還是回家最好了,她最討厭住院了。
“小貝,別忘了先去洗手!泵嫌瞵幎摚行┎缓靡馑嫉幕仡^招呼衛(wèi)靖祎,邊手忙腳亂地將桌面的茶杯、碗盤收進廚房!氨福依镉行﹣y,你先坐,我去泡咖啡!
身兼三份工作,還要照顧小貝,一整天下來都累癱了,沒有多余的體力整理家務(wù)。
“不用招呼我,先忙你的!毙l(wèi)靖祎笑笑,轉(zhuǎn)身走進客廳。
長沙發(fā)已被小貝占據(jù),他在另一頭堆滿衣服的單人椅上找到位子坐下。
“靖祎叔叔,兔兔給你抱,我去洗手!毙∝悓⑼猛尥奕胨麘牙,朝他綻開無比甜美的笑,一蹦一跳跑進浴室。
衛(wèi)靖祎笑看著小貝蹦蹦跳跳的背影,不禁搖頭暗笑,昨天才生病,今個兒已經(jīng)忘記,果然是小孩子!
很聽話的把兔娃娃抱在懷里,衛(wèi)靖祎黑眸緩緩環(huán)顧屋內(nèi)環(huán)境,注意力被壓在圖畫紙下的雜志吸引過去。
他抽出雜志,隨意翻閱,眸光轉(zhuǎn)為深邃。
這是與古典美學(xué)有關(guān)的原文雜志,內(nèi)容介紹包括雕塑、繪畫甚至建筑,用字艱深不易閱讀,若非有深厚的英文及美學(xué)底子,絕對無法看懂。衛(wèi)靖祎終于明白初見到宇瑤時那種奇異的感覺從何而來,她不是該待在早餐店或便利商店工作的人,她該待在藝廊或是跟美學(xué)有關(guān)的場所,那才是屬于她的地方。
“靖祎,你的咖啡要加糖跟奶精嗎?”廚房里傳來孟宇瑤清脆的嗓音。
“奶精就好,謝謝。”衛(wèi)靖祎神色不變,將原文雜志放回原處。
“你的咖啡,加奶精不加糖!泵嫌瞵帉峥Х葦R在他面前,笑容有些靦腆。“很久沒煮咖啡了,手藝說不定都退步了,不好喝的話請多包涵!
衛(wèi)靖祎低頭啜了一口,濃醇的咖啡香氣旋即在舌尖漫開,不輸一般咖啡廳的手藝。
“非常好喝!彼驈男牡踪潎@。
“真的嗎?太好了。”孟宇瑤大大松口氣,笑意躍上眼眉,點亮絕美清麗的嬌顏。
衛(wèi)靖祎眼瞳里映滿她的笑,即便素顏,刻意隱藏起美麗的容貌仍有足以讓男人傾倒的條件。
“在辦理出院手續(xù)時齊端告訴我,小貝的氣喘并非一定無法根治,但必須先住院做更詳細的檢查!彼麛宽,刻意忽略心底的悸動。
“我知道,齊端也跟我說了,我明白,只是——”笑容微僵,孟宇瑤雙手緊緊攥緊衣角,泄露內(nèi)心激蕩的情緒,“只是那會需要一大筆費用!币还P現(xiàn)在的她無法承擔(dān)的費用。
孟宇瑤盡量用平淡的語氣回答。
是了,是他多問,健保沒有給付的診療費用對她而言肯定是筆沉重的負擔(dān),他怎么會沒想到。
“你——”衛(wèi)靖祎猶豫了下,小心的斟酌用字。“這是你看的書吧?”他將古典美學(xué)雜志推至她面前。
瞪著面前的雜志,孟宇瑤難掩驚訝,還有一絲不及掩飾的倉皇。
“宇瑤,依你的程度不該埋沒在這里!睋Q個跑道,絕對可以發(fā)光發(fā)熱。
抓住衣角的手,指尖用力地微微泛白,孟宇瑤咬唇不語,本該清澈透亮的水眸如今狠狠瞪住那本雜志,仿佛它是什么蛇蝎猛獸隨時會將她吞噬。
“宇瑤?”她的不對勁,衛(wèi)靖祎全看在眼底,他無意探人隱私,只是認為她們母女能過更好地生活才是。
“我累了,想回房休息了。”倏然起身,只想逃避的孟宇瑤下逐客令,話聲方落,意識到自己態(tài)度欠佳,趕忙又緩和口氣。“抱歉,我語氣不佳,一定是太累的緣故,你千萬別放在心上。”她擠出笑容。
她不是惱他多管閑事,只是還沒有心理準(zhǔn)備對他坦白一切。所以,對不起,再讓她多逃避一會兒好嗎?遲早有一天,她會告訴他的。
她的逃避與無措納入他的眼底。
“你熬了一整夜沒睡,的確該好好補眠!毙l(wèi)靖祎順著話接,起身。“我走了。”
見他要離開,她歉疚的望著他!皩Σ黄稹!
“對不起什么?”他淡淡笑了。
“對不起,我無法——”
“你累了一天,快去睡吧!”衛(wèi)靖祎輕聲截斷她的話,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她的歉疚。
他揉揉她的發(fā)心,走向門口。
“靖祎——”不行,有些話還是得解釋清楚才行,不是針對他,是她心理還有解不開的結(jié)。她不能讓他走,至少不能在對她懷有誤會的時候離開。
與其如此,倒不如先說吧!孟宇瑤轉(zhuǎn)身追上去。
“噓!焙龅,一雙溫暖大掌覆住她的眼,衛(wèi)靖祎沉穩(wěn)渾厚的嗓音在她耳邊低語,雖然瞧不見他的神情,但能從聲音里聽出他的憐惜!皠e多想,先去好好睡一覺,別忘了小貝也需要多休息!辈贿@么做,他知道她又快哭了,他不愿看見她的淚。
他的掌心好熱,連帶著她的眼也好熱,孟宇瑤僵立不動,聽見他走出去的腳步聲,然后,大門關(guān)上了。
胸口好緊,整顆心緊緊揪在一塊兒,衛(wèi)靖祎總能看穿她所想,明白現(xiàn)在的她坦不坦白都痛苦,體貼窩心到不可思議的地步。
“媽咪,靖祎叔叔呢?”小貝洗好手,換上干凈的居家服,沒看見靖祎叔叔,卻看見站在門口的媽咪,她好奇地輕拉她的衣袖。
“靖祎叔叔先回家了,小貝乖,醫(yī)生交代你要多休息,跟媽咪回房間。”孟宇瑤牽起女兒軟綿綿的小手,眨回眼底的淚。
“靖祎叔叔還會再來嗎?”
“你希望靖祎叔叔再來嗎?”
“希望!毙∝愑昧Φ攸c點頭!熬傅t叔叔長得好帥,又很溫柔!
很溫柔嗎?聞言,孟宇瑤忍不住將小貝摟進懷里。
是呀,衛(wèi)靖祎很溫柔,溫柔到她好害怕把自己的心都給遺落了,現(xiàn)在的她經(jīng)不起再一次的感情創(chuàng)傷。
。
“找個時間安排小貝的身體檢查,所有費用由我負責(zé),你只要負責(zé)做最仔細的診療就對了!
不期然聽見衛(wèi)靖祎冒出這句話,黃齊端以為自己錯聽,嘴里的烤魷魚咬到一半,愣住。
“干嘛這樣看我,需要仔細檢查這句話不是你說的嗎?”衛(wèi)靖祎淡然朝他投去一眼。
話是他說的沒錯,他也還沒老到健忘的地步,前天說過的話今天就忘記,只是——
“阿祎,你和小瑤是什么關(guān)系?三更半夜怎會是你帶著她們母女來醫(yī)院?”黃齊端瞇眼,心中冒起好多疑問泡泡,先冒出一個,又一個,最后成一片泡泡海。
“普通朋友!毙l(wèi)靖祎言簡意賅道。
“普通朋友?!”他才不信呢!普通朋友會三更半夜帶人家來市區(qū)醫(yī)院看診,而且還開車一路不要命的狂飆?換作其他人或許有可能,他——衛(wèi)靖祎,別傻了。
全世界能讓衛(wèi)靖祎熱情幫忙的人只有他哥哥衛(wèi)靖華,若非認識阿祎多年,確定他們親兄弟性向正常,否則他還會以為他們有曖昧的斷背之情……
“你知道小瑤有女兒多久了?”
“一陣子。”
“一陣子?!”果然,他就知道,黃齊端心里很不平衡的鬼叫!熬尤挥幸魂囎,你卻沒告訴我!”
“別人的家務(wù)事何必嘴碎?她想說會自己告訴你,如果你好奇,可以去問宇瑤。”衛(wèi)靖祎再平淡不過的語氣會氣死人。
扮個很丑的鬼臉以消心頭怨氣,黃齊端用力咬下一塊魷魚,想想又道:“阿祎,你跟小瑤很熟?”
衛(wèi)靖祎瞥他一眼,感覺像被審問的犯人,“見過幾次面。”
見過幾次面會知道人家有個超級可愛的女兒?人家會在半夜向他求助,這兩人之間明明沒那么簡單……
可惡!究竟在他不在的這幾天,到底錯過什么精彩好戲了?
“阿祎,你喜歡小瑤吧?”
“你胡說什么?”衛(wèi)靖祎眉心鎖得更緊,耳邊響起孟宇瑤的話,眉心緊攏,破壞該是好看的俊顏。
衛(wèi)靖祎,你知道嗎?其實你是一個好人。
好人?!他是嗎?他是這世上最最虛偽的人,虛假的裝出好人假象,像個偽君子。
“我是說你對小瑤多少有點感覺吧?”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(jiān),阿祎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說什么。
衛(wèi)靖祎詭異難測的黑眸望住黃齊端,教人猜不透他此刻心里所想。
耶?不動如山這算什么反應(yīng)?!
“你不覺得小瑤對你而言有些特別嗎?”愿意主動幫小瑤母女負擔(dān)診療費用,這不是普通朋友可以做到的吧?
“你別胡思亂想,我是幫忙而已。”宇瑤無法負擔(dān)龐大的醫(yī)療費用,但對他而言只是舉手之勞,他一點也不覺得這有什么。
“幫忙——”明明并非如此單純,連他都感覺到了,偏偏當(dāng)事人不知不覺……
忽地,一道靈光閃過黃齊端的腦海,想通究竟是哪兒不同了。
熱情!
小瑤是唯一讓阿祎主動會關(guān)心付出的人,也說不定她會是改變阿祎淡漠性情,碰觸到他內(nèi)心世界的人。
老天有眼,冰凍多年的心終于有融化的一天了嗎?
黃齊端眼睛閃閃發(fā)光的樣子一看就知道在轉(zhuǎn)什么歪主意!澳阍谙胧裁?”
“我什么也沒想!”黃齊端趕忙收斂過度興奮地表情,換上一臉無辜。
“你別雞婆做出多余的事情。”他直覺黃齊端的興奮跟孟宇瑤有關(guān),他正色警告,不愿事情越弄越復(fù)雜。
“我不會,我是那種人嗎?”見阿祎的表情明擺著說他會,黃齊端揉揉臉干笑兩聲。怪了,他是透明臉嗎?腦袋里想什么這么好猜?
“阿祎,小瑤一名單身女子帶著小貝肯定很辛苦,我能體會你為何會想伸手幫她一把!比ψ∷募珙^拍拍,黃齊端心有所感的點頭。
聞言,衛(wèi)靖祎偏頭瞅他,不明白他這句話背后真正的意思。齊端不正經(jīng)歸不正經(jīng),實則心思非常細膩,總能先一步考慮到旁人忽略的細節(jié)。
“你有沒有想過遲早要離開的你還可以照顧小瑤多久?而習(xí)慣身邊有你的小瑤母女在你離開后,又該如何是好?”黃齊端搓搓下巴,問。
“別忘了,你隨時都可能會回美國,那里還有公司等著你掌管喔!”他特別加強回美國三個字。
“你的意思是要我撇下她們母女不管?”曾幾何時齊端也變得如此無情了。
“不是,我只是要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。”黃齊端咧嘴一笑,搔頭抓腳,又恢復(fù)被猴子附身的吊兒郎當(dāng)模樣。
衛(wèi)靖祎頓時明白齊端的意思。
他垂眸,不語。