鹚械挠職庀蚨胖垢姘琢恕
聞言,杜之毓的心卻一涼,跟著往下沉。
她猜想他的喜悅只是因為可以看到他朝思暮想的女孩了,這一個禮拜陪著她,他一定覺得無聊透頂。
好不容易他累了閉上眼,趁著這個機會,她終于可以肆無忌憚地凝視著他,在心中仔細描繪他的眉眼,努力記著他說話時的自信與從容,以及任何細微的臉部表情。
微顫的手,撫上令她既愛戀又心痛的俊顏。
突地,指尖一顫,他驀地睜開眼睛,迎向她眷戀的眼,杜之毓像個做壞事被逮著的小偷,愕然的收回視線,當然也收回了手。
「你剛剛偷摸我。」這句話是肯定句而非疑問句,他臉上的表情是愉悅而且帶著訝異的。
杜之毓一怔,一下子竟不知道該說什么,紅潮自耳根迅速蔓延至頸項。
「你的臉上有臟東西!苟胖闺S意找了個藉口。
只是很可惜的,傅建韋不信。
「你那樣偷偷盯著我看,還吃我豆腐,會讓我誤會的!骨埔娝杭t的嬌顏,傅建韋不由得玩心大起。
「誤會什么啊?」杜之毓故作不知,深怕自己的心意真被他猜個明白。
「誤會你暗戀我啊。」傅建韋逗著她笑。
「神經!」杜之毓佯裝瞪了他一眼,趕忙轉開視線!改愣加邢矚g的女孩了,我又不是自找苦吃,暗戀你咧!
雖然口里反駁,但杜之毓的心仍不免悶痛了一下。
雖然很想馬上讓她知道他的心意,但飛機上怎么都不是個告白的好場合,于是他只是順著她的話繼續往下說。
「是啊,那個女孩是我冀望了一輩子的夢,好不容易我們終于可以在一起,也不枉我守著她那么久。」傅建韋話中有話,凝眸看了她一眼。
那樣的眸光太深情,杜之毓的心口陡然一縮。
明明知道他講的是另一個女孩,但是看見他深情的凝視,一瞬間,她幾乎以為他對自己有著不同于朋友的感情……
努力調整怦然紊亂的心緒,杜之毓停止自己的胡思亂想,只是這真是一種最甜蜜的折磨。
是不是在往后的每天每天,她都能和愛慕的傅建韋見面、說話,偏偏就是不能讓滿溢在心口的迷戀曝光,只能看著他深邃的眸光里,一再的出現那深情的眼神,但他的溫柔與深情卻全給了另一個女孩。
杜之毓沒有插嘴,任憑心頭酸楚蔓延擴散,侵蝕著她的眼眶、鼻腔。
雖然已經打定主意怎么做,卻在真的要付諸行動時,心里卻倍覺痛楚。
她心里很苦、很澀,因為有情有愛說不得;她的心里也有一股說不出的甜蜜,只因為喜歡有他在身邊陪伴的日子,如果她能守住自己的一顆心,不露出破綻,她其實還能繼續擁有這些。
輕輕的嘆了口氣,滿是無奈,杜之毓其實不怎么喜歡這種情緒,在苦澀與甜蜜之間擺蕩、停不下來。
所以,還是結束吧!
「傅建韋,我想,你再找個合伙人吧!苟胖沟拈_口,強迫自己在最短的時間內調適好心情。
「怎么了?」傅建韋聞言嚇了一跳,眉眼間染上陰霾!负煤玫慕形艺沂裁春匣锶?」
「因為有人要養我,我不需要再工作的這么辛苦了。」杜之毓言不由衷的打哈哈,好掩飾心頭的苦澀。
「誰要養你?」除了他,還有誰有這膽子,竟然想養她?!
「那人你也認識,就是潘逸群,我打算嫁給他,下輩子吃穿不用愁!苟胖箲醒笱蟮目跉猓胝姘爰俚幕貞。
「潘逸群?」傅建韋的臉色陰鷙,扣住她的手腕,聲音更是低沉得嚇人!鸽y不成晴竹說的是真的,你真要嫁給潘逸群?」
「我們都談好條件了,只差約還沒簽而已!苟胖雇ζ鹦靥牛卮鸬美硭斎。
「終身的幸福、一生的大事,你竟然『談條件』,還用到簽約兩個字?你不是被解彥廷傷的沒腦子了?!」傅建韋的脾氣被整個挑起,口氣又沖又硬。
這傻蛋!到現在還以為她喜歡的人是解彥廷!
但能怪誰呢?要不是突然的醋意讓她頓悟,她到現在還弄不清自己的心意。
杜之毓別開臉,就要憋不住滿溢的淚水。
「你可不可以不要管那么多。课視饶阏业饺酥笤俎o職的。」杜之毓倔強的轉過身,一口氣把心里的話說完,深怕再說下去她滿腔的淚就要涌出。
「我怎么可能不管?!」他都管了她十來年了。
杜之毓咬著唇,瞠目怒視他。
「你不能管你自己的女朋友就好了嗎?」讓她一個人傷心,一個人難受,然后一個人把傷療好,這樣不行嗎?
喉嚨間仿佛哽著一團硬塊,難受得令杜之毓難以喘息。
傅建韋臉色驟變,沉下眼神不悅的問:「不要扯到我的女朋友,我問的是你說要嫁潘逸群,是說真的還假的?」
「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!苟胖构雌鸫浇牵Z氣出乎意料的平靜。
「我不準!」傅建韋的臉色難看,怎么也沒想到突然冒出個程咬金,事情急轉直下。
「是不準我離職還是不準我嫁?」杜之毓的心口揪得好疼,幾乎不能呼吸。
「我兩個都不準!」傅建韋的態度決絕,瞇起眼審視她倔強的容顏,熊熊怒火灼燒著胸口。
正當杜之毓還要開口說些什么的時候,廣播里傳來空服員柔美的嗓音,通知旅客們班機即將降落。
「我們回去再說!垢到f沉聲說道,心里因為她的輕率而生氣著。
就算她那么重視解彥廷,那么在乎他,以致于在被他傷了心之后想賭氣的把自己嫁掉,那也應該問問他的意見吧?!應該把他考慮在內吧?!
怎么樣都輪不到半路殺出來的潘逸群,他天殺的是個什么東西?!
不知過了多久,杜之毓終于鼓起勇氣側眸看他沉郁的臉色,心里暗暗一嘆。
草率的將自己嫁出去,他的態度倒比她還激動,像是要嫁的人是他一樣,像是他也很在乎她、很擔心她似地。
她完全無法理解,那灼熱的目光到底想要傳達什么?
像是聽到她內心的疑惑,一雙炯黑的利眸驀地緊緊鎖著她,杜之毓看見他更加漆黑陰鷙的雙眸時,她幾乎要軟弱地偎進他懷中。驀地,小手被握進他厚實的掌心,聽見他霸道的聲音響起。
「不準嫁!我不準你嫁!」
聞言,杜之毓并不意外,可是心口疼得厲害,垂下眼,不想讓他看見自己脆弱的證據。
不準嫁……然后整天待在他的身邊,看著他與另一個女人甜甜蜜蜜嗎?
不!她受不了。
「我一定要嫁……」
杜之毓用力掙開大手的箝制,她不敢再多待一秒,但他的動作更快,伸手擒住她的皓腕,牢牢、緊緊的鎖在掌心,深怕一放開,她就會永遠走出他的生活,與他形同陌路。
「既然一定要嫁,那你就嫁給我!」
杜之毓以為她聽錯了,因為她不敢相信自己究竟聽見了什么。
「你、你……」她仰望著他,就是這雙黑眸看得她無法呼吸,一句話都問不完全。
只是飛機已經降落,旅客們魚貫下機,傅建韋果決的站起身,握住她的腕,眸中有著再肯定不過的堅決。
「沒錯!我決定了!你既然要嫁,而且嫁誰都好,那就嫁給我!」
杜之毓被嚇傻了,任由他拉著她走出機場的大門,在這一段不算短的距離與時間里,她竟說不出任何一個字。
他、他、他……他要娶她?
他是不是坐飛機壓力失調,把腦子給坐傻了?就算他再怎么不同意她嫁人,也沒必要「壯烈犧牲」吧?
直到兩人走出機場大門,爬上一道階梯,準備走往停車場時,杜之毓終于受不了這樣的冷漠,掙開他的手,對他吼著:「你剛剛是開玩笑的吧?」
「誰跟你開玩笑。」傅建韋白了她一眼,俊臉仍沒表情,但眼底卻多了一抹笑意,覺得自己太聰明了,連這一招都想的出來。
「你要娶我?」杜之毓的音量大了些,惹來不少人的注目。
「對啊,你不是想嫁人,我就是個現成的人選!垢到f一點也不介意成為眾人焦點,尤其是在討論與她的婚姻大事時。
他已經等得太久,要是再忍耐下去,說不定會因為極度渴望而死去。
「但是……你有女朋友了!苟胖蛊D澀的開口,感到深深的無助,整顆心都扭曲在一起。
能與傅建韋名正言順的在一起是她最深切的渴望,但是不能在這樣的情形下發生。
「女朋友跟你比起來,你重要多了,我不能讓你隨便嫁人,因為你對我很重要!垢到f態度輕松,沒有選擇在這個時候解釋謊言,但是深邃的黑眸里卻隱約燃燒著火焰,暗暗承諾著此時所說的種種,將是一生的諾言。
因為她……對他很重要?
杜之毓的心不住的顫抖著,她的手慌亂地撫著胸口,感受激烈的心跳,因為明白自己對他深切的迷戀而恐懼。
怎么、怎么可以?她怎么可以這么自私?!
他為了她,竟然愿意把女朋友丟下?他這么護著她,那她怎么可以破壞屬于他的幸福,她還記得很清楚,他是那么信誓旦旦的說,那女孩是他一生的依戀。
縱使她是真的如此心動著他的提議,只因為在最沒有防備的時刻里,他進駐到她的心里,她在乎他的程度,深到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安。
但如果要因此耽誤了他的幸福,那她做不到。
「算了吧,你該娶的人不是我!苟胖蛊D澀的開口,眼神飄忽,極力躲避那雙令她芳心顫動的黝深黑眸!肝覀冎徊贿^是普通朋友,你沒有必要……」
本來眼底還有笑意的傅建韋,在聽到她的拒絕后臉色隨即沉了下來。
「你以為對我來說你的意義就只是如此?只是普通朋友?」傅建韋詢問著,聲音低沉嘶啞,雙手徐徐用勁,克制著用力搖晃她的沖動。
「我對你掏心掏肺,你卻說我只當你是普通朋友?!」他做的還不夠多,不能讓她了解他的心意嗎?
幾句話就讓她的心墻潰散,幾乎說不出話來……
「傅建韋你這混蛋!」杜之毓低聲罵著,眼眶酸酸的,彌漫著水霧,幾乎要落淚了。
為什么總是對她這么好?!在她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愛戀時,他對她的好卻沒有停止,這數她要如何走的開呢?
心里閃過復雜的情緒,她覺得一顆心好亂,她掙開他的手,退后再退后……
「之毓?」傅建韋疑惑的看著她的掙扎,還沒弄清她臉上的驚惶是為什么,就見她腳步一個踉蹌,竟往樓梯下跌去。
幾乎是下意識的,傅建韋一把扯住她,使力往后一拉,卻沒能成功的止住她的跌勢,兩人幾乎是抱在一起跌下樓的。
只是應該被壓在下的杜之毓,成功的被扭轉姿勢,整個重心就壓在傅建韋的身上,兩人砰砰砰的跌下樓梯,她卻沒感覺到太大的疼痛,只感受到一種溫暖的包覆,是來自于他強壯的雙臂。
像是經過了一輩子那么長的時間,杜之毓感覺兩人停止了跌勢,想抬起頭來看看他,卻發現后腦上壓了他的大掌……他一直沒忘記要保護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